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瞒浩荡-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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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便出宫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回来以后,便一人坐在房中,许久,一动不动,石雕一般。
晚膳端进去,他筷子都没执起一下,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就在他以为他肯定要颓废一段时日的时候,他方才又突然唤了他进去,并一连吩咐了他好几件事情。
一件,让他速速派人全面寻找秦心柔,虽然凶手是否是她还未定,但是,目前的证据直直指向此人。
一件,派人去查一样武器,一样看似是剑,其实比剑薄的武器。
一件,让宫里他的人秘密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因为他觉得他也难逃嫌疑。
虽然,卞惊寒在、他在、卞惊澜在,那么多人在,他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宫里做出这样对自己不利的事,但是,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利用大家这个心理呢。
毕竟,他想要杀厉竹,也不是一次两次,而且,让厉竹给他配置骨伤药,也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他肯定在被怀疑之列。
一件,派人密查四王爷秦毓、六王爷秦映、八王爷秦义。
因为秦毓前两日坠马摔断了一条腿,难保不会猜出,是他所为,而且,上次赏荷,饮酒一事也是由常姜和厉竹所起,积恨在心,杀人泄愤极有可能,而秦映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常姜乃凤格之身,刚被赐婚于他,秦映起意,对他打击报复也有可能,至于秦义,因为以前他都藏得太深,越是这样的人越危险,而且,这么多人,秦义也是最清楚他跟厉竹关系的人。
所以,都要查。
这些都是男人的原话,他觉得不无道理。
将男人交代的这些事一桩一桩落实下去回来,夜已深,他发现,男人依旧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过半分。
他上前禀报,说已经都交代下去了,男人才起了身,说自己累了,要睡了,让他退下。
出了厢房,他觉得心里闷堵,才想着走走,吹吹夜风。
“尘护卫。”
沿途遇到巡逻的府卫,都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他点点头示意。
脚下不停,缓缓向前。
“尘护卫。”身后又传来一声苍哑的轻唤。
他停住脚,回头。
是府里负责清扫院落的老家丁项伯。
此人曾经救过他家太子,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当时他家太子还不是太子。
后来听说家里遭遇变故,他家太子见他孤苦伶仃,便收留了他,让他负责每日清扫前院和后院。
因为年纪偏长,且他家太子也对其不薄,府里的人就都叫他项伯。
“这么晚了,项伯还没睡。”
“人老了,瞌睡越来越少了。。。。。。”男人笑笑,半边脸上的伤疤在夏夜的月光下特别明显。
据说是家里失火,烧毁了一切,也烧坏了他的半边脸。
雷尘也笑:“项伯言老,未免有些早吧?”
男人摇头叹息:“黄土都盖一大半的人了,不早咯。”
雷尘依旧笑笑,忽的想起什么,“项伯喊我有事吗?”
“我听说殿下下午晕倒了,是宫人们抬着送回来的,他,没事吧?”
原来又是一个担心他家主子的。
今日府里已有不少人跟他打听过了。
“没事。”
“哦,”男人似乎还有些不大相信,借着夜色看着他的脸,然后才点点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项伯还有其他事吗?”
恐他多问,他又不好多说,他便主动避开话题。
“没啦,你去忙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
与项伯分开后,雷尘继续在夜风中缓缓走着。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雷烟的厢房外面。
几日前那个女人还住在这里。
这几日那个女人回她神医府了,他几次想问是不是可以将雷烟召回来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少是有些不放心,但男人矢口未提此事,他又不敢贸然相问。
他想,或许他一直准备着那个女人能回太子府吧。
厢房里漆黑一片,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蓦地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很小,可他耳力极好,还是听到了,他一震,停住脚。
凝神细听。
果然是有。
窸窸窣窣的,似是人的鼻息。
他眸光一敛,难道雷烟回来了?
旋即又觉不可能,如果雷烟回来了,不可能不去跟他打招呼的,而且,这鼻息也未免有些粗重,不大像是女人的,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他眉心一跳,五指当即就攥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脚踢开厢房房门的同时,也“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何人?”
夏夜的皎皎月光随着洞开的大门倾泻而入,让原本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的房间落入一片婆娑光影中,勉强可以视物。
鼻息声戛然而止,然,房间桌边的地上却明显可见一人蜷缩而坐的轮廓。
长剑如虹,在暗夜里闪着幽蓝的冷光,作势就要直指过去,却蓦地听到男人鼻音浓重、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雷尘。。。。。。”
雷尘浑身一震,紧急一个旋身将长剑收回,虽未伤到对方,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殿下?”
走到桌边,掏了火折子准备将灯盏点亮,却又听到男人哑声道:“别点。。。。。。”
雷尘一怔,手停在那里。
也就是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那粗重不同寻常的鼻息声是什么了。
不是鼻息。
而是一个人痛哭无声、吸气和抽泣的声音。
他不是说他要睡了吗?
竟然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灯也不亮、坐在地上,哭成这样。
虽然光影太暗,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他的声音完全可以听得出来。
心中一痛,“殿下。。。。。。”
他其实想告诉他,想哭就哭出来,没必要强迫自己哭得这样寂静无声。
“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黑暗中,他哑声喃喃,似是在跟他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雷尘没作声,也未上前,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跟他用“我”。
“她性格如风,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认识我,她或悬壶济世、或纵情山水,该活得多潇洒快活,又怎会跟这食人猛兽般的皇室扯上关系?”
“她既已服下忘情之药,跟我,以及我的一切脱离关系,再无瓜葛,我就应该放手,应该成全,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相逼,她说得没错,她说,是不是我非得将她逼死,才肯定罢休,果然,我逼死了她,是我逼死了她。。。。。。”
“如果我不勉强她,如果我不要给她什么身份,如果我不带她入宫,如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就不会死。。。。。。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男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时停下来,呼吸颤抖得厉害、鼻息吐纳声重得让人心颤。
雷尘知道,他是在哭。
听着听着,雷尘的心里也痛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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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缉拿七公主秦心柔的告示已经贴遍了午国,包括秦心柔的画像,且,提出了重金,悬赏能提供线索之人,不仅如此,午国皇帝也派出了大量的官兵日夜不停进行搜捕,客栈、关口、码头,每一处都不放过,宫里亦是搜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但是,一连两日还是没有秦心柔的任何消息。
秦心柔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丝毫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秦羌亲自带人查着,按照他吩咐雷尘的那样,分几方查着,同样也没有什么进展。
雷尘收到皇帝让人将常姜和厉竹下葬的消息,是事发后第三日的清晨。
他当即就禀报了秦羌,当时,男人正在给自己的腿伤上药,听到此,噌的就起了身。
“凶手还未抓到,怎能就这样下葬?”
“听说,是因为天气炎热,虽然放了冰块,但是也不能久放,再放下去,尸体就会。。。。。。所以,才。。。。。。”
“就算要葬,那也应该是由本宫来!”
沉沉丢下一句,男人便出了门。
他连忙紧步跟上。
墓地是选在京师城中的一座小山上,离皇宫不远,是钦天监挑的。
常姜有父有母,原则上是应该葬于父母身边,但是,钦天监说其命格与常人不同,不宜与亲人一起,所以,皇帝便让其和厉竹都葬于此地。
毕竟死得不明不白,且凶手还未缉拿住,所以就算常姜是柱国公之女,也依旧一切从简,几乎没惊动任何人。
只不过,皇帝亲临了,一身家居便装长袍,并非以君王身份,而是以常姜的亲人、姨父的身份参加了两人的入土仪式,也算是对没有将其风光大葬的一点补偿。
秦羌赶到的时候,众人正准备掩土,而皇帝正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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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30字】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65)
“你怎么来了?”见到他,皇帝微微凝眉。
秦羌也没有好脸色:“儿臣的女人下葬,父皇觉得儿臣不应该来?儿臣还想问父皇呢,这么大的事,为何不通知儿臣?”
“哪一个?哪一个是你的女人?是跟你已有婚约的姜丫头,还是一直跟你不清不楚的厉竹?”皇帝接得也快。
秦羌没回他,侧首厉声吩咐那些拿铁锹铁锄掩土的人:“住手!”
那些人被他的戾气吓住,停了手中动作,征询的目光纷纷看向帝王。
皇帝沉了脸:“你想做什么?”
“带走厉竹,”秦羌收了视线,转眸看向面前的皇帝,“那日儿臣去刑部想带走她,父皇说查案需要,不可以,如今都将人下葬了,总可以了吧?”
“你带走做什么?天气如此炎热,你是想看着她发臭腐烂吗?”
“这个就不需要父皇操心,太子府有冰窖。”
“又如何呢?冰窖能让她起死回生?人已经死了!所谓入土为安,入土为安,你就不能让她走得安宁点吗?”
“不能!”秦羌笃定坚决。
皇帝摇摇头,也不理他,扬手示意那些人继续。
见那些人又开始刨土,秦羌眸色一厉,双腕翻动,扬臂一开,瞬间两道掌风如波涛奔涌开来,直直击向那些人。
众人惊呼,不少人倒地。
他也快步来到两个已放入棺木的洞穴前:“哪个是厉竹?”
“厉竹厉竹厉竹,你只知道厉竹,姜丫头呢?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了你,才瞎了那只眼睛?乞巧那日,也是你自己射断了她的荷花枝,又没人逼你,朕赐婚,你也是同意的,所以,她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如今这般,又是置她于何地?虽然人已经没了,但是,人都是有在天之灵的,你让她何以安息?你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皇帝彻底怒了,脸色铁青。
秦羌回头,也义愤填膺:“是!儿臣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的时候,儿臣还能负什么责任?又有谁对儿臣负过责任?姜儿的仇,儿臣一定会报,儿臣一定会找到凶手,以凶手的头颅、凶手的鲜血祭她奠她!父皇不是说入土为安吗?儿臣便不再去扰她。”
“那你去扰厉竹?”
“她不同,这辈子我们注定要纠缠不休的,扰她算什么?儿臣都恨她恨了两年多,折辱她折辱了两年多,儿臣就是要扰她!想一死了之?没门!”
“疯了。。。。。。。”皇帝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秦羌也不予理会,又转回头,沉声问那些人:“哪一个?”
前面两人被他眼中的杀气所慑,苍白着脸指了指其中一个墓穴。
秦羌凤目一转,看向那个墓穴,刚准备提起内力推开棺木的盖子,蓦地听到有人惊呼:“什么声音?你们听,什么声音?”
众人一怔,秦羌也瞳孔一缩。
因为他也听到了声音,来自于棺木里面,常姜的棺木里面。
似是有人敲击棺木的声音。
再听。
有一下,没一下,又有一下。
“啊,鬼,有鬼!”听清声音的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什么情况?”皇帝问。
秦羌当即紫袖一甩,掌力喷薄而出,“哐当”一声,掀开了边上常姜的棺木。
夏日清晨的阳光瞬间洒满整个棺木,棺木里一身白衣的女子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似是很不适应突然迎面照射过来的强光,虚弱地眯着眸子,秀眉蹙在一起,一只手还握成拳状,敲在棺木壁上。
啊!
诈尸?
众人都吓得不轻,害怕地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和铁锹,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