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徒-第4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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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沈飞一直在用他金色的机械手掌刨挖脚下的潮湿泥土，然后将它们揉捏成一根根像擀面杖一般的泥条。沉默间，他随意撕扯掉了罩在傀儡躯体上的黑色神职长袍，甚至不顾及在场的秦水雁和珍妮弗，直接将模仿人类的金色躯体全部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斯博的状态很反常，就在唐云还没有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做出了更令人费解的事情。
傀儡沈飞开始缓慢而迷茫的抓挠自己的脸，撕拉。。。。。。他一把扯下了傀儡面部类肤材质所打造的沈飞面孔，篝火的暖色光芒映照在他类肤式复合材料面孔后的机械骨架上，反射着金灿灿的光。但无论是星罗密布的螺丝、线缆，还是那两颗嵌在金色眼眶后的仿真电子眼都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怖气氛。
但斯博明显还不够满意，他接下来的动作更令人费解，更令人觉得诡异。
他开始将地上的泥条一点点附着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小心的将其挤压、捏塑成另一张人类面孔的模样。然后直勾勾的望向唐云，用那种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问道。
“唐云，你觉得斯博应该有一张什么样的面孔？”
“如果我长成这个样子。。。。。。”
“你觉得好看吗？”
。。。。。。
湿润的泥土没有足够的粘性，当傀儡放下他的金色手掌时，脸上用泥条塑造出来的各种结构便缓缓的往下滑落。于是斯博又拾起另一根泥条补了上去，重新塑造了一番。
“或者这样呢？”
“眉弓和鼻梁都在高一点，颧骨往下一些？这个。。。。。。这里应该是口轮匝肌，把它们压的平一点怎么样？”
“现在的我会不会更好看一些？”
。。。。。。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食物，愕然的望向斯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斯博的秘密只有唐云知道，但傀儡沈飞在这些跟唐云在伊瑞星的水里火里滚过一番的弟兄们面前没有太多的秘密，就连曾经的敌人皮拉基乌斯都知道他只是个承载着大先知班尼迪克特“灵魂”的傀儡。
但斯博通常都以班尼迪克特和白板的人格示人，举止睿智、稳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奇怪过。雷子甚至因为觉得害怕而往后挪了挪屁股。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又见到雷子害怕的样子，斯博赶紧抹掉脸上的泥。又重新捏了几根泥条往脸上沾，很快，又重新塑造出一张新的面孔。
“或者是这样？”
“你们觉得好些吗？”
。。。。。。
瑟瑟的秋风中，唐云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站起身，坐在了斯博面前。一手拾起地上的泥条，另一只手开始在傀儡的面孔上小心的添添补补。一边做着这些事儿，一边用安慰般的口吻念叨着。由于他填补的很仔细，时不时就要屏气凝神，以至于这嘟嘟囔囔的话有些断断续续。
“这种事儿你得让我来。。。。。。”
“咱好歹是艺术学院里混过的，咱也懂art。。。。。。”
“你可是人类的希望。。。。。。一起。。。。。。并肩作战打过怪兽的英雄。。。。。。沈飞那张破脸哪里配得上咱们帅气的斯博。。。。。。”
这样慢慢的捏了许久，直到唐云觉得满意了才终于一脸轻松的替自己点了根烟。同时将腰后挂着的六瞳面具取了下来丢在一旁，略作设置后，其中一只眼瞳伸缩了一下，在空中投射出了米开朗琪罗在旧历时期创作的大卫形象。
随后唐云又皱眉看了半天自己这位二把刀假艺术青年搞出来的，和原作只有七八分相似的粗糙作品。用拇指在傀儡的下巴上抹了几把，忽然间眉头一展，满意的点了点头。
“nice！”
“等咱们回到柯米娅以后我就重新帮你再做一张脸，就按照这泥胚的意思来。到时候也给你这英雄铸个铜像竖在181街区，咱哥俩儿还挺搭配！”
斯博完全不在状态，根本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家讨论的事情上。平时做事果决的白板、睿智的班尼迪克特、千娇百媚的贝芙丽·艾迪这些面孔也再都没能出现。斯博这位拥有数千年生命的古老寄生体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个受了委屈，凡事都心不在焉的小孩子。简直就是一副智商、情商都不在线的颓废模样。
重返地球这次任务的主角就是斯博，以它现在的状态来说，战术讨论已经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斯博的灵魂（下）
耿林早就做好了安排。在唐云的暗中授意下，众人吃过饭便各寻去处了。该巡视的巡视，该躲在陆战车的就在车里休息。唐云带着丢掉了“面孔”的傀儡沈飞缓步向丛林深处走去。
。。。。。。
。。。。。。
“斯博，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们千里迢迢的返回地球就是为了你的使命，你不是要替曾经的战争‘擦#屁#股’吗？你的使命即将完成，你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你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任务太困难？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再说了，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放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会陪你折腾到最后。”
“虽然你很少用到本体的这张脸，我们还是新朋友。但我知道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斯博，班尼迪克特、南郭信、白板、贝芙丽和菲利克斯他们都是你的‘伪装’。我们也算有些交情了，你没必要担心。”
。。。。。。
“唐云。。。。。。”
“我。。。。。。”
“我不想进行自己的使命了，我想离开这。。。。。。”
唐云几乎是一愣，“什么？你想放弃了？这不是你数千年的宿愿么？你在宇宙中流浪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你怎么忽然要离开？”
唐云早就替斯博重新披上了它那件从不离身的黑色神职长袍。傀儡沈飞和傀儡拉尔夫可不一样。沈飞为自己制造这具傀儡身躯是用以替代自己身体的，某些东西做的很逼真，不大“雅致”。。。。。。
斯博扭过头，用镶嵌在仿佛金色骷髅中的两颗仿真电子眼直愣愣的看着唐云。月色下看起来有些吓人，由于没了基本的表情系统，也没人能看得出它此刻的情绪。但唐云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迷茫、困惑。。。。。。和恐惧。
斯博又重新提起了那句他曾经含糊带过的话，“融合和死亡”。
“如果我重新和本体融合。。。。。。将自己这不知道可不可以被称为灵魂的东西融合进巨大的本体之中，那是不是等于自己的生命便终结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死了？”
“我体内那些人格都是从人类尸体上复制而来的，他们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就算他们的真正意识都在我主意识的控制之下，但我能体会到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他们的故事。。。。。。可我呢，我只是一个被人制造出来的，没有情感的生化机器！我只是隐藏在众多面孔后面的一道‘算法’，我原本只应为了最初设定的使命而存在，为了使命而生存。得到答案后的最终融合就是我的宿命，可我。。。。。。”
“可当我越来越接近我最终的命运时我却怯懦了。因为我不久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我没有属于自己的那张脸，但我却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我害怕，我怕自己在同本体融合以后会‘死’掉。永远的消失，永远的虚无，灵魂永远坠入深渊之中。。。。。。这世上再没有我存在过的痕迹。”说话时傀儡沈飞那仅剩金属结构的下颚开合了一下，那也许是个苦笑的表情。“当然，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拥有灵魂的话。”
。。。。。。
斯博到底有“灵魂”么？
漫长的星际流浪之中，他真的就除了最初的使命便一无所有么？
什么是灵魂？这可能是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也许。。。。。。当一个个体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并拥有自由选择自己行为的能力时，它便有了灵魂吧？无论它是金属的机器，由电路所组成的机器，还是由“生命”组成的机器。那人呢？如果一个由血肉所组成的躯体却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永坠深渊的，“世界的傀儡”。他有灵魂么？
唐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伴随了自己许多年，拥有无数“灵魂碎片”的斯博自己竟然只有一个如此羸弱年幼的灵魂。他丢掉手里的烟头，用鞋底随意撵了撵。
“好办！那我们就回去！”
“没人喜欢地球这个僵尸横行的破地方！乌图尔们早就归心似箭了！咱们明早就返回柯米娅星域，干脆把地球当作曾经的kw388，作为一个见证战争的地狱吧！怎么样？”
。。。。。。
“不！不能那样！
“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那本来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
“你的生命就只是为了一个‘算法’使命而存在？你就像徐征嘴里的世人要做这‘世界的傀儡’一样，你要做一个算法、一个使命的傀儡？”
。。。。。。
“不。。。。。。”
“我。。。。。。我觉得自己有选择的能力，我已经不是个傀儡了。严格来说，至少在322天以前就不再是了。但我还是不能放弃。”
“地球上还残留着生化战和核战争的危险技术，也不知道我的本体将spera计划执行到了什么程度。会解救地球上的人类还是对其他星域的人类造成威胁。如果我放弃，地球就会变成全人类的威胁，我不能那么做。‘屁#股’总还是要擦的。”
。。。。。。
“322天以前。。。。。。斯博，你藏的还真够深的？好吧，我也不计较。至少你体内的其他面孔已经认识我很久了，你一定了解我！”
“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有灵魂，那就该去选择自己的命运！存在先于本质，这世界上本没有善恶对错，没有任何值得强迫某人必须选择某个命运的真理道德！只要你愿意，哪怕是全人类的兴亡，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理会！这世界有它自己的命运。只要你不想做，哪怕让全世界的人都死掉也跟你没关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任何‘算法’可以强迫你！这就是自由意志，是你选择的权力，是一个灵魂存在的价值！被人群绑架的灵魂毫无美感。”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天堂（上）
说话间唐云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而且这事情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悲惨，我尊重所有生命的自由意志！我也有我的选择。这次就让我打肿脸冲个胖子。放弃使命的选项交给你，拯救地球、维护世界和平这个选项就交给我这个‘英雄之子’！你可别误会了，我可是在自己的自由意志之下自愿做出选择的！我是大‘圣子’，这些悲催的事儿就让我承担吧！而且你就寄生在我身上，你不一样还可以替这个世界做些事情么？你只是选择了放弃融合又不是选择毁灭人类。”
“我们返回银翼星系，我会联合伊瑞星、联邦、百约和柯米娅四方势力，加上天启和影魇的助力一起重返地球！把那些该死的战争技术都毁掉！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也可以把这些僵尸都一点点的清除掉！我替你擦这个‘大#屁#股’！”
。。。。。。
“唐云，你做不到的！”
“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战争就从没停止过。银翼星系的和平并不是建立在人性或者普世道德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你所控制的伊瑞星的武力威慑之下。如果让这些人重返地球，让联邦和百约的人见到有可能对星际格局重新洗牌的战争手段，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如果不是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最后离开地球的那批殖民者会在e0星门上设置屏障么？”
“地球何其广大？丧尸病毒的覆盖面积又有多少？在这偌大的星球上寻找遗存的核武器和核战争技术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凭借你我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就现在我们已经得到的线索来说，我本体spera的计划肯定已经进展到了一定程度。它默默的存在了上千年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本体在这千年时间里的成果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资本。只有让我和它融合，带去本应给它的答案才最为妥当。虽然我无法确定这个答案对它来说有多少分量，也不知道它到底会怎么做，以及它能做到什么程度。但这至少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我不想和本体融合，我不想死。。。。。。但我也不希望这个世界毁掉。。。。。。我无法抉择！”
。。。。。。
“一定要融合？就不能找到它，跟他设法。。。。。。‘沟通’一下？”
。。。。。。
“不能，它有它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程序就是这样设定的。或者无法沟通，或者就是全武行，它会攻击我们，强迫我们融合。除非它也像我一样，拥有了自我意识。但这个可能性很低。毕竟我总是寄生在宿主身上，经历人类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刚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