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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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陈厚蕴之前就没有魅力了。
而是说,之前的陈厚蕴魅力内敛,需要稍微用心才能感受到他的不简单,就像是一个温润的玉石放在许多石块之间,并不是第一眼就能发现的;而如今陈厚蕴却像是那块玉石被特别呈放在金银盘中,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了他。
陈厚蕴恢复了他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好外表。
“阿凝在看什么?”
被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盯着瞧,陈厚蕴也不能毫不在意。
沈柔凝回过神,甜甜一笑,赞道:“蕴表哥长得可真好看。”
天生的五官占了八分,而他独特的气韵,却是占十二分都不止。
陈厚蕴哑然一笑,道:“我们阿凝才最漂亮。”
就像在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沈柔凝甜甜的笑容就是一僵,没想到,陈厚蕴见状又哈哈大笑起来。
沈柔凝脸皮本来就不怎么厚,这一下,真的是透红透红的了。
沈柔凝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五日。
陈厚绩在二十四日就到了这里,秦叙也跟过来了,直接给了沈柔凝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一张契纸,上面是南海商行的半份干股。沈柔凝回舟山后不久,就给他们三人送去了三千两银票。这半份干股,应该是分给她的了。
南海商行,听名字,就应该是负责秦叙所言的南方建庄园产粮的商行了。
沈柔凝有大约听过秦叙的计划。她也是有眼光的,心中这庄园一但建成在地方扎稳了脚跟,以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秦叙能将她投入的三千两本金换成半份干股,已经是十分优容了。
“纪小子去了京城。”秦叙随口与沈柔凝解释了一句。
沈柔凝本来就没打算邀请多少人来。更何况,她与纪童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纪童不来,还更自在些。
☆、192 生辰
沈家又没准备办大宴。
沈柔凝领着几人入了花厅。
花厅才重新装扮过,屋里屋外,摆满了许多绚丽的菊花,姹紫嫣红,艳丽多彩,生机勃勃的。
陈厚蕴已经在厅里了。
他背着手,随意地站在一盆金菊前,似乎在欣赏着花儿的雍容曼妙之意。听见有人进来,他转过了身,面带和煦的笑意,望向了门口来人。
陈厚绩本来正与沈柔凝兴致勃勃地高声说话,抬眼迎上陈厚蕴的目光,立即就消了声,脚步也顿了顿,而后才见他咧开嘴,高兴地走进花厅,口中兴奋地道:“大哥,真的是你!”
他在门槛上的一顿,分明是有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而后才能笑着迈出那一步的意思。
而秦叙与陈厚绩一样,也顿了一顿,盯着屋里的那个人,眼中似乎有一道光芒闪过。他略一顿就缓缓地迈步进了花厅,既不让他那微微停顿太显眼,又给陈家兄弟久别重逢留出了时间。
再看陈厚绩,已经快步走到了陈厚蕴面前,忍着激动行了礼,才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我来了有十几日了。”陈厚蕴没有给陈厚绩解释,看向含笑缓缓走过来的秦叙。
秦叙抱拳行礼,道:“大哥。”
陈厚蕴态度随和,点头笑道:“阿叙也来了。”
沈柔凝敏锐地瞧见,秦叙听到这“阿叙”二字的时候。脸上如春花缱绻的笑容裂开了一条缝。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会有这样的郁闷。
秦叙自诩聪明强大,就算陈厚蕴大他几岁,但也是同辈之人。被一个同辈之人这么称呼,以秦叙的骄傲,怎能不郁闷至极。
沈柔凝瞥向秦叙的目光之中有些同情,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恩,她虽然很及时地掩住了嘴,但眼睛却是弯弯的。
秦叙的脸一时间有些涨红,好在他到底是厉害些,很快又恢复了寻常。回答了陈厚蕴的问话。道:“听说阿凝表妹生辰,又听说大哥也在,我自然要同厚绩一些过来的。”
这一下,沈柔凝看向陈厚蕴的目光之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惊叹了。
没想到。秦叙那么一个人。在陈厚蕴面前,连对陈厚绩的称谓也改了!他居然都不叫陈厚绩为“陈二”了!
原来,这位蕴表哥哪里是一般强悍厉害的表哥。他分明就是一尊能强势压人的大佛!
真真是厉害!
陈厚蕴对沈柔凝眼中的惊叹有些不解,但他自然对沈柔凝笑了笑,示意陈厚绩和秦叙几人都坐下了,才开始了问话。
这会儿,身为长辈的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还没有过来。
“阿叙也认识阿凝?”陈厚蕴道。
他问的根本不是秦叙是不是认识沈柔凝,而是问秦叙是不是与沈柔凝有不错的交情。
秦叙微微点头道:“阿凝表妹在京城的时候,就见过几次,到了宁波府,又聚了几回。如今阿凝表妹生辰,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能不来。”
这么一说的意思,就是他与沈柔凝彼此之间十分熟悉了。
陈厚蕴显然也听明白了,就没有再就此追问详情,问起了陈厚绩和秦叙在宁波军中的打算来。听说秦叙和陈厚绩受到沈柔凝的启发正在弄一个南海商行,他微微一怔,随即十分欣赏,赞道:“我因为时间有限,并未真的抵达那些小国,仅仅在附近走了一圈……不过,据我所知,那些小国土人虽然懒惰成性,却也贪婪排外。你们若是派人去,必须有足够的武力保证,且要从官方那里弄到许可才行。最好,能在当朝有个权贵身份,当地土人才不敢动。不然,他们打不过,总是骚扰偷抢砸地破坏,你们庄园也稳不住。”
“据说,他们的官员甚至连国王都是贪婪且胆小的。你们只管打出你们秦国公府的身份,用这个与他们交涉,他们甚至会讨好你……要知道,那些国家一直都是我们的属国,对我们这里的朝廷权贵,内心都是十分敬畏的。”
陈厚蕴与秦叙说了不少,本来秦叙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很快就坐直了身体,肃然聆听,偶尔还会提问。显然,陈厚蕴所言,对他帮助启发很大。
“……回头我们再详谈一番。我能预见,你们这个南洋商行,只要做成了,未来必然会大放异彩。”陈厚蕴见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携手而来,适时结束了谈话,往门口迎了一迎。
今天怎么也是沈柔凝的生辰。
虽然仅仅是个不重要的生辰,借口聚一聚的意思更多,但沈柔凝还是得到了许多祝福和礼物。
沈四老爷直接给沈柔凝封了一个大红包,包了五百两的巨款!
“我看你最近在捣鼓颜料和纸张,开销不少。这些银子,你拿去花。”沈四老爷说的十分大气。
沈四太太没有送东西,却是出言训诫沈柔凝道:“谨慎言行。”
沈柔凝赶紧恭声应是。
沈端榕给了沈柔凝一个自己雕刻的簪子。他小小年纪,能在桃心木上雕出一朵玉兰花来,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手腕酸了多少回。
陈厚蕴送的是几幅画,都是当世名家作品,十分难求。而看样子,这些画,都是那些大家赠与陈厚蕴的。
陈厚绩给沈柔凝弄来了一套上好的毛笔。
秦叙给了沈柔凝一本古书。
居然没有一人送沈柔凝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显然,大家心中一致认为,沈柔凝应该不会喜欢这些,而且她年纪不大,暂时不太能用得上……
收完了礼物,吃了一碗长寿面,接下来的用餐,便没有她太多事情了。沈四太太略坐一坐就走了。她一走,沈四老爷留言让陈厚蕴照看着,也很快离开了。
花厅又只剩下了他们年轻的小辈。
沈柔凝身为一个小姑娘,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当然要避嫌,不能与陈厚蕴几人同坐,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估计,花厅里的饭也用不久,就会散了。
☆、193 一本书
陈厚绩和秦叙都没有停留多久。
两个人与陈厚蕴交谈至半夜,次日清晨,便返回了军中。沈四老爷完全没有兴趣参与他们的交谈,只是稍微了解了一番两个侄子的近况打算,便回去找沈四太太说话了。
待沈柔凝是次日下午才按惯例去找陈厚蕴的。
她去的时候,陈厚蕴并未在书房。沈柔凝便开始翻看起书陈厚蕴书桌上似乎才书写出来的稿子,看看的津津有味。
“阿凝来了。”陈厚蕴走进来,和煦地道:“听厚绩说,你不想回京城?”他爱怜地摸了摸沈柔凝的脑袋,道:“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别忧心太多。”
“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他似乎是从陈厚绩两人那里知道了沈柔凝的忧虑。
沈柔凝走开了些,没有回答。
陈厚蕴坐下来,一边整理桌面上的稿纸,一边随口问道:“你是准备送些眼线到宫里吗?这并不容易。就算是成功地安排了人,真有消息,想要传出来也困难。毕竟,我们陈家没有能在大内行走之人。”
传不出来消息,安排了人也没用。
沈柔凝怔了怔。
陈厚蕴又道:“不过,你有未雨绸缪的想法,这是好的。贵嫔那里,祖父其实已经有所安排,不会让她伤了你。”
沈柔凝再怔:“祖父在贵嫔身边安排了人?”
陈厚蕴闻言冲着沈柔凝笑得和煦,故意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沈柔凝很快明白过来——
陈公是睿智之人,一个庶女不听话地挑了高枝飞了上去,枝高枝甚至回关系到家族生存,他又怎么会不在意,不警醒。又怎么会仅仅是摆出了冷漠划清界限的表示。
若是陈公一点儿安排都没有,怕根本就难以在官场上屹立这么多年。而陈贵嫔又是陈家的庶女,陈公想要在她身边安排点儿什么,实在是最容易不过。
想一想上次。
陈贵嫔才想以身孕要挟陈公,那边陈公就早一步写下了放妾书。找放妾书多少年都没写,偏偏在关键时候写好了……这其中怎么能步耐人寻思。
她一直都以为。陈公能当先一步。是因为足够警惕。原来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但就算是明白这一点,沈柔凝依旧没有放弃她的打算。
有备无患。
永远用不上最好。
但万一就用上了呢?是不是?
陈厚蕴瞧见沈柔凝的脸色,就知道了她的打算。他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讲他手里的稿纸规整好了放好。摊开了新的纸张。笑着道:“麻烦阿凝替我研磨了。”
沈柔凝也就跟着收敛了心神。
陈厚蕴的游记。几乎篇篇都会配画。只是,他的画及其简洁,不过是略微几笔勾勒。并不怎么费心。大概,就是随手画一下的样子了。
时光匆匆,很快就进入了十一月里,到了陈厚蕴也启程回京的时间了。他的游记,也差不多完成了。沈柔凝也誊抄了一份。
临行之前,他又给了沈柔凝一个木盒,温和地对沈柔凝道:“阿凝,打开看看。”
沈柔凝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一些不认识的字符,看起来十分古怪。沈柔凝抬眼询问陈厚蕴。
“这是我在南边遇到一个西洋人,从他那里得到了,上面是一些西洋的绘画技巧……这些技巧与我们汉人的水墨丹青不同,倒是与你正在实验追求的技巧有些不谋而合,这算是一种缘分吧……”
说道这里,他看着沈柔凝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欣慰。
他没想到,沈柔凝小小年纪,于绘画之道上就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愿意为之去钻研,并不拘泥于一格。更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些想法,竟然在这大千世界上有地方已经存在着了。
沈柔凝闻言十分惊讶,连忙小心地讲书捧着翻开了。
一翻开,她就被上面绚丽逼真的色彩吸引住了心神,飞快地讲整本书浏览了一遍,目光停在最后一张插图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一张图,显然是后来有人画上去的,而不是印刷上去。画的其实很普通,不过是一个陶罐立在桌子上,陶罐里插了几朵向阳花,边上放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一个摆的很正,一个歪着,像是轻微一晃,就能滚下去。
让沈柔凝震动的,并不是这副画本身——
就算技巧不同,有些东西都是想通的。她能看出来,其实这最后一副画并不算怎么好,逼真也比较逼真,却并无半点神韵。没有神韵的作品,怎么都不能算是好作品。
令他震动的是,这副画竟然是用厚厚的水粉一样的东西涂在上面的。甚至因为时间久了,有些水粉都有些干裂了痕迹。
这也是颜料么?
沈柔凝轻轻抚摸了许久,才定了定神,再去看那本陈旧的书籍,才发现了上面的文字也都是如封面上一样的古怪字符,她一个也不认识。
“我遇到那个西洋人的时候,同他学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文字。”陈厚蕴指了一下盒子里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