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宫闱-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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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荣妃去我那里,并不是要联合我。”管嫔注视着她的鞋子,鞋面上绣着一朵青色的睡莲,睡莲张着花瓣,淡淡的,躺在水中央,如此的安逸,绣娘的手艺是极好的,这睡莲慵懒的姿态,被针钱表现的淋漓尽致。
“恩。”回雪只恩着,并不接话。
相印殿的灯笼太亮了,回雪让烟紫去熄灭了两盏,借着昏黄的光,回雪靠在软枕上,听着管嫔娓娓道来。
“荣妃去我那里,她说,是想讨一杯水喝,郁妃娘娘应该知道,我跟荣妃,一向没有交情,自然,我也不愿她来承欢殿,只因她是妃子,我是嫔位,她要喝水,我也不能不从,但每次喝水,荣妃也不过是扯一些不重要的,坐一会儿便走。”管嫔道:“丝毫没有说任何让我与她为伍的话,当然,就算她说了,我也不会应承。”
“恩。”
“所以,宫里的谣言,并不足为信,我只怕郁妃娘娘听信了谣言,对我有所误会。”管嫔依然低着头,灯火照着她如云一样的秀发,她也是个美人,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容,但自入宫起,她的命运因为这张脸,比别人坎坷了许多。
“没别的事,你回吧。”回雪懒懒的道。
管嫔站起来,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可说,努努嘴,福了一福,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问道:“娘娘可信我的话?”
回雪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折着手里的帕子道:“天冷的很,又黑的早,你路上当心吧。”
管嫔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带着婢女,掀帘子而去。
烟紫把火盆里的炭火笼了笼,炭火像是跳跃着的心脏,扑扑扑让人热的慌。偶尔炸开的火星子,跳跃到盆沿上,又马上暗了下去。
“主子,你可信管嫔的话?”烟紫问了一句,见回雪不吭声,便拿了一个薄毯子给歪在榻上的回雪盖着道:“主子还是早些去床上躺着吧,风凉的很,天又冷,别着了凉。”
王方从廊下钻了进来,捂了捂手道:“主子,荣妃娘娘在外面,天这么晚了,您……要不要见?”
回雪笑了笑,坐起身子,她果然来了:“让她半个时辰以后进来吧。”
王方弄不明白,既然让进来,为何又要半个时辰以后再让荣妃进来呢,不敢多问,哈着腰出去,找了个借口,让荣妃在门口等着。
吐口气也能结冰的时候,荣妃当然不想在门口等,可碍于王方已通传过了,自己又不能回去,只得耐着性子,捧着暖炉等着。
一时间脚冷的很,因穿着高底莲花鞋,又无法取暖,只能把手里捧的暖炉放在地上,仅凭着一点点的温热暖着脚。
回雪让烟紫把自己又打扮了一番,刚才靠着软枕,头发都乱了,细细的梳了一回,又捡着赤金八宝簪子戴上,耳朵上也戴着水玲珑的宝石,轻轻的给脸颊施了些粉,镜中的回雪眉眼妩媚,别有一番滋味。
回雪是重视荣妃的,重视敌人,才能让敌人有足够的惊醒。不至于看轻了自己。
回雪每一次见荣妃,都是精心的打扮过,她要让荣妃知道,自己虽没有她进宫早,但是论相貌,家室,才情,一点不比荣妃差。
“让她进来吧。”回雪冲烟紫招招手,烟紫到廊下给王方使了个眼色,王方忍着笑喊了一声:“请荣妃娘娘。”
荣妃等了好一会儿了,正一肚子火气,脚也酸麻了,一听王方喊着让自己进去,心里才松了下来,提脚就要进院子,却忘记了脚下还放着暖炉,一个不注意,暖炉被踢的四下翻滚,荣妃被拌了一下,也差点摔倒,一侧的婢女赶紧上前扶住,荣妃见相印殿的奴才看了笑话,二话不说,转身给了自己的婢女一个耳光,那个婢女捂着脸,动也不敢动,等荣妃走了,才弯腰收拾起了暖炉,暖炉里面的炭火已撒了,那些本来燃烧着的炭一遇上雪,便发出嗤嗤的响声,然后便冒出一股子黑烟,呛的婢女咳嗽起来。怕荣妃听见,赶紧拿手帕子捂住嘴。
伺候性子大的主子,做奴婢的噤若寒蝉,在所难免,烟紫在廊下掀着帘子,突然觉得门口的婢女如此的可怜。
“不知荣妃娘娘这么晚来,听王方说,娘娘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呢,真是对不住了。”回雪坐在暖榻上,挨着小几子吃了一个果子:“刚才我都睡下了,这不,又匆匆忙忙的起来。”
荣妃打量着回雪,灯下的回雪是一个水嫩嫩的美人,她当然不信回雪是刚起来,但也不好挑理,她此次来还有别的目的,当然不能因为等了半个时辰,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于是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哪里话,等一会儿,又有何防。”
“不知这么晚了,荣妃娘娘来相印殿,是有何事呢?”回雪抬眼道:“烟紫,上茶。”
荣妃有些狼狈,头发有些凌乱,簪子也歪到了一边,脸上的脂粉,因为在外面被风吹了的缘故,也没了踪影,露出她有些暗黄的皮肤,像是老了几岁,只有她眉心的那颗红痣,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烟紫端了茶来,低头捧上,又低头退了下去。
“半夜又叨扰了相印殿一杯好茶,真是过意不去了。”荣妃还带着她的假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我深夜前来,自然是想跟郁妃你说一说,我与管嫔之间的事。”
VIP卷 第264章 把太医刘温给我叫来
没想到荣妃也来谈她与管娇的事,这倒是奇了,不但管娇百年一遇的来相印殿,荣妃也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后面跟着就来了。
回雪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喝着茶,等着荣妃的下文。
“管嫔她……最近郁妃你也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些变故,枯心如今在小佛堂里,苏答应还昏迷在床上,管嫔这样位份低的妃嫔,心里不很踏实。很怕有一天,这样的事会落在她的头上。那她的荣华,好日子,可就到头了。”荣妃低着头,说完了这些话,抬起头来,按了按她眼角的皱纹,一双眼睛,乜斜着回雪。
“恩?”回雪并不接话。
“管嫔怕去承乾宫引起误会,所以,偷偷的让人传了话,所以我才顶着风言风语,多次去承欢殿。”荣妃继续打量着回雪的脸色。
“恩?”回雪依然不接话。
荣妃看不出回雪脸上表情的变化,心里渐渐的没底,只能讪讪的一笑,眼珠一转道:“管嫔怕有一天,这样的结局会落到她头上,所以,暗暗的想依傍我……让我做她的靠山。”
回雪笑了笑,望着窗外昏黄的火光,夜风很大,哗哗的吹着干树枝,屋子里那么温暖,炭火还在啪啪做响,这本应该是个温暖的夜吧,为什么面前的荣妃,让回雪觉得如此的冷,比外面的积雪都冷:“管嫔想找个靠山,也很正常,这宫里尔虞我诈,想活命,想活的久一些,总要想点法子。”
荣妃一阵尴尬,捧着茶碗上下打量了一回,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簪子。才笑着道:“我来当然不是想知道管嫔想法的,我来只是想跟郁妃娘娘说一声,我荣妃,并没有勾结什么管嫔,且她愿意不愿意向我靠拢,是她的事,想不想让她靠拢,才是我的事。”
“那荣妃娘娘,是想让管嫔靠拢呢,还是不想让她靠拢呢?”回雪带着笑。抬眼看了看荣妃。
“既然我来了相印殿,那当然是不想让她靠拢了。”荣妃压着声音道。
回雪点点头问道:“荣妃娘娘可还有别的事?”
“只这件事罢了。”
“那荣妃娘娘可以回去了,我心里自有分寸。天冷,明日还有事,就不留荣妃娘娘了。”回雪下了逐客令。
荣妃又一阵尴尬,起身理了理衣裳,出门而去。荣妃走到门口,小婢女迎了上来,将装好新炭的暖炉递给她,荣妃却一把打翻在地道:“蠢奴才,这暖炉刚刚给我暖过脚,怎么又拿来暖手?”
小婢女跟着荣妃跑了一晚上。却好像总也做不对事似的,吓的低头缩手,捡起来暖炉跟着荣妃回去了。
在宫里。主子们不易活,连宫女都不易活,烟紫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
回雪一整晚翻来覆去,想着管嫔跟荣妃的模样。宫里的女人,为什么要争个你死我活。如今皇上谁那里都不去了,就连相印殿,也很久来一回,也不知道西北的战事如何了,这才是回雪最担心的。
起了个大早,岑梨澜来坐着说话,听说了昨晚上的事,不禁唏嘘:“你是信管嫔,还是信荣妃呢。”
“如果有的选,那宁愿相信管嫔。”回雪靠在榻上,揉着太阳穴道:“昨晚上她鞋面上有一朵睡莲,这睡莲恬静,喜欢这睡莲的人,自然不是喜欢争斗的人。”
“你还记得管嫔当初的秉性,这很难得。”岑梨澜剥了个桔子吃了,酸的差点流泪,赶紧放在桌子上:“可如果管嫔说的是真话,为什么荣妃要来一趟,跟你说什么,管嫔要与她为伍呢?”
“她只是想离间我与管嫔罢了,或者,想借我的手,处置了管嫔。”回雪拿起桌子上剥开的桔了吃了一口,那么酸,回雪却忍住了,这宫里的味道,酸甜苦辣,各样都有,这点酸,又算的了什么。
“管嫔不过是嫔位,就算跟荣妃不合,她也没有理由这样陷害她吧?至少管嫔没孩子,对荣妃,没什么威胁。”岑梨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回雪想了想道:“管嫔跟荣妃不和睦,虽不对荣妃造成威胁,但除了管嫔,总比不除的好,且最近咱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承乾宫,盯着荣妃,如果这时候管嫔出了事,那就可以转移一下大家的目光,荣妃也可以对别人说,管嫔对她不敬,如今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样,别人还会高看荣妃一看。”
岑梨澜点头。荣妃果然是煞费苦心。
“如今我们不但不处置管嫔,还要升她的位分,这样,荣妃便起不了什么风浪,管嫔这个人,虽不与我们为伍,但她直爽,也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回雪道:“她处在什么位分,都于我们无害。”
“是。”
回雪与岑梨澜一起用了些早饭,小米粥,香炒鹿肉,还有小贴饼子,这饼子做的极酥,咬一口,唇齿生香,回雪吃了两个,才擦了擦手,让烟紫把饭食撤了下去,叫了王方进来道:“去太医院,把太医刘温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让他来看诊。”
王方答应着去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天怎么没听你说呢?”岑梨澜一脸的关切,上前来握住了回雪的手腕,虽有了四阿哥,但回雪的肌肤依然白嫩,手腕握着,宛若无骨。
回雪笑笑,摇摇头道:“你且坐着不要说话,陪我演完这场戏就行了。”
内室的帘子是加了棉花的,不能通风透气,回雪让烟紫把榻后的窗子支了起来,烟紫怕屋里进了寒气,冻到了主子,便欲将炭盆里加些炭,回雪拦住了。
“记得以前,枯心的阿玛连一点子炭火银子也要贪,终是贪心不足,如今落到这般下场。”岑梨澜看着星星点点的炭火道:“我听宫里的人传说,枯心最近天天折黄纸,说是烧了赎罪,她怕是快疯了,有一次荣妃去看她,她也不愿意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做了坏事的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能有什么奇怪的,早晚有这一天罢了。”回雪笑笑。
很快,太医院太医刘温便缩着脑袋进来了,宫里太医众多,刘温又不常来相印殿看诊,回雪对他倒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如今看来,衣衫不整的,领口的一粒扣子都没有扣好,提着小药箱,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乱望,奴才在主子的宫殿里,不能四处端详,看主子的时候,连脸都不能抬,这是规矩,刘温进宫多年,却像不知道似的,也可能,他根本没把规矩放在心上。
回雪看他眼神不正,便对他无了好感,岑梨澜看到他贼眉鼠眼的,干脆把脸别了过去,又好奇回雪叫他来做什么,只斜斜的看着回雪。
“刘温,最近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想让太医来把个平安脉。”回雪笑着道。
“娘娘贵体一定万安。奴才这就给娘娘把脉。”刘温道。
“不急,刘太医这一路走来,天冷的很,怕是寒气逼身,不如去下房用些茶水,暖一暖身子,歇一歇,也能好好的给我瞧一瞧不是?”回雪话音刚落,烟紫便随了上来,接过太医的小药箱放在桌子上,王方顺势把刘太医领进了小厨房,泡了些上好的茶水,刘太医本来身上寒冷,见回雪招呼他先歇一歇,也觉得脸上十分有面子,干脆在小厨房坐着,听一群太监讲稀奇见闻。
“这太医,我瞧着不怎么好,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岑梨澜有些疑惑了。
回雪却抚摸着小桌上的一盘棋子,笑着对岑梨澜道:“你来陪我下会儿棋吧。”
岑梨澜无心下棋,也不知道回雪是不是真的身上不舒服,碍不住回雪三请两请的,只能心不在焉的落了棋。
一个小太监从小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罐酒来:“这是宫外得的,叫什么百花酿,好喝,还不上头,只是还没舍得喝,如今天冷,雪下的大,大家喝了,去去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