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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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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看到他们带着锦鸡赶路,自然要疑惑地问上几句。
  颜青竹只说,锦鸡虽是吉兆,但若他们养得不好,岂不反而坏了事,到时只怕会减损福寿,还是放归山林比较好。
  村民见他说得有理,不仅没了怀疑,还让他要小心些,一定要把锦鸡安全送到山林。
  出了村子,一路上行,阿媛没想到路程竟那么远,难怪颜青竹不愿意她跟着来。
  “你那天抓这两只锦鸡,很辛苦吧?”阿媛道。
  颜青竹拉着她的手继续登山,笑道:“没啥辛苦的,只是费了点脑子,它们有野性,可比普通的鸡厉害多了。”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高山上了,这里虽也有人户,毕竟比山下的村落冷清多了。
  看着锦鸡飞出笼子,重获自由,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下山而去。
  山上随处风景如画,阿媛从未来过这里,一切觉得新鲜,两人有说有笑,一路亲昵无间。只是走得久了,阿媛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颜青竹干脆背着她往山下去。
  “都怪我,吵着要来,现在又烦你背我了。”阿媛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
  颜青竹被她呵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笑道:“你这么轻,算什么,我以前替焦三柱家背过两三百斤的肥猪呢。”
  “你怎么拿我跟猪比呀?”阿媛伸手往他腰上挠去。
  颜青竹觉得痒,脚下生风,在山路上一阵狂奔。
  阿媛被他颠得快散架,赶忙收回手,紧紧环住他。
  颜青竹见她乖了,又笑着放慢速度。
  走到山下,阿媛便自己下来走动了。
  回村的路上,却看见一男一女正站在路当中,听声音是在吵架。女的看背后发髻是个妇人,身材高挑,衣着光鲜,肩上挎着个包袱。男的打扮也像是村中富户,正对着他们的来路,看相貌是年轻憨实的样子,一手正拉着妇人,似在阻挡她什么。
  “人家小夫妻拌嘴,我们走远一些吧。”阿媛拉着颜青竹朝路边灌木丛中的小路走去。
  待得与两个吵架的人平行了,听女的声音尖锐,阿媛忍不住好奇,朝他们看去,却意外发现那妇人正是成婚不久的李幼蝉。再看那男子,应该就是于大郎吧。
  “蝉儿,咱们不闹了,快跟我回去吧。”于大郎放下男人的面子,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李幼蝉却不为所动,苦着脸道:“你才不要哄我回去,你答应我要买的东西,一样都没买。我现在的日子怎么过?还不如回娘家待着再也不出门呢。省得人家说我嫁得寒酸,连喜服,花轿,乐师都不如阿媛那个穷丫头气派呢。”
  于大郎叹口气,仍是好脾气地哄着她,“婵儿,你要的衣服首饰我全都记在心里的。只是二弟,三妹,父亲母亲都还与我们住在一起,太铺张了,要引得家里人生了嫌隙。”
  “那你的意思,我的东西还要等到你二弟成了亲,三妹嫁了人,整个地分了家才能惦记了?”李幼蝉猛然推开了于大郎,朝南安村的方向行去。
  于大郎自是不放心,又追了上去。
  阿媛看看颜青竹,知道他也听到了刚才那番对话。
  “瞧你呀,那日操办得过头了,都让村里人私下说道了。”阿媛朝颜青竹吐吐舌头。
  颜青竹无奈一笑,“我想让你嫁得风风光光嘛,那里知道会害人家吵架的,这可怪不得我。再说,人家羡慕你,就该开开心心的。”
  阿媛笑笑,没再说话。
  这一日跋山涉水,两人都有些疲惫,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两人早起。阿媛将成婚那天石寡妇送的步摇插上,又着了成衣铺子里买的那件鹅黄色,绣了玉兰花的衣服。
  “真好看。”颜青竹在一旁看得有些陶醉。
  阿媛笑着,转身又替颜青竹也打理了一番,这才拿着大包小包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往石寡妇家去。

☆、第47章

  石寡妇这边早做好了一桌子菜; 两人一来便招呼他们坐下。
  石寡妇见阿媛还插着她送的那支步摇,心里很是高兴。
  知道这日是回门的日子; 石寡妇怕冷清; 特意叫了一些平时聊得不错,为人和善的村妇过来凑热闹。
  村妇们见今日阿媛打扮得光鲜; 不由对她的婚后生活充满遐想。
  而颜青竹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就去找事儿做了,又是挑水,又是劈柴。一帮妇人在这里; 他自然不便坐着插话。
  难为阿媛一个人被村妇们围着; 东拉西扯。
  直到颜青竹被石寡妇拉了过来。
  “新姑爷上门就干活儿,你要叫人笑话我这个老婆子了?”
  颜青竹擦擦额上的汗,笑道:“婶子从前不是说我是儿子; 阿媛是儿媳吗?如今怎么我成了女婿; 她做了女儿?”
  石寡妇楞了一会儿方道:“阿媛是从我这个家里嫁出去的,自然便是女儿了。你可莫要欺负我女儿,否则老婆子跟你没完。”
  “不敢不敢。”颜青竹嘴上道着; 心中却暗道,这些日子阿媛的性子已讨了石寡妇欢心; 自己在石寡妇面前倒难以和她相比了……不过; 他也乐意。
  石寡妇与颜青竹过来院子,村妇们这才放过阿媛; 与颜青竹攀谈起来。
  颜青竹一时头疼,苦笑着看向阿媛,对方却投来一个“你活该”的表情。颜青竹这才想到; 刚才自己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应对,如今她便不打算帮忙了。
  这日午后,二人辞过石寡妇,往燕子坡行去。
  颜青竹的母亲秦氏与颜本益是两个挨着的坟头,柳巧娘的坟在旁边不远处。
  二人替三个坟头都除了草,燃了香烛纸钱,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这才携着手下了山坡。
  自从二人成了亲,颜青竹便习惯于拉着她的手同行。起初阿媛觉得被外人看到似乎太过亲密,可看到村里一些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也常常这么牵着走的,便又觉得别样甜蜜,不再排斥。
  二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太阳不烈,微风正好。
  颜青竹突然笑着道:“我娘要知道我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肯定替我开心。我爹嘛,也开心,估计还觉得我挺有本事的!就是……就是不知道你娘……”
  阿媛转头看他,“怕我娘不高兴?”
  颜青竹点头,“倒也不是怕,不过我知道她从来希望你嫁得门第高些。”
  阿媛捏捏他握着自己的手,笑道:“反正我都嫁了你了,还怕什么?若是从前的我,娘要阻了我们,我便只能听她的了。可现在,我娘就算还在,也阻不了我。我从前对娘又敬又爱……可能还有些怕。因而太在意娘的想法了,其实很多时候我的想法与她是不同的。如今我是知道的,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拿主意,谁也护不了谁一辈子。”
  颜青竹皱眉看她,“我就打算护你一辈子的,你不信我?”
  阿媛笑着瞪了他一眼,“我信!……不过我也得自己有些主见呀,凡事靠你,你得烦我了。”
  “我不烦。”说罢,颜青竹见路上没人,偷偷亲了她面颊一下。
  阿媛摸摸自己带了点湿润的脸,羞愤地往他肩上锤去。
  颜青竹一闪,往前面跑去,又回头得逞似的朝她笑笑。
  阿媛气得咬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田埂的另一边,李幼蝉正打着一把花色朦胧的伞闲逛散心,紫竹伞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细看,不是伞面花色朦胧,而是伞纸不小心贴反了。
  李幼蝉不知为何自己还要留着这把伞,直到她看到刚才那对新婚燕尔亲密的一幕,才默然把伞收了起来。
  回娘家一天不到,父母姊妹都说自己太任性,不珍惜于大郎一片深情,催她赶紧回去。
  于大郎,她何尝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好呢,那些衣服首饰她又真的那么想要,非要引得夫妻不睦吗?
  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关于大郎什么事,也许是王大郎,李大郎,她还是不如意。
  她李幼蝉,真的不如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
  如果当初没有说耕种的事情,他会不会就愿意娶自己了?
  只是做伞匠真的有那么好吗?李幼蝉捏着紫竹伞柄的手紧了紧,她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没娶自己,他总要后悔的!
  阿媛追了一阵,气喘吁吁。颜青竹怕她累着,又停了下来。
  阿媛追上来,攥着小拳头锤了颜青竹几下。颜青竹任她不痛不痒地锤着,待她不锤了,便把她的手握着,继续前行。
  阿媛想到刚才的话题,想与颜青竹多讲一些,便道:“青竹哥……”
  话音未落,颜青竹已抢着道:“你就不能叫声相公或夫君来听听?我们都成亲三日了。”
  “我还有些不习惯嘛。”阿媛辩解道,“再说咱们村里哪有这么叫的?不都是叫‘当家的’,‘我家那口子’,‘孩子他爹’?哥哥妹妹叫了一辈子的,也很多嘛。”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嘛。”颜青竹故意做出不悦的样子。
  “哦……相公,我有件事想说与你听。”阿媛顺从道。
  颜青竹满意地嗯了一声,“娘子尽管说来听听。”
  阿媛笑笑,又正色说道:“关于我的身世,你应该知道一些。我现在想原原本本说给你听。”
  颜青竹知她是说这个,顽皮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你讲。”
  “我亲生父亲姓冯,是京城一个世家嫡子。我娘和我爹也算是两情相悦,不过我娘是匠人的女儿,家中虽还富庶,但相对于我爹来说算不得什么好身份。所以,我娘嫁给我爹,只能做妾。”
  颜青竹有些惊讶,难怪柳巧娘不喜他的匠人身份,原来是她自己在这方面吃过亏,嘴上只道:“难怪岳母心灵手巧,原来是匠户出身。”
  阿媛点头,“是啊,听娘说,我外祖父是木雕高手,外祖母精通刺绣。上门提亲的人很多,若不是我娘非是看中了我爹,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必做妾。”
  阿媛叹了口气,“我娘常说,别人都以为她精明,其实她犯傻的时候不如普通人呢。”
  颜青竹道:“岳母这是后悔了?”
  “如今自然是后悔了。”阿媛道:“当时却是不悔的,虽然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反对,不过到底抝不过我娘。我爹是先纳了我娘,后来才娶的正妻。所以头几年,我娘倒是过得不错的。”
  颜青竹低头看她,见她面带忧色,知道后面的话讲出来必是转折了。
  “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吧,京郊爆发了瘟疫。我外祖父外祖母当时正是住在京郊。瘟疫肆虐,那片区域被强制封锁,直到外祖父外祖母的尸体被焚烧掩埋,我娘都未见到他们。
  京城里人心惶惶,深怕郊外的瘟疫蔓延到城里,很多富户都想尽办法要逃离京城,去更安全的地方。我爹娶的正妻徐氏,是江南人士,也是世家大族,当时我爹便设法打通关节,取了路引,带着一家老小往江南暂避。
  一路又是车马又是船,连日奔波。我娘是纯粹的北方人,对于南方湿润的气候很不适应,还有些晕船。娘说我也身体不适,吐得厉害,身上起了疹子,不过我那时太小,对这些事情都没有记忆。
  到了汐州,徐氏见我们母女不舒服,便提议暂停赶路,在客栈多歇一夜。那一夜,没发生任何异样,可第二日醒来,客栈里一路同行的十多人都不见了,连我爹也不见了。”
  听到这里,颜青竹似有所觉,忙问,“是那个徐氏搞鬼?”
  阿媛点头,“大概是吧。她与我娘一直很和睦,不过这件事若是她从中作梗,可见得她是个机心颇重的妇人。我娘从前是家中独女,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未历经过后宅之事,哪里是徐氏的对手。
  他们都离开了,就剩我和我娘在客栈里。我娘发现后,立马便抱了我去追他们。可才走出客栈没多久,就有官兵把我们拦住了。问明我们的来处,便不由分说,把我们押着去了一个荒山的尼姑庵里关了起来。”
  颜青竹始料未及,疑惑重重,“这是为何?”
  “我娘当时的反应如你一般,待关进了尼姑庵,见了另外也被关起来的人,这才知道缘由。”
  “还有其他人也被关起来?”颜青竹奇道。
  “不错。而且都是京城方向来的人。因为京城郊外爆发瘟疫,设法逃离的人很多。很多京城富户本也就是江南迁过去的,如今出了危及生命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回老家暂避。顺着大运河南下,和商队混杂在一起便可少被盘问。因而那几个月,到江南避难的人很多。
  也正是这个情况,引起了江南各地官府的防备,对从京城方向来的人都要进行盘查,若发现有异常症状的人,便要被关押隔离起来,生怕将瘟疫带到了江南。
  这点,汐州府也不例外。于是那些官兵听说我们来自京城方向,又见有头晕,发热,呕吐,身上起斑疹的情况,自然就把我们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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