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妖物-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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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窘迫吗?!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你们男人也没几个做得来的。”除非是郎中和大夫,乌鸦卷起衣袖,擦了擦手。
小厮松口气,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唐玉章的手)交给乌鸦。
第89章 蜉蝣镜·虫梦
那晚,惊魂未定的唐玉章竟然睡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没有服过一帖半帖安神的药,手上的伤还火烧火燎的疼。乌鸦姐姐都还在衣不解带的照顾老嬷嬷,可他的眼皮子却不断打架。
像是有谁要将它们强行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他就那样靠在暂时容身的北院偏房中,几个伯伯交代的,要给他安置北院舒适的房间,不可怠慢。
小厮们聪明伶俐,见活下来的人是三个,就特地挑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除去伙房、柴房和茅厕,还有四个房间,足够了。如此安排,既不会得罪了几位家主,也不会触怒其他的少爷、小姐。
本该是一人一个房间,但乌鸦坚持要照顾嬷嬷,就留在嬷嬷的房里了。
而他更是想要一直看着她们,所以也没离去。只是随意坐在地上,靠着墙和乌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大多都是别院起火的原因,但乌鸦说不清楚。
反正按照常理来说,别院里没有干燥的东西堆在易燃之处。也没有像别的院子一样除湿。
加上秋深露重,哪有那么容易起火?
心里凉了大截的唐玉章开始反思,他更知道接下来的事不能在有外人的时候讨论。索性闭嘴思索起来。
年纪不大,可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想成年人才会想的事。
乌鸦看见他拧着眉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唐玉章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的发生和蜉蝣的屡次提醒有关。可他竟然丝毫都未曾察觉!
想到蜉蝣,唐玉章的心情复杂起来。
双手的痛感更是在这个时候直往心里钻,看着绑的像两个大馒头的双手,唐玉章哭笑不得。
都是自找的啊——
之后,忽然有一阵困意袭来。身上的痛楚渐渐麻痹,有只四羽、双长尾的虫子老是在他眼前飞。
飞着飞着,干脆停在他的肩上。
这就是唐玉章沉沉睡去之前最后的一点点还算是清醒的回忆,而此时的他连不远处的乌鸦都看不清楚了。
可是,他在梦里清晰的看到了另一个人。
“蜉蝣?”唐玉章不敢相信那个人还是不是她,因为那景象实在是太恐怖!蜉蝣站在火海里对他笑。
她精致漂亮的衣裙在火中翻飞,可整个人却残缺不全……
头顶缺了一块、脸颊也缺了一块,还有肩膀,好多处。不见血,但是黑洞洞的,像是被谁直接拿掉了一块。
缺憾的美,带着触目惊心的震颤!
唐玉章别开脸,他不是故意的,可那样的蜉蝣真的让人发憷。可不管他的脸朝着哪个方向,蜉蝣都在那里。
最后,他干脆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分身,好好看着她。
或许是白天自己惹她生气,害得她不得不闯进火海救人,她生气了。所以才故意托这样的梦来吓他吧?
“蜉蝣……啊,对不起。家神大人,非常抱歉,白天我不该说那些自私的话。”
唐玉章诚心诚意道歉,不管这是她的托梦还是他自己所思所梦,他都想把这一声抱歉说出口。
说给她听到。
哪怕是等他恢复了力气,需要跑去镜湖里找她,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说到底,家神庇护唐家是神的善意,并不是责任。
长这么大,他也听过不少关于家神的传说和故事。
可却从未见过唐家祭祀家神,他们只是把那块镜子供起来。等到有新的孩子出生,就赶紧拿去试试能否戴得稳。
那些都不想了,唐玉章眸中含着千言万语。
端端就人生来讲,没什么比靠自己更好。而他却把爹爹没有及时被救怪在家神头上,真真是可笑。
“对不起!”唐玉章再次铿锵出声,这一回,他甚至跪在地上。
不过,那个头终究还是没有磕下去。她再次阻止了他,蜉蝣笑着:“臭小子,反省得倒是极快。”
虽然她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有些惊悚,但唐玉章的心中却已经惧意全无。
“对不起——”唐玉章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点什么。蜉蝣亲手救出乌鸦姐姐和老嬷嬷,于他已是大恩。
她却没有似往常那般做出嘚瑟的表情,笑容也渐渐被郑重替代。
短暂的神情转变里,唐玉章眼睁睁看着她左手手肘处忽然爬过火花——就像是没有火焰的火在纸张上蔓延那样。
虽然及时停住,但她的手肘还是缺了一块……
唐玉章瞠目结舌,张着嘴正要说话,却被蜉蝣冷不防的打断。
“白天我离开时,发现路旁的花折断了许多。不像是自然断掉的,周围还有生人的气息。怪我大意,以为还是像往常那样偷偷来盯梢的。”
蜉蝣闭上眼,深吸口气:“现在想来,定是已经在部署放火了。”
“……”唐玉章也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不过没有预料到蜉蝣其实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
比其她的有所察觉,他可是半点危险的气息都嗅不到,比猪还蠢!
“我仔细查看过痕迹,大火是从院子的墙根处烧起来的,应该是被泼上了油。可惜,我现在……罢了,你以后小心提防即可。”
她欲言又止,最后却是转了话锋。
“对不起,我定会吸取今日之教训,绝不再重蹈覆辙。”唐玉章艰涩的说着,愧疚和悔意像水一样灌进他的口鼻,难受至极。
蜉蝣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容。只是,她的双手都不见了。
“你怎么了?为何会这样?!”唐玉章觉察出事情很不对劲,挣扎着想要过去,却怎么走都到不了她的身边。
蜉蝣远远看着他,衣裙变成火星子飞散。
“臭小子,我可能要失约了。你十三岁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恢复好。彼时,可能我不会顺利出现……你要暗地里给自己留条路。”
她意有所指:“若是我不能出现,你就寻机会逃出去吧。不能让唐姓失了你这颗冰心。”
“若我出现了,就是你的幸运。那时候,我将不再是家神,真正的家神,是你……”
手握蜉蝣镜的你。最后的话,她没说完,火星飞散得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第90章 蜉蝣镜·灰烬
“什么真正的家神、什么是我?蜉蝣你说清楚,蜉蝣,你别消失!蜉蝣!蜉蝣!”唐玉章猛地惊醒,手指上的痛感复来。
蜉蝣的身影还在他的眼前,她站在火海里对着他笑……
她又在火海里化成火星子飞散,唐玉章冷汗涔涔。他捂着胸口喘气,剧烈的痛感让他的眼前渐渐清晰。
烛光摇曳,乌鸦靠着床后的墙壁睡着了。
老嬷嬷呼吸平稳,也睡得正香。一切都那么平静,除了他的心。唐玉章终究是被刚才的梦刺激到了。
他想揉揉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包扎得死死的,且一动就疼得不行。
只好放弃。
他站起来,让眼睛适应一下光线,准备开门出去。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开不了门,连简单的拉拽都做不到。
唐玉章有些懊恼,眉峰都竖了起来。
但他没有在门边过多纠结,干净利落的转身去了窗户边。紧接着用手肘轻轻推开窗,圆球似的滚了出去。
天空已经开始泛白,能看清楚大部分的地方。
值守的小厮将双手拢在袖筒里,坐在一个草编的蒲团上靠在门边睡得哈喇子拖到了胸口,还染湿了一小片衣衫。
唐玉章顾不得自己的头发还散乱着,也没有手去抓,拔腿就朝东南别院的方向跑。
“呼——嗬——呼——嗬——”周围很静,只有他的呼吸声绵延不绝。连个巡逻的护院都没看到。
昨晚小厮说祖奶奶仙去了,各房家主下令全都要过去守夜。
所以没在别的地方碰到护院很正常,那些个伯伯现在正忙着表现自己的孝子之道给别人看吧?
唐玉章也很想去送祖奶奶最后一程,但他现在不能出现在那里。
谁知道混乱中会不会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等事情平静一些再去吧,虽然对不起祖奶奶,但也要他自己活着才有机会祭奠啊!
还有蜉蝣,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里腾起的不安像成群的马蜂一样在他的脑子里乱飞,他宁愿方才的梦境是她生气的故意所为……
忙着往前奔跑的唐玉章没有发现,在他刚醒来的时候,一只虫子从他身上滚落。
挣扎了数下,又颤抖着翅膀飞起来。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去,远远跟在他身后,虫子飞得很吃力。
终于在片刻之后筋疲力尽掉落,虫子费力的动了动翅膀,却裹在清晨的露珠里,不动了。
唐玉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虫子的感觉中,它的眼睛不好,看不清他。
大火已经彻底熄灭,只不时还传出一阵噼啪声。那是墙砖崩裂的声音,别院被烧得干干净净,除了灰烬,什么也没留下。
越靠近这里,唐玉章心里的不安就越明显。
清晨的秋雾带来的湿气让灰烬凉了不少,凝结的露珠坠落,在灰烬上留下一个个毫无规则的点状痕迹。
唐玉章踩着灰烬跑进去,脚边时不时出现一两只烧焦的虫子尸体。
他自然没注意,他根本不知道那只虫子能顺利找到他,是因为许多虫子和它一起冲出去……
从外层的虫子开始,一只只全被烧成灰烬,或是焦糊。
最后,只剩下它一路循着气味准确找到他在的那个房间。将蜉蝣最后的念想和话语一并传达过去。
“那是……”唐玉章停在原来是后院的地方,崩裂的水缸里,聚着一堆虫子。
好诡异的景象!飞虫遇见大火,正常情况下不是狂乱飞舞,然后失去方向被烧死的吗?
这些虫子怎么好像是特意躲在这里面的?
胸前的家神之镜有了反应,像是脉动……唐玉章想伸手把镜子拿出来,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不过,镜子却自己飘出来了。
而后,他看见那堆被烧焦的虫子里窜出一抹淡黄色的如烟似雾的东西,它们在虫子上方的空中聚集。
一个小姑娘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竟是蜉蝣的模样!
“蜉蝣?!”唐玉章像是被一把利刀刺在心上,聪明如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数分。那个蜉蝣没理他。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她闭着眼,双手横着,淡黄色的烟雾组成的衣裳飘舞着,像一只闭着眼翩然起舞的蝴蝶。
唐玉章只觉头昏眼花,差点没晕过去。
那边,组成了“蜉蝣”的烟雾又从她的头顶开始消散,汇成一条淡黄色的“线”朝他飞过来。
而后无声无息的钻进了身前的家神之镜里。
唐玉章呆呆的站着,直到最后一点“线”都彻底消失在镜面上,才陡然回神。镜子的脉动感也迅速增强。
不过在用力“蹦跶”了数下之后,平息了。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唐玉章眨了眨漫上水雾的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缸边。他顾不得手上的伤,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铺在地上,又小心翼翼捧起那些死去的虫子放在衣裳上面。
蜉蝣,她说她叫蜉蝣,而这些小虫子不正是蜉蝣吗?!
捧到下层的时候,那些虫子再也不是被烧焦的样子。它们是被闷死的。淡黄色,四羽,双尾,仿佛活着一般。
唐玉章放柔了动作,他总以为下一瞬这些小家伙们就会自己飞起来。
他宁愿相信这还是蜉蝣故意“治”他的,蜉蝣还在生气,所以借这场火“教训”一下他这个不懂事的毛孩子。
是这样的吧?唐玉章手上的布条重新浸出血迹,他的面色却淡然得仿佛一点都不痛。
突然,他手上的动作顿住。身旁的衣裳上,蜉蝣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还残留着一层稀疏虫子的地上,露出了他的手稿。
全是镜图,娘亲画的、他画的,厚厚一摞呐!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唐玉章泣不成声!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家神?!这些破画没了可以再重新画的啊!至于娘亲的手稿,就当是烧给她作伴了。
为什么她要护着这种东西呢?
唐玉章记得,这些画纸他都放在房间里,定是蜉蝣将它们找到,然后抱了出来……他想象着她把避火的术法转移到嬷嬷和乌鸦身上。
想象着她没有任何庇护措施,就这样在火场里穿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