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仙途-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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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的孕妇听到了老妇人的话，抬起消瘦的小脸瞪着她那一双乌黑凹陷的大眼睛盯着陆小青，阴沉的脸色看起来满怀怨恨。
陆小青十分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妇，但是对方却无缘无故地对自己满怀恶意，这让陆小青心里有些不快。老妇人将扁担摔在孕妇身上，呵斥道：“贱妇，还不快将东西挑好，回村了。”
少妇脸色发暗，嘴唇上都是干裂的死皮，显然身体并不健康。扁担在她额头敲出了一个大包，她一声不吭地拾起滚落地上的扁担，开始收拾两只没有上漆的木桶。
桶里装了清水，清澈得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这两只装满清水的木桶只怕就比这名瘦小的孕妇要沉重了。陆小青看她阴沉着脸将水桶挑起，两只膝盖因为水桶的重量而无力地发抖。
陆小青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或者这不能说是心软，只是属于人的良知在作怪。只要是心里还有些怜悯的人，都不会忍心看一个瘦小的孕妇遭这样的罪。
陆小青走过去，握着那只被手磨得光滑的扁担，夕阳余晖在枯黄的扁担上镀上了一层华贵的玫瑰金。孕妇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小青，乌黑的眼中阴云密布，她枯瘦得好像老鼠爪子的手死死地扣在扁担上，愈发显得这双手瘦得狰狞。老妇人说道：“姑娘真是心善，只是这个恶妇绝对不会感谢你的。”
“我只是见不得她这样大着肚子干这样的事，我来吧。”看陆小青没有松手，叫阿景的孕妇终于松开了扁担默默地跟在队伍之后，神情愈发阴郁了。
老妇人带着大家在丛林中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了她们的村庄。村庄离河流并不远，但是如果没有这个老妇人的带领的话可能很容易迷失在这片阴暗的森林之中。
这个村子并不大，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落后的部落。房屋只是用木板和木桩随意搭建而成，看起来简陋得不堪一击。村里随处可见一些枯瘦阴郁的男人蹲在路边，或是看天或是看地，无所事事却也没有进行交谈，活像是徘徊在村庄中的幽灵。老妇人领着她们抬着水和食物走到一片裸露着黄土地的空地上，空地中间摆放着一只大鼎。一名衣袍泛黄褴褛的男子蹲在鼎下添柴，柴火烧得很旺，鼎里滚着不见多少肉末的肉汤。这只鼎看起来与这个破落的村庄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他们从那里寻来的，放在这里作为村里的食具来用了。
那个烧火的男子看见老妇人回来，连忙站起来迎接。陆小青这才发现他身上泛黄发灰的衣服原来的颜色应该是白色的，有点像孝服，这个男人很高大，但是一样因为饥饿而骨瘦如柴。一身随风飘荡的白色长衫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看起来好像是一只招魂幡成了精。
老妇人用一只木杵把手里装满野菜和果子的木桶敲得邦邦响，接着用她沙哑的声音高声大喊，那声音好像黄昏响彻夜空的昏鸦的啼叫。
“带吃的回来了。”这一句话好像是深夜吹响的魔笛，村里的村民们都走了出来，聚集到老妇人面前，这时候村民脸上终于焕发了活力，还有些人对陆小青露出了表示欢迎的笑容，这些人看起来比阿景多了许多善意。陆小青扫了一眼人群，这些村民大多都是男性。
老妇人指挥几名中年妇人将洗净的野菜切碎，混进肉汤里煮。她对陆小青笑道：“今天你真是赶巧了，这肉汤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上的。”说话间她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陆小青对这一锅由各种植物和肉末混合而成的“佳肴”实在提不起胃口，但是老妇人看起来十分看重这锅食物，热情得让陆小青无法拒绝。
老妇人随后安排陆小青坐在人群中，接着她站在鼎前开始用陆小青听不懂的异国语言开始吟唱一首抑扬顿挫的歌谣，其他的村民都闭着眼低下头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摆出了一种奇异的姿势，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在祷告，不过陆小青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他们唱完长长的祷告经文后，老妇人又说了一些似乎是鼓舞士气的话，众人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随后老妇人用通用语对陆小青说道：“我们所有人都欢迎你来到我们的村庄。”她示意陆小青站起来，然后又高喊了一句台邪语，村民们纷纷拍着手用难懂的台邪语欢迎陆小青。陆小青连忙微笑致意，让老妇人帮忙传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尽管这里的村舍简陋，食物也令人难以下咽，但是村民很淳朴也很热情，这让陆小青觉得很开心，转眼间就把频频对她怒目而视的瘦小孕妇抛在脑后了。
老妇人用台邪语说了声开饭了，村民们就纷纷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拿出大小不一或有缺口的碗来。
这些碗看起来各不相同，但同样都是被舔得十分光亮。
第79章 大鼎和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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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自觉地在鼎前排起队来，女人在前，男人在后，老妇人掌勺分配食物。她的手无比精准地斗量着鼎里的肉汤，每一勺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或许正是这一手本事奠定了她在这个穷苦的村庄的非同寻常的地位。每个女人都有满满一碗肉汤，男人则只有半碗，陆小青手里也被老妇人塞了满满一碗肉汤，这让她很是感动。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这一碗肉汤连两个铜板都不值得，但是在这个人人都饿得皮包骨头的落魄村庄，这一碗肉汤比任何珠宝都来得珍贵。
先拿到肉汤的村民也没有抢先享用食物，而是一个个回到了祈祷的地方，盘腿坐在地上等待其他人回来。陆小青也跟着人群回到原来的地方，她看见阿景面色阴郁地坐在她的旁边。陆小青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恼火，她也不曾害过阿景，平白无故被人厌弃，难道还要躲着对方不成，想到这里陆小青也不寻找其他位置了，就这样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阿景挨着她很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这让陆小青有些不舒服。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是阿景又靠过来了，陆小青只好就这样坐着，在心里把阿景想象成一块硌人的木头。
老妇人将最后一勺肉汤装进自己的碗里，她将勺子放回鼎中，回过身来，站在她祷告的地方。她将碗举过头顶，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感谢真神！”
一阵夜风吹过，让陆小青觉得有些寒冷，细细的风声呜咽，好像是女人压抑着痛苦的悲泣哭声。
陆小青学着大家将碗举过头顶，突然身边的阿景好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夺过了她手中的碗，咕噜咕噜两口把肉汤喝干净了。陆小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阿景一双因为饥饿而凹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空洞得看不见一丝光明。
她的手放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脸色苍白。突然，她捂着胸口，浑身抽搐了一下，弯下了腰开始呕吐。
才喝下肚的肉汤吐了一地，其中更多的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和嚼不烂的棕色树皮。看到这些陆小青心里的火全消了，说实话她并不在乎这一碗肉汤，甚至根本不想喝下，但阿景确实比她更需要这碗汤。
陆小青帮忙拍了拍阿景的背，阿景很快就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她翻了个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周围的村民专心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把碗也舔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肉沫子也没有浪费掉。
那样的架势让陆小青看得有些怕会有人扑过来把地上的东西也舔了，陆小青扶着阿景，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老妇人走过来，对阿景骂道：“就你抢，吃了还吐，粮食就是命，你想饿死全村人吗？”之后她对陆小青说道：“你不要理她了，就三步路的距离还迈不动腿了。让她自己回去。你随我来，今天晚上你睡我那里，刚好有间空房。”
阿景推开了陆小青，默默地站起来向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的房屋走去，进了门以后头也不回地“碰”地一下关上了门。
“怪脾气，怪脾气，人人都对她好，却是块捂不热的臭石头，养不家的白眼狼。”老妇人一边抱怨一边带着陆小青往另一间屋子走去。老妇人的屋子比较宽大，而且有两间卧房，老妇人带着陆小青走进里面那间比较小的房间，从柜子里抱出几条打着补丁的薄被铺在床上，“以前我的小女儿睡在这间房子，后来啊，她走了，和她的两个姐姐一样，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不在这里遭罪了。我也没有其他亲人，就一直空着了。”
陆小青心里觉得哀伤，但是老妇人看起来并不伤心，陆小青说道：“希望她下一世能够无忧无虑。”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哪有下一世呢？人死了就消失了，喏，她的身体变成了泥土，灵魂变成了清气，融入了天地中去了。她无所不在，在天涯，也在我身边。等我死了，我们就回归了，变成了一体，在不分离。”她小碎步急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本子，上面写着《玉瑶碑真义》，她捧着书递给陆小青，说道：“你还年轻，不晓得这些大道理，看看这本书就明白啦。”
老妇人递出小本子，陆小青伸出手接过，答应了她会好好研读。
接着老妇人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火盆，添了些燃烧的木炭，又在熏炉铺上了一把不知名的香草，很快令人安神舒适的香味就飘满了小小的卧房，她解释道：“山里蚊虫多，点上这个才不会挨咬。”
“真是太感谢您了。”老妇人的慈爱让陆小青感到十分感动，在这荒芜的大山里将老妇人的手磨得粗糙得如同坚实的大地，但是她的内心依旧盛着春光的温暖。
屋顶上稀稀疏疏的茅草不能完全将屋顶遮蔽，透过屋顶一些细小的缝隙，可以看见深蓝色天空几颗中闪烁的星光。虽然陆小青已经筑基，即使不需要睡眠也不会疲倦，但是长久以来习惯了睡眠的她并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萦绕鼻尖的属于草木的淡雅清香让陆小青彻底放松了下来，很快，她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月光如水，斜穿过半掩的窗户。朦朦胧胧间，陆小青看见一个怪异的黑影在屋子里晃动，那个影子好像一只打断了几条腿的巨大蜘蛛在黑夜中爬行。陆小青打了个激灵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睁开眼，看见一张惨白凹陷的脸悬在眼前。
是阿景，她松了口气，随即心里一股邪火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任谁睡的好好的突然被吓醒都不会有好心情的，何况阿景自见面以来就对她不怀好意，大半夜的，悄悄爬进她的房间，还能是体贴地给她送夜宵不成？
陆小青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一脸惊慌的阿景突然急急忙忙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发出了细小的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第80章 人罐子和两脚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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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青闭上了嘴，觉得睡不够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倒要看看阿景要做什么妖，怎么样她也是筑基修士，可不会怕这个瘦弱的孕妇。
阿景那双乌黑的大眼里盛满了如水的月光，看起来倒比白天多了许多光彩。她压低了夜莺一般美妙的嗓音，说道：“屠刀已经磨得雪亮，热水在火上沸腾，你来到这里，就是鸟儿闯入罗网，鱼儿跃上了砧板，大祸临头尤不自知。”
陆小青皱了皱眉说道：“你在讲些什么？”她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可是她只觉得触地的双脚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阿景僵住了身子，眼中满是惊恐，她连口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侧耳听隔壁的动静。直到老妇人的鼾声再次传入耳，阿景的身子才瘫软了下来。她走向火盆，赤着手硬生生从里面将香草取出，又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完全打开，一把将手中的香草扔了出去。她带着些责备的语气说道：“你既然是修士，行走江湖就该知道这软烟霞。这个草药对普通人有安神的作用，但是修士闻了这个味道就会浑身瘫软无法自由运转体内的真炁。”
屋外的凉风穿过窗户吹在陆小青的脸上，她立刻感觉四肢的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些，她撑着床沿从地上站起，虽然身体还有些发软，但是跑路是没有问题了。如果一直嗅着这个软烟霞，到明天恐怕她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了。
“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陆小青衷心地感谢阿景，也明白了阿景一直以来抗拒她进入村子的原因。
“或许不止……”阿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她走过来扶着陆小青往屋外悄悄地摸出去，陆小青牵着阿景因为恐惧而冰凉的手，如果不是知道这就是阿景的手，陆小青会觉得自己抓着一把落了霜的柴火棍。
他们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