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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妃常宫闱-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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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抚摸着一个女人的胴体那般的柔。

可回雪知道,皇上的心里,波涛汹涌。

他所谓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便是他的发泄。

背叛让他觉得可耻,他也怕人耻笑。

所以,这两个拉车的妇人,虽贱如蝼蚁,但皇上也决不放过。

如今说什么,怕都已晚了。

回雪移步过去,踩着又凉又滑的雪,来到了江答应尸首边。

江答应的头发已冻成一块,上面覆盖着冰,而她的脸上,因雪太厚的缘故,早已分不清眉眼了。她的衣裳,本来绣着许多花儿,那些花,五颜六色,多如繁星,可是如今,却被这簌簌而下的雪蒙上了。

江答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干净过。

回雪瞧了瞧皇上曾抚摸过的春联,这春联虽是旧时贴上去的,颜色还是鲜红的,虽上面的毛笔字看不清楚了,但朱漆门上,大红的福字,昭示着喜庆,可转眼间,这里的人,除了死去的,便是噤若寒蝉。

回宫的路上。雪一直不停。

烟紫小心扶着回雪的胳膊,两个人几乎同步,四周无声,连平时突然俯身觅食的乌鸦也不见了。太寂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烟紫脚下的雪“咔嚓咔嚓”,连绵不绝。

她呵了呵手道:“主子……。今儿延禧宫的事,真是出乎意料,本来……咱们是去找草鬼婆的,可是……。”

“这事,就到此打住吧,皇上已说了,不准人乱讲。”回雪叹了口气:“江答应的代价,够重了。”

烟紫低下头去,轻轻拍拍回雪身上的雪粒子:“谁说不是呢,延禧宫的奴才……死了大半了。”

回雪默默点了点头。

天空愈发的暗了,暗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雪花一片接着一片,不停的往人身上扑。

王方撑着伞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毛披风,见了回雪,先是伸过伞来,接着将披风递给烟紫,烟紫拍了拍回雪身上的雪花,然后将大毛披风给回雪系上。

三个人缓步前行。

一路无话。

快到相印殿时,王方一路小跑的先进了殿,说是把炭火烧旺些,瞧着主子的脸都冻红了。

回雪呵了呵手。

烟紫默默的撑着伞,看着王方渐远的背影,轻轻的问道:“奴婢想问一句不应该问的。”

回雪点点头。

烟紫轻声道:“主子的脸红了……是因为延禧宫里大肆杀戮,主子给……吓住了么?”

烟紫以为,延禧宫里死了太多的人,回雪心里恐惧了。

回雪却摇摇头,死亡,她从来没有怕过。

宫里的女人,死与不死,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死亡这种陌生而熟悉的东西,回雪并不怕,却有些伤感。

多年前,她的亲姐姐,素答应,便是在延禧宫一败涂地。

往事已矣,旧人已去。心里的伤却再也无法平复。

“我并没有被吓住,只是没想到,会死这么些人。”回雪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冻的发红的手。

她的发间也落了不少雪,而发间的簪子因沾了雪的缘故,变的有些湿滑。

“回宫后,主子先洗个热水澡吧,累了这么半天,得先驱驱身上的寒气。”烟紫小心跟在回雪身边。

回雪点点头。

相印殿的奴才们早已迎着了。

炭火燎的极旺,扑扑的火苗直往人脸上探。

烟紫在炭盆边放了一把椅子,给椅子上垫上一块狐狸皮毯子,轻轻扶着回雪坐下,又拿铁钳子拢了拢炭,试了试温度,才道:“主子先坐着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一会儿好给主子沐浴。”

回雪望着炭火,有些发呆,一伸胳膊,摸到了烟紫冰凉的手,便道:“不忙,你也烤烤火吧,在外面冻了半天了。”

烟紫福了一福,站到回雪身后。

不多久,有小太监顶着一头的雪进来传话,说是延禧宫的两个妇人已死了,是用拉车的麻绳给勒死的。

虽在意料当中,回雪却还是恍惚了一下。

当然,死去的人,马上被雪给盖住了,延禧宫的事,就跟半空中的雪一样,等雪停下的时候,一切都要恢复平静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郁妃——”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有人闯入了相印殿。听声音,好像十分着急。

正文  第390章 沐浴

外面的风雪一直没有停歇,相印殿院子里的枯树随风摇晃着枝干,时不时的抖下来一地的雪。

这焦急的声音透过枯树跟门帘飘进屋子里,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厨房里还在烧着洗澡水,烟紫顾不得偎依在炭盆边烤火,凑在门口一看,原来是玉妃来了。

也难怪,大呼小叫,没有章法。

玉妃头戴红宝石连环簪子,穿着深红色小棉袄,外罩一件石青色大毛马甲,下衬一条大红色的绸缎裙子,裙角处略微上翻,露出里面深蓝色绣菊花的夹裤。

脚底的莲花高底鞋,上绣着双如意的图案,鞋子前面是一簇大红色的流苏,随着玉妃的脚步,流苏左右摇曳,如一团火。

一路走来,玉妃有奴婢撑伞,且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暖炉外罩着青紫色绸缎布做成的护手。虽有冷风扑面,玉妃脸上的胭脂却一点没少,红扑扑的两团,在大雪天里很是显眼。

玉妃来之前,定然是精心梳妆打扮过的。

听声音,她无比焦急,相印殿的奴才却拦在门口,说是要给主子通报。

回雪累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得个空,歇一会儿,奴才们自然怕吵了她。

烟紫挥了挥手,蹲下身子给玉妃行了礼,然后伸出手来,举着棉帘子。

门口的太监见此,便自觉的退到两侧守着。

玉妃如得胜的将军一般,瞪了几个太监一眼,一面又捧紧了她的暖炉,快步进屋,见回雪坐着烤火,便撇撇嘴,自已也找了把椅子。面对着回雪坐下,将手里捧的暖炉递给跟随的婢女,呵了呵手道:“郁妃娘娘好雅兴。”

“这么冷的天,玉妃不在承欢殿呆着,冒雪前来相印殿,可是有什么事?”回雪扫了玉妃一眼,刚才玉妃还在大呼小叫,如今却装作十分端庄的样子。坐在那,用手抚着裙子上的花纹,静静的打量着相印殿的摆设。

“郁妃娘娘一点儿也不怕?”玉妃神神叨叨的。虽故作稳重,眼里却投射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回雪低下头去,伸出手在炭火上抚了抚。轻轻道:“怕什么?”

“听说,一大早的,郁妃娘娘去延禧宫,就遇上了杀人的事,且。延禧宫血流成河呢,真是不凑巧,没有吓到郁妃娘娘吧?”玉妃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在心里无数次的想像过回雪当时的狼狈模样,她本以为。回雪会被吓的躲闪不及,眼神涣散,一身冷汗。没想到,回雪却端坐在屋子里,这让她有些失望:“郁妃娘娘就不怕不吉利?见了那么些死人,哎哟,我想想都觉得渗的慌。”

回雪没有抬头。只是烤着火:“玉妃在哪听得这些?就来相印殿说道了?”

玉妃有些尴尬,轻轻的挪了挪脚。她鞋子上的红流苏晃动起来,上面的雪化成了水,湿了一片,玉妃将脚往炭盆边拢了拢,又呵了呵手,才道:“不过是听宫里的人……。乱说的。如今宫里,可有不少人在传这个,说是,江答应的尸体……都被冰雪给冻成大疙瘩了。”

玉妃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比划,说到大疙瘩,她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皇上已开了口,延禧宫的事,尘埃落定,玉妃就不要过多操心了,死人的事,终是死了,若活着的人,管不好自己的嘴……”回雪没将话说完,抬起头来,盯着玉妃看了一眼。

这眼神让玉妃害怕,她讪笑道:“郁妃说不提,就不提了,但那草鬼婆……。。”

回雪不说话。

玉妃更尴尬了:“其实,草鬼婆的事,本不是我应该操心的,可是,我听说,她跟江答应一块,害过我呢……我说呢,这一阵子,总觉得腹胀,胸闷,有时候躺床上都觉得头晕目弦,听说草鬼婆是专门往别人吃的东西里面放毒虫的,会不会,我的一日三餐,已被她下了虫子?”

回雪淡淡一笑:“若玉妃真被下了虫子,如今还能安生的坐在这说话吗?”

玉妃这才一脸的得意:“我量草鬼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这个草鬼婆,也妄想在宫里……。”

玉妃一脸的鄙夷。

回雪打断了她的话:“草鬼婆的事,江答应的事,不过都是延禧宫的事,皇上已了结了延禧宫的事,玉妃再揪着不放,皇上知道,未必高兴。”

玉妃果然被震慑住了,她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安,心里如同揣着一个大火团,扑扑的直往上窜,她想跟人讨论延禧宫的事,深宫寂寞,长夜漫漫,入冬已来,多数宫人夜半难眠,可一个白天,除了坐听风声,坐看雪舞,其它时间,就是用饭,歇着,发呆。偶尔听听屋檐上冰凌刺破寒风的声音,再听听簪子划过发梢的声音。更显落寞,时间如白刃穿过掌心,让人难熬。

玉妃她只是想找个乐子,没想到,回雪对她的八卦消息一点也没兴趣,轻易的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烟紫凑上来,轻轻的跟回雪说,洗澡的水已烧好了,可以沐浴更衣了。

玉妃却没有走的意思。烟紫只得大声道:“玉妃娘娘,我家主子需要沐浴了…。。”

玉妃讪讪的:“大白天的,郁妃娘娘要更衣,要去见皇上?”

回雪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冷冷的道:“玉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玉妃只得起身,又不想显的尴尬,便打了个呵欠道:“我正好去找位太医给瞧瞧身子,别真的被草鬼……”话没说完,见回雪盯着她,便自知失言,速速回承欢殿去了。

热气腾腾的水被抬了进来,一桶一桶的倒进椭圆形的大木桶里。烟紫伺候着回雪,脱去身上略湿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搭在红油木衣架上,然后在大木桶里洒上一层花瓣,花瓣悠悠的浮在水面上,像一艘艘略微荡漾的小红船,小红船隐在一片热气氤氲当中,显的很是安逸。

回雪白如凝脂的胴体打破了水面的宁静,她轻轻的靠在大木桶一角,烟紫赶紧将毛巾递上来,自己拿起乌木梳子,趁着暖暖的水温,给回雪梳理着长长的头发。

发间的簪子被取了下来,轻轻摆在烟紫右面,而精巧的珠花跟簪子摆放在一处,除去了这些首饰,回雪的头发顷刻自由了,它们肆意的绕在烟紫的手心里,有点湿,有点滑,有桂花油的香气。

回雪给白毛巾浸水,然后将沾了水的毛巾敷在脸上,她安静的靠在木桶一角,屋子里的水气四下游走,冲撞到帷帐,那些白纱做的帷帐,薄的几近透明,这会儿便轻轻的荡漾起来。

屋子里静的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烟紫的动作也是轻轻的。

回雪如一尾鱼,沉浸在温热的水里。

外面天寒地冻,能躺进热水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幸福的回雪突然想睡一觉,就像延禧宫的那些杀戮,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的死亡,是悄无声息的,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流。死的干干净净。

但回雪目睹这没有血腥的死亡,却觉得浑身沾满了鲜血。

如今能洗一洗,她心里舒爽多了。

火红的花瓣,有淡淡的香气,就像初春,坐在御花园柳树下的秋千上,闭眼闻着御花园的味道,那时候,御花园的花儿还没全开,零星的几朵,袅袅娜娜的香气,顺着秋千架,爬到青涩的柳枝上,晃晃悠悠的围着你转。

回雪的手触到了玫瑰花瓣,甚至,玫瑰花瓣已将她包围了,冬季里,得这些花瓣很不容易,是花房里的下人费了心血才养出来的,别宫的妃嫔,想洗个花瓣浴,都没有机会。回雪却有点不愿意了,她的声音透过湿透的毛巾传出来,有点闷闷的:“烟紫?”

“恩,奴婢在呢,主子。”烟紫已梳理好了回雪的头发,开始给回雪捶背。

“下次,沐浴的时候,不要放玫瑰花瓣了。”回雪淡淡的。

隔着白毛巾,烟紫看不清回雪的表情,只是听她这样说,便小心的道:“主子莫不是嫌用花瓣浪费,其实花房的下人,给几位娘娘每人都培植了沐浴用的花瓣,若是不用,过不几天,它就枯萎了。”

烟紫以为,回雪是不想大费周章,想省去了这一项,也少添一些麻烦。

回雪却自有主意:“我不喜欢用花瓣,花房人培植出来的玫瑰,若是觉得浪费,下一回,让她们送到永和宫吧,或是给岑妃用,或是给陈常在用,都是好的。”

烟紫面对着大木桶福了一福,算是会意。

木桶里的水哗哗的流着。回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这玫瑰花瓣,红的像是在血里浸泡过一样,回雪看到它,就想到了延禧宫之事,想到延禧宫之事,便觉得这个冬天出奇的冷。

腊月的风是冷的,它吹的御花园的枯叶无处藏身,黑着脸跌到地上,化为烂泥。

腊月的雪是冷的,它压的畅音阁的荷叶低低的埋进湖水里,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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