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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主心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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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淡淡一笑,并不言语。邵东阁是状元出身,饱读诗书,处事待人自然斯文有礼。即便是庭院景致的布置分局,都透着文雅。

  “昭影。”清越温柔的女声顿住了平安的脚步,循声而望,内院树下的秋千上的女子道,“你看应雨哥写给我的诗。‘剪烛并非三更夜,思人不觉已天明’,写得真好,我应该怎么回他才好?”含笑的脸秀美,宛如四月的梨花玉色。

  “小姐,昭影只是个奴婢,怎知道如何回好?不过,王公子那么喜欢小姐,想来小姐无论回什么,他都高兴的。”清秀的侍女温言细语道。

  邵府之内被唤作“小姐”的自然除了邵家千金邵莲华不作他想。听闻贴身婢女的调侃,登时羞得满面桃红,回头作势要打她:“好个昭影,你笑我!”

  侍女笑笑,垂眸恭敬道:“奴婢说错了,请小姐恕罪。”

  “长公主你笑什么?”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平安转身往外门而走,鸳鸯却敏锐地捉到了她眸中的笑意。

  “今日,也算是不虚此行。”邵莲华口中的“应雨哥”想来理应是兵部尚书王常之子王应雨。王邵两人一直政见不同,将彼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不到两人的儿女却是暗生情愫,互通往来。这倒没什么,真正叫平安注意到的,却是那名唤作“昭影”的侍女。方才她含笑垂眸的那一刹那,平安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恨意。

  那一抹恨意,深得仿佛地底的白骨开成了花,血一般艳。平安想了想,流转的目光有了一抹深意。“这倒,有意思。”

  
 第五章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 '本章字数:289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12 15:50:13。0'
  是日,平安长公主请得先朝第一棋手韩风的入室弟子薛含意入宫,执掌天子之师一职,使得许多不看好的朝中重臣对平安有了一抹新认识,而之后她在处理政事上表现出来的果断和洞明更是叫众臣心中一震。

  “南闽旱情危险,民作颗粒无收,如今已经是饿殍无数。”明黄色的奏折被轻合,拢在了平安纤长的手指之间。她淡淡道,“奏折上说情况危急,已经持续三个月有余,故而请求朝廷发放赈两万两,是吗?”

  “是。长公主。”朝堂之下,一身锦衣紫袍的官员垂手而道,袍子上绣着的白鹤栩栩如生,显然是当朝二品大员。

  “据本宫所知,南闽距离帝都,步行也不过是一月光景,何况灾情严重,此消息理应是快马加鞭,回报圣听,怎么会延误至今?”奏折被甩落在地,奏事的官员垂眸只见素色的裙摆停在面前,“关于这,唐大人可否给本宫一个解释?”

  唐芎显然没有想到平安会问起这个,当下愣住。的确,南闽的县官一开始想隐瞒灾情,将其压制,谁晓得后来情况恶变,许多灾民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赈济粮钱铤而走险,一路闯出了南闽直奔帝都。县官害怕朝廷问责,便央求禀报此事的唐芎隐瞒这一茬。唐芎自然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得不答应下来,却想不到平安一针见血。

  “这。。。。。。”他想说路途遥远,良驹难寻,报信之人有所意外延误也是情理之中,他想说灾情严重,很多民众落草为寇,拦截路途阻挡报信也是可能,但是一对上平安的眸子,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唐大人说不出来了?”平安淡淡地挑起了秀眉,却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回身走上殿阶,“不管情由,南闽官员延误灾情,使得许多百姓受难,理应撤职查办。”

  唐芎的手一颤。

  “百姓受苦,朝廷绝无袖手旁观之理。这样,发放赈银两万两,即刻派人护送前往南闽。此事便由唐芎全权负责。皇上以为如何?”

  “皇姐这样处置,甚为得当。”见平安望着自己,方梓书微笑颔首,转头对唐芎,“此事,便交给唐大人处理。”

  “喏。”唐芎恭身退回去。

  “众位大人可还有事要禀?”平安顿了一顿,“倘若无事,便退朝罢。”

  “喏。”

  “皇上,若无他事,平安先行告退。”平安向方梓书施礼,慢慢要退下。

  “等等。”方梓书出声唤住了她,见平安抬眸望着自己,方梓书含笑从龙椅上下来,他虽是年少,却气度从容。“皇姐,从今往后你不必向朕行礼,也莫要再唤朕皇上,还像初次那般,唤朕恒儿,好吗?”世人都知道他名为方梓书,却鲜少人知他的小字。先皇给他起字的时候,夜有一梦,梦中江山锦绣,皆为赵国方姓。先皇醒来大悦,以为是上天预兆,他的皇儿必将一统天下,于是起字为梦恒。意为梦中江山,万古永恒。

  “不可。”平安拒绝,神色淡淡道,“皇上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这世上无人可凌驾于皇上之上,平安又怎么敢冒犯?”

  “皇姐。”方梓书的眼眸有瞬间的失望,他似乎伸手想要扯平安的袖子,却不知顾虑什么,只是悬在了半空中。下一刻他便重新笑起来,“朕知道了。”

  “那皇姐慢走,朕要去国子监上学了。”

  “恭送皇上。”

  退出朝堂,冷风瞬间扑了平安一身。素色的裙摆飘起来,风从衣袖之间钻进,凉意砭人肌骨。鸳鸯赶紧为她披上披袄,红色的披袄绣着寒梅裹住了素白的衣衫,鲜见的艳色更减了平安几分冷意,秀美的轮廓也柔和。

  “长公主既然看出唐大人心中有鬼,为何不直言拆穿了他,还要将南闽赈灾之事交给他处理?”平安上朝之时,鸳鸯是陪在她身后的。心里的疑虑堂上不便多问,下了朝她才忍不住道。

  “唐芎为官多年,政绩并非卓越,却也一直规矩。唯一的缺点就是顾念情面,南闽县官一事,想来便是如此。本宫惩治了县官,也给唐芎敲了警钟,他不糊涂,自然会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处理好南闽的灾情。”

  “原来如此。”鸳鸯恍然大悟,也赞叹平安的考虑周全。“一石二鸟,可谓妙极。”

  风华殿。紫檀香袅袅从雕刻精致的香炉散出来,从浅绿色的轻纱幔透过,熏染宫殿。风华殿并不似其他的宫殿那般奢侈,金碧辉煌。殿中摆设极少,曲柳木书桌,上头依次摆放着笔墨纸砚,几枝红梅插在素色柸笛青花瓷中,墙上挂满了字画,书法如行云流水,潇洒落拓,丹青则意境幽远,落笔非凡,皆是上乘。

  乍一看倒似十分随意。只是那青纱是以早年狄戎进贡的天蚕丝,花费宫匠半年时间织成的,宫中现存也不过十几匹,嫔妃做了衣裳都是留着喜庆时着的,不想风华殿竟是大面积地用做了纱帐,而纱幔上垂挂着的是斗大的深海夜明珠,夜里用作照明最是合适。海氏进贡之后,当年暖和公主和宫中嫔妃皆是信心满满地想着先皇如此宠爱自己,除了送给自己不做他选,可是先皇二话没说将夜明珠直接赏赐给了平安。

  继风华殿事件之后,又是叫人好一番记恨,暖和自此更是对平安没有一个好脸色。

  不过平安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三年前一意孤行搬去了潜阳的长公主府邸,使得明珠蒙尘。等到回来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东西,叫鸳鸯从箱子里找出来擦干净了,挂在床边照明。

  先皇逝世的头一个月,宫中人不可食荤腥。因此端上来的午膳皆是清一色的素食。御厨手巧,将那素菜搭配,做得颜色鲜亮,香气袭人。平安对口腹之欲倒不讲究,就着菜慢慢地用了一碗饭。

  “凌清有事求见长公主。”殿门外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急迫。

  凌清是暖和公主的贴身侍女,却在这时候来求见他?平安执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恢复动作。鸳鸯一见便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对外头拦截的侍卫道了一句:“让她进来。”

  秀美的侍女进来,恭敬地跪地行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你不伺候暖和公主,来找长公主却是所为何事?”

  “回长公主,奴婢前来求见,便是为了暖和公主。先皇驾鹤而去之后,公主一直忧郁在心,茶饭不思,已经三天未曾好好进食了。奴婢规劝不得,实在没了法子,所以才来求见长公主。”

  平安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吃完碗里的饭。她吃得极为优雅,不徐不疾,倒不是说刻意为之地放慢。等她搁下了碗筷,宫女便很快撤下,鸳鸯递上漱口水。

  正当凌清以为长公主根本不理睬,欲起身告退时,听见平安淡淡的声音。

  暖和正坐在椅上翻看诗书,目光虽然落在书页,可是书页却是久久不后翻,不知道心思流离何处。

  “公主。”凌清端着素碗道,“御膳房特意为公主准备了最爱吃的红豆粥,趁热用一些,暖暖胃。”“本宫不吃,端出去。”暖和头也未抬,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喏。”凌清极为干净地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

  “慢着。”暖和却突然出声叫住她,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不劝?”无怪她好奇,这几日她胃口不佳,每每不欲食,凌清总是劝了又劝,直到自己沉下脸来闭嘴不说,今日竟是走得这么干脆,一句也不劝?

  凌清老实道:“回公主的话,公主几日不进食,奴婢甚是担忧,便去求见长公主。长公主便对奴婢说。”她学着平安冷眉冷目,神色淡淡地道:“暖和吃不下,不便勉强。她若不食,也别浪费食物,送来风华殿也可。”

  凌清道:“是以,奴婢不再劝说。公主不用这红豆粥,奴婢便送往风华殿了。”

  暖和听了登时从椅子上坐起来,手里的诗书“啪”一声合上。她素日最恨的就是平安诸事不放在心上那一副冷淡的面孔,听得凌清的回复,更是火上心头。她冷冷一笑,道:“凌清,将碗端过来。她倒是巴不得本宫饿死。本宫偏不如她的意。谁说本宫不吃,本宫却要一餐都不落下。”

  “喏。”

  凌清慢慢地退出来,回头见暖和执着调羹用粥。眸中有了笑意,心里暗暗佩服,也只有平安长公主有办法镇得住公主呢。

  不过一激将,公主便不知觉下了套。

  
 第六章别来几度春风换,标格而今似旧无 '本章字数:215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19 20:42:06。0'
  “行书端正,字体清瘦,虽缺乏力度,却胜在意境自然。”薛含意放下面前的字帖,眼眸之中有着淡淡的赞许,含笑对面前的方梓书道,“若要再多几年,皇上的书法将成大家。”

  方梓书道:“太傅盛赞。”

  “不知道皇上对此二句有何见解?”薛含意一手挽住了青衣衣袖,手指落在宣纸书为:天授与君,君竭于民的两排小字,侧眸问道。

  “以朕所见,应该是君王受命于天,必以爱民为己任,仁慈开明,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争流离之苦之意。”

  薛含意浅笑:“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以臣看来,”他顿了顿,打开了饮茶的茶盏,里头有红梅花瓣漂浮,看起来色泽艳丽,极为动人。“君王如舟,百姓如水。君王顺应天意而荣登大宝,为至尊至贵,倘若仁慈为政,爱国为民,自然一帆风顺,国泰民安。倘若自恃高贵,倒行逆施,使得百姓怨声载道。”茶壶被端起,水流注入茶盏之中,将原本浮在水面上宛如小舟的花瓣冲到了杯底。“便如同水中之舟,倾覆之。”

  眼见此景,方梓书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暗芒,低垂的眼睫浓密而纤长,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默片刻,他抬眸道:“照太傅所言,岂不是民贵君轻?”

  薛含意浅笑不语。

  方梓书望着他。从他出生至今,无人不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因为他是赵国的君王,是主宰天下人生死的天子。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大的胆子告诉他,君王受制于百姓。那种感觉仿佛高高在上的佛被扒光了金装,从神坛上被人落下尘世来。方梓书有瞬间的难堪和愠怒,但是仔细一想,却不得不承认事实确是如此触目惊心。

  “朕,受教了。”方梓书的目光有敬佩,精致而秀气的脸上满是凝重。他站起来向薛含意鞠躬,“太傅今日所说,朕终生不忘。”

  “含意不敢受礼。”薛含意扶住他。

  “朕有一问,却不知太傅能为朕解惑?”

  “皇上请讲。”

  “朕素来知太傅才学过人,却是不问世事。”方梓书道,“却不知道皇姐是如何识得且说服太傅来宫中?”薛含意其人,在父皇还在世之时,就曾经四次三番派人去请他做官,却皆被拒,竟是软硬不吃。父皇遗憾,却也作罢了,只是偶然叹息叫他听见,是以他对薛含意深有印象。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平安是用什么手段使得他同意来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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