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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了樱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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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真的不动心?”

大力被引诱的人依然似一块木头,悄悄跟进来的阿黄倒是抵挡不住香味的召唤,急匆匆地想扑向案几。

“坏阿黄!”樱桃故意骂它,“你都吃过午膳了还要跟咱们抢?如果肚子被撑破,哼,到时候缝都缝不好!王爷,我偷偷告诉你喔,这段日子你吃不下的饭菜,我们都喂了阿黄,所以它才长成现在这个样子,跟球一样,一只快爆掉的球!它要是胀死了,王爷你可成了罪魁祸首了!”

“嘿……”终于,立在房中央的人有了反应,轻笑出声,“小狗吃了沾盐的东西是会生癞子的,可我瞧阿黄现在好端端的——小桃儿,你又在骗人了。”

“咦?”樱桃睁大眼睛,“王爷真是博古通今,这么快就把小桃儿我的话给揭穿了!也太快了吧?”用筷子支着下巴,咳声叹气,:唉,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未流云走过来,自青瓷碗中挑起一块细嫩的鱼肉,静静地尝了口后,叹道;“小桃儿,你没说错,这鲈鱼果然似……美女之胸。嘿,对着一个食欲大开的人很难不受影响,我现在的确感到有点饿了。你又赢了,小桃儿。”

她总能赢他,逼他说话,逼他吃饭。眼前的女孩,恍如早春第一束明媚的阳光,逼他从昔日的阴影中走出来。

“那我功成身退,不用再虐待自己的肚子了,”樱桃立起身,“人家刚刚才吃过午膳,还得装出一副很饿的样子,好痛苦哦!况且现在不是唐朝,连中原的人都以燕瘦为美了,小桃儿我可不想变成胖桃儿……”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忽然煞了口——先前只顾绞尽脑汁盯着菜肴劝他进食,忘了打量这屋里的东西。现在,终于得到空闲可以打量了,她却宁愿自己永远不要有这样的空闲。

掬忆斋,四壁满满挂着无数幅画卷,随风飘荡招摇,像一面面炫目的旗。

她在那刺眼的色彩中,感到一阵头晕,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终于她知道了他为什么喜欢待在这儿一整天,而且不让别人进来。

因为那四壁的画,画得都是同一个人的脸——罗兰!

罗兰小姐人走了,她的容貌却留在这儿,大笑的她、微笑的她、嗔怨的她、撒娇的她,喜怒哀乐,风情万种,全都印在这墙上。

原来,他足不出户就可以弥补对她的思念;她,从未离开。

“好漂亮的画……”樱桃定了定神,努力微笑。她总是在微笑,什么时候才能任性地哭?“是王爷你画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他低着头品尝着一块羊肉,看不清表情。

这个男人,会知道她此刻的难过吗?

“耶,王爷你可别怪我班门弄斧喔!”樱桃故作开心地背过手,扮个鉴赏家,“你这些画呀,好像有点闭门造车,比如这张,罗兰小姐是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的,她要嘛哭,要嘛笑,这种梦游般的迷离神态……咳咳,我跟了她这么久从未见过。”

他拿过白瓷的勺,轻轻荡着清汤,不回答。

她凑到他脸前,顽皮嘻笑,“怎么了?说你的画不好,生气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良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告诉我吗?”她依旧嘻皮笑脸。

可以告诉她吗?呵,这个女孩原本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不知不觉中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让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她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那一颦一笑之中,他感到了某种昔日熟悉的东西,像久别重逢的蝴蝶,展着晶莹美丽的翅子飞入他的心间,让那一片本已荒芜的心园凭添生机。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丝天然的馨香,迷醉了他,让他心甘情愿吐露秘密。

“我想起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樱桃大吃一惊,“原来王爷你还有别的女孩子?这可不好让罗兰小姐知道。”

“呵,”他苦笑,“你以为,她现在还会介意吗?”

“唔……等王爷你的伤养好了,她还是会介意,我想。”樱桃睫毛一眨,“还是来谈谈那个女孩子吧,小桃儿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未流云开始叙述,“那时候的我跟你现在一般大,而那个女孩子,也是像你这样古灵精怪的。”

“哦,我懂了!她一定是王爷的初恋情人!”她一拍手掌,得出结论。

“她是我父皇的妃子。”

“啊?”她张着嘴巴,半天阖不拢。无意中,她竟挖到一段不伦恋史。

“小桃儿,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出现这副表情!”未流云笑,“还要继续听吗?”

“当然当然!”樱桃大力点头,“我更感兴趣了!”

“知道诗经中有一首‘蒹葭’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可她在背这首诗的时候,便顺口将它改为,晨曦白露宛凝霜,芦花深处雾茫茫,梦中伊人何处寻,秋水长天各一方。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因为这首诗,成为名满煜都的才女。”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忧郁绕在半空中。

“父皇听说了她的盛名,等她长到十四岁便将她接进宫来,本想给我的姊姊当个伴读,可那天在御花园里,父皇竟无意中发现了美貌的她。据说,当时她穿着一条湖水般碧绿的裙子,让人眼睛一亮。御花园里群芳斗艳,万红丛中的这一点翠,自然会让人眼睛一亮。”

绿色?这多像选妃那日的情景呵。那日,罗兰小姐不也是穿着一缕绿吗?

“父皇非常爱她,那时候有一个术士因为不肯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几乎要被处斩,但就因为她无意中说了一句‘皇帝伯伯,您这样做好像不太对’,父皇就真的放了那个术士。本来等她十六岁生辰那天,父皇要跟她圆房并封她为昭仪,可是……”

“可是她十六岁生辰之前,却遇见了王爷你?”樱桃猜度。

凝眸一闪,与她相触,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们那时都只是孩子,吃在一块玩在一块,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未流云深深叹息,“可是当习礼太监说,她当上昭仪后我和她就不能再这样在一块了……我们才发现,心里好难过,像把两颗紧紧依贴在一起心活生生剥离似的,会滴血。”

她不再嘻笑,表情也跟着他的沉了下来。

“那天晚上好像是下着雨吧,她来找我。她说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她要把初夜……给我。”

猛一抬头,愣愣地看着末流云。这个故事……好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停顿半晌,樱桃追着答案,“你要了吗?”

“如果天气晴朗,我也许会理智一些,但那晚……在下雨。”雨像眼泪,他和她的,流了一夜,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何况,当时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

“那她后来呢?嫁给你父皇了?她破了身子……会被发现吗?”她连声追问,为何这样急迫连她自己都奇怪。

未流云没有再回答,他拉开窗帘欣赏午后的阳光,疏疏密密的金色光线闪耀在他脸上,逼他眯起眼睛。

“要是那天……也像现在这样晴朗就好了。”他仰着脸沉醉于往事,还有摆脱不了的痛苦。

樱桃忽然哭了。第一滴眼泪把她吓了一大跳——从不知道自己如此有同情心,只不过听了一个故事就会牺牲宝贝的眼泪,从前悲惨的事儿可听得多了,但从没这样过。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想到那场没有见识过的大雨,她就想哭。尽管那场雨下在多年以前,尽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小桃儿,你怎么了?”未流云回过头来,十分诧异。

“我……呜呜……不知道,就是想、想哭……”她索性哭个淅沥哗啦。

“傻丫头,”他突生温柔,走过来搂住她,“这么多年以前的故事了,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

“我……就是好难过,觉得好痛……”她霎时心也疼,身也疼,脑子更疼。像有许多红尘俗事化为调皮的虫子,在她身体里东闯西撞不罢不休。

“是不是病了?”他焦急地摸摸她的额,“这几天忽冷忽热,很容易染上风寒。”

“呜……”她被疼痛折磨得再也无所顾忌,大力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中。

未流云僵了一下,随后温和地笑了。双臂一收将她搂紧,让那娇小的身子在怀中寻个最舒服的地方,大掌随之而下抚着她的头,助她平息痛苦。

掌贴着细致的肌肤,温暖的热度缓缓升起,未流云霎时被这不知名的感觉迷住了,仿佛在安抚樱桃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安宁。

这多年不遇的安宁,让他拥着她的身子,恋恋不舍。

“王爷?”忽然,几个家丁冲了进来,表情紧张地嚷,“出什么事了?刚刚好像听见谁在喊疼……”

“桃姑娘不太舒服。”未流云蹙了蹙眉,心中对他们的大惊小怪暗暗不满。等他觉察到这种情绪,不由一惊。

不满?这么多年以来,家中奴仆的忠心耿耿向来令他感激不已,何曾有过不满?

是不满他们破门而入的冒失莽撞?还是不满他们突如其来的打扰?

这打扰,就似一个饥渴的旅人好不容易掬得一汪甘泉,却被人无意中撞翻了盛泉的勺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冷冷的水珠洒落地面,却无可奈何。

家丁迟钝,丝毫没领会主子的心意,只顾聒噪——

“桃姑娘不舒服?哎呀,那可不好,得找大夫瞧瞧才是!”

“对呀对呀,最好是请宫里的太医,姑娘家的病可大可小的,我看桃姑娘身子软得恐怕连路都走不动了,这样靠着王爷也不是办法,咱们把她抱走如何?”

“王爷日理万机,怎么能让桃姑娘老这样靠着呢?对,抱走抱走!李叔,你来抱,还是我来抱?”

“我一把年纪,怕是抱不动了,当然是你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较有力啊!”

几个黑壮如牛的小伙子得了老家丁暗示,心领神会,立即表现出争先恐后蜂拥而上的模样,热情地张开双臂迎接樱桃。

“住手!”这一回,未流云怒喝出声。

“王爷,有何吩咐?”家丁们故作不解。

“我扶桃姑娘回房就好。”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想法,又令他一惊。

她是身分低微的小女娃,他是万万人之上的西阁王,怎么会产生类似丈夫对妻子的心理?就像一个不让妻子被他人沾染的醋味丈夫。

但众人的讶然目光,容不得他多想。一不做二不休,话已出口复水难收。未流云低下眉,一把抱起错愕的樱桃,干净俐落地朝她厢房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连游廊下的鸟儿也停止了吵闹。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西阁王府所有的下人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们那素来不好女色的主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怀中抱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女孩儿,大步地在庭院里走着,穿过长廊昂首挺胸,无视所有人的注目。

这一幕,只是不足挂齿的怜香惜玉举动,还是别有一番深意?

人们纷纷猜测着,连樱桃也一头雾水。她只感到未流云的白色衣摆在她身边飘舞,绵绵的包裹着她,让她晕晕飘飘如在云端。

好幸福的感觉!她偷偷笑,涨红的小脸埋在那宽阔的胸膛里,埋得很深。看来;她痛一痛是值得的,千金不换的值得。

“三哥真是好雅兴!”一声高喝迎面而来,吓得樱桃骤然抬头。

未流云也煞了步子,停在拱门下。

一名男子身着紫袍,在不远处的水阁中悠然自饮。刚刚那话,便是自从他口中传出。

世上再没别人能把紫袍穿得如此高贵典雅,那举手投足间的淡淡亮泽,映衬着一张俊脸——明若溪,正端着杯清茶浅浅微笑。

“四弟什么时候来的?”未流云并不避嫌,照样抱着樱桃踏入水阁内,将这羞怯的女娃娃大大方方安置在红木椅上。

“南阁王来了好一阵了,叫小的不要打扰王爷您,说是先在这儿看看景致也好。”管家俯耳禀告。

“四弟有一阵子不见了,忽然到访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未流云语气温和,虽然樱桃知道他定没有忘记那日在尚书府门前所见到的情景。

“我原本担心三哥丢了新娘子会着急,谁知道……”明若溪瞄了一眼樱桃,“这担心是多余的。”

“猫哭耗子。”樱桃回敬他一眼,小声嘀咕。

“咦?”明若溪像是听见了,笑起来,“三哥,你这女娃娃是从哪里捡来的?还挺有趣!”

“她是我府上的客人。”未流云凝了凝眉,“不是什么‘捡来的’,四弟说话请尊重些。”

“嘿嘿,”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三哥,你还是这般开不得半点玩笑,老是绷着脸,再好的女孩儿都会被你吓跑!”

“如今我这张脸,不用绷谁都会被吓跑,不论男女。”未流云微微自嘲。

“三哥……”明若溪敛了笑,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一拳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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