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袖手天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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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怀鸣看她一眼,沉声:“这件事,你不准再插手!”
顾绵绵见状一步跃到宫怀鸣面前:“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收手么!”
“就是因为到了这个份上才没有退路!”宫怀鸣说着扫了我一眼,催促下面的人,“还不快去!”
见有人得了令要动身,顾绵绵起了急,喊一声:“都给我站住!谁都不许动!”
在场的大多是烁金堂的弟子,平日里听顾绵绵号令惯了的,尽管宫怀鸣的身份更高,还是依了指示将宫怀鸣和他亲率的十几个人挡住,一时犹疑,无人敢动。
宫怀鸣顿时急怒,猛的转过头,右手的纹风一把交到左手,一字一顿:“顾绵绵!”
这是我第一次听宫怀鸣连名带姓的叫顾绵绵,也是第一次见顾绵绵公然反对了宫怀鸣的决定,两人大抵从未有过此等僵持对峙,包括那些瓦刺官兵在内,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我看着宫怀鸣已经换了手的剑,看不到顾绵绵的表情,只是从她那有些僵硬的背影看得出她的艰难,我不知道如果宫怀鸣今天真的动了手,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自此倾覆。
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幸运的一塌糊涂,至少在我与景熠之间,我从来不需要面对这种选择。
“宫怀鸣!”我明白他的考量,现在萨乌洪在他的守卫之下死了,这罪过恐怕不小,他必须弄一个功劳去补,而眼下最合适的就是刚离开没多久的那辆马车里的人,于是在他破釜沉舟之前突然出声。
勉强提一口气,伸手从萨乌洪身上把暗夜□□,勉强站起来,暗夜上满是血,滴滴落地,不知是萨乌洪的还是我手上的,混在一起,滑腻的让我几乎握不住。
“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只要你下了这个令,以后的日子,你要面对的就是我没日没夜的追杀,”我盯着他,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你掂量清楚!”
暗夜略宽的剑刃造成的伤口很大,尽管封了穴道,我按住伤口的手一松开,依旧止不住的在往外冒血,况且毒性消退之后,剧痛袭来,噬骨的消耗着我残存的气力,我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局面。
兵行险招,我给了宫怀鸣选择,并不出所料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凶光。
“怀鸣——”顾绵绵转身扶住我,声音在沉重中有一种微微的颤抖,“你不许碰她。”
宫怀鸣眸子收紧了些,脸色阴晴不定,到底没有动。
“绵绵,”我侧了头轻轻推开顾绵绵,“叫人都退远一点。”
顾绵绵迟疑着看我们二人:“你……”
我看着她笑笑:“你放心,现在只有他杀我的份儿,我动不了他的。”
“我不是——”顾绵绵嗫嚅一句,还是点了头,挥挥手叫人散开,宫怀鸣见状也是一脸阴沉的遣退了身边的人。
“怀鸣,”我率先开口,“我知道你已不在乎声名,如果这你是想做的大事,自然早已做好背负一切的准备,如你心里所想的,你现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我,甚至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我随意的往周围一指:“你可以随便叫一个人出来,以后江湖上都再不会有落影这个人。”
“可是即便如此,就算你追回那些人,萨乌洪的死你依旧难逃其咎,不管是瓦刺北蒙,还是大夏朝,皇家事都是皇家事,哪有那般简单分明,到时候功劳是别人的,罪过还是在你头上。”
喘息片刻,我看了一眼顾绵绵,又接着道:“你看到了,我插手了朝廷事,并且插手的比你想象得要多要深,如果我死了,你的大事又没有成,你极有可能不被容于整个天下,那时你要带着这么多人,带着绵绵,到哪里去?”
“我没有能力逼你收手,但可以给你提供另一种方式,”我顿一下,抬眼,“一种你不需要失去那么多,却能全身而退的方式。”
宫怀鸣看着我,从他有些摇曳的目光中看得出,我说中了他所想,少顷听见他开口:“什么方式?”
“你我都知道,这个萨乌洪不是世子,却在做着超越身份的事,大凡权势之说,他筹谋的,必然只代表一部分人的利益,我相信瓦刺国内,一定会有比我更想破坏他计划的人,如果你把他的死讯带回去——”
我把手里的暗夜抬起来,送到宫怀鸣面前:“同时交出凶手,如何?”
想萨乌洪死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有宫怀鸣这些人护着,他才能成大事,现在大事不成,萨乌洪却被人杀了,如果刚好有一个凶手送到跟前,我相信会有人高高兴兴的帮宫怀鸣善后。
“你疯了!”情急开口的是一边的顾绵绵,“你现在还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再落到瓦刺那边,你还能有命吗!”
我只作未闻,只直直看着宫怀鸣,等他做一个决定。
暗夜轻盈,此时在我手里却有千钧重,我明白自己赌的是顾绵绵在宫怀鸣心中的份量,交出的也并不仅仅是这一把剑。
就在我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看到宫怀鸣把一个贴身心腹叫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在宫怀鸣伸手接下暗夜的同时,那些跟着萨乌洪来的瓦刺官兵已全数被毙剑下。
我淡淡的低头,弯了嘴角。
往瓦刺去的马车上,顾绵绵手脚麻利的帮我包扎伤口,一言不发。
我看着她一副想哭的样子,想要跟她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言言,”许久,还是她先开口叫了我的名字,“为什么?”
“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垂眼,是,我知道她在问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要以己为质的时候,我没有配合。
犹豫一下,我告诉她:“绵绵,当男人想做大事的时候,会比我们想象的狠心得多,不要逼他们做这种选择,并非爱或不爱,只是面对那样一半一半的可能时,他们也许舍得,我们却输不起。”
“何况,他知道我绝不会伤害你,我们更加的没有胜算。”
她怔一下,半晌无言。
顾绵绵那么透彻的一个女子,一定懂得我想表达的意思,就算没有危险,如果宫怀鸣真的当众弃她于不顾,她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些年的无悔跟随。
“那你的那个男人呢?”再开口时,她这样问,“他又要做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拼命?要你一个人出来挡这么多人,又是爱还是不爱?”
见我一愣,她语出惊人:“你要救的根本不是那两个皇子公主,而是你的那个人,那夜在倾城门口等你的那个,是不是?”
我看着她默然片刻,轻轻一笑:“是。”
停一下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直直的看我,道:“你看那马车的眼神,跟那夜你看那个人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无人舟自偏(二)
我怅然,想到自己原来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还天真的想要掩饰,顾绵绵方才那样冒险着去拦宫怀鸣,也是因为看出了我要救的人是景熠。
笑一笑,我问:“你丢那支镖过来的时候,就不怕我动一动,躲过去了,或是没躲过去?”
“不会的,”她此时的笑容有些凄淡,顿了一下才道,“你那时心都凉透了吧,又哪还会有什么动作,如果有一天,你这样一剑朝我刺过来,大概我也不会有半分闪躲。”
我怔一下,没说什么,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只是黯然:“言言,对不起。”
我听了心里一晃,知道她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内容,有在我几次选择相信她之后,她欠我的那个交代,有对峙乍起的时候,她无可奈何的旁观,包括现在,她陪在我身边,却不能放我走。
我知道此刻的她有太多的抱歉和不得已,更多的,还是进退两难。
于是轻轻的摇头:“绵绵,不要说对不起,爱一个人本没有错,如果爱,就坚持下去吧。”
“你呢?”少顷听她问我,“你坚持了有多久?你爱得这么深刻,绝不是三五时日可致。”
“我——”轻轻别开眼,“有十一年了。”
转过头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我笑着点头:“是,因为他,我才是落影。”
“他总是把心思藏得很深,早些年我看不懂,只能默默的看,后来懂了,发现他想的看的都太远,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步伐,”我很快又带点无奈的跟了一句,“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久,远不及你与怀鸣,更谈不上什么共进退。”
“他会来救你吧?”她问。
“我不希望他来,”我垂眼,“他受了伤,还挺重的。”
顾绵绵“啊”了一下,道:“怪不得躲在马车里不出来,早先我还替你不值。”
“那——皇帝呢?”顾绵绵紧跟着又问,“好歹你也帮他救下了那个北蒙太子,他会要求瓦刺把你交出来么?”
“他——”顾绵绵提起景熠,我信他会来,所以不愿他来,但说到皇帝,我便摇了头,“不会。”
见她不解,我道:“如果皇上这样要求,岂不是承认了是大夏朝派人杀了萨乌洪,萨乌洪身份再低再远,好歹也是皇亲,瓦刺本就不安于室,定会就此挑起两国争端,做皇帝的看的都是大局,绝不会这么做。”
顾绵绵皱眉:“那你就平白这么——”
说到一半,她又说不下去,咬咬唇,神色不明。
我见状换了话题:“绵绵,我问你一件事。”
“嗯。”
“怀鸣所做的这些,是不是与京城的容成家有关?”
见她点头,我没力气再问更多,肩上痛得不敢动,头也有些昏沉,我靠在马车的角落里,才一放松防备,很快开始断续着咳血。
“前面那毒太凶,解药只能以毒攻毒,对身子的损伤很大,你身上外伤这么重,更会冲撞了,”顾绵绵紧紧的攥着我的手,面色青白,“此去瓦刺必然险恶,我怕你这伤会耽搁了。”
“言言,”见我不吭声,顾绵绵低声,“我该怎么办……”
我抬眼看她,道:“耽搁几日也死不了,你回到西关的时候,想办法放消息给西关宋家,就说我被扣在了瓦刺。”
“宋家?”
“嗯,我在苍梧城外的驿站杀了他们不少人,还故意放走了一个,”我淡声,顿一下道,“手段不大光彩。”
“你是说——”顾绵绵有点不敢相信,“……叫宋家去救你?”
我笑笑:“宋家一向迂腐,对我这种仇人,一定要亲手除之,自然会想尽办法把我弄回西关,到时候再想办法交涉就是了。”
“还交涉什么,”顾绵绵一咬牙,“直接派人去抢就是!”
“抢也不能你去,迎风阁已经在风口浪尖了,没道理你们把我交出去又派人劫回来,”我重又闭了眼睛,“到时候让萧漓带人去吧,只是一点,你以我的名义发密信给萧漓,在宋家得手之前,逆水堂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多管齐下不是更保险些。”
“只有倾城内乱坐实,旁人才会敢朝我动手,上一回我从郡王府把人救走,这回那边绝不会再那么大意,宋家盘踞西关多年,实力一般却声名鹊起,靠的就是边关人脉内外通吃,想来他们在瓦刺有自己的路子,如果他们都得不了手,逆水去了也无用。”
“如果五日后宋家没能得手,让萧漓通知黎原,叫他想办法。”我最后这样说。
五日,景熠大概也到京了。
五日后,我没有等来任何人,十日后,依旧没有。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无从知晓,起初的三四日很难熬,牢房湿冷,身上的伤势沉重,连一些例行提审我都无力应对,后来不知是看我实在不好还是为着别的原因,我被转移到一处独立的小院,周围是密不透风的看守,却再没什么人来审问或招揽。
我看着手腕上一条纤细的精钢锁链,知道事情开始不妙。
原想着就算没人能来救我出去,待伤势好些,我自己也有能力逃掉,可是这种毫无动静的状况和格外严密的看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也让我的脱身变得十分渺茫。
虽说境况好些,但体内余毒未清,无医无药,外伤也没有起色,我不知道这样拖着还能撑几日,靠内力守着心腹,短尚能安,长此下去,要怎么办。
第十五日上,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我最最想不到的一种。
一份有着大红印记的公文堂然出现,验明正身后,我被以一种十分正规的方式由瓦刺官府移交给了亲自来押解我的西关太守。
整个过程安静顺利,两厢情愿。
至此,我变成了那个进宫行刺逃脱,被朝廷通缉一年多后终于在异域归案的落影。
两日后,我经西关被押解到了宁武,一路上,没有人与我说什么,人人都仿佛十分忌惮的对我敬而远之。
身上愈发的不好,我所担忧的一切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