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妖物-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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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阵阵,凉风习习。
“蜉蝣,我知道你为何要留我一命了。”沅松拉过那根发丝,捡起蜉蝣镜,又抱过松树朝院子走去。
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刻意让唐言有个妖怪朋友。
她也不是不知道苏强和苏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愿意放下执念。到现在,了解了那么多事,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姑娘。
成玉龙连滚带爬穿过菜园,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沅松懒得管他,反正蜉蝣已经不在,结界也会荡然无存。没什么能困住他,除非是他心里的恐惧。
他推开院门,一切如故。
明明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可沅松却有一种历经两千多年巨变和沧桑后重新归来的感觉。
蜉蝣镜从诞生到成长,用了近千年。
守护唐家,就是几百年。后来,她孜孜不倦的以唐镜的身份陪着唐言,看似放过了敌人,却施以延续到他们子孙的残酷惩罚。
为唐言续命,一转眼,又是千年。
她果然如他在镜湖的水里看到的那样,信守承诺——帮唐言续命,直到她自己耗尽寿元。
脱离本体太久,她只能是唐镜。
可面对苏邑,她必须重回本体才能有胜算。回归本体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过,这条命反正也活不久,已经很划算了……
蜉蝣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重回本体,用一场对自己的毁灭来攻破苏邑的坚甲,斩杀这个威胁。
沅松抱着镜子,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的画面。
直到手指无意触碰到镜面,激起一丝水纹将画面覆盖。
“小妖怪,别难过,我虽然没了,但灵境依旧是灵境。说不定,下一个机缘巧合,就诞生了新的蜉蝣妖怪也不一定呐!”
镜子里忽然传出她带着笑的声音,系在上面的发丝也自己滑落。
沅松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吸吸鼻子:“我没有难过。”他把镜子扣在桌上,“你也杀了不少人和妖,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死难过?”
那些妖不是不在镜湖,而是被她猎杀,用来给自己续命。
至于唐言这个普通人是怎么活了一千多年的,就更不用说。他倒是宁愿她当年杀尽所有的山匪。
而不是让后来这些新出生的生命继续“还债”,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在以后也能心安理得给唐言移命罢了。
那些被绑来当人牲的人、收到“请柬”的人,又有几个像这回的这些一样?当然,沅松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做评说。
毕竟他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些苦难的人。
沅松正要离开,桌上的镜子忽然轻笑一声:“难不难过先放一边,我想,你应该把我拿上。”
“什么?”他顿住脚,一个回到元身后灰飞烟灭的家伙哪来的机会这么多废话?
“你用得上。”镜子的语气忽然凝重起来,“抓紧时间,我就快完全消失了。”
沅松抿了抿唇,还是回身拿了镜子。
他去房间回自己的身体里,用得着它?难不成一睁眼还要照照镜子?沅松失笑。
第132章 蜉蝣镜·身死
很快,沅松明白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踏进自己的屋子,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沅松愣了一下,目光往床榻的方向探去。
他躺在血泊里,心口处被利剑开了个洞,还是专门除妖的剑留下的伤口。
是方才苏邑拿的那把剑!
想来是苏邑看了镜湖里的画面后,决定抓唐言做要挟蜉蝣的软肋。但他不知道唐言睡在哪个房间,就挨个找。
然后,找到了沅松,见他是个妖怪,就顺势拔剑在他的心口上开个洞……
沅松抱着镜子跑过去,将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除了心口处的洞外,并无其他伤口。
他忽然很庆幸蜉蝣自作主张把他的松树搬去了湖底,也庆幸自己元神出窍及时。
“你早就知道?!”他一边止血,一边质问镜子。
“我不知道。”镜子的声音也拔高不少,“我只是在进院子的时候察觉不对劲而已,你在小言的身体里,感觉变迟钝实属正常。”
鬼才信!
沅松重复了好几次手上的动作:“那你为何会把我的松树搬走?你知道我是利用松树来做元神的跳板的吧?”
刻意搬去水底下,难道不是为了“方便”他?
“我是知道你元神出窍,但我真不知道你的身体被杀。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给你下药了。”镜子很后悔。
但是后悔一点用都没有,沅松崩溃的发现,他止不住血。
被除妖宝器在心脏上开个洞,十个妖怪九个无力回天。妖力和药草都止不住血,哪怕是身体冰冷,只要血液尚未凝住,就会一直流淌下去。
他慌神中还没发现的是,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断了气……
“你别这样了!用我吧,把镜子直接放到心口上,我是转移生命的灵镜,至少能暂时护你一命。”镜子大叫。
沅松不理她,只顾着将手边能用的东西全都扯过来,堵在心口上。
“沅松!你已经没气了,再不把我放进去,最后的血液流干就真的回天乏术了啊!你听见没有?”镜子气息不稳,整个镜面泛出时明时暗的光。
没气?
沅松猛然顿住,嘴里叼着刚才撕下来的布条,双手还抓着一团布按在心口上。目光从手上往上移。
在喉咙的地方停了停,又继续向上,落在鼻翼上。
没有半点动静!他的心凉了半截,双手松开,一点点朝鼻息探去。被他都在床上的镜子都不忍心去看。
手指伸到鼻孔下方时,沅松的心整个凉了。
“我死了?哈啊?”他缩回手,像个受惊的小兽退出去几步,死死盯着面色惨白的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有好几条命的松鼠妖怪啊!
他再也不能维持心里最后的那丝镇定,仓皇无助。自己现在在唐言的身体里,魂脉相连的松树在外面。
但身体却被术士开了个洞,血液即将流干……
有个人没心没肺的笑容突然蹦进脑海,她从小就喜欢耍着他玩,但也会保护他。她将他从堕落的神仙身边拉回来。
他准备出游的时候,她还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金子分了五十两给他。
她和整个妖藏阁都在等着自己回去,他还和扶遥约定过,要给他带最稀奇的宝贝做礼物。
那家伙要拿给蟹小刀当聘礼。
“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沅松重新奔回床边,抓过镜子,红了眼睛,“你说的可是真话?”
“绝无半句谎言。我以后还巴望着你看顾小言,为何要骗你?”镜子哭笑不得。
好。沅松三两下扒开自己塞在心口处的布团,大口呼吸:“我要怎么做?直接把镜子放在伤口上?”
“嵌。”
“嵌?”他蹙眉。
“对,你先把镜子反过来,镜面朝上。对,就这样。然后把一个边缘和心口处相连,别怕,将伤口撑开,抱住镜子边缘,别急!慢慢来,慢慢的。”
随着灵镜的指示,镜子渐渐和沅松心口处的皮肉连接在一起。
镜面上泛起微白的光芒,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溢出伤口。在沅松看不见的镜子后面,许多线条正从镜子里冒出来,贯穿他的四肢百骸,最后,护住心脏。
他紧张的看着自己,许久之后,镜面上的光渐渐消失。
“喝——呼——”双眼紧闭的他忽然大呼口气,胸腔也开始动起来。提心吊胆的沅松总算是松口气。
双脚一软,他忽地跪坐在地上。
“沅松,这是我给你的赔偿。是我下药在前,你被害在后。不过,我也即将耗尽了全部的灵力。剩下的日子,我将把自己剩下的一点妖元彻底化成灵力。”
嵌在他心口的镜子率先开口,声音比刚才微弱了不少。
“这面镜子里,就只有用来支撑你活下去的灵力了。可惜,我不知道能撑多久,在这段时间里,你尽量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治好自己吧。永别了。”
“喂!慢着!你就不和唐言说句话?”沅松直起身子,三两下膝行过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淡淡的水纹。镜子彻底沉入死寂。沅松又喊了几次,还是那个死样子。
除了偶尔回他一两下水纹表示这镜子是有灵性的之外,半点响动都没有。
沅松瘫坐在床前,对着心口嵌了一面镜子的自己发呆。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睡过去,敞开着的门外,亮起了月光。不多时,又变成阳光。
过一阵,又下雨了。
沅松睡过去,再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身体里面,但是门口坐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不知何时有人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还挺暖和。
心脏都被开了个洞还没死,也算是妖怪中的奇葩了。沅松伸手去掀被子,却发现自己没多少力气。
倒是门口的少年听见响动就赶紧转身跑进来:“沅松,你怎么样?想喝水吗?想吃什么?”
少年的身子单薄了不少,像一片在风中游走的叶子。
沅松瞧着他深陷的眼窝、刀削般瘦得不成样子的脸,想了想,道:“都想。”
第133章 蜉蝣镜·大梦初醒
“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做。”少年笑了笑,但这笑容却掩盖不了他眼皮子的红肿。他哭过。
沅松叫住急急转身往外走得他,叮嘱道:“我要吃清淡点,但也不能少油。汤最好是鲜鱼汤,不放姜末,记住了。”
唐言皱了皱眉,还是好脾气道:“你就安心躺着吧,别操这种心。”
“我不操心,我是怕你不用心啊!得多说几遍,好歹我现在也算是伤患,可以挑食的。”沅松厚着脸皮要求。
唐言叹了口气,却是无奈笑笑:“我知道了。”
沅松这才安心点头,但他看着唐言的目光却半点都没有放下心来。瞧这小子的模样,多半是知道了内情。
但他了解到了哪一步,沅松不知道,现在也不好开口问。
等唐言端来了汤和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沅松又恢复笑脸坐起来。这动作牵动了心口的镜子,痛得他脸色泛白,又冒出汗来。
“沅松,很痛吗?”唐言放下碗跑过来扶他。
沅松摇头:“不是痛,是我躺太久,忽然起身头有点晕。”他隐藏了真相,扯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好看的笑容来。
唐言一愣,旋即又抓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我都看到了,那么大的伤口,如何不疼?换做我,只怕早就死干净了。”他给沅松掖好被角,又小心为他擦去汗珠,才去端碗,“你是要先喝汤还是先喝水?”
沅松有些尴尬,但心里却被他的话和关心的表情给柔软了。
“先喝汤吧,没胃口喝水。”他笑笑,在接过唐言递过来的碗时,认真道:“小言,你不会死的。”
至少现在不会。
那个人一定是不想他因各种意外而死,才要死要活把他推到自己这边来。还故意给他卖了个大人情。
如此一来,就算是沅松想要撇下唐言也会内疚。
当然,要是她赌错了,沅松是一个面善心冷的妖。唐言注定会被撇下,一个人独居镜湖。
唐言苦笑:“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死。”
毕竟都千年过去,他也还活着呐!坐在地上的时候,他一直在做噩梦,有欢笑、也有火光,还有妖物……
醒来后,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捋清楚自己的梦。
不吃不喝的绕着镜湖走了很多圈,又去河流上方的山洞里找到了里面的妖怪求证。终于弄清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叫唐言,是唐家在一场人祸中幸存下来的孩子。
他和姐姐被原本是唐家家神的蜉蝣所救,一直靠着镜子活到现在。是镜子选了姐姐做继承人吧?
否则怎么会活到现在?
不过还有很多事他都想不通,他和姐姐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呢?为何总会觉得记忆都恢复了,却还是残缺的?
还有,姐姐去哪里了?唐言想不通,问这些妖怪他们也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和他姐姐有生意上的来往,其他的并不管。唯一的希望就是躺在床上的沅松。
但他是后来才来到镜湖边的妖,不可能知道太多……
“知道就好,就算你自己想死,我也不同意。”沅松一边喝汤,一边不忘用成人的语气“教训”唐言。
“为什么?”唐言反问,顺便拉过凳子坐下。
沅松咽下一口汤,舔舔唇瓣道:“还能为什么?我受人所托,要照顾好你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