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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七宝姻缘-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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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看见太子殿下赵雍从廊下走过,裴宣转过身,向着赵雍行了个礼。
  赵雍打量着他,却并没有说别的,只道:“裴指挥使,有劳了。”
  裴宣欠身道:“请太子见谅。”
  赵雍本已经走开一步,闻言回头:“见谅?”
  裴宣道:“平妃娘娘的事情,皇上下旨密查,臣也不敢向殿下透露。”
  赵雍点点头:“那么,玉笙寒的事呢?”
  裴宣道:“玉姑娘的事情,我原本也是保密的,只不过……不知皇上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皇上亲自问我,我也只得如实禀奏。”
  赵雍眯了眯眼睛:“原来如此。”
  太子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路往平妃的宫中而去。
  裴宣目送他离开,半晌微微一笑,缓步向养心殿而来。
  来至殿门外,转头看时,皇帝已经不在,只有几个内侍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
  裴宣认得是皇帝贴身的太监们,不由问道:“公公们怎么不在里头伺候皇上,难道皇上已经安歇了?”
  其中两名太监行礼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方才有个面生的公公扶着皇上,皇上跟他也极亲密,还叫我们退了出来,大概是只要那兄弟伺候罢了。”
  另一人笑道:“见他长的倒是出色,只不知是哪里升上来的,咱们竟都不知道,也没见过。”
  裴宣“哦”了声,迈步正要走开,突然又停了步子。
  ——
  内殿之中,玉笙寒跟老皇帝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见皇帝脸色从白转青,显然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戳中了皇帝的痛处。
  玉笙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皇帝恨怒交加的表情,这个人高高在上,能拿捏世间每一个人的生死,他也浑然不把人命看在眼里,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可能彻底毁掉一个人的所有。
  现在他终于也体会到被毁掉所有的感觉,并且为之深深恐惧起来。
  “难得,皇上也害怕了?”玉笙寒笑问。
  老皇帝眼珠转动:“你……若真的这么做,你将成为……千古罪人。”
  “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寻常的妇人,跟皇上你方才说的一样,只贪图夫君给的情情爱爱,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你毁了这个机会。”
  玉笙寒笑的冷冽入骨:“何况若论起罪人,你才是罪魁祸首。何况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只怕进不了史册。倒是亡国之君这个名号够响亮,皇上您是当之无愧了!”
  老皇帝胸口起伏,顿时又咳嗽起来。
  玉笙寒还要再奚落他几句,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
  她眉头一动,忙上前一步,握住了老皇帝的手臂。
  玉笙寒蓦地回身,却见身后十数步远,站着的人赫然正是裴宣。
  “永宁侯,”玉笙寒一笑,眼中带着警惕:“永宁侯不请自来,是想做什么?站住,别再往前一步。”
  裴宣只得停下脚步:“玉姑娘,这句话,本是我该问你的。”
  玉笙寒道:“你问我?你不如问问这个老匹夫,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会儿老皇帝喘了口气,他抬头看向裴宣道:“裴宣……杀了她!”
  声音沧桑沉哑,颤巍巍地,但却十分坚定。
  玉笙寒眯起双眼,手上用力,皇帝的手臂本就给她捏断了,这会儿更是疼得钻心,忍不住闷哼出声。
  裴宣皱眉:“玉姑娘,你干什么?”
  玉笙寒道:“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他想要谁生谁死便易如反掌,我只是想提醒皇帝陛下,别小看了在你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子民!”
  皇帝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强撑着说道:“朕没有你这种、狼子野心的子民……”
  玉笙寒笑道:“是吗,狼子野心,也是你逼出来的!官逼民反,自古有之,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不过如此!皇帝你的安泰日子过的太久了,大概忘了吧。”
  皇帝气噎声弱,竟无法继续。
  裴宣道:“玉姑娘,你现在人在深宫,是逃不了的,不要再行差踏错,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是吗,”玉笙寒双眸极亮,“永宁侯,别跟我说好听的,从我家族覆灭开始,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手’了。”
  裴宣叹道:“你何必呢。”
  玉笙寒道:“站住!永宁侯,不要指望着将这老匹夫救出去,我的武功虽然微末,但是在你过来之前我就能切断他的喉咙,你若不信只管试一试。”
  裴宣本要趁着她不注意上前放手一搏,不料给她看穿,一时之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皇帝却仍道:“裴宣,杀、杀……”却已经说不出声来了。
  正在这两下僵持的时候,殿外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玉娘!”
  ——
  殿内众人抬头,却见竟是太子赵雍去而复返。
  赵雍往内,眼睛紧紧地盯着玉笙寒,满面骇然。
  老皇帝垂着头,听到赵雍的声音才慢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着哑声道:“你看看……这就是你迷恋的女人。”
  赵雍两眼泛红,跪地道:“父皇,儿臣知罪。”
  见到赵雍来到,玉笙寒的脸色有些奇异。
  直到听见老皇帝开口,又见赵雍跪地请罪,才冷笑道:“太子殿下,真是贤孝的很,自己的母妃都要给赐死了,居然还是这般恭顺,啧啧,皇帝倒是有一个听话的好皇子!只可惜平妃娘娘没有个孝顺的好儿子!”
  皇帝双眼眯起。
  赵雍眼中带泪,闻言猛地起身:“玉娘,你何必这样?你……你若是恨我,冲着我来就是了,父皇年高体弱,你不要如此,算是我求你了。就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情分?我对太子完全没有任何情分,我不过是想利用太子达成所愿,”玉笙寒冷峭地一笑,“太子对我,恐怕也并非真心,不然的话,你就不会对我阳奉阴违的,宁肯听从老匹夫的话。”
  赵雍含泪说道:“是,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我绝不发一声怨言,但是……请你放了父皇。”
  “你错了,”玉笙寒盯着赵雍:“我对你好,不过是为了报复皇帝,既然你帮不了我,那我就自己来,如此而已,何况如今这种情形,你让我怎么放手?”
  赵雍把心一横:“只要、只要你答应别为难父皇,我、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离开。”
  老皇帝咬紧牙关,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裴宣在赵雍身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幕,也未言语。
  玉笙寒道:“想让我放了他,倒也容易,本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他,毕竟还没到他该死的时候呢。但是我有些信不过王爷。”
  “玉娘,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赵雍眼红红地看着玉笙寒。
  玉笙寒想了想,笑道:“这样吧,反正太子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今日就罢手。”
  “何事,你说。”赵雍道,“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这件事很简单,不必尽力而为,只要随便动手即可。”玉笙寒目光闪烁,手一动,竟从袖子里翻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赵雍以为她要对皇帝不利,叫道:“玉娘!”
  玉笙寒看一眼那锋利的匕首,道:“只要你答应,在这老匹夫身上戳上一刀,我就暂时饶了他这条狗命。”
  赵雍睁大双眼,简直无法相信:“这怎么使得!”
  玉笙寒好整以暇地说道:“你做不到吗?”
  赵雍听见这话,眼神微微一变。
  皇帝冷笑道:“你这蛇蝎毒妇……你还想我们父子相残吗?”
  “皇上对父子相残这种事,向来不是很得心应手吗?”玉笙寒笑道,“何必说的跟第一次经历一般。或许对皇上而言,之前都是你捅别人刀子,给别人伤,还是第一次吧。”
  皇帝又咳嗽起来,身子抖的如同落叶。
  赵雍看看老皇帝,终于咬牙道:“玉娘,倘若我真的按照你所说的,你……可不要出尔反尔。你放了父皇,我……会放你出宫。”
  玉笙寒道:“当然,我说到做到。”
  赵雍缓步走上前,玉笙寒盯着他,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微微发抖。
  玉笙寒毕竟是他的枕边人,早看了出来,赵雍这般模样,虽然有惊骇的原因在内,但是……只怕他体内没有彻底消退的寒毒也开始死灰复燃了。
  一想到这里,玉笙寒不由皱了皱眉。
  赵雍终于走到皇帝跟前,他看着皇帝:“父皇,请、请恕我……大逆不道。”
  老皇帝冷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她同床共枕的,习性里自然也跟她相似了。”
  “玉娘,”赵雍含泪看向玉笙寒:“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的,我宁肯你在我身上狠狠地戳一刀,甚至要了我的命都行。”
  玉笙寒喉头一动:“太子殿下,你话太多了。”
  赵雍从她手中将匕首接了过来,他看着皇帝,手不停地发抖:“玉娘,你真的是恨我,才能做到这一步的……是不是?”
  玉笙寒目光闪烁,不去看他。
  谁知就在这时候,有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心!”
  几乎与此同时,赵雍猛然挥手,竟是将手中的匕首向着玉笙寒刺去。
  玉笙寒听见那示警的声音,才转头,就见到那匕首冰冷的锋芒劈面而来,她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觉着胸口一疼。
  双眸蓦地睁大,玉笙寒几乎无法相信,赵雍居然会在这时候选择对自己动手!
  “你……”她紧紧地盯着赵雍,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胸前的血已汩汩地流了出来。
  赵雍回看着她,眼神复杂:“玉娘、你怪不得我,你可以对我下手,但是……你不能对父皇……”
  玉笙寒不理胸口的刀子,抬手挥袖,“啪”地一巴掌挥在了赵雍的脸上。
  这一掌竟把赵雍打的身形一晃。
  突然间又闻听“刷刷”两声,有什么东西从殿外破空而入!
  那是两支通体黝黑的箭,一支向着太子赵雍,一支向着皇帝。
  裴宣早在听到那一声示警的时候,就飞身掠了过来,只是人还没有靠近,已经响起箭簇破空之声。
  虽然裴宣身份特殊,但是进了宫中,仍是没有佩戴腰刀,他惊急之下,手臂一挥,将飞向皇帝的那支箭用力打落,但是手臂也给震得酥麻。
  可是虽及时救下了皇帝,射向太子的那支箭却已经救援不及。
  裴宣一咬牙,飞身扑了过去,就在他身体挡在赵雍身前的时候,只听“嗤”地一声,箭簇已经从他后背深深穿入。
  这两支夺命的箭射出之时,有一道影子从外头掠了进来。
  他身手利落地拉住摇摇欲坠的玉笙寒,将她打横抱起,脚不点地的往外跃出。
  就在裴宣起身那一刻,外头的禁军已经冲了进来,纷纷挡在了皇帝跟太子身前,虽然看到刺客闯入,却也不敢立刻上前包围。
  这错愕的瞬间,那人带了玉笙寒,竟已经消失无踪了。
  身后,皇帝因为给玉笙寒挟持了半天,手臂又断了,早就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太子赵雍则抱着裴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大叫道:“快,传太医!”
  ——
  张府,马武脚下无声,却走的十分迅速,来至内室卧房之前,轻轻地在门扇上敲了两下。
  半晌里头才问:“何事?”
  马武低低道:“九爷,宫内出事了。”
  话音刚落,里头张制锦披衣起身,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七宝还在沉沉地睡着,并没有听见。
  昨夜两人说开之后,七宝甚是心倦,便问他是不是可以答应和离了。
  张制锦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踌躇片刻说道:“这件事情很是突然,你让我仔细想一想,明日再告诉你,好不好?”
  七宝摇头:“不好,你现在便告诉我。”
  张制锦哑然而笑:“你以为……这种事像是吃饭睡觉般简单吗?这只是你的‘梦’,如此玄虚,虚无缥缈,匪夷所思,本来是不可以当真的,难道你不许我有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七宝略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
  当初她梦见这些的时候,还不能相信呢,若说给别人,只怕都当她是疯了,又怎么能指望他毫无疑义地即刻就全部信了。
  “那、你明儿告诉我,不能抵赖。”七宝小声说。
  张制锦倾身,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去:“我答应夫人,不会抵赖。”
  七宝见他举止亲昵,歪头躲过,不料张制锦却又将她抱住,在脸上一寸寸亲了下来。
  “你干什么?”七宝吃了一惊。
  张制锦的声音低哑,透着些许难过之意:“虽然你方才说的那些,实在骇异,但是我心里仍然十分难过,我……我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对七宝那么坏。”
  七宝听了这句,泪顿时又掉下来。
  张制锦柔声道:“但是你要知道,这会儿的我,跟你梦中的那个‘大人’,根本是不一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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