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为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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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强人所难?”
听到这一句话的顾老夫人登时傻了眼,气得差一点就将手中的茶盅摔到了地上:这个蠢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你以为你是谁?连桓氏庶子正妻身份都不想要,你还以为你能嫁给谁?没叫你去做一名侍妾就已经是够看得起你了!
此时的桓澈也有些诧异而似笑非笑。
“不适人?”他似嗤笑了一声,“你的话能代表你整个家族的意见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也由不得你来作主选择?何况还是如你们吴郡顾氏这样的一等清望世族!”
说罢,他转向了顾毗,续道,“顾大人,我说的是不是?”
言外之意,如顾家这样的一等清望世族若将女儿藏起来不适人,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这是苛待!
顾毗黑着脸没有答话,顾钰便接了一句:“桓郎君说得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父母之命,那么郎君当由其嫡母南康公主遣媒人来说亲,而不是一人在此儿戏!”
这话说得甚是娟介,一个小小的庶女何来如此大的气性,顾老夫人气得胸口鼓胀,气血翻涌,直狠不得奔过去扇这个不知死活的死丫头两耳光。
谁不知道南康公主极其凶悍善妒,当年得知桓温灭掉成汉后带了一名美姬回来,南康公主甚至带了一众侍婢提着刀赶到成汉公主李氏的金屋藏娇之所,想要杀了李氏,不料见到李氏对镜梳妆,姿容甚美不禁心生怜悯,李氏辞甚凄婉道出自己亡国之奴的无奈之处,便叫南康公主一时心软放过了她。
南康公主临走之时还说了一句:“我见奴亦怜,何况老奴!”
我见到你亦心怜,何况那老东西呢?
这也是“我见犹怜”一词之由来!
当然传言多有附会,李氏能从南康公主刀下躲过一劫,究其真正的原因恐怕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所谓的言传身教,从桓澈身上就可以看出李氏之心机和智谋了!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南康公主虽然放过了李氏,并不代表她对李氏母子就能真正的完全包容,世家大族之中,主母贤名在外,内里对庶子庶女之嫉恨暗地里使刀的比比皆是,已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果然,在顾钰将南康公主搬出来时,桓澈的脸色便急遽的冷沉了下来,顾钰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愤然的杀气涌动。
他是恨南康公主的,不仅如此,他也恨着自己的父亲,这一点,其他人不知道,前世与他朝夕相处过的顾钰却是感同深受。
茶棚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可谓是剑拔弩张,直过了好一会儿后,顾钰才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缕愤怒阴寒之气渐渐消失泯然无痕。
收敛了怒气的他又微微弯起唇角,轻笑着道了一句:“顾氏阿钰,你可知,我向你提亲,那是抬举你!”
她当然知道,前世他名声大嗓之后,健康城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的贵女为其尝尽相思之苦,有的甚至不顾身份的想给他做妾,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将一颗心全交付到了他身上,对其可谓言听计从,没有任何名份的便将自己给了他。
那时的她不曾想到,哪怕她已怀有身孕,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当礼物一般送出去。
不料今世他还会提出以正妻之身份来求娶,这可真是极大的讽刺!
这样一想,顾钰的脸上便扬起一抹极为揶揄的冷笑来,这抹冷笑落在桓澈眼里,竟是令他心中莫名的怆然一痛。
“好,我会让我的嫡母南康公主遣人来提亲!”桓澈突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抬起了她的下巴,沉吟了一句,“很奇怪,我偏偏就对你感兴趣!”
顾钰一惊,忙推开他的手退后了一步。
这时,竟又听他道了一句:“从寒门到士族,除了家世簿阀,名望之外,还需要什么?”言罢,他又突地凑到了她的耳边,以极其低沉悦耳的声音道,“顾氏阿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你想要的或许只有我能给你!三日之后,你来东江月华亭来找我,我给你想要的东西!另外……”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一顿,倏然转身,对众人施了一礼道:“诸君尽兴,恕桓某有事,便先行离去了!”
在众人的震惊以及一群小姑子傻愣愣的呆怔注目中,桓澈果然拂袖远去,便如他来时一般,来也突然去也突然,直叫人恍惚如梦。
顾七娘却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回了塌几之上,只是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着,好似在寻思着什么。
茶棚之中,诸位郎君的神色也是各异,齐聚在顾钰身上的目光中或带着一丝倾羡,又或充满了好奇,毕竟时下民风开放,多少年少的小姑子见到貌美的郎君,便是求一夕之欢的也有不在少数,子夜吴歌里也有唱:“寒鸟依高树,枯林鸣悲风。为欢憔悴尽,那得好颜容。”
能拒绝如此绝美风华的郎君之求娶,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之事,而此时这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小姑子更是面色沉沉,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是突地朝茶棚之外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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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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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桓澈走出茶棚没多久,顾老夫人恍然惊醒,猛拍了一下塌几,忙叫了周妪过来,吩咐道:“快去,去拦住那位桓氏郎君,就说我老婆子代孙女向他道歉!”言罢,还将一物塞到了周妪手中,对其暗示了一个眼神。
此时的顾老夫人也是慌了神,心里只想着,若是得罪了桓氏,于顾家绝无一丁点好处,何况她的儿子才拿到西府征召的公文,若是这位桓氏郎君在其父面前说上一句话,很有可能就会让儿子丢了官职,而更坏的结果可能是顾氏很有可能会遭到桓氏门阀的打压而无法在江东立足。
种种后怕的猜测令顾老夫人只想到了如何去挽救桓澈的愤怒,而全然没有发现,屏风那一边已有数位郎君开始摇头。
“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子都能做到不惧权贵,不为利益所惑,这顾府之中,竟是连老夫人都不及一个小姑子的风骨!”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这话传到了顾毗的耳中,霎时间令得他一张脸刷地惨白,极为难看。
恰好正在这个时候,顾敏又令一行披着华纱的侍婢各持了一只锦盒上来,一边含笑施礼道:“因十一娘之故而扰了诸君的雅兴,顾某代侄女向诸君道歉!”说着一指身边一娇俏美婢手中所持的锦盒,说道,“这是顾某从东海所购的寒食散,还请诸君尝尝!”
寒食散又称五石散,为名医张仲景所创,始于魏时一代风流才子何晏,据说服用此物后能使人神清气爽,须披发散衣,裸奔行散,何晏乃玄学鼻祖,风流名士,此服散行为竟一时传为风气,后贵族子弟争相仿之,魏晋名士无不服散。
“寒食散也就不必了,吾等今日来本就是为了听闻一曲十一娘的胡茄之音,如今十一娘已退席,我们也该回去了,不过,虽未闻其乐美,却也见识了一场极为精彩的辩难,也不妄此行。”
他越往下说,顾敏的脸色便越是难看,还想出言挽留,不料王五郎又接着道了一句:“吾本乘兴而来,尽兴而去,在座的各位应都没有怪罪十一娘的意思,顾大人如此说,倒是显得吾等太过小心眼了!”
顾敏登时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脸色紫涨,连连赔礼道不是。
他不赔礼道歉还好,这一道歉,王五郎的眉头一皱,又接了一句:“卑躬屈膝非名士所为,顾大人何须如此?”说完哈哈大笑一声,长袖当风,大步离去,留下众人鄙薄的目光尽投在了顾敏身上。
这下,不只是顾敏,便连老夫人以及周氏的脸色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真是羞愧交加,再也抬不起头来!
几人似乎都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会得到王五郎如此之评价?这样的评价要是传到健康去了,顾敏的声誉必然大减,还如何在名士之中占据一席地位?
待众宾离去之后,顾敏又来到了天子的面前,愧然道:“臣惭愧,未想桓大司马之子桓澈会突然造访顾府,扰了这一次的宴会,未能如陛下所愿,乃臣之过!”
不料天子却回了一句:“孤倒不觉得这次宴会上全无收获,你顾家之中有顾十一娘便已足矣!”
你顾家之中有顾十一娘便足矣!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顾家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顾十一娘么?
……
一场宴会之后,顾府之中上至老夫人下至三位郎主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怡心堂中仿若阴云笼罩,廊下伺候的婢仆们更是半点都不敢吱声。
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办了一场宴会吗?听说健康来的士子们和吴郡本地的郎君夫人小姑子们都来参加了,为什么现在主子们看起来个个都不高兴?”有胆大的私下里问。
“我也不知,好像是因为老夫人和二郎主说……说错了话……快别问了,主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奴婢岂敢议论!”
这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话,会让老郎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宴会一散,立刻又召集了老夫人以及三房的郎主夫人们到怡心堂来议事!
说是议事,其实又是训斥吧!堂中不时的传来拍案之声以及碎瓷之声,她们还从未见过老郎主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这已经是老郎主这次休沐回来的第二次了吧!
上一次是因为那个被关在木澜院里的沈姨,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还瞒着我多少事情?”怡心堂中,顾毗已是气得青筋暴露,指着顾敏问,“那些前溪妓是你弄来的吧?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前溪妓?”
本来就已在宴会上受尽鄙夷屈辱的顾敏此时垂着一张黑脸,气得直是胸口滞闷,偏偏还无话可说,而且他也不能说,哪个豪门贵族没有一批拿得出手的歌妓,谁能料到,他不过是将这批训练已久的歌妓遣出来跳了一支舞,竟会让那些世家子弟如此敏锐的联想到当年沈士居所蓄养的前溪歌妓!
这些人的嗅觉简直比秃鹰还要敏锐!
顾敏不敢说话,周氏便上前柔声劝道:“阿家许是误会了,那些歌妓不过是夫主买回来的,夫主请了舞伎乐师花了数年的时间训练,才训练出这一支属于我们顾家的歌妓……”
她话还未说完,顾毗便怒声截道:“你闭嘴,一个小小的妾室,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说话?”
说罢,又转向了顾敏,“二郎,你宠了周氏十数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二房那点事!如今你为孔氏已守了三年,看来也该到了续弦的时候了,二房也需要一个如孔氏一般会持家的主母来管管你的性子!”
顾毗的话一落音,周氏素来擅伪装含笑的脸陡地一下便白了下来,阿家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不会持家吗?她若不会持家,这些年二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顾敏一路官升名声响亮又是谁的功劳?
可这样的话,她终究不敢说出口,只得靠着她多年修炼出来的养气功夫将这股怒气隐忍了下来。
看到周氏的花容失色,二儿子一副焉焉委屈的表情,顾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忙站出来,劝道:“这也不能怪周氏,更不能怪二郎,这次宴会多由二郎和周氏一起操办,就算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故对他们发脾气?”
“不怪他们,又怪谁?”一听到老夫人相劝,顾毗就更是来气,“陆氏,你别忘了,你今日在宴会上所说的那句话已然丢尽了我顾家的颜面!”
“我说了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向那位桓氏郎君道歉,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难道得罪了桓氏,我们顾家就有颜面,就会好过?”顾老夫人一脸委屈怒忿的说道。
“你竟然到现在还不明白,王五郎可是琅琊王氏之嫡子,他说的话必然会传至健康城众名士之耳,且不说王五郎,就是天子与琅琊王也在宴席之上,你如此卑躬屈膝讨好桓氏,那是什么意思?是要与天子与皇室为敌吗?”
顾毗的连番斥问终于令得顾老夫人骇然变了脸色,她不是不知道天子与琅琊王就在宴席之上,只是当时一心急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转念一想,是什么原因使得她说出那句话的?宴会上的诸多不顺,又是因谁而起?
所有的一切,不管是顾敏所说的话,还是她所说的话皆是因为十一娘得罪了那位桓氏郎君!
“都怪她,这个贱丫头,简直就是我顾家的扫把兴!”顾老夫人一时气上心头,不由得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顾老郎主一声厉喝:“陆氏,这是你作为当家老主母该说出来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