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郡主-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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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琚岚琢磨了会儿;道:“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对皇宫书阁下手。”
公孙锦币横眉道:“偷鸡摸狗;不是应该趁天黑吗?”
苏琚岚白他一眼:“就因为你们都这样想;所以皇宫守卫在夜里才会加倍警惕;朗朗白日反而会使他们疏忽的。不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紫发跟襦裙;又看着公孙锦币同样标志性的棉麻灰衫;微微蹙眉;“找两件黑色斗篷;我们扮下结印师的‘亲戚’。”
烈日灼灼。公孙锦币带着苏琚岚迅速越过宫墙;避开守卫;快速来到皇宫书阁附近。远远望去;皇宫书阁不及其他宫殿华丽;却有一股沉重古朴的沧桑感。在书阁门口站着两排侍卫;期间不定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公孙锦币边边斗篷边问道:“喂;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呀?”
“行不通就逃;大不了明年今日我会替你多烧点纸钱。”苏琚岚也将斗篷系上;藏好头发;并戴上兜帽、面罩、手套;消瘦的身子微微挺直;径直朝前迈去;姿势泠然;自有一股端严之致。公孙锦币跟在后面;悄悄打量她的背影;觉得她整人裹在阴沉暗淡的黑色中;即使烈日灼灼;依旧散发着诡谲的异样感。
当他们走近书阁门时;有名侍卫顿时横刀拦住苏琚岚;厉声喝道:“什么人?”
苏琚岚冷冷睨向他;翻腕露出一块象征权位的金兔令牌。这名侍卫惊得屈膝跪倒;其他两排侍卫也陆续叩拜;纷纷将头压在地面表示无限尊敬。
她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和公孙锦币一块朝内走去;步伐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公孙锦币趁走远了;连忙低声问道:“你怎么有金兔令牌的?”
“捡的。”苏琚岚侧过脸;轻笑出声。走近书阁敞开的门后;她伸指压在唇间;公孙锦币会意地点头;赶紧压低帽子微微低下头去。
书阁内有三层高;采光极好;因为阁楼中间是穿通的;顶部镂空;屋檐飞扬处有光线投射进来。正对着门有副对联高高悬挂;宣纸雪白;却空无一字。
“先查下‘采风’书籍的位置!”她跟公孙锦币达成共识;快速走到门口堆放的书籍目录上翻阅;查了好一会儿;倒是眼尖利索的公孙锦币先喊道:“查到了;是丙申区;第三层的第九区域。”
他说完掉头就准备往角落旋梯冲去;苏琚岚伸手揪住他后领道;“走路太慢了。”然后勾手捏了个土诀;两人所站地面急速窜高;将他们拖到三楼高度。公孙锦币忍不住摇头羡慕:“这土系宗法还真实用!”
申区;也就是第九区。苏琚岚拽着兀自哀叹的公孙锦币跳落到三楼地面;顺序找去。只是申区的书籍;粗略扫视了下也有七八个琳琅满目的书架。因为郝师璇显示神迹的事在五十年前;所以他们就从五十年前的采风书籍开始找起;一个从前面翻;一个从后面找。
苏琚岚迅速翻阅着;翻了许久依旧一无所有;又继续翻找了一个时辰;正锲而不舍中;那端的公孙锦币已掀开帽子坐在地上纳凉了;揉着酸涩的眼皮说道:“不行了;都翻了两个多时辰了;我现在双眼快发黑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了。”
苏琚岚白了他一眼:“的确是模模糊糊的;因为外面天快黑了;这里也没点灯。不想我踹你的话;就别磨磨蹭蹭的!”烙下威胁的话;她翻掌点燃嵌在墙上的油灯;柔和的淡黄色光线顿时散开。
眼见她如此争分夺秒;公孙锦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蹲在地上从最下面那排开始查阅;嘴里小声嘀咕道:“真、会、装!明明是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就别在我老娘摆出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害得我天天被揪耳朵……”
唠唠叨叨的话还没抱怨完;就听见楼梯那端传来细微的吱呀声——是有人上楼了!
公孙锦币反射性要去熄灯防止被发现;苏琚岚伸手拦住他;低声道:“很明显是看见我们这边有灯火才过来看看;如果现在熄灯反而让人知道有问题。”
“那继续扮猪吃老虎吧。”公孙锦币无奈道;迅速整装微微低头;瞬息变成一位藏山露水的封印师。两人神态自若地查阅;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后;传来一个清朗如月的男声:“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吧?居然是傲楚殇?公孙锦币暗道不妙;好死不死的;怎么来的人偏偏是傲楚殇呢?
苏琚岚拿着书转过身;望着提灯站在昏暗光线的人;身形翩若惊鸿;那双眼趁着漆黑夜色泛着幽幽光亮;可见他已打量完两人这身黑袍;正在探寻他们面罩下的脸庞。
☆、044卷 无可奉告
一种莫名的寂静;四下静悄悄的。苏琚岚特地弓背缩腰;沉声恭敬道:“参见七皇子。我们是奉姜先生之命来找些旧书。”
傲楚殇皱眉道:“是姜桓让你们来找的?他让你们找什么书?”
苏琚岚抱拳道:“请七皇子恕罪。姜先生说事关重大;所以我们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傲楚殇幽幽冷笑;清脆而华丽的声线;混合着霸气却让人心一寒。“苏琚岚;你以前对本皇子可是知无不尽的——”他说罢特地停顿了下;低叹一声似是有点感慨;然后狭长凤眸又转而戏谑地望向另一侧;瞟了一眼恨不得要将身子塞进书架中的公孙锦币;冷道:“锦币;小心蹭破这身衣衫;你又要心疼上数月了。”
公孙锦币掀开面罩后;不由得哭丧着脸道:“我们扮相有这么差吗?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了?”
傲楚殇沉默地掠过他;侧身望回苏琚岚;眸光继续咄咄逼人;“怎么?还不敢摘下你的面罩?”
“既然知道是我;那我摘不摘又有什么区别?”苏琚岚低声笑道;眉宇潋滟;眼底尽是戏谑;还顺势挪揄了几句:“公孙;假如本座踮起脚尖高多几寸;或者你塞些布料弄成前凸后翘;估计七皇子也就没得这么快认出来了。”相处长达数年的人即便掩面遮目;那体型依旧看得眼熟;更何况像傲楚殇这种心思向来复杂的人。
公孙锦币赶紧背贴书架;一点一点地蹭到苏琚岚身后藏好;小声嘀咕道:“苏琚岚;你要保护好我。”
傲楚殇冷齿一笑:“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他的口气出奇恶劣;却有一半因素是因为苏琚岚脸上那层黑黑的面罩。
苏琚岚淡淡笑了笑:“本座跟公孙素来交好;面对七皇子的刁难;他寻求本座庇护是相信本座;这又有何错?”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傲楚殇缓缓道:“本皇子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琚岚将公孙锦币推到身后书架上;往前迈近一步;微微笑道:“就算看出了又如何?人总在适应环境去改变;可没有固守不变这一说法的。”
“倘若不是你这张相貌;我当真以为眼前这个苏琚岚;是另有其人了。”
“已经有不少人像七皇子说出这样的话;本座早已习惯。看这时辰该到皇宫晚膳了;七皇子此时还到书阁来真是孜孜不倦;那本座也不叨扰七皇子阅书时间了;七皇子请吧。”
“听这语气;怎么觉得郡主是在说本皇子叨扰了你?”傲楚殇扬眉冷讽;眼神渐渐幽狠下来;“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金兔令牌?你们身上穿着的袍子;根本就不是封印师的专属斗篷;你顶着姜桓的名誉冒充封印师是想干什么?”
听他直接撕破脸皮的质问;苏琚岚也不客气了;寒声冷答:“我只是披着斗篷;何时说过我是封印师了;这又哪来冒充?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有什么问题;劳烦你直接去找姜桓问个清楚明白;倘若还不明白;本郡主就在王府等候便是。”
苏琚岚的理直气壮;让傲楚殇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她径直转过身回到书架;忽地感觉身后异样;迅速拂袖扫开扑面而来的赤炎;“在书阁斗宗法;七皇子可真舍得呀?”
傲楚殇寒眸扫量周围那些珍贵典籍;正迟疑间;苏琚岚锐利的右手当面抓来;他急忙旋身避过;腰间却被黑袍卷紧;整人情不自禁地翻飞出去。
“喂;你们真打起来呀?”公孙锦币急叫;一边是苏琚岚;一边是傲楚殇;谁输了都不好呀。
“那你还废话;不赶紧找?!”苏琚岚厉声喝道;五根细指翻转地寒光抓向傲楚殇。
公孙锦币为难地看着两人打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恨叹着赶紧翻找书;前面书架已被她翻阅的差不多了;仅剩的两座书架;他凭着直觉随意抽去数十本出来翻看;翻着好一会儿;终于瞄见这几日耳提面命的名字后;他惊喜喊道:“苏琚岚;我找到郝……”话没还没说完;苏琚岚突然趁空砸来一本书;正中他脸。
公孙锦币痛地惊叫出声;话也被迫中止。傲楚殇听不出任何线索;忽然不顾一切地甩出赤炎烧向公孙锦币紧紧攥着的书籍。
苏琚岚一惊;脑海里瞬间晃过昂煌实战重力术的手诀;对准傲楚殇依样画葫芦;顷刻间;傲楚殇双臂顿时重得沉下去;喷出的赤炎擦过公孙锦币后就消失了;但却让书籍背面燃烧起来。
公孙锦币顿时急得丢到地上踩。
苏琚岚更急;急忙冲上去捡起书籍用手掌拍灭;然后翻了几页;发现只是封面被烧毁了;其他无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苏琚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端;傲楚殇浑身沉重得快跪倒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
苏琚岚将书纳入怀中;转身走到傲楚殇身边;歪头看着他微笑:“这是昂煌的重力诀;我想你应该见过才对。”
傲楚殇即便心中有疑;但依旧冷冷瞅着她;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是昂煌教你的?难怪——”
苏琚岚微笑:“难怪什么?”
傲楚殇淡道:“看来霍傲突然复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苏琚岚不吝鼓掌;道:“虽然我非常讨厌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果然聪明。好了;公孙;我饿了;我们该走了。”
公孙锦币小心咽下口水;伸手遥指:“那傲楚殇怎么办?”
苏琚岚鄙夷地斜睨傲楚殇一眼:“我走了就会自动解开;这种败军之将;谈来做什么?”
傲楚殇双眼瞪圆;脸色有些铁青。她懒得多看一看;直接揪住公孙锦币的衣领;带着他翻身飞落一楼;边整理好斗篷边朝外走去。而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傲楚殇沉重的身体确实轻松了;他走到栏杆边朝空荡荡的门望去;慢慢地吸了口气;声音像冬日结成寒冰再倏然开裂一样地狰狞;“苏、琚、岚!”然后将栏杆扶手用力捏成粉碎。
即便走远了;公孙锦币想象傲楚殇会是如何表情;这浑身就发颤:“诶;我们真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就不怕傲楚殇跑到君上面上告状;我们脑袋就搬家了?”
苏琚岚朝他笑笑:“我刚刚讽刺他是败军之将;按照傲楚殇那种高傲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的人;你觉得他会说出去吗?”
公孙锦币疑惑道:“你就这么肯定?就这么了解他的性格?”
苏琚岚缓缓点头:“其实还有一点;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倘若让君王知道金牌竟是在我手中;那么姜桓他们可能不保——”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脑海依稀记得;姜桓曾是傲楚殇幼时的师;他与四位御前结印师颇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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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挑灯中;陪伴的公孙锦币早已伏在桌上睡去;唯有苏琚岚缓缓翻阅着手里的书籍;越翻越沉默。
书籍里记载的不比外面传闻详细太多;只道是三百年岁月过去之后;圣族的确被大陆渐渐遗忘;但五十年前圣族首领却在轩辕学院降世;使百年轩辕成为大陆仙迹之一;人们这才重新知道郝师旋;所以不少地方纷纷塑起她的雕像。书籍描绘她五十年前降世时;年貌约有二十七岁;貌美丰润;仙姿绰约。
“她……真得变成神宗……成为圣族首领……真得跨入神界……”苏琚岚喃喃自语;心绪复杂无比;忽然将书籍狠狠砸到地上;翻手掀倒书桌;泄愤地乱砸东西。因为愤怒而使得房内煞气顿起;狂风乱舞。
熟睡中的公孙锦币霍然吓醒;双脚一滑;连同坐着的凳子一并栽倒在地上。他摸索着桌面探出脑袋;下巴枕在桌上;望着莫名愤怒的苏琚岚哀叹道:“姑奶奶;你半夜还不睡觉;也别把我吵醒呀!”
苏琚岚弯腰蹲着;手指轻轻摩挲这发黄的书纸上;眼眶泛红酝酿泪时;却也泛起森森寒意。这种复杂的表情;公孙锦币可就怎样也猜不透了。
他想不到她即将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瞪圆眼宛如天下红雨般。但顿了顿;他还是不由得担忧了:“苏琚岚;你还好吗?是不是渴了;我倒杯茶给你;又或者你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条?”
“不渴;也不饿;我只是有些难过;很难过而已。”苏琚岚答道;走到卧榻上躺下后;便不再说话。
公孙锦币便走近打量;发现她连鞋袜都没脱就躺上去;眉目紧闭了。他努嘴嘀咕道:“好吧好吧;便宜你了。”然后拉过锦被替她盖好;自己离开房间去。
翌日清晨。华丽锦绣的马车停在宰相府门前;赢驷掀帘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