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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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有点错愕,解释道:“他爱和人开个玩笑什么的,心眼并不坏。”
见小秋垮着小脸犯愁的样子,陈安也犯了难,这丫头,不会一头栽进去了吧。
钟立维这家伙,明明是个泼皮无赖,一张要命的嘴,一副骚包的皮囊,加起来简直就是个祸害!
陈安捏捏她小脸:“他呀,嘴巴甜得象只画眉鸟,成天象只绿孔雀,逮哪个女的就冲哪个女的开屏,也不怕那身毛掉秃噜喽。我意思,你懂得吧?”
小秋卟哧笑了:“安安姐,不带这样恶毒的吧。”
陈安一耸肩:“自个掂量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心里却想,你是没见他小时是怎么荼毒我的。
钟立维刚在头等舱坐好,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高贵的黑色机身,超大的智能屏幕,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漂亮的空姐走过来:“先生,飞机还有十分钟起飞了,请您关机,系好安全带。”
钟立维展颜,冲她露出招牌式的勾魂儿笑容,满口的白牙,浓眉黑眼,鼻梁通直,却也倾国倾城,空姐怔了一下,随即脸红了。
他的表情有点无辜,又有点伤神:“美丽的小姐,能容许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吗?昨晚我们吵架了,吵得很凶,可我这马上要出差……哄不好的话,她下个礼拜不跟我登记结婚了,我请贴都发出去了!”
空姐十分同情:“那……先生,您快点,马上起飞了!”
钟立维脸不红、心不跳,扯谎都不打草稿,电话一接通就说:“哎,亲爱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说罚我跪键盘,就是罚我一个月不上床,也千万别不理我啊!”
空姐忍着笑赶紧走开了。
陈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钟立维,你撒臆症呢,大白天的说胡话!”
钟立维呵呵一笑,压着嗓子说:“小安子,你还欠我一斤茶叶呢,甭想赖账!”
“你嘴巴刁得狠,我上哪给你淘弄?”
“我不管,不然把你扔闽南晒茶去!”
说完就挂了,陈安撇撇嘴,这家伙指不定又惹上哪笔风流债了。
第六十章 旧情人碰面
傍晚时,陈安去东城的检察院送材料,敲开方检的办公室门,没想到乔羽也在那里。
她只觉得讽刺,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最近接二连三遇到他。
六年前他刚走的那段日子,她夜夜难眠,一边痛恨他,一边噬心蚀肺地想念他,形容憔悴,而他固执地不肯走进她的梦里。
现在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一再出现在视线之内。
乔羽也没想到,错愕地愣怔了一下,继而唇角牵了牵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面上还是淡淡的笑。
方检没留意到两人短兵相接的不自然,热情地介绍道:“陈律师,来,认识一下,我的小师弟乔羽,剑桥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刚从海外学成归来!小师弟,这是陈安,民事讼诉方面的优秀律师。”
剑桥?她心里泛苦,父亲倒是大方得很,那么短的时间就利索地将他办出国。
但面上坦荡荡的,她冲乔羽一点头:“方检,我们认识,北大的同班同学!”
方检大笑,一拍手:“太好了,在法庭上你们或许是对手,但私下里你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乔羽微笑,向陈安伸出手:“师兄,借您吉言,我和陈律师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陈安只得伸手,和他轻轻一握,立即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她一慌神,马上往回撤,他却没给她机会,不着痕迹握得更紧,他干燥修长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绵绵的热量沿着掌心的经落瞬间传到指尖,渐成滚烫的一片。
她着实急了,眼神里洇着一丝愠意,背心里也渗出一层潮汗,她用力往回抽,他没有再为难她,顺她的意放开了。
陈安告辞:“方检,材料送到,我先走了,不影响你们叙旧!”
没想到乔羽也起身告辞,一语双关:“我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师兄来日方长,有空再聊。”
方检也没客气,拍拍他肩膀:“好好干,做一番成绩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陈安走得很急,乔羽跟在后面,她中规中矩的合身套裙,裙长及膝,修长的小腿优美纤细,交替前行,半高跟鞋嗒嗒地响着,迈得又急又快,仿若惊了的小鹿只想逃开猎人的追捕。
乔羽再次尝到刀锋割开皮肉的苦楚,他想了她六年,忏悔了六年,当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那么爱她,却绝决地抛弃了她,甚至不告而别就走了,简直混蛋不如!
她理所当然应该恨他,可是第一次见面,她那么平静,平静得就象不认识似的。
他立时慌了,他宁愿她哭,她闹,她揪着他脖领子质问他!
在北大操场上分手的最后一幕,她伤心欲绝、泪痕满面的小脸整整扰了他六年,在剑桥最初的日子,他夜夜被她哭醒,醒来后每每发现枕头湿了一片……
历时六年,他攒足了勇气,欢心回国……她却变了!
因为不爱了,所以不介意了吗?
第六十一章 忆往昔恩怨一
心,惶惶地不知所终。
他陪妈妈去医院那次,惊鸿一瞥之下,他一眼认出那是日思夜想的安安,她变了很多,不光服饰变了,也褪去了少女时代的青涩,本就漂亮的她更有一股说不出的成熟魅力,优雅干练,让人移不开眼。
惊喜之余,他更是隐忧重重,他的心没有变,还是她的乔羽,而安安心底,他的位置是否已被别的男子取代?
走出检察院的大门,他疾步上前:“安安,等一下!”
陈安收住步子,微微有些气喘,神态极为平静地看着他。
他不由得心疼,她脸颊虽洇着两团粉红,但底色过于白了些,齐眉的斜刘海遮住额角的纱布,他忍不住想去抚摸她,但胳膊举到一半,又沮丧地垂下去了。
那晚她也是这样站在他跟前,过了好久才梦呓似的说:“石榴……忆安律师所……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他瞬间被打倒了,她的眸子还是清澈澄亮,可下巴不再是圆润可爱的,好象削骨削肉一般瘦了一圈,他好象看到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痛,他只能嗫嗫地说:“对不起!”
她笑了笑:“我接受你迟来的道歉……乔羽……”她念着他的名字,又笑了笑:“年少总是偏执了些,总想争个谁是谁非的,可有什么用……”她顿了顿,略一耸肩:“乔羽,我们一笑泯恩仇吧,呵呵,谈不上恩仇,我们不是江湖侠士,没那么深的怨恨,但意思一样……那些事,我真的不介意了,而且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似乎已知她想表达什么,但他拒绝承认。
她眸子里带着无比的真诚:“真的,乔羽,我现在很好,你明白吗?”
他艰难地开口:“我知道,可是安安……”
她不容他再说什么:“乔羽,这样就够了!不早了,回吧!”她走了,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孤清而骄傲。
“安安……”他又面对她真诚的眼,这个女孩子,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认识了她,给她无私的温暖和关爱,他们曾经爱得死心踏地,在大学校园传为佳话,然后这一刻,却无比尴尬,但他还是要说。
“安安,那晚你没给我机会辩解,尽管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
她还是平静地看着他。
乔羽闭了闭眼,索性破釜沉舟,揭露一桩丑闻也需要勇气的:“安安,那时我真不知道你长在那样的家庭,你从来也没提过……03年春末可怕的SARS袭来,我父亲因为渎职丢了官,一撸到底,我和妈妈四处奔波,求助无门,那时她出现了,她说对我暗恋已久,无奈我心有所属,只要我答应和她走在一起,她的父亲是中央主抓经济的高官,他会从中斡旋,解脱我父亲于困境,那时穷途末路的我,一听就心动了……”
陈安不动声色看着他:“于是你就牺牲了你的爱情,是吗?”
第六十二章 忆往昔恩怨二
他不敢看她,几乎可以看到她泫然而泣的泪,他惭愧地点了头:“我没有办法,那时我彻底绝望了,可是安安,我有多么不舍你,我有多么心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陈安突然有点动怒,她忍得够久了,久到压抑得太辛苦。
她嗤笑道:“只是你万万没想到,我和她竟然是同一个父亲!”
乔羽哑然,是这样吗?
没错,他万万没料到,陈安和陆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直到出国的前一天,陆然告诉了他真相,他觉得羞耻愤懑,借机找到在操场的陈安发泄……
街上熙来攘往,人潮不断,夕阳强劲的光铺陈在他和她身上,光影一寸一寸拉长,仿佛时光流转的脚步,又仿佛倒放的电影胶片,一帧帧的,一幕幕不堪回首……
在外人眼里,多么和谐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男才女貌,他们仿佛深情相视,绻缱情深,只是在当事人眼中,那是事后彻底的清算!
六年后,旧事重提,他们心里都藏了痛,眸子里都凝了火!
只是心情是决然不一样的。
乔羽想,既是痛,不如一次痛个彻底。
他说:“出国半年后,我才知道,她只是虚以委蛇,我父亲照样待业家中,长吁短叹,她给了我一个绝好的借口离开你,但我却对这样的结局暗松了一口气,我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从此我安心读我的法律,她上她的皇家音乐学院,我给予她的,无非是一个北京老乡、情同兄长的关切,仅此而己,三年后……她去了维也纳深造,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深埋心底、久不曝光的往事,一旦说出口,乔羽不免有些松快。
他热切地看着她:“我不知道陆然为什么那样做,但我只是无辜的一枚棋子被她利用了,可是我的心没有变……”
她凝视他,长长久久的,似乎想将他看穿看透……她眸子里有火焰在流窜,寂明寂暗,但最后还是平静了,就象大风吹皱湖水起了漫天波澜,但湖水毕竟不是海水,不会兴风作浪。
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她的成长经历,她和陆然之间的种种积怨,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乔羽不知道那些,即使知道,他也无法体会她的心境。
她目不斜视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乔羽,她是她,你是你,如果我们足够相爱,无论是谁,多大的阻力,都拆不散我们的。”
她还是走了,走得又快又急,象那晚一样,逃避似的。
无限的悲哀涌上来,任他怎么用心和小心翼翼,他终是挽回不了她。
乔羽追了几步:“安安,无论怎样,我只要你幸福,我只要看着你快乐!”
她仿佛没有听到,渐行渐远,终于化成黯淡的影子,淡出了他的视线。
她在他梦里六年,他无法抓住那道幻影。
可当她活生生站在面前时,他还是抓不住。
脸上痒痒的,他用手一糊撸,湿湿的一手,沾满了泪水,迟了六年的泪,还是光明正大在太阳底下肆无忌惮淌了下来……
陈安只顾往前走,甚至冲下马路丫子都不自知,仿佛要摆脱什么似的,沉寂的往事一朝呈现,她吃不消!
第六十三章 遭遇陌生女
混沌的童年,懵懂的少年,美好的初恋……她以为认识了乔羽,命运开始眷顾她,她有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便已足够,没想到他却扯着她连滚带爬跌进更浑乱的深渊里。
身后汽车喇叭声和鸣笛响成一片,她置若罔闻,跌跌撞撞往前冲,急于奔命似的,失了魂,丢了魄一般。
她只想丢掉那个家,丢掉乔羽,丢掉这个姓氏,丢掉烦她忧她的一切!
前面是十字路口,恰好遇上红绿灯,身后的车流被阻滞了,一个疯疯火火的年轻女子甩开车门下来,一手擎着手机,几个箭步冲过来,象头小蛮牛似的扑到陈安跟前,纤细的手臂一推,能量却惊人,陈安重心不稳倒下去,本能地用手肘一撑地,但没拄牢,她一屁股结结实实磕在马路丫子上,尾巴骨立时火烧火燎痛起来。多亏不是类人猿,否则骨头非锉折不可。
陈安只来得及看清一双八九吋的水晶凉鞋在眼前停了两秒,如果不是痛,陈安真想好好打量,这个女人一定长得美艳动人,连这双脚都生得如此好看,扣带上镶着一颗粉钻,折射着七彩的光芒,白嫩小巧的脚趾,颗颗圆润饱满,十个指甲涂着紫红的豆蔻,妖娆无比……
马路上青灰的方砖铺地,长条砖做坚硬的路基,蹲得她尾巴骨生疼,她一下想起小时候,钟立维被吊在院里最粗的那株石榴树上,钟伯伯拿碗口粗的棍子抽他,那得多疼啊,可那家伙愣是一声不吭。
陈安咬牙,自知理亏,良好的素养让她认栽,只见那女子来得快,去得更快,象一阵风似的兜回去,高挑的身材,宽松的休闲亚麻短袖衫,下面一条牛仔热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露出修长盈白的美腿,一边走一边讲着电话,但口气挺冲,夹生的普通话,偶尔串着一两句粤腔儿,声音悦耳动听,如果不是在骂人,简直象百灵鸟唱歌一样婉转。
“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