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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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是文玉儿来欣沁堂遇到的最高待遇了。
墙角烧着两个银丝炭盆,整个屋里暖融融的。
“来暖暖手。”一个手炉被塞了过来。
“父亲!”文玉儿眼角隐隐带着水光,望着眼前面白髯须的中年男子,心里咕噜咕噜像烧开的热水。
来这里快小半年了,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暖,从头到脚的暖。
“好孩子!”文老爷眼角也泛起了水光,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了为人父的尊严。
文老爷努力的眨了眨眼,吩咐随从把樟木大箱子抬了进来抬了上来,拉着文玉儿上前打开箱盖,“爹给你们兄妹,带来不少好东西,快挑一挑。”
文秀儿、文清儿姐妹俩,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闪开,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妒忌和不甘。
她们姐妹都来了,快有一盏茶的时辰了,父亲不咸不淡问几句家常,就没有下文了。
文玉儿一来又是亲自迎接,又是给手炉。
还有这涝么子礼物,早不抬晚不抬偏偏等文玉儿来了抬上来了。
如果说他们父亲不是故意的,打死都不相信。
“来,你们姐妹三个也过来,杵在那做什么。”
文老爷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三个女儿,至于儿媳妇么,那是没有的,公公给儿媳妇送礼像样什么样子。
站在宋氏身边,早就绞烂了帕子的文仙儿,闻言第一个跟了过去。
除了自己,可没有谁真心疼她的,这时候能捞到的都是自己体己,再说不捞也不过是便宜了文玉儿、文秀儿她们几个。
文秀儿文青儿虽然也很想过去,不过还是先望了望白姨娘,见白姨娘点头,才走了过去。
那边文老爷已经拉着文玉儿挑上了,只要他觉得好的都往文玉儿怀里塞。
“这颗猫眼石,爹是在一个古董店淘到的,第一眼看见它最符合我儿的气质……”塞进文玉儿怀里。
“这对冰玉镯,水头清亮,通体透明,最衬我儿的皮肤……”拿起来塞进文玉儿怀里。
“这对红宝石而当……”塞进文玉儿怀里。
“这……”
每一件东西都有一个出处,或者有一个小故事。
碰上一个这么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爹,文玉儿心里温热的不行,来者不拒,只要爹给的,全都一股脑儿的收下。
文仙儿三姐妹一看,这样下去轮到她们挑还有剩下的吗?
赶紧全都放下矜持动起手来。
“这百蝶……”文老爷还没碰到那百蝶恋花簪,就被文秀儿抢先一步拿走了。
第二件又被文清儿抢先一步。
当第三件再次被文仙儿抢先拿走,文老爷不高兴了。
拍着箱子道,“都干吗?”
文仙儿也挺委屈,为啥文秀,而文清儿能拿?
轮到她就不行了,她们都是亲生的,只有她是捡来的不成?
难得有个对她好的爹,文玉儿不想他不开心,“爹,没事,其实我不喜欢那个珊瑚珠子。”
她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
额,主要是放在那里光看又不能戴出去,其实也是挺闹心的。
并且文仙儿拿的那对珊瑚珠花,她真的不感冒,不就是珊瑚虫的粪便和尸体吗?有啥好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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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给个说法
“那你就拿着吧!”
文老爷有些恋恋不舍,原本这是一条珊瑚珠子,得手后觉着穿成珠花戴在玉姐儿的头上更为好看,才又请银楼改成的珠花。
当初为了得到这串珊瑚珠子,他可是跟一个流月国商人磨了整整二个下午。
文仙儿脑子一抽,寒着脸,“我不要了,都给你!”
说着把手里拿着的首饰一股脑的砸向文玉儿。
文仙儿在宋氏面前一向行容得体,这也是气疯了竟不管不顾起来。
自己也是文老爷的女儿,凭什么好东西都得紧着文玉儿?凭什么她挑剩下来的东西才能轮得到自己?
去他的爹、去他的姐妹,她不要了,都不要了,都给文玉儿,你们可满意了吧?
反正她的亲事板上钉钉,再等上几个月就不用呆在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了,何必再委屈自己忍奈这些不喜欢她的人。
“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
文老爷很生气,妾生子就是妾生了怎么扶都上不得台面。
并且狠狠的瞪了白姨娘一眼,还好他早有远见,早早订下文家男儿过三十无子才可纳妾的家规,否则这个家里更不得安生。
白姨娘被文老爷瞪的心惊,投向文仙儿的眼神变成了厌恶,自己想死,不要拖累她们好伐?
文清儿姐妹也很不满,箱子里还有那么多,她们还没选够呢,文仙儿弄成这样,老爹还有心情能给她们选才怪呢。
剩下的她们敢保证,一件不落的全送文玉儿屋里。
她们的钗呀……镯子……
“我不像姐姐?”文仙儿双目赤红愤怒到了极点,说话自然也就不过脑子,“她有没有一点当妹妹的自觉?”
“二妹妹你少说两句……”
毕竟一母同胞,文荣都得自己有义务好好劝劝文仙儿。
“你闭嘴!”
没等文荣说完,文仙儿已厉声断了他,“想让我跟你似的没出息?文玉儿一句话就吓得要休妻?”
从来欣沁堂起焦娇整个人就绷得紧紧的,生怕文荣提起休妻的事。
这会儿文仙儿吵了起来,那根吊在脖子上的绳子暂时松了下来。
冷不丁的从文仙儿嘴里蹦出“休妻”两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紧一松之后,陡然的紧张让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好好的天伦之乐被搅和了,文仙儿被罚跪祠堂,那一箱子东西如预料的那般,文老爷命人全部抬进了文玉儿房里。
焦娇到也因此得了褔,文老爷不允许休妻,有了文老爷准话,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二天晨光微熹,文玉儿站在金殿之上,听着耳边老狐狸们口沫横飞的相互斗法,身体悄悄缩成一团,背靠在朱红的柱子打盹。
她得补个觉。
哎!真是,永远也适应不了古人的早起。
高临长身玉立的站在群臣中,冷眼瞧着流着哈喇子,还时不时叭唧嘴的“宋玉,”这偷奸耍滑的小子,也不知道他那眼瘸的,皇兄看上这小子哪一点。
众臣一番轰炸相斗之后,王侍郎整整衣领,举着笏板走出人群。
“启禀皇上臣要参镇国公世子,关明杭大将军,闹市射箭企图行凶。”
“哦!”
皇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王侍郎,又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关明杭。
“说来听听!”
“皇上!”
王侍郎神情激动,“昨日关将军在人群密集的闹市,肆无忌惮的搭弓射箭意图行凶,此等目无法纪的奸贼当严惩罚。”
“关将军,”皇帝大刀金马的端坐看不出喜怒,“王侍郎说的都是真的吗?”
“回皇上,臣确实在闹市搭弓射箭,但……”
他举了举笏板,“所谓的意图行凶却是没有的。”
是他做的事他认,而那些没有的谁也不是傻瓜。
朝堂之上历来文武相争,文官看不起粗鲁的武夫一言不合就开打,武将同样也看不起,只会耍嘴皮子的弱鸡的文官。
关明杭的一席话,自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文官武将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关明杭这当事人反到似乎成了局外人,想插也插不上话。
文官们惯会断章取义,死纠着关明杭的前半句话不放,立地叩请皇帝严惩“目无法纪,狂妄自大”的关明杭。
武将们上阵杀死,自是万夫不挡,对着一群靠“耍嘴皮子”升官发财的文官,显然是不够看的。
谁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
谁说的?我砍不死他!!!
要不是不许带兵器入宫,估计这会儿朝堂上早就血流成河了。
武将对上文臣,吵得面红耳赤却永远也抓不住重点。
文玉儿摇了摇头,睁开眼擦擦嘴边的哈喇子。
“皇上,臣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原本想上前为关明杭解围的高临,收回刚刚提起的脚掌,准备静观其变。
文臣们很高兴,特别是王侍郎,“宋玉”那一张嘴,死人都让他能说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由他开口,关明杭死定了!
当然皇帝并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常胜将军皇帝舍不得。
入冬后青霜国不是又在骚扰边境吗?把关明杭派去守边疆,天寒地冻的,冻不死他。
再说,打起仗来,刀剑无眼,说不定一不小心,常胜将军就成了青霜人刀下亡魂,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常胜”又不是“不死”。
而那些武将们则恰恰相反,齐齐拿眼瞪着她,恨不的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把人给砍了。
如果眼光也能杀死人的话,文玉儿相信自己此刻,已经这些人的眼神千刀万剐了。
“哦——”
皇帝拉长了声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文玉儿微窘。
娘的!
这皇帝老儿什么毛病?为啥她每次说话之前,都是这一副等着看戏的欠揍表情?
要不要再给您老来一把瓜子?
“皇上,关将军为边关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岂不会做出当街射杀人命的儿戏?”
一众文臣呆若木鸡,宋玉这货到底是哪头的?
一众武将恍然,原来耍嘴皮子的也有好人。
宋玉这货有眼识的金镶玉,下次出城打野鸡给他弄两只。
文玉儿不知文武各臣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不会管。
嗯,其实还是管不了。
接着她的滔滔不绝,“况且王大人也说了,“企图”,也就是说没有射着了,试想关将军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怎么可能射不着?”
“话不是这么说,”王侍郎甩着衣袖愤怒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关明杭偶有失手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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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说真话没人信
对呀,淹死的通常都是会游泳的,关明杭偶尔失手也不是不可能。
谁又能说关明杭不是失手呢?
这种事也拿不出证据来。
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难得非常一致的齐刷刷的看向“宋玉”,给个说法,先。
两拨人虽然动作一致,想法一致,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不一样的。
文臣的意思是,你到是说出个理由来呀!
武将都在想,拿个理由出来揍死他们。
“不巧的很,”文玉儿痞痞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晃得人眼晕,“玉正好昨个闲来无事,随便逛个街正好看见了。”
“皇上,”文玉儿又举了举笏板。
心道,原本还想给王侍郎留点脸面,架不住人家自己找死,她也没办法。
好吧,她承认这“好听”话是说给那些武将听的,事实上她身份飘摇,不想轻易得罪任何人。
可是很多时候不得不面临选择,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奈。
“微臣亲眼看见有个流氓无赖,当街出言调戏小娘子,甚至想掀了小娘子的帷帽,当时关将军洽好路过,一箭射断其衣袖以示震慑……”
文玉儿说完,斜眼瞧了瞧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王侍郎,刀子既然捅了,还不如一刀捅到底。
况且她这样也算是为自己报仇,虽然关明杭已经教训了王力,她本不想再予以计较的,可王侍郎非要再扯出来……
她只好不客气了,“还真是巧了,那当街耍流氓的无赖,微臣也洽好认识,正是王侍郎家的小公子。”
别说皇帝了,众文臣了也是怒了,合着咱这半天功夫,就帮着你王侍郎公报私仇了?
这张老脸往后,在那群臭烘烘的武夫面前,还怎么抬得起来?
阴沟里翻船啊!
皇帝也“怒”了,罚了王侍郎的俸禄,斥其闭门一月静思己过。
文玉儿那个羡慕啊?皇帝什么时候罚她闭门思过就好了!
不用早起呀!
多好。
退朝之后众武官热情的邀她喝酒,文玉儿摇了摇头,“大人们不必谢玉,玉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但是王大人该好好谢谢玉,一个月不用早起多好的事!”
十秒之后,众武将发出一阵爆笑,就连半天没轮上说话的关明杭也笑了。
真没看出来这少年竟如此毒舌。
冠军侯更是拍着她的肩头大笑,“小子,对老夫的脾气!”
文玉儿被他的铁掌拍得顿时矮下三寸。
文玉儿欲哭无泪,她没说笑,都是真心话。
这年头为什么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捏?
一番阔契之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