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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逆水行周-第4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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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宇文温幼年时也在同州住过,故宅依旧在,只是此时未能入城去重游故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拜火祠内的仪式终于结束,待得众人散去,同州萨保安婆罗及其弟安吐罗在一处小院同宇文温面谈。

    萨保,又称萨宝、萨甫,是粟特人的首领,即是粟特商队的头领,也是粟特聚落的最高管理者,同时也是拜火教(祆教)的祭司。

    粟特人居住于河中地区(后世的中亚地区),在魏晋时便已沿着丝绸之路东迁进入中原,到了南北朝时代,各国朝廷为了管理粟特人这一商业民族,将萨保纳入官僚体系。

    萨保一职原本是父死子继世代沿袭,不过到了这个时代,朝廷已经开始委任外地的粟特人为当地萨保,安婆罗、安吐罗兄弟的父亲安伽便是如此。

    按照安吐罗所说,其父安伽原籍凉州,为周国朝廷任命为同州萨保,然后带着家族迁移至此,和世居同州本地的粟特同胞住在一起。

    安氏父子虽然是同州粟特人的最高管理者,但并没有一言九鼎的实力,遇到大事还得和其他粟特家族商量着来办。

    安伽的权力来源于朝廷,所以只有朝廷支持他,同州当地的粟特人才会听令,而安伽去世后长子安婆罗继任,也是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他们只有依靠朝廷,才能在同州站稳脚跟,所以当杨坚以隋代周后,自然抱上了新贵的大腿,只是世事难料,新大腿还没捂热就完了。

    “邾国公,安氏一向忠于朝廷,奈何长安城里的变化实在是。。。安某愿意将功赎罪,为王师收复关中尽绵薄之力。”

    “安萨保勿忧,安掌柜那日来到军营,将详情说了一遍之后,本公立刻写信命人送往长安,令弟安娑罗以及其他在长安的族人都无大碍,安氏为王师做了许多事情,本公自会向朝廷禀明。”

    房内只有三人,宇文温的自称也恢复了“本公”,虎林军将士还藏在附近某处,他带着几个随从来到这里本就是藏头露尾,不想让人知道踪迹。

    “邾国公,安某族中尚有许多勇士,平日里护送商队往返东西,骑射以及格斗技艺不错,如果官军需要,随时可以听令。”

    “不用,动静太大了,再说多上百余人也无助大局。”宇文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准备得怎么样了?”

    安婆罗点点头,说俱已准备完毕,安吐罗则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国公,此举似乎太过冒险,如今广通仓已经完了,长安城外的隋军迟早撤退,何苦。。。”

    “广通仓虽然被烧了,但隋军自己携带的粮草也能撑上几日,困兽犹斗,不可不防。”

    “国公的意思?”

    “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又谈了片刻,一人入内禀告“准备完毕”,安婆罗和安吐罗领着宇文温来到村外一隅,只见无数骏马已经等候多时。

    粟特人世代经商,往来于大漠、草原东西,千里跋涉少不了骆驼和马,而宇文温此来,不只是“观光”,还有正事要办。

    祆教的最高神名为阿胡拉·玛兹达(ahura_mazda),现代社会有一个汽车品牌名为马自达(mazda),据说其来源就和祆教的最高神有关。

    这种说法正确与否搞不清楚,不过宇文温知道的是,来到了这里之后,马,自达。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寸不烂

    夜,同州朝邑,城外营帐此起彼伏,响应晋王杨广号令南下增援的延州军在此扎营,大帐内延州总管独孤楷正在听哨探禀报军情。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广通仓前日被烧了,同州刺史李浑当日搜寻纵火的周寇,结果在沙苑不慎遇伏阵亡,同州军也完了。

    这股周军在哪?在这里,就在朝邑以南渭曲沙苑的芦苇荡里。

    哨探告退,独孤楷独自挑灯看着舆图,其实看也没用,沙苑一带的地形他早就烂记于心,这地方熟得不能再熟。

    五十年前,东西魏于沙苑大战,结果东魏军惨败,被俘将近八万余人,其中一人名叫李屯。

    西魏缺兵,所以将俘虏收编入军中,李屯被分配到柱国独孤信麾下,因为屡立战功被引为亲信并赐姓“独孤”,后来独孤屯有了儿子,就叫做独孤楷。

    独孤楷从小习武,骑射技艺精湛,擅使马槊,先是作为晋王宇文护亲随,为其持刀,又随军多次出征,几乎每次都是在同州誓师。

    沙苑地域芦苇多并且泥泞难行,独孤楷觉得自己若是全力搜索这股周军,很可能会延误前往长安的行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股周军不解决始终是个隐患,但最重要的还是先收复长安,广通仓完了,战事怕是不能拖得太久,粮食的问题,收复长安后太仓的粮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到了那时,对付这股烧了广通仓的周军就容易许多,关起门来打狗,这只狗再凶都没有用。

    只是晋王真的能尽快收复长安么?

    他觉得很悬,从军这么多年,独孤楷知道没粮仗就没法打,一旦士兵发现缺粮,那士气可就是蹭蹭往下掉,军心大乱任你说破喉咙都没有用。

    周军既然袭击广通仓得手,那么再怎么难也要死守长安,只要再耗上十天半月,城外的隋军必然不战自退,所以短时间拿下长安的希望很渺茫。

    “这样下去,就全完了。。。”

    独孤楷越想越焦虑,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短短数月内,局势竟然会恶化至此。

    “兄长。”

    一人走进帐内,正是其弟独孤盛,兄弟俩为如今的形势发愁不已,正商议间,独孤楷之子独孤凌云忽然来报,说有故人求见。

    “故人求见?深更半夜的,怎么回事?”

    负责值夜巡营的独孤凌云,说同州安萨保那边派人过来,有紧急军情禀报:他们发现了火烧广通仓的周军下落。

    “兄长,安氏一向是埋头做生意,其他事情大多不感兴趣,深夜来访,怕是有诈,不得不防。”

    “你是怕对方行刺?笑话,我领兵在此扎营,反倒怕他区区几个刺客!”

    独孤楷让儿子把人领进来,当然他也没有托大,只许对方两个人入帐,至于是否需要刀斧手埋伏左右,他觉得没有必要。

    “一会倒要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

    片刻后,独孤凌云带着两人入内,当先一人深目高鼻,正是粟特安氏族人,因为经常随着商队路过延州,在总管府衙打点多了,自然而然在独孤楷心中留下印象。

    “是安萨保派你来的?”

    “独孤总管,是安某私下跑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人,他知道周军的下落,想必总管很感兴趣。”

    “哈,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这么巧?”

    “总管,就是这么巧。”

    独孤楷看着故人,又看看其身后之人,此人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出头模样,想来是经常日晒之故,看上去面庞有些黝黑,似乎有些面熟。

    身材看上去很结实,双目炯炯有神,精神气很好,要么是常年奔波在外的商贩,要么是杀过人的士兵或者部曲私兵。

    当刺客,很合适嘛。

    “周军放火烧了广通仓,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是的。”

    “说吧,他们在哪里?”

    独孤楷的语气很平和,不过心中已经暗暗提防,一旁的独孤盛也不露痕迹的握住佩刀握把,领人进来的独孤凌云亦不例外。

    三对二,就当猫玩老鼠打发时间,刺客?那又如何?

    见着年轻人没有开口的意思,独孤楷来了兴致,他觉得对方大约是要“屏退左右”,或者是让他“附耳过来”,若真是如此,那就无聊至极。

    “呃。。。本公有一事不明,向请教独孤总管。”

    “说。。。嗯?”

    独孤楷话说到一半愣住了,因为他发觉对方竟然自称“本工”。。。还是“本公”?

    “嗯,既如此,那本公便要问独孤总管,宇文氏的一颗人头,能顶得你独孤氏几颗人头?”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三位独孤愣住了,独孤盛首先反应过来,依旧死死盯住对方,提防突然发难,而独孤楷思索片刻后冷笑道:

    “怎么,是那边让你来当说客?”

    “说客?那当然,不过是本公自己来的。”

    “本公?好大的口气,你是谁?”

    “独孤总管正值壮年,怎么记性这么差,大象元年九月,先帝任命郧国公为行军元帅讨伐南朝,于同州誓师时,独孤总管在同州宫面君出来下台阶时…不是跌了一跤?”

    独孤楷闻言眉头一皱,那年还是周国的天下,他随郧国公韦孝宽出征,天元皇帝在同州宫召见将领,他确实是出大殿时摔了一跤。

    当时旁边有宫廷侍卫,其中一个倒是和面前之人有些像,只是那时稚嫩了许多,好像是西什么郡公来着。

    好像叫宇文什么…等等,宇文!

    “绕来绕去的,想来独孤总管也觉得啰嗦,本公宇文温,来和诸位换人头。”

    “宇文温。。。”

    独孤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旁的独孤盛拔刀指向对方,帐外士兵听得动静呼啦啦冲了进来,将帐内两名陌生人围住。

    “行了行了,本公又不是三头六臂,吓成这般模样。”宇文温发动毒舌模式,开始玩心跳。

    “退下!”

    独孤楷喝退士兵,看着面前自称“宇文温”的年轻人,他想起来对方确实是当年的西阳郡公宇文温。

    看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他咧嘴一笑:“杞国公有个好儿子嘛。”

    “是侄子,独孤总管日后若是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让杞国公如何自处?”

    “日后?”

    “不想日后?那行,把本公的头割了,拿去新丰跟晋王领赏呗。”

    宇文温走到一边坐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独孤楷让儿子将那位安氏族人带出去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怕死么?”

    “怕,怕得要死,话说杨家杀了宇文家五十多口人,吓得本公每日睡觉都做噩梦,怎么办?只能拿刀来长安砍人,这不就砍死了几个。。。”

    宇文温盯着独孤楷的眼睛,手心里都是汗,他今日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搞出个大新闻,为了走完漫漫人生路,得把状态提升到最高。

    “本公原打算偷袭华州,后来听说独孤总管领兵南下正好经过同州地界,所以冒险过来见一面。”

    “隋国呢,是迟早要完的,本公就想问独孤总管,想不想换人头。”

    独孤盛骂了一声“莫名其妙”,宇文温就当他是背景人物懒得理,见着正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继续施展三寸不烂:

    “很简单,今日要么独孤总管把本公砍了,日后被家…本公伯父杀全家,要么反正,本公愿意作保。”

    “你这是在恐吓本官么?”

    “吓不吓的不是重点,独孤总管若要陪着隋国殉葬,那就砍了本公,若想保得家宅平安,那就反正,至于先把本公软禁了日后再说么…”

    “哼哼,只要本公不死,日后你也是要被杀全家。”

    “当然了,如果独孤总管决定逃到南朝去钓鱼也是可以的,只是陈国气数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独孤总管还能逃去哪里?”

    宇文温的条件很简单,独孤楷要是反正,他愿意作保,保得独孤一家不被清算,作为大周宗室、杞国公侄子(次子),他有这个底气。

    如今隋国基本上是保不住江山,独孤楷若是杀了宇文温,杞国公宇文亮肯定不依不饶要替侄子(次子)报仇,到时候周国收复故土,独孤楷一家在劫难逃。

    独孤楷明白这个道理,对方孤身一人入营劝降很冒险,但这种话也只有宇文温亲口说出来才具有说服力。

    杞国公宇文亮是周国宗室支柱,宇文温是其次子,虽然已过继但关系不可能断,有宇文温作保,宇文亮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再说…

    宇文氏如此积极的招降纳叛,不就是为了日后和尉迟氏分庭抗礼么?宇文氏如今势单力薄,还得靠他们这些有污点的旧臣撑场面,所以不存在言而无信的问题。

    独孤楷想得明白,独孤盛也能想明白,只是对方似乎有些小看他俩了。

    “西阳郡公,你以为凭着三寸不烂就能让本官投降?”

    “独孤总管,令尊本姓李,当年得赐姓“独孤”,又受了独孤氏大恩,所以后来也没有改回李姓,不但两位依旧姓独孤,连儿子也继续姓独孤…”

    宇文温说到这里,依旧是信心满满:“李穆当年可是太祖元从,于家亦是宇文家的左膀右臂,结果呢?”

    “为了家族,什么忠诚、恩义都滚到一边去!两位又不是乐坊的小娘子,都要被人拱了还来个欲迎还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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