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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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哥,现在从军,只怕是赶不上什么阵仗了啊。”
军功授田制的存在,有军功就有田土赏赐,没有军功就只能吃军饷,军田也是有年限的,比之南京大学堂出来,最差也有个技术官僚去做,实在差距良多。石小牛知道丁家的事情,他的二哥在世时对他极好,他对于丁俊杰也是能够感同身受,然而家里人送他们来上学,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日后能够光宗耀祖吗,怎么说也总要寻个更有前途一些的路子来走啊。
石小牛苦苦相劝,但却依旧无法动摇丁俊杰的意志。这两个少年平日里无话不谈,但是无论从年级上,还是从心里成熟度上,丁俊杰都是要大于石小牛的,自是更难相劝。不过石小牛虽然在成绩上比不得丁俊杰,但是他却很清楚,有个人还是能说得动他的这个丁大哥的,而且现在距离毕业,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下午的课也没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下了课,丁俊杰没来得及回家就跑到东市街的那家宁波小吃的食铺。
这家食铺就是当初倪良许常来,并且还曾带着刘成来过的那间铺子。其口味地道,在金华府城里很有不少回头客,每天的食客络绎不绝,以至于铺子的掌柜的都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占下几间铺面来。
生意兴隆,伙计自也是少不了的,丁俊杰在这里打个短工,每天一结工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贴补家用,让他母亲能够少做些工也总是好的。
他在这家食铺打短工已经好久了,掌柜的、老板娘还有他们的独生女都是极为熟识。将书包存放好,丁俊杰就端起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份浮元子,按着老板娘的指点,他灵巧的穿梭过了食客的人群,从一张张桌椅的狭窄过道中通过,直接来到了街边上的一张桌子。
“客官,您的浮元子。”
托盘落桌,丁俊杰飞快的将那两碗浮元子端到了对脸而坐的那两个汉子面前,随即将托盘重新拿起,向二人问道:“刚出锅的,客官小心烫到,不知道二位客官可还需要什么?”
“来份黑麻酥吧,这店里的黑麻酥在金华也算是独一份了。”
前半句说与丁俊杰,后半句那个汉子则显然是对同伴说道。而他的那个同伴大抵也是来过,点了点头,继而向丁俊杰说道:“来份松仁糕,另外再来两份松仁糕包好了带走。”
“客官稍候。”
接了那两个食客的话,丁俊杰转身而回。今天的食客数量一点儿也不比平日里少,还有不少活儿要去做呢,速度自是要加快一些。不过这两个食客,要打包带走的那个虽说一身汉家衣冠,但口音上有些怪异,有些生硬,至少他在此间是从未听过的。
丁俊杰匆匆而去,那两个汉子之间的交谈却已然被眼前的美味所打断,直到那个怪异口音的汉子将一个浮元子咬破,一点点的吃进了口,刚刚的话题才就着这份美味重新接上。
“要说还是中国人手巧,同样的食材能弄出千般不同的食物,还能做到各有各的优点。换做是我的老家,将军、大名他们吃的是什么,我一个下级武士是没那个荣幸知晓的,但是其他武士便是买糖也大多只能从那些萨摩藩的商人手里买琉球的黑糖,哪有中国这般自在。”
说话的小野一郎,操着有些生硬的汉语,但是音量却是可以压低的。他是日本人,祖上出过遣隋使,也算显赫,但那也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在日本,他一个下级武士能不能保住家纹都很难说了,更别说是像现在这般拿着江浙明军的饷钱,每年跟水师走几趟,余下的时候都可以在浙江过日子来得爽利。
“兄弟还说什么下级武士不下级武士的,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咱们江浙王师的水师军官,这个还是莫要再提了的好。”
“老哥教训的是,正是如此。况且我日后还是打算入汉籍的呢,这不是说顺嘴了吗。”
小野一郎想要入汉籍的事情,水师上下早就传遍了。不过这也正常,明时的东亚,入了汉籍其地位、处境就可以得到翻天覆地般的改变,周边各国可谓是趋之若鹜,也不缺他这么一个。
倒是最近的这些年,满清席卷天下,想要入汉籍的就算是绝迹了。毕竟若是鞑子得了天下,汉人也就是奴隶、四等民而已,与其拖着个猪尾巴,还不如在老家呆着,也省了那份恶心不是。
“你这次的谏言,大王那边很满意,琉球最近就不去了,船上的货物还是紧着日本和朝鲜,那两国的市场要更大些,也确确实实的吞得下这些货物。”
小野一郎虽是下级武士,但却深知一些内情。琉球如今的政治、经济,背后都是有着萨摩藩的影子,琉球国小,市场也小,但历次前去倾销货物却都能够卖出,这里面就有萨摩藩在搞鬼。
萨摩藩控制琉球不是一天两天,万历年间的朝贡贸易上都能做手脚,如今江浙明军主动向琉球倾销货物,其实都是被萨摩藩收购而去的,随后再转手日本本土。这个二级代理卖着江浙的货都不带打招呼的,实在有够不像话,况且时间长了弄不好还会印象到与日本的贸易也说不定。用陈文的话说,听话什么都好说,现在这样子,不惯萨摩藩的毛病。
上半年时,小野一郎和现在宁波的郑奇他们已经跑过了一轮,琉球、日本和朝鲜都去了,大批的货物进港,换来的不是真金白银,就是各种原材料。
前者不提,后者运回江浙,投入到陈文扶持的那些工坊里,加工过后,十倍百倍售价的再卖回去。巨大的利润自不待提,能够不断的开工,乃至是不断的扩大规模,对于工业化而言也是大有裨益的。
“听说越王殿下是打算将王府搬到南京?”
将嘴里的黑麻酥咽下去,那汉子喝了口汤水才做出了回答:“不是打算,越王府已经下令了。其实从去年收复南京之后就已经动工修建新的越王府了,只是大王出兵闽粤才耽搁了下来而已。”
“哦。”
听到这个回答,小野一郎点了点头,继而说道:“那以后看来就少有能来金华的机会了,我还得再要几份松仁糕带着。”
“不至于吧,你们的水师基地就在宁波府,还吃不到这个?”
“你不知道的,这家的味道,我觉得比宁波本地的要好。至少我吃过的那些家,没有能比得过这家的松仁糕的。”
吃货的世界是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甚至不同的吃货的世界都是千差地别的。小野一郎的同伴也没说什么,脑子一转,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宁波那边的工坊规模如何?”
贪婪的舔了舔嘴唇,小野一郎将已经抬起来的勺子放下,继而对那个同伴说道:“没有金华的规模大,我听郑将军说,那边除了大王扶持的,还有不少本地士绅折腾的手工工坊,看上去不少,但是实际产量差得实在太多了。当然,他们的货他们自己走,咱们是不管的。”
“果然如此。”
同伴点了点头,再看去,小野一郎已经将勺子里的浮元子送进了嘴巴,正在细细的品尝起来。眼见于此,他也把话暂且咽了下去,转而对碗里的浮元子下手去了。
二人边吃边聊,间或又要了些别的,吃了好半天才算是心满意足。不比已经调回讲武学堂,预计出来之后也会被分配到南海舰队那边的同伴,小野一郎是来金华述职的,今天述职完毕,明天便要赶快返回宁波,因为船队很快就要再度起航出海,去用制成品去扫荡日本和朝鲜的贵金属和原材料。
这是他如今最为重要的工作,自是不可轻忽。更何况,此时此刻,正在提着那几提松仁糕,边走边打着饱嗝的小野一郎还有一个伟大的梦想等待着实现的那一天。
“在日本哪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还是做中国人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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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诉求
无论是丁俊杰,还是小野一郎,江浙明军集团之中,以及与江浙明军有关的每一个人都在为着更好的将来,为着心中的梦想而奋斗,因为江浙明军本就是一个生机勃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断走向强大的团体,其中有着太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身的生活水平和生存质量,需要付出的不过只是努力拼搏,仅此而已。
金华的水力工坊依旧在陆陆续续的兴建,并没有因为越王府即将搬迁而受到影响。此间是江浙明军最早收复的一个府,军功授田制的大力推行,乡间各处皆是辛勤劳作的农民,田间孕育着丰收的希望,城内更是由于人口的恢复而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农业恢复、人口愈加稠密、吏治转好,商业自然而然的蓬勃发展起来。相较之下,唯有手工业的恢复速度较慢,而这更多还是受到了机械制造业的冲击所致。
金华府的民生恢复状况是其他府县所难以比拟的,哪怕是临近的衢州也要稍逊一筹。更何况浙西南的水力资源丰富,如今东阳江畔已是工坊林立,尤其是那些临近东阳江的镇子左近更是如此,因为这样可以更好的利用到临近村镇上的人力资源。
金华府城的越王府,越是临近搬迁,事务就愈加的繁杂起来,外院的各个行政部门无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是入夜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灯火通明之中,他们需要在搬迁启动开始之前将绝大多数的积压公务解决,这样在分批向南京转移的过程中才能做到有条不紊。
内院的私宅,陈文批阅了一整天的公文,此刻虽是没有继续处理公务,但是却依旧坐在书房的案前,皱着眉头捧着一本封面上写着“科学”二字的书册细细端详。
科学,自然不是科举的学问。这本有些单薄的书册正是此前陈文计划推出的用以探讨、研究和宣传基础科学的杂志,他手中的这一本已经是第三期的了。
“气凝为形,发为光声,犹有未凝形之空气与之摩荡嘘吸。故形之用,止于其分,而光声之用,常溢于其余:气无空隙,互相转应也。”
这段关于气光波动说的论述乃是出自方以智的手笔,陈文上次在水利工坊力见过他之后便再没有相见,不过这《科学》杂志开始在邸报上打广告征稿,方以智便成了极为热心的投稿人,这个东林党的政治立场如何还不好说,但是对于科学技术却很是热衷,更是将《科学》杂志视之为宣扬科学学说的平台。
“物为形碍,其影易尽,声与光常溢于物之数,声不可见矣,光可见,测而测不准矣。”
为了更好的宣传学说,方以智更是做了小孔成像的实验,并且在杂志上写得分明,鼓励其他读者去如其一般的通过实验来论证道理。
“这就对了嘛,有时间干点儿有益于国计民生的事情,不比跟着那些东林党棍们打嘴炮要强?”
“夫君这话就不对了,不放大言,在士林中没有足够响亮的名声,又有几人能够听他们的声音。不过现在不需要了,《科学》杂志给了他们更好的平台,在这上面阐明理论,志趣相投者自然能够看到,可比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在士林中闯名头要省事得多了。”
周岳颖略带讥讽的话语中,陈文也是付之一笑。科学技术所限,这时代的读书人并没有如后世那般,享受着电视、广播、网络的好处。缺少发声平台,往往只能口口相传,想要施展抱负,哪怕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自身研究出的理论,首先要做的往往与实际理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先要透过各种方法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宋时的王安石就是一个例子,仁宗时主张变法,不为采纳,退而养望,屡次拒绝朝廷任用,士林中声望日隆,最终靠着养天下之望二十余载方得以主持变法。甚至当初向朝廷不断举荐他的那些好友,后来都因为新法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而与其割袍断义,由此可以见一斑。
方以智的前半生始终在士林和官场上打滚,但是对于科学的热衷却能让他抽出更多时间在研究和实验上面,而非花天酒地。但是他同样无法摆脱王安石的窘境,想要宣扬学说,首先则是要干些与科学无关的事情,其中浪费掉的时间足以研究出更多有益的东西。
“夫君,这段其实也不错,说的很有道理呢。”
周岳颖递过来的是最新的一期,《科学》杂志的第四期,现在还没有正式发布,乃是送来给陈文预览的。
“余以为,质测、宰理、道几,当分门别类,一如经、史、子、集那般……”
用后世的话来说,质测便是自然科学,宰理则是社会科学,而道几则哲学。方以智主张将其分类研究并非是一时兴起,也不是由陈文倡导科学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