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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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不会对裘大儒名誉有损?”叶昭皱眉。
如此一来,倒显得裘大儒是趋于权贵而收了程方南,要知道不知道多少读书人都仰慕于他。
“裘大儒?”阮雲不在意地笑了笑,“清者自清啊。”
裘大儒没做过的事,谁又会怀疑上他呢。
阮雲想起那日他与左山长谈论春闱之事时说及裘大儒时山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一日山长他只说了四个字来评价裘大儒……
“名不副实。”
—
日落西山,余晖将床幔染上瑰丽的夜色,住宿园子墙边的青竹随着一道带着湿气的风扑簌簌地响着,燃得通明的烛火下,一道青影伏在案几上,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几封信。
在一众名册中,程方南翻了翻,手指忽然顿住,摩挲着名册上“陆长寅”三个字,翻开信息栏,册子中只草草提及其是燕京本地人,姓陆。
陆长寅是私生子,随母亲姓,其母因未婚而孕被撵出陆家,战乱时期陆母病逝,只余下他一人。陆家虽为陆长寅外家,却在两年前就已被陆长寅带着人亲自抄了。
三年前,大明刚立,陆长寅就应征成为锦衣卫,只用了短短一年半,就从最低等的位置爬上了都指挥使,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当今之所以对其深信不疑,便是当年柴显微服私访时曾被
镇北将军府派出的杀手暗杀,陆长寅为其挡了箭,命悬一线。
关于陆家的消息早已无半分音讯,也不可能再查出其它什么消息。
程方南敛着眉沉思。陆母在外独自养孩子,无论如何也会与旁人接触过,只要他寻到与陆母接触的人,问个详细………便能知晓是真是假。
但当年四处战乱,京畿之地更是狼烟四起,逃得逃,死的死,想要寻到与陆母有所干系的人不是易事。
册子在跳动的烛火下轻轻翻动着,纸张磨擦出声,他眉头紧皱着,神色凝重。
程方南看见册子上的消息。两年前陆长寅曾于抄家路上救过一下一名女子,那女子原本是住在陆府的,后来偷偷跑去舞女的队列,在宫宴上跳了一场惊鸿舞,被柴显一眼相中。
若是没有记错……那果然就是如今独宠后宫的昭妃娘娘。
程方南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出现在身后。
“你们去查一查昭妃娘娘的身世,查查昭妃娘娘之前……在什么地方,以及……她与陆长寅之间的瓜葛。”
“是。”
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应下声后就消失了。
程方南靠在椅子方松口气,就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窗棂上,落出清脆的声音,那东西跳了几下,落在案几上。
他伸手撵起来,手指间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是一枚灰色石子。
怎么会有石头从窗户后进来?
程方南心头起疑,起身走向背后的窗户,“砰”的一声,又一枚石子砸了过来,程方南嘶了一声,手抵着红肿的额头。
“什么人?”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心底生出恼怒。
然而宿舍下昏暗一片,并无人回应。
他在窗台处细看了一会,外面还吹着大风,竹叶的清影缓缓攒动着,心底的狐疑消散几分,只以为是偶然事件,便转身离去,结果方转过身,“啪”的一声又是一枚石子砸了过来,直直砸到后脑勺。
他呼疼一声,将石子撵起来,愤愤下楼去。
“到底是什么人……唔……唔”
他被人捂住了嘴,死命地挣扎却被几个人拖住手脚,布袋笼住头,他什么也看不见,“放开我……你们……唔唔……”
“干什么——”
“嘶——”
“嗷——”
暗影中传来一声声棍棒砸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在静谧的夜色中笃重敦厚,以及若有似无地呼痛声,哀嚎声,隐忍的吸气声,连带着骂骂咧咧地调笑声。
脚下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只一瞬间,几人原本被撩拨得膨胀的火气和嫉妒,那种冲破脑门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恶意如潮水般退却,六七个人手中的棍棒落下,几人神情慌乱起来。
“怎么办?不会死、死了吧……”
“我、我没有用力的。”
“废话少说,看看呼吸……”有人勉强稳住心神,伸手将程方南头上的麻布袋子取下来,伸手去触摸一下他的鼻尖。
还能够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声。
几人放下心来,对视一眼。
“走吧,快走,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嘈杂又有些紊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墙角一处衣摆露了出来,阮雲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垂眸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程方南,看了许久。
“雲兄……”叶昭声音有些抖,盯着阮雲手上的匕首,吞了吞唾沫。
阮雲挪开视线,看着叶昭笑了笑。
那笑容虽然温和,但叶昭还是不由自主地胆寒。
“这、这事就这样成了?”叶昭不敢相信。
阮雲微微颔首,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笑容温润,“是啊,因为他们没有脑子。”
不过三言两语就激起他们的嫉妒心,嫉妒羡慕会成为愤恨的冲动,他只需要一两句话引导一下。,他们就什么都能做出来。
冲动比什么都可怕。
“可惜了。”他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叶昭满眼迷糊。
“可惜人没有死。”阮雲嘴角的笑意浅了浅,将手中的匕首收进衣袖,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阮雲了,也不再是惧怕权势的阮雲。
他没必要杀了程方南……
至少,不能是他亲手杀的。
为了这么个人渣赔上自己可不划算。
“走了吧。”阮雲连个眼神也没再给程方南,他已经……一丁点也看不起程方南这样的人了,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程方南最在乎的不是仕途么,那他就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好了。
叶昭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只觉得那背影在心中莫名地高大起来,更加坚定了这人不好惹的念头。
他又回头看了看躺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程方南,缩了缩脖子。
“雲兄,你且等一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给程方南一个小小的惩戒。
第67章
二月初天气回暖; 阮家院落里的几株梨花开了,一团团一簇簇开得茂盛; 如图冬日里的鹅毛大雪一般; 雪白一片堆满枝头; 微风吹拂下; 偶有几片花瓣在空中沉浮飘舞,绕着树下两抹来回转动的身影。
“姑娘,歇会罢。”酒七见阮呦呼吸稍喘; 额头渗出一层浅浅的密汗来; 便收了手上的木剑。
阮呦轻点头; 也放下手中的剑,只觉得手脚都暖和起来,心底高兴; “今日比之前多练了一刻钟。”
酒七笑着点点头,“姑娘身子也好些了。”
最起初她不敢教动作大的,只教了一些简单的动作; 阮呦练不过一刻钟就喘得狠,唇色发白,现在练了这么久的剑后已经能够练上半个时辰了。
酒七取过布巾替阮呦擦汗; 见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染着红晕,明朗娇俏; 看起来比起往日要健康许多。
她暗自牵起唇角有些无奈地笑,她教姑娘这些是为了姑娘在千钧一刻姑娘能有自保的能力,却没想到最后成了强身健体的路数。
不过也罢了。
能让姑娘身子骨好些也是好事。
李氏做好饭端上桌去; 见两人停下了便忙招呼两人净手吃饭。圆木桌上炒了两个素菜一道肉菜,还放着两大盅的粥,一盅是咸香味的肉粥,一盅是白粥。
阮呦不喜吃肉,只舀了白粥又放了两勺糖,才捧着碗吃。
李氏见她削廋单薄的样心底来气儿,夺了她的碗,舀了一碗肉粥给她,开口道,“这是特有给你熬的,粥里加了补身子的补药,不许不吃。”
见阮呦抿着唇还想说话,她又添道,“这一盅二两银子。”
阮呦被这价钱吓得呆住,只好闭了要拒绝的口,她向银子屈服了,乖乖巧巧地握着勺子吃,只是吃得极慢,活像是吞药一般,也不咀嚼,喂进嘴里就吞了下去。
她打小不怎么爱吃肉,一个月只吃一两回就刚刚合适,但天天吃她就不受不了,吃肉也只吃瘦的,若是有一点点肥肉沫,她吃了就会呕出来。且现在日子好了,家里几乎是顿顿有肉,就是她面前这碗粥也是肉糜多米少,偶尔能吃出一点肥肉的味儿来,所以吃着吃着阮呦眉头就皱得很紧。
怕伤娘的心,阮呦只好埋着头苦着一张小脸暗自埋头吃。
陈娘子看得好笑,见她吃了五六勺,便笑着用白粥给她打了一碗,劝说李氏,“行了,呦呦吃了这么些也差不多了,你啊,别逼着她吃,逼来逼去,到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吃饭也吃不香了,反倒吃得更少。”
阮呦忙接过碗,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觑了李氏一眼,转过头对着陈娘子道谢,“谢谢义母。”
“您啊就惯着她,看她这副身子瘦得怕人,我这心里啊就跳个不停,只怕这风刮大些,估摸着人就飘走了。”李氏又无奈又心疼,“这外面的人都喜欢吃我做的,我这一整日琢磨着做些什么新奇的样式给她们兄妹两个补补身子,结果个个都吃不进,看着就着急。”
阮雲也是,那身形很高,却也单薄得紧。他们读书人喜欢说这叫做翩翩风度,什么君子之风,但李氏只想能他能结实些,那些美不美的她才不在意。
“雲儿看着清瘦,但身子骨确是好的,长年累月也没生过病,你就安心吧。”陈娘子安慰道。
“这倒也是。”
阮呦见她们不紧不慢地吃饭,琢磨着这会儿在往常娘她们就已经在食肆了,但眼下娘她们还在说说笑笑的,便疑惑问出声,“娘,今日食肆不开张么?”
“欸,不开,”李氏笑了笑,“你义母说见天忙也不是事,这日子啊,该享乐的时候就当享乐,得紧凑松和适中才是。”
“是这个理。”陈娘子附和道。
阮呦抿着唇笑起来,“我也想娘和爹爹还有义母都歇息会,正好苏绣阁也开张,生意好着呢,咱们家里又不缺银子使。”
“你义母说燕京城郊裕山下有片子花林,那原本是个度假山庄,正巧这些日子桃花梨花也开得好,咱们一家人一道去转转,偷个闲,呦呦觉得怎么样?”李氏同陈娘子对视一眼,这才转过来问。
阮呦自然是应了,难得一家人一同出游,她心底也高兴。
“去踏青的人多着,那些姑娘都打扮得跟花骨朵似的,呦呦也穿好看些,娘看了才高兴。”李氏道。
她话方说完,陈娘子也开口,拉着阮呦的手道,“义母前头不是给你做了件粉色的春裙?你穿上也好应景,只是天气还有些寒,记得拢上披风。”
“欸,那我这就去换一身。”阮呦心底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只是看了看李氏和陈娘子,想到什么事,她心微微沉了一下,却还是弯了弯眸子,浅笑着应了。
酒七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又舒缓下来,几口将饭扒得一干而净,跟着阮呦一道回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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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头顶忽然传来沉重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让得几乎昏昏欲睡的阮呦清醒过来,心跳快了几分,她睁开眼,蓦然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恍了神。
“世人皆爱美,只可惜呦呦的天人之色只能蒙于麻衣蕴袍之下,不得见光。”陈娘子将一串银铃步摇簪上阮呦的发髻,微微叹息,“是义母无能。”
镜中人云鬓雪肌,双腮含春,眉眼带俏,杏眸颦颦生泪,眉若远山淡如烟,若一幅画,不似真人。
她嘴角抿了抿,方露出两只梨窝,淡了仙气,多了些俗世烟火,却让人心生欢喜。
阮呦转过头,对上陈娘子遗憾的神色,她轻轻拉过陈娘子的手,将脸轻轻依偎在她臂上,撒着娇,“义母如何这般说?”
“呦呦其实是不喜这副容貌的,”她声音低低的,闷闷地,只让人心柔下来,觉得有几分委屈。
“怎地不喜?”陈娘子微讷。
这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求驻颜之术。
“美丑如何,呦呦从不在意。”
她虽爱美喜欢打扮,但这都是女儿家的天性,这跟她长得丑美无关。
“呦呦不喜这副皮囊,一则危险 ,”阮呦抿了抿唇,心底内疚不堪,“娘和义母还有爹爹受的牢狱之灾都因呦呦而起,若呦呦只是个寻常颜色的女子,那些人也不至于盯上阮家。”
她也不至于几次三番被程方南窥视。
“二则不自在,无论我做什么都得戴着毡帽,小心提防着有坏心思的人,自大了以后,呦呦便再没肆无忌惮在街道上走过。”
“三则孤单,呦呦自小没什么玩伴,小翠姐姐也说,呦呦声音容貌皆同那说书人口中的狐狸精一模一样,说我不是正经女子,可我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