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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道术达人-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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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黑首并不是姓刘名黑首,黑首的意思是悍匪之首,他能在淮河两道混上偌大的凶名,靠的也不是一手厉害刀术,而是跟着他的三十多位老弟兄,每个人都有一手精深的械斗本事。

    刘家兄弟,江淮悍匪,聚如狼群,散无形影。

    但水战只要没接弦,什么拳术打法都没用,白天大炮响了近二十发,他的一伙子老兄弟最后只剩下五个。

    其它的,不是炸死,就是淹死。

    买卖还没开张,这他娘的就直接破产了!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哪里弄来的炮!”

    水底鬼两眼阴沉,他的损失不必对方差,纵横扬州河十几年的兄弟,断胳膊断腿,同样凄惨。

    不是没有传言,淮河龙王弄到了火炮,但关键谁也没见过啊。

    而且项狱大姐头除了少数几次开到淮河江心,对几个体型庞大的水底老妖轰上两下,这轰人的炮,还真是第一次使。

    第一回合就中了大奖,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等会从水底摸上船,只要上了船,炮就没用,事先说好,弄死了这小子,炮是我的,船也是我的,还要加钱!”刘黑首恶狠狠的道。

    “我们扬州漕口,暂时没有跟那位女龙王恶斗的打算。”

    水底鬼的潜意思,他们不会要这艘船。

    拼拼凑凑,还剩下的近二十个黑狗子,借着月色,扎入了水中,往镇狱号上摸去。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头易觉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李达坐在船头的栏杆上,看着月亮,莫名的想到了大嫂,又想到了自己若是开着镇狱号绕扬州走上一圈,郭老大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嘿嘿直乐。

    “既然谁有武力都可以做扬州龙王,那我也可以做扬州龙王。”

    “我的确是资历短浅,但大嫂资历深啊,我的拳术和阳司背景,加上大嫂的智慧,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呸,最佳搭档!”

    脚下的影子在昏黄的油灯下不断生长,长出了爪牙,长出了犄角,长出了鳞片,水桶粗的身子在船上游走着,龙首上的两须已经探入了水中。

    莫名而恐怖的煞气在积累。

    五十里开外,龙王山上,最近香火大盛的扬州龙王神像上,金鳞片片,响起一声低沉的龙吟,袅袅白烟中,红灯笼般的眼珠子缓缓睁开。

    “呵,扬州城里,暂时我还说了不算,但在这段河上,便是本龙王的地盘了!”

    刘黑首好不容易摸到了船底,美人手还没摸出刀子,脚踝一紧,‘刷’的一下被拖了下去。

    刀光哪怕在水深处,也化作一道精巧美妙的弧线,斩入了脚下的凶手,但刀光最终只在黑暗的水底下,剖开了一道水流。

    刘黑首因惊恐而睁大双眼,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白天才被炮轰过,晚上就遇到了水鬼,冰冷的触手卷过全身,把他往水底拖。

    可当他挣扎的向左右望去时,跟他一起潜入水中的兄弟们,全被拖入了水底,双手摆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两眼渐渐呆滞。

    他也紧随其后,犀利的刀术,对于水底的东西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呜、呜呜!’

    脑袋因缺氧而肿胀,然后便是血管收缩带来的剧痛,浑身冰冷,失力,脑袋一片空白,最后意识消失渐渐在黑暗中。

    水底鬼水性最好,死的最晚,他除了看到十多具尸体在缓缓下沉外,还看到运河底下,那一道无比庞大,仿佛整条大江所化的巨大黑影,以及黑影身上,那难以计数的鳞片。

    ……

    “好累啊,回房间睡觉咯。”

    李达伸了个懒腰,一步一晃,推开了舱门,见项老管家还在门口打盹,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拍了拍老人家的肩。

    “别熬夜,等不着东西了。”

    直到李达关上了房门,项老管家才睁开眼,精芒闪烁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下游十数里,水花声响,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翻出,肚皮鼓胀、五官扭曲,顺着江面往下飘。

    然后,成群结队的鱼群架在尸体上,把这些尸体拖向本该沉没的贩鱼船上。

    三道人影正放渔网打捞着尸体,仔细一看,却是早已没呼吸的贩鱼郎老三、徐五、阿鳖等人,浑身尸臭,仿佛行尸走肉。

    鱼群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仿佛在念叨着。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第一百零七章 通漕皇旨

    (全本小说网,HTTPS://。)

    郭宅门口,十几条大汉或蹲或坐,脸上手上都有刀伤,裸露的皮肤上都是纹上的海妖河怪,两眼冷光,面极凶悍。(全本小说网,https://。)

    再往内,每个院子里都有一批漕帮打家盯守。

    不同于狱姐儿的白虎节堂,这座八进八出的大院子充斥着江南庄园的精致富裕,用磨砖雕镂成仿木制的柱、枋、斗栱、檐椽;假山流水,仪门牌楼,人工湖面上金鲤点点,书楼通着花园,小门里走出走出的十几岁大小的小姑娘。

    正厅上还挂了十九副苏州彩图,就算是富商宅子,那也是儒商。

    但是仔细一看,这种儒雅风流只是表象,骨子里是阴狠逼仄的恶气,假山里挂着片刀,丈二棒子做的书架,两口硬弩,藏在苏州巧匠亲手雕成的财神爷身后,呵!还有一溜排的大钢枪,顶在房梁上挂着。

    这年头,看家护院的是可以带铁家伙的,尤其是武行镖行赌坊妓院,没这些东西看不住场子,但郭宅里面的铁家伙,合起来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不过别说一个加强连,就算是一个装甲营,扬州也没人敢上门搜查,上一个打黑风暴中,叫声最大的三班捕头总官,齐家带口,一起填河去了。

    兼并土地、欺行霸市、高利盘剥、网罗爪牙、挟制官府,只差勾搭权贵这最后一步,郭老爷就可以走向人生巅峰,从混混头头成为恶霸。

    恶霸这词其实比地主豪强的逼格要高,豪强只是一地的豪强,而霸的本义是古代诸侯之长,《左传·成公二年》:‘五伯之霸,勤而抚之,以役王命’。

    不然你以为项老爷为什么要起个‘西楚霸王’的名号,显摆牛逼呗。

    虽然他老人家最后也凉了。

    大门被‘咣’的一声推开,大汉猛的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后,又懒洋洋的坐了回去。

    “刑爷。”

    “棍爷。”

    “四九爷。”

    “水爷。”

    一溜排全是爷字辈的。

    除了郭通几个心腹外,还有三个码头行的话事人,在大厅门口被堵了回来。

    “几位爷,郭大哥在做法事,等一等吧。”账房黄弓着身子道。

    “都什么时候,火烧眉毛了,郭老大还不急!”

    “水底鬼的尸体都找不到,是鬼是人总得给个数啊!”与水底鬼交好的一个老兄弟急红了脸。

    “人镇狱大船都绕扬州三圈,码头上现在谣言四起,是打是谈,给个数啊。”

    “打什么,谈什么,自家人打自家人?还是说,淮河龙王的炮敢轰扬州城?”账房黄一句话把人堵了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棍三爷开了口,这红脸赤脚的老汉,说起话来硬邦邦的,像是铜锣敲板子。

    “郭爷拜的什么神?”

    “当年罗祖爷摆的什么神,郭爷今儿就拜什么神。”账房黄顿了顿。

    “安清道尊!”

    铜铃铛随风‘叮叮当当’的响,风吹布符法条,罗法一手持印、一手持令,口念混元天罡无量道尊咒,每念一句,法坛上八卦归魂镜就嗡嗡颤抖。

    在绢、巾、金环、旌旗、镜、箭、弓的包围中,郭通泥涂额头、口衔玉璧、覆卧在地、叩头谢罪,两眼不再充斥着野心勃勃,就像是狂信徒那般虔诚。

    这种斋仪带有原始特征,现在已经很少有道家开坛用了。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郭通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静心、静体、内想赎罪。”

    道家在开坛时的吟诵具体分为‘诵、赞、颂、偈’,合起来叫做步虚声,所采用的腔调据说是上界众仙云游虚空的吟咏之声,声音飘渺空灵,郭通只恍惚了片刻,就又陷入这种与天上神仙对话交流的虚幻世界中。

    而法坛对面的安清道尊也很奇怪,衣饰极似三清老人,鹤发白须,却偏偏没有五官,而八卦回魂镜面在白烟灼灼间,似有一张苍老面孔。

    “起礼、还仪。”

    郭通睁开双眼,眼神中多了一种名叫‘虔诚’的意味,许久,才道:“安清道尊有何法旨?”

    罗法摇头,道:“当年翁、钱、罗三祖师奉明廷督办粮运,立安清道友会,以上中下八洞神仙镇压水脉,向北方输送军粮,力保粮运不失,如今八洞法脉合我在内只剩三洞,道尊自此不显于人间,想要道尊下凡尘,只你一人信奉可做不到,需在扬州各处码头上开道场,尊神像,以供道尊法架。”

    “我会做的,”郭通低头道。

    “还有,关于你的那位俗世情侣,我师兄白、许二人已查出线索,不出数日便会捉来,你放心便是。”

    “我不担心那个贱人,我担心的是她背后,你知道的,我现在能开洪门山头,仗着的是汉留的人情……”

    说到人情,郭通面皮一抽。

    “那也无需担心,洪拳拳系无非是仗着当年替国姓爷反清复明、恢复正统的功劳,才在武行中耀武扬威;我罗祖爷当年给郑家输送军粮,力保皇明北伐不失,国姓爷赐下皇旨保身,只要十三令箭聚齐,得到那道通漕圣旨,便是免死金牌,汉留的皇气也不能拿你如何,更何况,别忘了我们背后那一位——”

    郭通听了这话,心思稍安,女人和小弟都背叛自己,他现在急需的,是官面上的保护伞。

    “以前的老舵口现在多数因为河道枯竭而罢用,以我多年的关系,花了数月功夫,花了重金,也只收集到四道令牌,更何况还有四大龙王的令牌,凭我的势力很难得手,我担心,这十三令箭能不能如期聚齐。”

    “放心,等到了那时,道尊自然会有预示,”罗法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郭通从法坛上站起,脸色变的凶悍而戾气,道:“请道尊放心,在这之前,这扬州城,我一定撑的住!”

    就在这时,门口又嘈杂起来,二人互视一眼,郭通一摆手,把人放了进来,皱眉道:“怎么又闹腾上了,不是叮嘱过,道尊面前,不得逾矩的么。”

    账房黄犹豫了下,道:“那小子进城了。”

    郭通眉头一扬,复又冷笑连连,“带多少人进来的,淮安府的那个女人给了他多少人马,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嘛。”

    “没有,那条大船绕城一周后,便开出了扬州河段,他是一个人入的城,直奔府衙,敲了鸣冤鼓。”

    郭通面色阴晴不定,“他告我?”

    “不,衙门的兄弟说了,他告的不是您,是库大吏洪老叔。”

    库大吏洪老叔,洪门大会中被封的当家三爷(粮晌总管),也是郭通在扬州城内,经营的三教九流中的一员。

    不仅是郭通,就连漕口的兄弟们都面露愕然,这二人基本上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扯上的。

    “告他什么?”

    “私吞漕粮!”

 第一百零八章 不杀人 只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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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前,李达在各方眼线之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然后销魂的那么一转,转道衙门口,敲鸣冤鼓。(全本小说网,https://。)

    这一转,衙门里的大小官儿就全都傻眼了。

    按照古代的法律规定,一般农忙时节,也就是每年的四月初一至七月三十日,除了谋反、叛逆、盗贼、人命、贪赃枉法外,一般婚姻田土等小案不与授理。

    但这明显不是小案,漕粮关系着北方几百万军民的嘴巴,甚至是京城的皇粮,一旦出事,就不可能是小案。

    而更倒霉催的是,扬州知府前几日才去江宁府述职,府衙中无人能主持大局。

    刑房长吏建议拖而不查,遭到了所有师爷的一致反对。

    衙门里山头林立,但大抵分为两大派系,一方是做为地头蛇的衙门胥吏,包括六房典吏、书目、书办,以及库吏、税吏、各班衙役。

    另一方是依托于知府权势的师爷团,这些人是幕主的亲信、智囊、私人助理。

    若是昏庸的主官,说不得会被双方狼狈为奸,合起来蒙骗,但很显然,这一任的知府不包括在内。

    “洪库吏在当地声望不小,事缓则有变,”刑名师爷冷哼道,就差没把老子怀疑你们有勾结的话贴在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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