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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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她笑着道。
之后便带着阮呦去偏僻的地方用刀将十两的银子切了三钱的小银角子出来。
—
城门口守着的官兵只粗略瞄了一行人,张口道,“七钱银子。”
阮呦从荷包里掏出半两银子来,那官兵掂量掂量,眯着眼,“不够。”不过目光停在阮呦身上。
没想到是个姿色不错的丫头,他还想细看,视线就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
官兵目露不愉,抬眼看他,就见男人面若寒霜,黑眸中带着戾气,凉飕飕的。官兵心颤了颤挪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回过神又觉有些丢脸,面上带了怒意,正想呵斥一声,阮父立刻从鞋底掏出三钱银子,颇为殷切地交到官兵手上,“官爷——”
官兵有些嫌弃,但在手上掂量掂量,知道有赚头,面上的不郁散去,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走快走!”
阮呦躲在陆长寅的身后,看着他抿得平直的嘴角,似有些不开心,心底偷乐。
“阿奴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陆长寅胸口的戾气顿消,有些无奈,拖着长长地鼻音,“嗯”了一声。
阮呦跟在他的身后,轻轻拽着他的衣角,“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多看两眼而已,不会……”她说着话,忽然对上那双含着愠怒的眸子,咬了咬唇,住口。
陆长寅手指曲了曲,强忍着抚摸她唇瓣的冲动,眉梢染上烦闷郁气,良久,他转过头。
闷闷一句,“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旁人盯着她看,不喜欢那些打着侵虐打量的目光。
他只想扣了那人的眼睛。
阮呦微愣,伸手挠挠他的手心,抿唇笑。
她小心翼翼地道,“阿奴哥哥,我以后出门戴毡帽就好啦。”
民不与官斗。
她以后是要嫁给阿奴哥哥的,阿奴哥哥不喜欢,那她就带着毡帽不给人看。
陆长寅喉结滚了滚,眼眶涌上酸意,握紧了拳头,带着鼻音轻嗤一声。
那他也太没用了。
“阿奴哥哥,别生气啦。”阮呦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跟着陆长寅肩并肩走,小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拢在宽大的衣袖下。
她声音又软又轻,带着撒娇的意味。陆长寅低头看去,小姑娘朝着自己弯弯杏眸,脸颊红红粉粉的,很漂亮,似在讨好。
她的手指又暖又小,滑得不像话,指尖却是冰凉的。
阮呦抬眸看阿奴哥哥,只能看见他流利的下颚线,精致好看。
阿奴哥哥真的好高啊。
她叹了一句,等着他的回应。
陆长寅移开目光沉默了好一会,黝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手动了动,将阮呦冰凉的指尖包裹住,阮呦看着他,感受到他手心的滚烫,连着耳根也热了起来。
阮雲跟在两人身后,绷着一张脸,有些不爽,一方面替妹妹开心,一方面又对陆长寅恨得牙痒痒,一方面又生出些失宠的酸楚,又担心日后阮呦受欺负。
一张俊脸有些纠结,心里五味杂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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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打算在汴城落户,今后不会再回凤阳村了。
只是这样的话需得在汴城买一处宅子才能安居,银子就颇有些紧俏。阮家当日就找了牙行的人寻问宅子的消息,可惜不是太贵就是人家只租不卖。
阮家只得在酒楼里宿了三四日,花去三百来文钱,心疼得直抽抽。
好在总算等来牙行的消息。
长林街尾有家老夫妻要离开汴城了,且不打算再回来,打算卖掉宅子,宅子是一进制的,谈不上大却五脏俱全。
宅子有一个院落,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并一个后罩房拿来做厨房堵柴火杂物,外面还有一口井,院子里种着一排桂花树,门内拴着一条跳得欢脱的小柴狗。
老夫妻只要了八十五两银子,这样的价格是阮家赚了大便宜,老两口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阮家能将这条小柴狗照顾好。
阮家本就想养条狗,自然满口答应。
交了钱换了房契约,阮家当天就搬了进去。
到了新家,阮呦拎着包袱还觉得是一场梦,呆呆地踏进去,迟迟不敢相信。
阮家在村子里也是瓦房,不过墙身却是土坯房,像这样的砖房,凤阳村里也只有里正几家能住得起。
阮家所有人都站在新家院子里,恍了好久的神,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总算是渡过那场难事,活过来了。
他们已经走出那场炼狱。
院子里的人忽然落泪,又哭了一场,不过这回却是欢喜的眼泪。
—
院子里锅碗瓢盆都有,但要添置的还有一大堆,交了买房的银子,陈娘子那只剩下四十三两银子。
今日都累了,一家子都关起门来在屋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才去井里打了水烧开将一身灰洗漱干净。
阮呦耳鬓处的碎发还未干,皮肤雪白如牛乳一般,吹弹可破,一双弯弯的笑眼,笑起来梨涡浅浅的,甜美动人。
陆长寅洗漱完后出来的时候就见她蹲在院子里陪着小柴犬玩,看着小柴犬活泼搞怪的模样又笑又闹,玩得不亦乐乎。
微湿的碎发贴在耳鬓脸颊,有些凌乱,乌鸦鸦的青丝如同锦锻一般光滑,杏眸如蒙上一层水雾,氤氲诱人,此刻唇角翘着,明眸皓齿,满是朝气。
跟之前那副沉稳羞怯的性子不一样,这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无忧无虑,朝气蓬勃。
陆长寅静静地立在那,昏暗的光在脸上蒙上一层阴影,看不透情绪。
阮呦正玩着,忽然瞥见一双脚,一抬眸就看着阿奴哥哥站在前面看着自己,她连忙收敛面上的表情,抿着唇有些腼腆羞躁。
她方才太幼稚了。
“呦呦。”阿奴哥哥在唤她。
阮呦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阿奴哥哥的声音真好听。
陆长寅看着乖巧的小姑娘,眸底带了无奈,他走过去,在她身下坐下,伸出手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嗓音磁沉,“发什么呆?”
小姑娘伸出纤细的手揉揉额头,被弹过的脑门隐隐泛红。
陆长寅有些愧疚。
他是不是下手太重?
“我可以抱抱阿奴哥哥吗?”她的杏眸看着他,目光澄澈。
“呦呦,其实我……”陆长寅犹豫几分。
陆长寅张了张口,话未说完,一颗小脑袋撞进自己的怀里,她伸出手还着他的腰,头蹭了蹭他的胸口,阖着眼睛嘟囔着,“这样抱着阿奴哥哥真好。”
她脸颊点点透红,分明很羞怯慌乱,却佯装镇定。
陆长寅手缓缓抱着她,眸底一丝无奈。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比他更勇敢。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可若是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还会这样义无反顾么。
陆长寅眸色微沉,垂下眼帘遮掩住沉痛不舍,伸出手指轻轻撩着阮呦脑后的青丝。
他再自私,也不想对她自私。
他若是真的娶了她,才是毁了她。
第21章 入v通告
汴城内的粮价已经翻了五倍,买粮得按人头算,每个人能买多少粮食都有限制,一人只能买一斗米,阮惜太小不算在内,阮家只能买六斗。
眼下天气渐寒,身上的衣赏还是夏衣,且破破烂烂的漏风,一阵寒风吹过来冷得打寒颤。
李氏和陈娘子去置办棉衣棉被,又去买了些肉骨头打算炖汤喝,这一路都亏损得厉害,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如今安稳下来加上乔迁之喜,李氏打算做顿好的给一家子都补补身子,阮父去租了一辆手推车将物件都推回去。
阮呦跟在陆长寅的身后。
她忍不住去偷看他的侧颜,梳洗干净的阿奴哥哥真的和贵公子一般,哪怕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麻衣蕴袍也矜贵出尘,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陆长寅淡抿着唇,神色慵懒散漫,眼尾轻轻挑着,像是没睡醒带着浓浓的倦意,撩拨动人。
路上不少女子都悄悄地回头看他。
陆长寅亦察觉到身侧的目光,顿下脚步,微侧头。
就看见小姑娘快速转过头的弧度,青丝微动,露出小巧玲珑的耳朵和一侧细白的纤颈。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模样。
“阮呦。”
小姑娘抬眸,一脸茫然。
“无事,”陆长寅心底叹了口气,淡抿着唇,伸手将她身后的青丝拨下,遮掩出那一处雪白光景。
路过一家当铺,阮呦和陆长寅迈腿进去。
阮家其它人都忙着做其余事,就派了他们两个去典当些首饰。之后还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不能坐吃山空,阮家寻思着得找些活计来做,李氏烹食手艺好,再简单的菜都能做得喷香,如此便打算过段时间盘家小铺子卖些吃食。
眼下处处都需花钱。
接待阮呦和陆长寅的是个黑瘦的小青年,十五六岁模样,看起来很是机灵,原本正爬在柜台上打盹,见有人进来,立刻来了精神。
进来的两人虽然衣裳破旧,但两个人都生得一等一的好看。
小青年不敢怠慢,脸上挂着笑,“两位客观是典当东西还是买东西?”
“我们想典当一些首饰。”阮呦抿唇道。
那姑娘的声音好听,又软又轻,小六子扒拉一下发痒的耳朵,笑眯眯地道,“那姑娘和公子等一等,我这叫去请掌柜过来。”
许是他脸色的笑意太有朝气,阮呦也跟着笑起来,轻轻点点头,“你去吧。”
回过头的时候就见阿奴哥哥在门口的橱窗前,目光落在摆放在里面的一枚扇坠上。
阮呦走过去,细看那枚玉坠。
葫芦状的,色泽偏杂,绿色深深浅浅,中间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陆”字。
阮呦看了看那枚玉坠,又看着阿奴哥哥,他垂着头,清瘦的身形立在橱窗盘,长长的眼睫轻轻颤着,阮呦看不清他的神色,心底却无端生出一股酸涩。
阿奴哥哥好像不开心。
一直都不开心。
“姑娘,掌柜来了。”小六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阮呦思绪被拉回,转过头去。
陈娘子的首饰当了八十两银子,临走的时候,阮呦趁着陆长寅没注意,悄悄问那小六子,“摆在门口的那枚玉坠多少钱?”
小六子说了个数,阮呦呆了一瞬,才抿着唇点点头。
在陆长寅看过来的时候,她抬眸对着他乖乖巧巧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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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店铺鳞次节枇,比起她们村外那个县城繁华热闹,卖什么的都有,阮呦好奇地环顾着,却一直在找绣楼。
她在林立的店铺中瞧见一家绣楼,顿住脚步,与此同时陆长寅也顿住脚步,他身体不易察觉地微怔一下。
陆长寅抬眸,视线对上一双狐狸眼,茶楼上穿着月牙白长袍的男人抱着手斜斜地靠在墙壁上,正盯着他,嘴角微微牵起。
视线相撞,陆长寅薄唇微颤,转过头看着阮呦,他喉咙干涩微哑,“呦呦,你乖乖去别的地方待一会儿,我去茶楼看看。”
阮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底生出不安。
“阿奴哥哥。”她抓着他的手,手心渗出汗。
不知怎么地,她不想他去。
就好像,就好像阿奴哥哥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阮呦心底乱得不行,凉意掠过,她的小脸一白,有些惊慌失措。
她执拗地抓着陆长寅的手,却又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呦呦。”那双黑眸含着一丝无奈不忍,陆长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的声音里软了几分,“听话。”
阮呦鼻尖发酸,“我能等到阿奴哥哥回家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眼眶点点泛红,脆脆的声音里带了哭意。
陆长寅心尖微微刺着疼。
“能。”他揉揉她的头。
“每一次都能?”阮呦咬着唇,不肯撒手。
陆长寅身形微顿,过了好久,才点头,“能,我答应你。”
“呦呦信我吗?”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信。”她松开手,指了指另一方的绣庄,“阿奴哥哥,我在那儿等你,你要快点来找我。”
“好。”陆长寅应了声。
他转过身,阖了阖眼,进了茶楼。
—
厢房内。
两人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没有经历磨难后的伤春悲秋,没有安慰,没有诉苦,亦没有久后重逢的兴奋喜悦。
良久,图晏缓缓开口。
“柴洗……”他顿了顿,去看陆长寅的脸,神色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镇北王势败,柴洗有望登基……他已经拿到杨帝退位诏书……”
“局势已定,最多一月,他就能问鼎中原……”
“……肘制他的势力太多……他有打算启用前朝厂卫制,届时会在京城挑人……”
事不宜迟,最好趁早去燕京。
图晏看向陆长寅,却见他垂下眼眸,淡抿着唇不语。
少见他这副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