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阴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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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云虎不领情，在我们回家一次以后，说什么也不出来上学了，只是告诉我，要照顾好那个被人欺负的女孩子。
可那死后，我连人家女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是贺云虎告诉我，那女孩子叫许晴，好像是班里的班花，可惜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班花到底有多好看。
贺云虎说，他眼睛看不见，老师上课，他也不知道老师在黑板上写什么，索性就不上了，还省钱。
我奶奶一听，看了三爷一眼，贺云虎说，他不想上学，他要跟着三爷学本事。
当时我还蒙着呢，我知道三爷有本事，可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因为在我心里，三爷就像神一样，神的本事人是学不会的，尤其是，我还是个孩子呢。
三爷摸了摸贺云虎的头，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
可贺云虎不服，他眯着眼睛指了指我，说，贺云蜚也是个孩子，你咋能教他，不能教我？
三爷一顿，皱了皱眉头，愣是干笑了两声，解释说，傻孩子，你们俩还那么小，你不能学，他当然也不能学，我怎么可能教他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贺云虎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一脸的不服气，抬起脑袋跟三爷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他背口诀了，你就是不想教我！”
说完，也没等三爷再说话，贺云虎就跑进屋里，不出来了。
我还要上学，没时间哄他，也就匆忙的走了，临走前，三爷狠狠地抽了我一下，说，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教你的东西不要给老子说出去！
我也不知道三爷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等我再回家的时候，贺云虎已经不跟三爷置气了，正相反，三爷在教我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十分有眼色的回避，还不时的帮三爷的小忙，看起来就像个打杂的。
我偷偷问过三爷，为啥不把本事交给贺云虎呢，我们明明都姓贺。
三爷一脸的神秘，回答说，这都是天命，阴阳眼在谁身上，谁就应该接他的衣钵。
可我没告诉三爷，有好多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都能看到贺云虎偷偷地躲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念得正是三爷教给我的东西。
那天我去上学的时候，正赶上学校门口过去了一队出殡的，七八个人抬着一顶五颜六色的纸糊大花轿，家属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围在大花轿的四周，一边往前走，一边哭，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头上系着一根白布条，一边大声的哀嚎，一边不停地往空中撒着纸钱。
等大花轿过去，我才能过马路，路上人不多，但那天是开学的日子，凡是路过的孩子，全都被吓哭了，有的还是我的同班同学。
许晴就是其中一个，她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穿着裙子，站在学校门口，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依旧注视着走远了的棺材，一动不动，眼泪却刷刷的往下流，跟不要钱的水似的。
我推了她一下，她才缓过来，朝我眨了眨眼睛，对我说：“你听见刚刚那个人喊的什么了吗？他说，你死的好冤啊……”
我给她擦了擦眼泪，就想起了贺云虎说过，不不知道这丫头长得到底有多好看。这丫头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嘴唇红红的，特别好看。
我正想安慰她，就发现她的脚底下正踩着一张纸钱，正是刚刚那人扔的。
我没敢告诉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万一再被吓哭了就不好了。
我拉住她，说，没事，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被冤死的，那也不关咱的事儿，走，该上学去了。
那时候我早就忘了，三爷告诉过我，冤死鬼比小气鬼还要小气，遇上冤死的，得绕着走。
开学第一天，老师要点名。
可点到许晴的时候，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许晴坐在我离我几排远的正前方，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老师都看见她了，从讲台上走下来，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名字，我心说，这丫头昨天晚上是没睡好吗，怎么才刚进学校，就睡着了呢。
在喊了四五遍以后，老师也生气了，老师拿着一根小木棍，戳了戳许晴的后背，不耐烦的说：“许晴，我点你名字呢！”
可许晴还是没反应，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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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上身
周围的孩子都吓得散了开来，老师蹲下身子，摇了两下许晴，可她就像滩软泥一样倒在地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老师急了，扶起许晴，朝班里喊，来两个男生，跟我一块把她送到医务室去！
许晴是班里的班花，上赶着的男生自然不少，老师这一嗓子，班里的孩子也就都反应了过来，既可以呆在班花身边，又能不上课，班里几乎有一半的男生都一窝蜂跟了出去。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除了这两个原因，我还有其他的理由，那就是，我发现许晴印堂发黑，身上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阴阳眼的用处。
校医是个中年大叔，没事了就喜欢约几个体育老师一块打麻将，一看来病人了，他十分不乐意的从被改成麻将桌的办公桌上站起来，叼着一根烟，有些不耐烦的问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主任着急坏了，一把拉住医生，说孩子晕倒了。
我们一群人围着，亲眼看着医生给许晴做检查。可半个小时过去以后，他抬起头来，一脸的不耐烦，拍了拍许晴的脸，说，没事，我看这娃就是不想上学，装晕，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打一顿就好了。
班主任将信将疑，一边观察许晴，一边说这可是我们班的好学生，不会装晕的。
最后，许晴的爸妈都来了，那时候，许晴的整张脸都几乎变成了青色，我吓坏了，指着许晴说，你看啊，她的脸怎么变成青色的了。
班主任一把把我扯到身后，跟许晴的家长陪着笑脸，说我脑子有问题，让他们不要见怪。
许晴的爸妈瞪了我一眼，就要把孩子带走，我硬是挣脱了出来，追出了办公室，我朝许晴的爸妈喊道：“许晴不像是普通的生病，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记得来找我，我爷爷是半仙！”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句话在许晴的家长听起来，就像是诅咒一样，所以，当他们再次狠狠地瞪像我的时候，我甚至还停下来，朝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在我看来，他们的眼神不像是愤怒，而是震惊。
当然，在今后的两天之内，我并没有收到许晴的任何消息，而当我去找班主任问的时候，她一把把我推开，说，臭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儿心思，许晴家世可不一般，你可别给我惹事！
第三天，班主任又来找我了。
她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带去了办公室，许晴的爸爸正在那儿坐着呢，看起来已经瘦了一圈，黑眼圈像熊猫一样。
我正要开口问他许晴怎么样了，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了楼梯角落，愣是
把班主任给避开了。
“小孩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觉得，这个爸爸可真讨厌，一上来就这样说话，分明就是没把我成
跟他平等的人。
我抬起头来，问他，许晴怎么样了？
他却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我叫许世国，家里很有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你认识什么人，可以治好我女儿的病？
那时候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不太会跟这种老油条打交道。
我一把把他的名片塞回去，说：“我不要你的钱！许晴是我同学，我当然会救她！”
这下，许世国才彻底相信我。
我被带到了许家。
确实，许世国没骗我，他家很有钱，那时候，他们家住的就已经是小别墅了，许世国把我带到许晴的卧室，我就看到卧室拉着窗帘，整个房间黑压压的一片，许晴的妈妈正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抽泣。
许晴躺在床上，不停地发抖，脸上冒着冷汗，昏迷不醒。
许晴的妈妈看见我，瞥了一眼许世国，抹掉了眼泪，说：“你糊涂了，带这个疯小子来干什么？”
许世国没理他，而是低头问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医院都跑遍了，各项检查也都做过了，还是有个小护士跟我说，我女儿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被鬼附身了。
我在许晴妈妈诧异的目光中，爬到许晴床上，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毫无生气。按照三爷教我的东西，我想，我得回去跟三爷借样东西回来。
我从床上一骨碌爬下来，第一次感觉三爷教我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朝许世国一挥手，说：“送我回家。”
许世国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没法子了，竟然真的就送我回家了。路上，他问我师从何处，我心说，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也就没有回答，只是告诉他，你安心开你的车就是了，快点儿，许晴等不及了。
回到家，三爷正坐在院子里，陪我奶奶纳鞋底，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我脑海里就冒出了一个词语——为老不尊。
三爷看见许世国，挑了挑眉，过来一把拉住我，问，傻小子，是不是又往自己身上揽活儿了？这才学了几年，就打算出师？
许世国一下子就听出了名堂，扑通一下就给三爷跪下了。
“您就是这孩子说的活神仙了吧？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那孩子躺了三天了，吃啥吐啥，喝口水都得吐出来，打个葡萄糖就开始浑身哆嗦，再这样下去，小孩子撑不住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到底能不能扛，我心里盘算着，反正我不能让许晴有事儿，要是三爷肯去，那自然是好，可如果三爷舍不得奶奶，那我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许世国的情绪上来，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哭啼啼的求三爷，话都说不利索，没办法，我只好把这件事情跟三爷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我说，如果没搞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冤死鬼做的孽，不就是留下了他一张纸钱，可真是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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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驱鬼
三爷看着我分析情况，好像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捋了捋小胡子，夸我干的不错。
我说，我去许晴家里看过了，问题应该不严重，可我没干过，不知道自己中不中用。这时，贺云虎忽然从里屋出来，手还是湿的，摸在木门上，留下了一个手印。
“大哥，是你回来了吗？你刚刚是不是在说许晴？许晴咋了？”
我也没想藏着掖着，就把事情都告诉了贺云虎，他马上就坐不住了，眨了两下无神的眼睛说，虽然自己眼睛看不清，可手脚灵活着呢，在家的日子里，每天都帮三叔干活，如果许晴有什么事，一定要带他去帮忙。
三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剪刀，递到我手里，说：“傻小子，老头子我就不去了，山路颠簸，我年纪大了，不想出去。这东西今天给你，用完了记得给我还回来！”
我还没开口呢，三爷就知道我想干啥。
事不宜迟，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那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贺云虎也跟着上了车，说什么都要一块去。
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可比我早熟多了，恐怕是看上许晴那丫头了。
不过，现在有阴阳眼的可是我，当然，到时候发挥作用的，也是我，就算他去了，也不过是一片绿叶，用来衬托我这多小红花开的有多好看而已。
回到许晴家里，听说她妈妈已经哭晕了过去，送医院了， 我走到许晴身边，准备给她剃头，心说从三爷那里传下来的剪子，还治不了你这小小的冤死鬼？
可就在我要下剪子的时候，贺云虎却忽然把我叫住了。
“我见过三爷给人剃头，不是这样的，你别冲动，我们商量商量，得有个计划，否则到时候那只鬼跑出来了，你怎么办？”
我想了想，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我只想着要把那只小鬼赶出来，却没想过赶出来以后怎么办。
我掏出自己跟着三爷学画的制鬼符，让贺云虎握在手里，我问他，你愿意为了许晴牺牲吗？
贺云虎肯定知道，我说的牺牲，不是让他去死，他虽然看不见，却还是低头看向了许晴，点了点头。
我把许世国赶出去，在屋里点了十二根蜡烛，摆在了特定的方位，原本黑暗的屋子就亮了起来，十二根蜡烛，就给我拉出了十二个影子，忽闪忽闪的映在墙上，有点儿吓人。
贺云虎攥着制鬼符，笑了笑，说，这下我倒是能看见一点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