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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神魔倾城录-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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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音绝唱·哀之弦!
琴音如迢迢秋水,宝剑如舴艋轻舟,说不出的萧索,道不尽的哀愁,冷冷清清戚戚切切的青楼自管弦,孤孤单单静静寂寂的黄叶仍风雨,弦音浮沉中影影绰绰的黛眉微颦翠袖凝芳,风雨黄叶中送出那杀机重重的一剑飘零。
血淋淋的左手飞上半空去,仍无力的攥着钢刀;梅尔舒迪林打着旋跌出圈外,一蓬血雨自齐肘截断的伤口中喷出来,仿佛正月里燃放的烟花。
梅尔舒迪林咬紧牙关不退反进,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温妮莎身前,「天人五衰」全力出手,一轮轮眩目的刀晕劈面斩下。
刀气赛寒霜,战团内的草木花虫无不霎时枯萎、冻僵。
五音绝唱·乐之弦!
温妮莎竟也挥剑硬封,手腕一抖,剑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一一撞上「天人五衰」激发的刀晕,堪令众生失色的琴音同时奏响,心洗流水,韵入霜钟,乐而忘忧,陶然忘情。
梅尔舒迪林陷进琴音的洪流里,被那音符的涟漪缠住,每一次刀剑碰撞,便有一道内力自温妮莎剑上传来,勉强挡住,下一道却又袭来,一浪接一浪连绵不绝,威力也直线上升。
勉力接下十三剑,虎口已经渗出血来,钢刀几欲脱手。温妮莎见猎心喜,抢身一剑刺来。
梅尔舒迪林放声狂笑,笑声中一刀斩下。
甫一接触,钢刀蓬的炸开,碎片化作满天飞蝗射向温妮莎面门,原来梅尔舒迪林早已暗运内力把刀震裂。
事发突然,眼看温妮莎便要伤在刀下,青雀、哈哈布里库等人不禁失声惊叫,倾城也脸色一变。
温妮莎临危不乱,飞快的拨动了琴弦,一股音流随之泻向云空。
琴声竟凝成了影像,恍若一只剑光与琴音织就的鸟儿,乘着急促的旋律冲飞出琴外!
铿!琴弦断了一根。
飞鸟猛然变得狂暴起来,展开翅膀冲上去,扑面射来的暗器便被那琴音幻化的鸟儿挡住,瞬时凝在空中,形成一座钢塑的屏风。
鸟消失了,屏风垮了,露出梅尔舒迪林狰狞的脸。
「死吧!」
独臂一探,梅尔舒迪林勒住温妮莎颈子!
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梅尔舒迪林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光音之鸟又回来了。
从他背后钻进去,胸口飞出来,留下一个喷血不止的洞。
「五音绝唱·断之弦·回音剑意。」
梅尔舒迪林倒下了,庞大的身躯湮没在草丛里,像野兽的残骸。只有一双牛眼仍瞪得溜圆,似乎心有不甘。
温妮莎平生头一遭杀人,心中本就有些七上八下,又看到梅尔舒迪林死状如此可怖,不由得害怕起来,脸色煞白,呆呆立在那里,双腿打颤,看见倾城走过来,本想佯装镇定的笑笑,那笑容到了唇角却变成了抽泣。
倾城挽住温妮莎的手,柔荑冰凉,沁出湿漉漉的冷汗。
「哥哥,他瞪着我呢……怎么办……怎么办呀?」
「别怕,他死了。」紧握着她的手,倾城柔声道,「让他安安静静的去罢。」
温妮莎渐渐平静下来,梅尔舒迪林却又呻吟起来,梦呓般的叫道:「爹……爹啊……」
哈哈布里库强忍着悲痛,含泪走来,抱着儿子的头哽咽的道:「儿啊,爹在这儿,你可看见了。」
梅尔舒迪林瞪大眼睛,瞳孔却渐渐扩散,也不晓得有否看见哈哈布里库,仍是不住口的喊爹,声音却越发细微,几不可闻。
「爹,这里痛啊……」他勉力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无助的呻吟着,「痛啊,爹……痛啊……」
哈哈布里库听了,再也忍不住满腔悲痛,哭着说:「孩子啊,爹知道你痛,这都是因为你不听话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梅尔舒迪林听了,喉咙里呜咽几声,永远结束了痛苦。
哈哈布里库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
青雀抱着几欲虚脱的温妮莎,低声劝慰。
小迦走过来,拉着倾城的手,喃喃的说:「他也很可怜呢……我们是不是太狠了?」
倾城无言以对,心情沉重至极。
想梅尔舒迪林一代凶徒,活着的时候是何等不可一世,临到将死,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尘归尘,土归土,不过如此。
倾城叹了口气,心想:人生在世一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欢乐总是那么短暂,痛苦却如影随形。
青雀夫人上前劝道:「老将军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入土为安罢。」
哈哈布里库横眉骂道:「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死得好死得妙,我高兴的不得了!鬼才伤心!」
说罢大笑三声,待要再笑,不知想起来什么伤心事,嘴角一抽,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道:「畜生啊,你作孽遭了报应,可让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亲交代!你小时候是那么的乖,可现在……这到底为什么啊──」
如此这般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谁也劝他不住,
只有那失心疯的李华兀自抱着弟弟的头颅,从花丛里探出来,冲他嘻嘻傻笑:「老头儿,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笑?又哭又笑,这本领可厉害得很哪。你哭,是因为你难过,你笑,是因为你开心,你又哭又笑,是因为你既难过又开心,一个难过抵一个开心,你哭了你笑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倾城听见,心中不由一颤,忙在温妮莎耳畔低语了几句。
温妮莎连连点头,来到哈哈布里库跟前盈盈拜倒,娇声道:「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哈哈布里库大惊,忙上前扶起温妮莎,一脸愧怍的问:「好侄女儿,我儿子死有余辜,你何必如此呢?」
温妮莎仰头望见老人一脸的落魄,满眼的泪痕,不由得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生父奥兰多。
眼圈一红,潸然落泪,她哽咽的说:「孩儿自幼随母亲离家,虽有生父,却无福侍奉,甚至连他老人家的遗容也未能瞻仰,致使抱憾终生。
「今虽为父报仇得全大义,却也天人永隔,相见无期,想来怎不叫人神伤?这种心情,相信您老人家也能够理解。
「公丧爱子,我失慈父,公之子死于侄女之手,我父亦亡于梅尔舒迪林刀下,两家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吧!
「公无子女,我亦无父,侄女愿拜您老人家为义父,朝夕侍奉,膝下承欢,一片痴心,诚出肺腑,望公不弃!」
说罢又要跪拜。
哈哈布里库忙扶住,握着温妮莎的手,老泪纵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勉强平静下来激动的心情,哽咽道:「好、好、好!好闺女!有你这份心意,老夫死而无憾了!」
一场风波至此平定。
众人收敛了梅尔舒迪林,有心拼全莫里森的尸首,李华却死也不肯交出他的头颅,呆滞的眼球仿佛两眼深不见底的井。
在他瞳孔中,倾城看到了疲惫的自己。
他如愿以偿的控制了苍翼城,所有的障碍现在都被消除了,那又如何?他反而很难过。

第五章 瞒天过海

梅尔舒迪林伏诛后,哈哈布里库、青雀夫人出面主持苍翼城军政大局,公布了奥兰多的遗书与遇害真相,拥立温妮莎继任总督,举城哗然,但在军方强有力的控制下,并没发生大张旗鼓的反对活动。
三天后,十八岁的古利乌斯·温妮莎·干达婆·妙音出现在苍翼城万人广场接见乌鸦领军民百官,发表战时演说,宣誓就任,成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女总督(春江水月提督凤凰城军务那年十九岁)。
就在这期间,倾城反而比较清闲。
三天来唯一的工作就是帮温妮莎写了一份演说稿,训练仪表举止,以及如何在公众面前成功进行富有鼓动性的演说。
温妮莎的继任典礼他没有参加,派小迦秘密出城转告艾尔、纳兰,已经控制了苍翼城,十天之内必可收复。
没想到这个好消息反而把倾城推到极端不利的境地。
春江飞鸿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动了杀机,假如一切按照倾城的计画顺利完成,他这个三军统帅的面子就丢尽了!让倾城居功,就等于他本人吃了败仗,此消彼长,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帝都城?
排除了纳兰婉容与艾尔·科波拉,第一军贵族派召开秘密军事会议,春江飞鸿决意阻挠倾城,说道:「与其让叶小子坐大,毋宁用帝国战士的尸体把苍翼城填满!」
军事会议结束后,春江飞鸿烧了倾城的回信,立刻下令攻城。
收到元帅令后,飞天眼镜蛇军团、凤翔军团拒绝参战,百夫长以上将官参与前线紧急会议,了解到真相后怒气填膺,对春江飞鸿痛恨得无以复加,一时群情激动,纷纷提出:与其跟苍翼城打这场没意义的战争,不如掉转头来,杀掉以权谋私、嫉贤妒能的春江飞鸿!
在上峰的规劝下,虽没酿成暴动,攻城一战,却再也没人肯参加了。
艾尔将军下令全军待命,上书告病,请春江飞鸿另派良将主持攻城战役。
春江飞鸿当即下令撤除艾尔独立军团司令官一职,命他即刻启程返回飞雁关养病,另选心腹大将接替飞天眼镜蛇军团总指挥。
该心腹一进艾尔军营帐便受到热烈欢迎,艾尔将军「抱病」款待,办下丰盛的接风宴,席间交割了统帅印信。
酒过三巡,营外突然发生骚动,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有人来报:军中发生暴动,正在镇压。
一语未了,便有乱军杀进帐来,把那心腹一刀砍倒,侍从、卫士也杀了个干净,劫掠一空,扬长而去。
事后救起那心腹,幸亏没有伤到要害,却也吓得魂飞魄散了,再也不敢留在营内,怒气冲冲的说要回去见元帅,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艾尔将军劝道:「王爷派将军来领军,若是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岂非给王爷丢脸?」
「那又如何?你的部下军纪涣散不服管教,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难道再挨暴徒一刀才高兴?」他气哼哼的说。
艾尔将军微微一笑,说道:「将军过虑了,儿郎们一切都好,就有一条:喜欢欺生。等他们跟将军混熟了,自然就会听话。」
「我哪里有时间等?在这之前,怕尸骨已凉了罢!」
「军人为国而战,死而后已。这个『怕』字可不能说啊。」
「若是敌人,在下自然不怕!可死在自己人手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呢?这种为国捐躯,我倒觉得是种耻辱!」
「将军既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追随春江飞鸿助纣为虐?他现在所作的,不正是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
「……除了服从上峰命令,我们军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服从命令不能成为昧着良心杀人的借口吧?」
「你要是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来到前线不正是为了杀人吗?」
「包括自己人?」
「这……我也不想,可又有什么办法?你一走,军队就会乱成一团,我连指挥都做不到,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不一定非走不可。」
「……我明白了!这里的一切照旧由艾尔将军您了。我会告诉元帅军心不稳,实在不能出战,务必留下你帮我主持军务。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再去参加攻城战役。」
就这样,飞天眼镜蛇军团不动声色的留在了后方。
纳兰婉容的凤翔骑士团退出了战场。这举动当然没有经过春江飞鸿同意,已经造成了抗命不战、藐视统帅的罪名。
元帅帐传下军令:即刻撤除纳兰婉容第二独立军团司令官职务,以渎职罪遣返帝都,战后与其余战犯一并处置。
传令的使者骑马前往凤翔军营,半路被刺客射杀,人、马都变成了马蜂窝,解职令不翼而飞。
春江飞鸿大怒,再次签发解职令,并又加上抗令不遵、杀害信使的罪名。
信使在一队亲卫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前往凤翔军营,行经一片树林,突然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长臂过膝,武功出神入化,余子亦非同小可,一阵冲杀,亲卫军一败涂地,连信使在内全数被杀。
解职令再次不翼而飞。
春江飞鸿大怒,宣称要亲自领军镇压凤翔骑士团。麾下谋士齐齐劝说不可,因为根本没有人能证明那些暗杀者来自凤翔骑士团,就这样自相残杀,反而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春江飞鸿当然不会真的讨伐纳兰婉容,只是作出一个暴怒的姿态罢了,一方面自己好下台,另一方面也有警告、威吓纳兰婉容的意思,要她立刻自行来帅帐请罪。
纳兰婉容没来请罪,对春江飞鸿的一切指令,她全都置若罔闻,打定主意不理睬春江飞鸿,紧随飞天眼镜蛇军团之后,凤翔骑士团也撤离了前线。
她如此藐视春江飞鸿,元帅大人反而拿她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动用嫡系部队投入到攻城战役中,不料此举却又深深触动了嫡系部队的利益──艾尔、纳兰不想做无谓的牺牲,难道他们愿意?更何况春江飞鸿曾告诉过他们这场仗本来可以不打,于是也都纷纷借口拖延,没人肯真心卖力,对春江飞鸿的怨言也渐渐多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公开拒绝他的调度。
春江飞鸿闹了个里外不是人,恨得五内俱焚,思来想去,把一切仇恨全都归结在倾城身上。
如果不是倾城造成这种和平收复苍翼城的形势,他又怎会在军中失去人心,落到如此众叛亲离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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