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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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撇的皇太极……”李自成咒骂一句。
游牧民族嗜杀成性,对生命和人性的漠视,朝廷更甚百倍,在他们的眼,汉男便是他们的奴隶,而汉女,则是生养人口的机器,她们将做为战利品,分配给“有功之臣”,进一步刺激鞑子士兵的血性。
数十万人口,加财物,鞑子一定走不快,如果出动军队拦截……大明的百万军队,都是干什么吃的?
鞑子自身不过数十万人口,一次消化了与自身人口差不多的汉人,这还全部是男女青壮,老人与孩子,恐怕早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大明损失的人口,恐怕接近百万。
财物的损失,更是难以计数,难怪鞑子在与大明的战斗,越战越强,而大明,则是一步步走向羸弱,钱粮不足、战力不足……庞大的身躯终于被鞑子这只蚂蚁,一步步啃成空壳!
这些无辜的百姓,谁会将他们从鞑子的魔掌解救出来?谁又会替她们讨回公道?
在李自成的记忆,自从鞑子崛起,大明从未在辽东占得便宜,数以百万计的汉人百姓,都成了鞑子的战斗力, “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不过是朝廷但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可以说是大明回光返照的一刹那红润。
李自成将对鞑子仇视,转化为对朝廷的痛恨,恨铁不成钢。
虽然大明有“天子守国门”的勇气,有从未向游牧民族妥协的骨气,但一个朝代到了末期,内部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可大明朝廷,能解决自身的问题吗?如果不能解决自身的问题,最终能阻止鞑子入关吗?
李自成对于自己早先设定的信念,正一步步加强。
“大人……”
李自成微微一笑,看来又是走神了,哎,忧国忧民的人,都是痛苦的,难怪大明的士大夫们,都是偏安现状,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安平,陕西和朝廷还有哪些方面的讯息?”
“大人,暂时还没有……我们在陕西的人手太少……”
李自成微微点头,王安平的人手太少,又要将主要力量投放到西宁周边的卫所,也真难为他了,“以后要逐渐向陕西增派人手,奥,我知道你们的人手不足,等我回去,再给你们增加几名游骑!”
“多谢大人体谅属下!属下一定尽早增派人手入陕西!”
“嗯,安平也不用着急,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李自成用手向东一指,“这些日子,一定要注意朝廷方面是否有大军来陕西。”
“大人……”王安平顿时紧张起来。
“哈哈,”李自成大笑,“安平不用紧张,朝廷的大军,有九成九的可能,是为了陕西的盗贼,所以,你们要留心,若是朝廷的大军来了,又是针对陕西的盗贼,那与我们无关了,奥,也不是无关,我们奉命配合朝廷大军的征讨活动。”
“原来如此!”王安平这才长出一口气。
李自成这才问道:“安平,庄浪卫怎么样?”
“庄浪卫我们盯了很久了,”王安平顿时起了精神,“大人,据属下反复、多点探寻,庄浪卫实际的士兵人数,不过六七百人,而且还要分散在各个堡驿。”
“这是怎么说?”
“大人,庄浪卫沿着庄浪河的方向,是一段边墙,外侧便是蒙古人的活动范围,所以,沿着边墙的方向,朝廷建了许多堡驿,庄浪卫的士兵,极为分散,”王安平从袖掏出一份行军地图,“大人,这是庄浪卫的堡驿布防图,我们查探过,与事实基本吻合。”
李自成接过布防图,果然在东北边墙的方向,密布着镇羌堡、武胜堡、南大通山口堡、城子墩、野狐城堡、苦水湾堡等,心不禁窃喜,真是天助我也,士兵分散,恰好可以各个击破,但他还有些不放心,“安平,庄浪卫并不缺少粮食,为何只有六七百士兵?”
“大人,据属下的查探,庄浪卫不像西宁卫,原本只有两个千户所,士兵不过两千余人,可能是军官贪墨粮饷,士兵无法生存,所以,被迫逃亡了……”
又是贪墨,李自成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但大明的卫所糜烂若此,要是再存在个数百年,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不是亡于盗贼,便是亡于鞑子!
“安平,你先下去吧,最近几天,加强对庄浪卫的探寻,如有讯息,不拘时间,随时来报!”
“是,大人!”
第156章 人与人的差别
二月十五日,马有水第六百户的两百余士兵,终于赶到碾伯所。(全本小说网,https://。)
经过与庄浪卫的接洽,西宁卫、庄浪卫、碾伯所各出两百士兵,驻扎在官亭渡口,刘云水的属下,正对官亭渡口要冲,马有水的属下和庄浪卫千户薄平的士兵,分列在左右的侧后方,互为犄角,由于总共才六百士兵,三者都不敢托大,军营相聚不过一里之遥,几乎相当于同一支军队。
午饭的时候,西宁卫与碾伯所的饭食,如出一辙,不但有咸鱼,还有羊肉汤,“鱼”和“羊”合而为“鲜”,漂着葱花的咸鱼羊肉汤,经北风一吹,恰好满足了下风口的庄浪卫士卒的口鼻之福。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大,闻到肉香的庄浪卫士兵,纷纷拿着馒头,赶到西宁卫的士兵身边。
“咦,真有羊肉!”
“兄弟,你们每日都这样吗?”
“我用一个白面馒头,换你半碗肉汤,如何?”
“……”
西宁卫的士兵,原本对庄浪卫的士兵不感冒,都懒得搭理,听到交换的话,顿时飞过一个白眼,“兄弟搞错了吧?我们这边,白面馒头任吃,怎么会需要你们的白面馒头。”
“啊……任吃?”那庄浪卫的士兵大惊,“你们……你们西宁卫,难道都发财了不成?”
“那倒没有,我们大人有令,白面馒头任吃,但不得私自带出。”西宁兵将咸鱼羊肉汤喝得贼响,汤碗晃动,加快了蒸发,鲜美的肉味混着空气,直接飞进庄浪兵的鼻孔。
那庄浪兵重重地习习鼻子,希望吸进更多的肉鲜,但隔着足有两步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到得鼻孔,差不多只能依靠想象了,“兄弟,让我尝一口好不好,反正你们每日都有,也不在乎一点!”
“那可不行,”西宁兵作势护住汤碗,“我们虽然每日都有肉汤,但训练也很辛苦,没有鱼肉,哪有气力训练?等你见到我们的训练,大概不想着我这咸鱼羊肉汤了。”西宁兵担心对方用强似的,赶紧将碗的一大块羊肉捞起,欲待吞进嘴里,但羊肉快太大了,又有坚硬的羊骨,终是吞不下,只得啃了一大口,咀嚼的速度极快,三两下便将一大块羊肉全部吞咽下去,只剩下干净的羊骨。
“训练?哈哈,要是每日都有肉汤,白面馒头管饱,是训练时加些量,又有何妨?”那庄浪兵咽了口水,顺便将剩余的半个馒头吞了。
西宁兵随手将羊骨扔了,又将碗的肉汤一口喝尽,“我们这些羊肉汤,可是拿命换来的,每天的训练,都是要玩命的。”
“拿命?”庄浪兵向地啐了一口,“他妈的老子也是兵,同样是士兵,人与人的差别为什么这么大?难道老子天生的该受穷?”
“你们真想喝羊肉汤?”西宁兵此时已经吃过饭,暂时将汤碗搁在一边。
“要怎样才能喝到羊肉汤?”
围在左近的庄浪士兵,有四五人凑过里,将那西宁兵面前的寒风完全阻隔了,对他们来说,平日里要喝到肉汤,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只要你们加入了西宁兵,保管你们和我一样,每日都有羊肉汤喝,”西宁兵神秘地笑笑,“从大人到士兵,每个人的饭食都是一样。”
“真有这样的大人?”那庄浪兵不信,举目四望,西宁兵差不多都吃过了,但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汤碗,“哎,你们大人是谁?”
西宁兵笑道:“我们大人有很多,小旗官、总旗官、百户、千户,再往我不认识了,不过,认识不认识都是一样,只要他们在军营,饭食和我们一样,怎么样,来不来?”
“你别寒碜兄弟了,”那庄浪兵心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要不是附近都是西宁兵,他恨不得将这个嘚瑟的西宁兵揍个狗血喷头,但此刻,他只能压下心的怒火,“我们都是庄浪卫的人,怎么可能加入西宁?有本事你跟你们大人说说,将我们调过去?”
西宁兵直摇头,“这个……兄弟可没什么办法,兄弟不过是以士卒,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下午的时候,庄浪兵无所事事,便在军营附近闲逛,指望着有一两只不开眼的野兔、獾子之类的野物,闯入自己的视线,如果凭着人多,能猎杀这些野物,晚也便有了诱人的肉汤,哪怕是一点油星也好。
碾伯所的士兵,因为正当官亭渡口,干系重大,大部分士兵直接坐在还有些潮湿的地面,为防长裤被泥水弄湿,一般都会在屁股下面垫石块,或是木棒。
而西宁卫的士兵,午饭后只休息不到半个时辰,便在距离军营一箭之地的斜坡,开始了“玩命”的训练。
二十个小旗的士兵,差不多分为七八组,今日演练的是登山战,斜坡顶端是一个小气的士兵驻守,负责从坡底进攻的,通常是一个或是两个小旗。
“嗨!”
“杀!”
“注意,牛娃子,你他妈的不要一个人突在前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样危险,你会成为敌人的攻击目标!”
“……”
庄浪卫的士兵,都被这边的热闹和呼喝声吸引,纷纷围拢过来,连暂时闲着不用值勤的碾伯所的士兵,也被吸引了。
后来,庄浪卫的千户薄平,也被西宁卫的操训所吸引,他不着声色地隐在士兵群,偷偷观测地西宁卫的操训。
他们一边为西宁卫的士兵叫好,一边却是想到自己平日的训练——基本不训练,因为训练要消耗热量,会需要更多的粮食补充,但他们每餐的白面馒头,都是限量供应,饭量小的士兵还凑合,而饭量大的士兵,只能长期处于半饱半饿的状态,实在忍受不了饥饿的,都是逃亡了。
卫里军官都知道这么回事,跑了的绝对没人去追,少一个人,会少一分军饷。
至于打仗的事,军官们也不用去想,想了也是白想,况且庄浪卫承平已久,也没见蒙古人来骚扰过,打仗,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次朝廷要求庄浪卫派兵阻击陕西的盗贼,他们原本是极不情愿的,但西宁卫牵头,碾伯所又是积极响应,没办法,卫里临时任命了千户薄平为指挥官,士兵都是各个堡驿抽调的,这个堡十人,那个驿八人,好不容易拼凑了两百士兵。
这些士兵们自然不会操心打仗的事,他们留在军营,只是为了吃饱肚子,如果不是为了这点可怜的粮食,谁还愿意呆在军营?
看到西宁卫的士兵忙的热火朝天,庄浪卫的士兵们骂开了。
“都是傻蛋,这么卖命训练,多消耗的粮食谁来补充?”
旁侧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人家西宁卫的士兵,白面馒头管够,哪像我们庄浪卫?”
“听说他们每日都会有肉汤,不是鱼,便是牛羊,哪像我们庄浪卫,穷得像叫花子?”
先前的那士兵顿时抓住了机会,“谁说我们庄浪卫穷了,还不是当官的贪了粮饷?如果不是兵血,他们能吃得肥头大耳?”
“听说西宁卫官兵一致,所有人的饭食都是一样的。”
“如果我们的饭食也是一样,又怎会吃不饱?”
“哎,真羡慕这些西宁兵,他们怎么摊好运了?”
“羡慕有个屁用?谁让你是不出生在西宁?要是早点将家小迁到西宁,还会看着人家眼馋?”
“我说兄弟们,也别太羡慕人家西宁兵,我们还能随便逛逛,但人家西宁兵,却是满头大汗,较起来,还是我们自在。”
这人顿时招来了大家的白眼,
“要是每日有肉,还能吃饱饭,老子也愿意玩命地训练!”
“你他妈的是不是那个官家派来的探子?替他们说好话?”
“官家贪的银子,有你的一份吗?究竟分了多少?”
……
刚才出言无状的士兵,见到被同伴的吐沫星子淹没,立即乖乖地躲入人群,再不敢探出脑袋,唯恐成为众矢之的,将他们对官家的怨气,撒在自己身。
晚饭的时候,一些有心的庄浪卫的士兵,特意与西宁卫的士兵们套着近乎,顺便看看他们的饭食,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白面馒头管饱,让他们失望的是,传言竟然是在真的。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碾伯所的士兵,也是满面馒头管饱,他们甚至还看到,碾伯所的营帐,也是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