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韵-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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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广都寒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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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端平元年七月十五,仲夏,中元节,佛家也称盂兰盆节,说是初一鬼门开,十五鬼门关。
蜀民自古崇道信贵,又有肥美沃野千里,平素米粮丰足,鱼肉有差,绝无凶年之忧,民间对时节尤为上心,大家都要图个乐子不是。
话说,cd府广都县内外那是路边点火,河中放灯,门前放鞋子,希望群鬼玩的高兴,不要停留惹是生非,又能请祖先回家中饱餐祭品,算是尽了子孙后代的孝道,以至岷水上下处处点点灯火,犹如浮游漂零,却又有些毛骨悚然。
最重要的是,中元地官清虚大帝还要普度孤魂野鬼,有罪的人也可向其祈求赦罪,没醉的人也就图个吉利。
这个时候,天界六御还没有完全定型,清虚大帝的地位是很高的,真武大帝还是真君级别的存在。
五更天,“喔喔”地一声嘹亮鸡鸣,扫尽夜间的喧闹,内外的人们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广都县城南门靠着城墙一处宅子,院落宽绰疏朗,四面两处低矮的房屋各自独立,斑驳的墙皮透出无无限沧桑,典型的小门小户宅院,还不是那种相对富裕人家,属于下层的贫困市民阶层。
“叔叔,来吃饭了。”
北方石炭,南方木炭,cd背水临山,盛产参天的巨竹,用竹子烧成的竹炭无烟耐久,还能弥漫淡淡的香味,陈旧简陋厨房却显得干净利索,映衬在透过长窗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简陋。
破旧的桌子上摆放一大碗米粥,还有两个素色小菜,其中一盘还是野菜,蜀川富饶丰足,却有贫苦饥寒,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
李易身穿洗的发白的青色粗布短衣,算是干净利索,毕竟是有长嫂的人,生活有人料理。相貌体型是端正魁梧,长的还算是俊朗,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显然是有些营养不良。
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前生曾经是半生不得志,从志向高远的大学生到混日子的机关普通科员,本以为昏昏碌碌这辈子,却因为加班夜路回家,发生莫名其妙的车祸,当眩晕后再次睁开眼睛,才自己竟然到了重生了。
七岁时没了父母,只有个大哥可以依靠,家里太贫困了,只能进入道观当了杂役道士,他十五岁的时候,刚刚当上道观护法道士,大哥在却因繁重的劳作病故,遗留下孤寡的嫂嫂许妙娘和年幼侄子侄女,生计相当的艰难,不得不回到家中帮忙。
生活困苦并没有让他意志消沉,前世岁月消磨中泯灭的理想,早被即将到来的波澜壮阔时代冲刷。那是凶残蒙古人最后一波狂潮,华夏即将遭受最大的浩劫,汉家人将遭受首次被异族的全面征服,文明的进步将遭受毁灭性打击,以至于数百年难以恢复。
不要以为是骇人听闻的妄断,元、清就不用说了,两个都是汉家黑暗的时代,明代建立在一片破败天下上,政治和思想是相当扭曲的,经济又是建立在农业基础上,单从内阁制来说,就是两府宰相制的弱化版,骨子固然上佳,各方面完全无法和唐宋相提并论。
社会又相当的胡化,当遍地腥膻刚被清理,就来了次更残酷的改变,以至于后世辫子戏横行,以糟粕为高尚。
当弟子规代替千字文,当谨小慎微代替恢宏磅薄,当为辫子辩论代替高冠华服,一切的希望都被割断!重塑汉家精神何止百年。
既然能够再来一次,如何活出个精彩,不让亲人受到伤害?或许,还能去力挽大厦将倾的狂澜,清明上河图已经彻底毁去了,难道还要目睹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倾覆?
年幼时他曾经想要努力,文言文专业的他哪里懂得那么多技术,最重要的是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阶层早就固定化,既得利益阶层绝不会轻易让别人分一杯羹,寻常上升渠道几乎都被堵死,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最后一条路就是,想在文质彬彬的大宋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有功名在身,否则一切免谈。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作奸犯科或是僧道,不能参加科考,他出身完全没有资格投牒解考,因为他还有道牒在身,严格来说是位居家的道士。
现在,他的理解是自己并不算重生,或许是不可知的因素,造成了他灵魂在另一时空投胎,并没有被抹去记忆,用道门的话说就是带有宿慧的人。
现实很骨感,他首先要做的是生存下去!
嫂嫂倒是勤快质朴的女子,平素织布纺纱贴补家用,他也不能白吃白喝,除了发奋读书,也要出去做份工养家。
他狼吞虎咽地喝了米粥,吃了个杂粮饼子,甚至把碗边子都舔个干净,浪费是可耻的,关键是没有条件浪费,穷苦人家的无奈啊!只是两色杂菜却动也没动。
许妙娘领个黑漆小食盒刚好进来,撞见这幕忍不住秀眸微红,低声道:“叔叔,小菜怎么没吃?”
李易见嫂嫂进来,急忙站起身道:“吃饱了,让大姐和大哥吃些。”平时和孤寡嫂嫂住在一起,还是要有诸多避讳的,哪怕他的灵魂是千年后,也不能没有男女之防。
“叔叔要出大力的,怎能不多吃些。”看着李易脸上的菜色,许妙娘眸子里尽是不忍。
李易摇了摇头,温声道:“我吃饱了,还是嫂嫂和侄儿们吃些,天不早了,我还得去盐场。”
“算了,里面有几张面饼,还有些小菜,千万不要省着拿回来,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像你大哥那样。。。。。”许妙娘说着眼眶红了,更是说不下去了,把食盒放在桌上。
“嫂嫂,我会的。”李易看着许妙娘那秀美耐看的脸蛋,心下尽是遗憾,大哥就是省着吃喝干力气活,最终得了痨病,这年头这种病真会死人啊!
许妙娘垂下了眼睑,从荷包里掏出两个大钱,轻轻地道:“要是不够,叔叔在外面将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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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门口的那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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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几文钱,嫂嫂留下就是。”李易急忙抹了抹嘴,抓起食盒就向外走。许妙娘起早贪黑照顾他们叔侄,还要熬夜织布纺纱,才能挣到几个小钱,光是每年的赋税就被压的透不过气,家中开支还稍显紧张,他怎能拿着两个钱?
许妙娘见李易匆匆跑了,不由地莞尔一笑,旋即又是轻轻叹息,转身麻利地收拾碗筷,还要让两个娃起来吃饭,李易故意留下小菜不吃,就是要给孩子们吃。
她是关外逃难来cd的,爹娘早就饿死了,被人贩子卖给李家做了媳妇,却哪想到官人竟然积劳成疾病故,也就是有了小叔叔才能支撑下去,要不是小叔叔从道观回来做工,她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养活两个孩子,早就一贫如洗沿街乞讨了,哪里还有饭锅子吃饭。
却说,李易领着食盒出了门,想着许妙娘的体贴,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快步到了南门准备出城区盐场。
经过中元节闹腾的城市,五更天也显得格外肃静,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沿街的门房口摆着各色鞋子,还有燃尽灯油的的面灯,映衬着热闹后的寂静。
中元节是夏季,五更天早就大亮了,街道上陆续有了人,都是些早起讨生活的买卖人,城门早就打开了。这年头太平盛世的,平时也就是深夜闭门,五更天就早早开启,并没有汉唐时代的宵禁,哪怕小地方的人们行走还是挺随意。
大宋开国对地方防范甚严,整个四川只有四座大城,其他的都是小型的夯土城墙,跟本就没有多少防御力。别说蜀川无高墙了,就是河东的太原晋阳城,随着刘汉的灭亡也被拆掉,重新修筑矮城,以至于靖康年间失陷女真人。
后世就有史学家评论,要是刘汉的大城还在,凭借阻挡善于守城中原军队,对付金军自然不在话下。还别不服气,大城不仅防御器械完备,粮草也会充足,绝对能坚持数年。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蜀川的大县城墙逐渐地加固,外面也开始包砖,蜀地富饶,街道皆为青砖铺地,看上去还算有些气势。
就在走在街道上,忽然,一条大黄狗从墙角落窜出来,对着他就汪汪大叫,那股子劲就像昨夜遭了鬼上身,按说过了春季配种时节,要不就是作死的疯狗,某些汪星来客不是地星人能理解的。
“李二哥,这畜生怎么跟你过不去?像是问到你身上大嫂子的味,呵呵。”一个城门土兵看到李易,不免拿来取笑,迎来几个土兵的哄笑。
东门这片的人,谁不知道李家大哥痨病死了,抛下孤儿寡母三人,许妙娘生的是凤眸瑶鼻,端地是美艳无比,出了名的东关美娇娘,哪个汉子不垂涎三尺。
关键是还和小叔子住在一个宅院内,这就给了整天闲着无聊的人八卦空间,人嘛!闲得无聊就会扯老婆舌头,男人也不例外,甚至比女人还要扯淡。
李易早就听的耳根子腻了,早先还还几句话辩解反驳,现在是懒得搭理,你想说就说去,只要别触碰了他的底线。年纪大的土兵来了兴趣,反倒是笑着指着土兵骂道:“张二狗,我看你这张嘴是粪堆出来的,你那小弟娘子的被窝没被你少钻。”
“呵呵,李二哥,你要看住门了,别让那帮泼皮钻了空子。”有一人嘻嘻哈哈地道。
“看好你家的门去,你家婆子倒找钱也没人敲门。”
众人毫不介意,乡里乡亲的相互开个荤段子,大家图个乐子,哪有正事啊!不过,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张二狗可能是无聊透顶,有些作死地道:“李二哥,听人说你家嫂嫂,带着大姐去了北关马娘子的宅子,你可别落了下乘。”
话说的很平常,甚至没有身上有大嫂味道露骨,李易却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身怒目相视,浑身迸发出凶煞的气息。
张二狗正在笑着,却忽然发觉拿到凌厉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李二哥息怒,二狗就是张贱嘴,没辙没拦的。”年纪大的土兵立即反应过来,急忙挡在张二狗身前,生怕李易一拳打过来,李家的哥可是练家子。
李易真是怒了,而且是愤怒到了极点,要不是尚有些许理智,张二狗绝对是要倒霉的。
刚才那是在说他,那是男人之间的骚话,一笑了之就过去了,总不能不尽人情不是。但是,龙有逆鳞、人有所系,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张二狗显然突破了底线,北关马娘子何许人?那可是广都县最大的老鸨子,你说许妙娘带着女儿去妓舍,岂不是蹲到别人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
年长老兵恐怕出事,急忙陪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耍耍乐子而已,没必要当真。”
另外两人也围了过来劝解,他们可是知道那些道观的护法道士,个个枪棒身手了得,真惹火了李易要倒霉的。
李易双眼盯着张二狗,心下念头也转了几转,他是有家的人,决不能率意行事,一面对家人造成伤害,却不能忍下这口器算了,当下沉声道:“道歉。”
张二狗浑身打个哆嗦,却很硬皮地道:“我没有说错,道哪门子歉。”
年长老兵脸色铁青,固然不喜李易的强势,却也不敢为难对方,毕竟张二狗先开口得罪人,为了息事宁人只得道:“二狗,还不道歉。”
眼看强势几欲爆发的李易,张二狗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低头,低声道:“二哥就当我是放屁。”
“不够诚心。”
张二狗为之气绝,连放屁都不够诚心,那还怎样是诚心?刚想要硬皮反驳,却又触及李易冷峻的目光,那点火气顿时散去,低声道:“我不该非议李家大嫂子,给二哥陪个不是。”说着话深深作揖。
李易瞥了眼张二狗,也没有再过计较,人争口气并非非要打破砂锅,既然对方服软了,也不适合在城门口大闹,毕竟对方是县里的厢军土兵,哼了声迈步就去。
看到李易出了城门,张二狗呸了声,悻悻地道:“这泼道怎么变的如此小气?不就是说说。”
“你这厮,玩笑说说罢了,非说李家的娘子去北关马老鸨那里,那是正经人家娘子去的地方?”
“哦。”张二狗恍然大悟。
有老成的土兵问道:“二狗,你这厮莫不是看上李家娘子?”
“看上又能怎样?也得有点闲钱不是,倒是成立开生药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