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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太子妃翻车现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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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御史中丞夫人与其女杜茵,立于南边女眷的看台。
  杜茵眼含倾慕地观赏典礼,嘴角噙一抹完美淡笑,袖子下,却抓着母亲的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方才,她想起东宫那几名侍婢,便随意一望,却见那东宫姬妾的礼位,独自站着一个少女。
  她环佩琮琤、满头珠翠、青蓝色的裙摆在身后铺散。
  一位昭媛!
  待看清她的脸,杜茵心里大震。
  竟然是她?
  一瞬间,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只觉这少女浑身上下刺眼无比。
  她竟直接由无品阶的内人,一跃成为从三品的昭媛。
  凭什么?
  更不可思议的是,昭媛的服饰明明共有五套,礼部与司衣局的那些人是疯了么,偏偏选了这一套?
  杜茵心中不满,忽然想通,若非太子姜与倦亲自授意,那些人不敢也不会这么做。
  如此无视礼教、僭越犯上的裙子,他竟让一个商户出身的内人穿在身上。
  不仅穿在身上,还堂而皇之将人带到太行广场,参加这场绝无仅有的及冠大礼!
  冠礼全程,杜茵都在强压着心口的怒气,却不得不保持优雅端庄的姿态。
  她是杜家嫡女,盛京士族女子典范,仪容举止,绝不可有半点差池。
  抓着母亲的手却微微发抖。
  回到家中,杜茵立刻命侍婢找出所有青蓝颜色、哪怕是有一点相似的衣裙,统统剪烂!
  在婢女们惊慌不已的动作中,她扑进母亲怀里,恨道:“他这是打我的脸!”
  夫人搂着女儿的背,蛾眉紧蹙,也是一脸不虞。
  杜茵凄凄落下泪来,“从八岁开始,你们便告诉我,我会是毓明太子的正妻,大昭的太子妃殿下,未来的皇后,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可事到如今,娘,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爹爹在朝被陛下驳斥,哥哥被调离金吾卫,放在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子上。
  如今东宫及冠,太子妃不立,却先册一个内人为昭媛!这又是什么规矩?寻常官家子弟,也没有纳过妾后,再娶嫡妻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隐隐似指责:
  “难道,太子是故意借此羞辱女儿,羞辱我们杜家么?”
  说完便只顾呜呜地哭泣。
  见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如此伤心,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当夜便坐马车进宫拜见皇后。
  皇后显然也在考虑此事。
  她不待见杜广,与他夫人却还薄有情分。安抚了杜夫人,皇后便至御书房,与陛下商议册立太子妃一事。
  杜家虽然不厚道,杜茵这个嫡长女,她看着长大,还是满意的。
  陛下却道,太子大婚是大事,不可草率决定。需得着礼部细细斟酌,重新拟定备选名单。
  皇后一怔,这是要换掉杜茵的意思了。
  她知道,杜家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欢。
  在忍无可忍,强硬地驳斥了杜广请求处斩筇王的奏疏以后,陛下便对杜家动手了。
  几个入仕子弟,调动职位,明升暗贬。杜家虽未动摇根本,可也元气大伤。
  朝堂暗涌,似在重新洗牌。
  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
  必须扶植新秀,以与杜家对抗。
  太子妃人选,他属意世代都有功勋却一向低调的魏家,云洲刚升任的征北将军,家中有个小女儿,一直养在云洲,钟灵毓秀,素有才名。
  可这一番换人,就得走程序。
  又要出名册,又要办选秀,又要筹大典,没个三五月是下不来了。
  皇后回到殿中,陷入沉思。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母族。可女子出嫁从夫,何况杜广与她隔有亲仇,这一次,她自然要站在夫家与儿子这边。
  太子成人不娶妻,先立侍妾,虽然也不是没有过,除开太行皇室的高祖,大昭几位宗亲都有先例,但是近年来,那些文臣愈发讲究复礼那套,倦儿越过太子妃,直接册嫔妾,确实比较出格…
  然,皇后最忧心的,并不在他先册妾室,她更关注的是,
  为什么只有一位昭媛?
  皇后迷惑不解。
  她觉得那个矮矮的,脸圆圆的小姑娘也很不错,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位昭媛呢?
  她有点担忧。
  崔常侍眼观鼻鼻观心:殿下只有八个字,侍妾太多,扰他读书。
  皇后一想,倒也确实。
  她生的儿子她了解。反正肯定不是会被妖姬祸国的那种人。那个白内人看着也不像妖姬对吧。
  说那个海棠像,她还信,横竖就是个不安分的,那次宴会,她还没瞎呢,那个贱婢,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儿子。
  一想到这个,皇后就不高兴。
  也没多少兴致去想昭媛的事儿了。
  其实,太子虽然是她亲生,却自幼离母,那几年,并未由她亲自教养过。
  等她身子好些,儿子大了,性子也稳了下来。
  亲政以后,皇后对他更是没了多少约束力。
  此事木已成舟,也只能随他去了。
  遂挥挥手,道她乏了。
  崔常侍乐得去跟太子邀功。
  听主子跟下臣叽里呱啦了那么多天,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御史中丞杜广排除异己,或者说揽权心切,令陛下心生忌惮。
  太子借由皇后,表明东宫的立场干净。
  陛下有意让太子与杜家拉开关系,便会重新考虑太子妃的人选。
  联想前几个月来,陛下旧疾反复,常常夜里喀血。
  崔常侍猜,殿下这些举动,莫非是未雨绸缪、削弱外戚,在给自己铺路了?
  或许…也是在给什么人铺路呢?
  君心难测,谁又知道…
  只可怜,皇后蒙在鼓里。
  她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儿子,悄无声息,几乎是温温柔柔地算计了一把。


第37章 嫂嫂
  二皇子的处斩; 推迟了一个月。
  可是早死晚死都会死。
  白妗坐在东边的木棚底下发呆。
  骑射之赛如约而至,她被姜与倦带到现场观赛,瓜果俱备; 棚中阴凉,还有小婢女给她打着凉扇…
  微风吹呀吹; 吹得她鬓边发丝一卷,又落下。
  整个人却恹恹不已; 心乱如麻。
  “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
  小婢女很体贴; 轻声在她耳边问。
  娘娘?白妗吓了一跳。
  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去端茶喝。
  呸; 什么啊,这么甜。
  一看,红枣银耳百合…还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应该是药材,为了掩饰苦味,便多加了些糖粉。
  ——天天给她灌药喝; 还总是这样出其不意,什么毛病?
  喝了一口; 喉咙腻味得不行。
  刚放下杯子; 低头看见沉甸甸的璎珞项圈,两个字; 华丽。
  手臂上的细金钏子,华丽。
  腰带上的宝石,颗种饱满,华丽!
  抠下来带出宫; 换成银两,能缩缩减减花一辈子了吧?
  白妗感到迷惑。
  莫非姜与倦把她那句“爱慕富贵”放在了心上?
  对,她是爱慕富贵,可她爱的是真金白银啊。
  有这功夫,为什么不直接送一把金匕首给她?
  教主就有一把,纯金的,亮出来能把人眼晃瞎,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巨大。
  她馋很久了。
  再看自己这一身,白妗笑了笑。
  想当花瓶的梦成真了呢。
  姜与倦干嘛要这样,让她那么招摇?
  莫非是…想把她当靶子?
  话本里写了,表面越捧着一个人,真实意图,就是要她摔得越惨。
  真爱是要费心藏匿,不假辞色的。
  一般情况下,站在最前头的女人,最后都会给真爱让位。
  听说即将举办太子妃大选,杜家女贤良淑敏,堪称女子典范。
  云洲魏家,还有个小千金盛名远播?
  方才隔壁棚就在议论此事,她耳力佳,听见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堂堂明妃,绝对不能给人当靶子。就算让位,也是别人给她让位!
  周围突然一阵诡异的沉默。
  连小婢女一直压抑的惊叹声都消失了。
  没表现那么明显吧?白妗僵住,小婢女却捂唇,凑近她:
  “娘娘…您快看。”
  白妗依言,目光扫过场上,姜与倦骑着一匹纯黑骏马,缓缓放下牛皮弓。
  与平日里的儒雅装扮不同,这是白妗第一次见他如此英挺的模样。
  一袭云翔纹窄袖深蓝骑装,裹着矫健挺拔的身姿,发用镶碧鎏金冠固定,黑亮顺滑。
  修长的指节用了力,正勒马停下。
  微微偏过脸来,晨晖的光芒自眼角斜落,照他轮廓深邃。
  那朱红的唇角噙着笑,眸光微敛,看似谦逊,却暗藏与生俱来的高傲。
  好一幅御马郎君图。
  即便有所不甘,白妗也不得不感叹,大昭明珠,名不虚传。
  欣赏完明珠,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一旁的相里昀脸色古怪。
  而他国使者、世家子弟坐于马上,有的还维持着拉弓的姿势,有的半张了唇,似乎惊悚。
  人人神色各异,动作定格,才导致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陛下轻声一咳,打破僵局:
  “毓明。这是怎么回事?”
  相里昀皮笑肉不笑:
  “殿下的骑射之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恁大的靶子一个都不中,却中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物件!”
  “王子误会了。”
  姜与倦微微颌首,表示歉意。
  “方才,见一只灰鸦停在贵国的桅杆之上,恐是不祥之兆,这才出手射落。”
  原来姜与倦本在调试弓弦。
  取箭搭弓、指尖欲放之时,突然调转了方向。
  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一众飘扬五彩的旗帜之中,准确无误地,将代表边月的半月旗给射倒了!
  随从驾马去检查,高声喊:
  “果然是哎!主子,真有一只乌鸦!”
  相里昀想脱下靴子扔过去。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姜与倦驾马往东,重新取箭搭弓,引弦枢,珠联结,三箭齐发。
  凌空而出,守靶的侍卫走去察看,远远扬旗——
  三箭全中!
  箭箭红心!
  姜与倦微微一笑。
  他似是漫不经心,随意往看棚掠去。
  少女怔怔,看了看远方的靶,又怔怔地看着他。
  他愈觉天高云净,连天边飞过的老鸹,叫声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大抵世间男子在心上人面前,都是忍不住想展示自己的。
  姜与倦扬起眉,趁着无人注意,冲白妗轻轻一笑。
  少女呆住。
  他心情更好。
  白妗呆完后,却蹙了下眉:
  “殿下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润…?”
  她看着手里的杯子,不可思议:
  “他也喝补品?这玩意儿能上头?!”
  婢女:“……”
  *
  奇耻大辱!真真是奇耻大辱!
  相里昀驾马,泄愤一般将箭射出,力道之猛,导致箭矢直接穿过箭靶,带来的冲力将靶子击倒。
  他国使者纷纷避让。
  相里昀恼怒之余,心中却在暗暗吃惊。
  从此处看,那面旗帜只有巴掌大小。
  一箭射中骤然飞落的乌鸦,几乎是可以忽略的一点——
  需要多好的眼力与臂力?!
  百步穿杨,不过如此。
  骑射之赛,各国代表使用不同颜色的羽箭,按靶子射中多少、射中哪里计分。
  比的就是准、狠、快。
  可是就在方才,胜负已分。
  还比什么?
  那人箭术,堪称恐怖。
  相里昀却面色发沉。
  心知肚明!
  大昭毓明太子,世人赞他温文儒雅,恐怕世人都被蒙蔽了。
  韬光养晦,他有着全然与外表不符的野心,边月的旗帜被他亲手射落,是不是代表着,边月的国门,也会被他亲自踏破呢?
  毓明太子,果然与多年前一般无二、半点都没有改变。
  他想起那年,他随父王进京,为大昭的太皇太后祝寿。
  边月献礼,由使节牵来了一头鹿。
  他们故意命令勇士用一把金错刀,剥取白鹿之皮。
  场上之人面露惊色,可边月,确实有杀鹿献皮的传统。
  这是他们最尊贵的礼节,王族之中视作神圣。
  然而在大昭的祝寿宴上,其实不合时宜。
  边月蒸蒸日上,草原骑兵强横,并无繁文缛节。大昭是煊赫大国,理应对此理解包容,若是指责发怒,便是失大国风范、无德配位。
  东昭重文轻武,场上文臣居多。
  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们都在忍受,一个个作势欲呕。
  太皇太后亦扶着额头,扯住侍婢的衣袖。
  相里昀心中冷嗤:
  中原小民,弱不禁风!
  迟早有一天,他们边月的铁蹄,将会践踏遍盛京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他野心勃勃之时,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
  “《异人经》中记载,边月多奇景,有蜃妖,喜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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