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为凰-第14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的确不是一件轻松之事,但也绝非万难之事。
“就赌你的道到底值不值得你一直走下去?”
“赌司马岳会不会一直信任你?”
一路上桓澈那句略带讥诮的话都在耳边回响,顾钰暗自笑了笑,抬手拂开一枝斜溢而出的花枝,踏进了自己的院落之中,就见两名婢女正抹着眼睛似在嘤嘤哭泣。
这个时候已是亥时时分,夜色正浓,月浅星疏,石桌上还摆着一些精致的点心,分毫未动,想来是等候她用晚食等候许久了。
“娘子!娘子回来了!”正哭着的诗画抬起头来看到顾钰,不禁欣喜的大喊了一声,将沈氏与陈妪都喊了出来。
“娘子,你去哪儿了?夫了派了部曲四处寻你都寻不到,我们还以为你又……还有谢七郎君都担心死了……”
诗琴说着,谢玄便从院落外的垂花门边走了进来,眸光清幽颇有些气恼的看着顾钰,但这气恼却又不是真的恼,而是饱含了担忧之情,自责之意。
顾钰便向他走了过去,携起他的手,戏谑般的问道:“谢郎见我为何着恼?”
“你说你要去向一个人问个明白,这个人可是桓澈?”谢玄直接问。
顾钰并不否认,答:“是。”
“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顾钰笑吟吟的答,“他说这件事情不是他所做,褚氏阿蓉亦与他无关。”
见她如此坦然的回答,谢玄心中略升愧意,有些不敢直视顾钰的眼睛。
顾钰便噗哧一声笑:“阿钰之身心已属谢郎,谢郎还担心什么?”
仿佛心中的密秘被窥视,谢玄更觉窘然,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担心什么,就是觉得这两日有些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这时,顾钰又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谢郎,你三叔父说,明日我们便要成亲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令得肌肤稍痒的同时,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喜悦涌上了心头。
再次对上她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时,他已无话可说,只是用力的拥紧她抱了许久都舍不得分开。
这时,子然从院外走进,急急的向他们走了过来,看到二人相拥,立时垂下头装作没有看见,便打算向院外退去。
“子然,有何事?”
突地传来顾钰的一声,子然又立即止步,禀报道:“娘子,谢七郎君,子然今日查得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子然便答道:“子然正好有个朋友在褚家做部曲,也是从这名部曲的口中打听到,原来那位褚氏女郎自小并没有养在褚家。”
“没有养在褚家,那是在何处?”谢玄脱口惊讶的问。
子然接道:“听说那褚氏女郎五岁的时候得了天花,府中不少人受其传染而丧命,此事闹得褚家所有人都心里不快,于是褚太傅应了家中老母的要求,将她被送去庄子上休养,后来据说那病也是养好了,褚氏女郎性命无虞,可是从此以后却不能见人。”
“不能见人又是什么意思?”谢玄的眸中再露出惊疑。
子然却摇头答道:“子然也不知其原因,只是听那部曲说,那褚氏女郎自六岁起就一直是以幕篱掩面,无人见其真容,直到一个月前,她突然向褚太傅要求参加各大世家贵女的宴会,并当着府中所有人的面揭开了幕篱,一时之间,府中诸人皆惊为天人,无人不道其像极了已故的褚夫人。”
也就是说,这位褚氏女郎直到长到十五岁及笄之龄,才有人见到她的容貌,包括身为她父亲的褚太傅也是如此。
此事细想起来,着实有些古怪。
两人心中都有疑赎,沉思了片刻后,顾钰再问:“那她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子然思索了一刻,答道:“她去过江家,陆家以及虞家,除了参加一些世家贵女的宴会,以及来参加娘子的及笄之礼之外,好像无甚其他了。”说罢,停顿了一刻,似陡然间想起了什么眸中一亮,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她还去拜访过建康城最有名的画师张安道,据说是想拜张安道为师。”
江左之画,无人能胜张十二郎张玄之,而张玄之的画技也是师承于张墨张安道。
张安道与前朝画师卫协一样,皆有“画圣”之美称,其所作之画号称不敢点睛,唯恐画中人活过来。
向张安道学画,这几乎是每个世家贵女甚至贵族子弟们都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顾钰并没有觉得此事有什么可疑之处,可谢玄的眉心却是紧紧的拧了起来。
“果然如此,原来那副递到太后手中的画已是早有预谋。”
可如果是早有预谋,那么此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皇后之位?
谢玄不禁心中咯噔一跳,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顾钰。
“谢郎这是怎么了?”看到他眸光晶亮似有忧虑之色,顾钰语带谑笑的问。
谢玄沉默了一刻,只道:“阿钰,这位褚氏女郎来意不善,只怕会对你不利。”
顾钰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竟道:“如果是想对我不利,那事情倒也好办了,我还真怕她不是争对我而来呢!”
“你这是胡说些什么呢?”
哪有听说有人对她不利还如此开心的,谢玄心中直是又恼又心疼,恼着恼着也禁不住被她一副仿若见到猎物般的兴奋表情给逗笑了。
事实上也的确不出谢玄所料,次日,也便是咸康七年的七月一日,天子司马岳在群臣多日以来的谏言下终于同意了立后的事,可同意归同意,却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将女儿送进宫来作为帝后的储备人选,是故这场遴选皇后的仪式也是相当的简单,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后位人选很快便定了下来。
褚太傅位列三公,又是先帝的老师,素有简贵之风,曾与成恭皇后杜陵阳之父杜乂齐名,其女褚氏阿蓉娴淑典雅,丽质天成,钟灵毓秀,敏慧淑德,堪为名媛之典范,今授其金册凤印,正式册封为皇后,与天子同体,承宗庙,母仪天下。
皇后人选定下后也没有再拖延耽隔,其册封大典亦在同日即刻举行,头戴凤冠身着华贵礼服的女子与天子一同出现在大殿之上,受众臣恭贺送礼朝拜,虽以扇掩其面容,可无人不叹其气度沉稳,华贵而雍容,实有母仪天下高贵威仪之风。
虽是天子娶妻封后,可司马岳并不喜奢华,要求一切从简,所以很多繁冗的礼节皆已废去,一场封后大典不过半日也已走完。
群臣欢宴,夜幕降临之时,司马岳也入了新房,在一旁司仪官的唱祝下,新娘子缓缓将遮面的纨扇撤开,一张与顾钰极为相似的脸便呈现在了司马岳的眼前,令得司马岳有一刻的怔神。
“夫君何故看妾失神?”见司马岳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女子柔情款款的低唤道,那声音也如同她盈了水的眸子一般温柔可怜。
司马岳笑了笑,没有回答。
女子又道:“夫君可是喜欢阿蓉的这张脸?”
司马岳凝了凝眉,微有些不悦,他虽不擅诡道之术,可也不喜欢被人揣摩帝心。
女子似浑然不觉,又娇声一笑,一双柔软又清凉的双手便慢慢缠绕上了司马岳的手臂,她再次低声道:“夫君一看就是良善之人,与一般的帝王不同,妾嫁夫君,不甚欢喜呢!”
说罢,便将一旁宫女所端着的酒樽执起,将其中一半的酒倒入其中一只瓠杯中,与司马岳双臂交错,含笑道:“最后的合卷之礼,妾与夫君一同喝下此杯酒。”
帝后大婚,自是普天同庆,然而却鲜少人知道,这一日乌衣巷谢家也正在办着一场婚礼。
这场婚礼并没有大肆铺张,也没有引人注目,亦如帝后一般一切从简,甚至是悄无声息,不过是请了同住乌衣巷中的王氏中人来作客,经过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便已礼成入洞房。
玉盘上放着一只酒樽与两只瓠杯,这也是最后的合卷之礼,喝过交杯酒后,便已是夫妻。
可谢玄只觉喉头有些微涩哽咽,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原本是想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顾钰是他谢玄之妻,可她却告诉他说,不喜欢热闹,还说什么婚姻是两家人的事,无须做给全天下人看。
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不想给谢家带来麻烦罢了!
“谢郎,你在想什么?”将纨扇移开,顾钰笑盈盈的望向他,问道。
(全本小说网,www。taiuu。com,;手机阅读,m。taiuu。com
第200章 花烛
(全本小说网,WWW。TAIUU。COM)
红烛高烧,熏烟袅袅,摇曳的烛光映衬着顾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更为粉致动人,她的眸子虽不如那些天生桃花眼般含情脉脉,水光滢滢,可那如夜空般的双瞳以及点缀其中似星河般的璀璨自有一种悠远的神秘,瞧得久了,就会发现自己已不由自主的深陷着迷。
“谢郎是觉得婚礼办得急促而草率,会让阿钰觉得委屈?”见他没有说话,顾钰再次问了一句,又执了他手道,“阿钰并不会觉得委屈,谢郎你看,这房间的陈设,还有你我身上的礼服都可见不一般,我顾氏阿钰能以正妻之身份嫁你,不委屈。”
顾钰说得并没有错,虽然这场婚礼操办得简单,可是谢家为了表示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已经下了重礼下聘,连这新房之中布置得也是极为奢华,可谓雕费彩饰、金银连缯,各种器玉宝货以及房间的陈设都能看出布置的人是极花费了心思的。
顾钰今日所穿的也是一身白绢纱礼服,这是当下士族取亲,作为名士之妻的新娘子才有的礼服装扮,时下士人们为了追求反璞归真的时代风尚,新娘子都会着白纱、白绢并结紫缨。
以士婚之礼迎娶,这已是对顾钰极大的尊重与重视。
但谢玄就是觉得心中有一丝愧疚失落。
这时,谢道韫身边的婢子柳絮已将盛着合卺酒的玉盘端到了他们面前,笑吟吟道:“七郎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学那些名士般善感忧愁,怠慢了新娘子。快快饮了这合卺酒吧!”
柳絮天性活泼好动喜开玩笑,这一句话便将他心中凝聚起的那一丝郁霾驱散了开,谢玄笑了笑,这才端起酒樽,分于两瓠杯中,与顾钰交错手臂共饮。
看到二人已饮下合卺酒,柳絮的眼中也流溢出笑意,忙吩咐两婢女撤去了酒器瓠杯,然后亲自为顾钰脱去花钗冠,解开发髻,顾钰的一头秀发便披拂下来,乌黑亮泽,极为柔顺。
“听说武帝之妻卫皇后的一头秀发极美,柳絮虽未亲见,但见了娘子的这一头秀发后,也能想象出到底有多美了。”
柳絮一边说着,一边执起雕花玉梳蓖为顾钰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
念诵完后,柳絮便与众婢女一起跪下,唱祝道:“良宵苦短,请新人早些放下帷帐歇息。”
婢女们含笑尽退,新房之中帷纱落下,朦朦胧胧中映照出两人的剪影。
柳絮走出新房后,便径直走到了谢道韫面前,嘻笑道:“娘子,这下七郎君可谓真正的如愿以偿了,说起来,奴还真没想到,这小姑子能成为七郎君的正妻,这一路走来可真不易。”
“是不易,可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呢,也不知阿遏能不能受得住。”
“大娘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柳絮忽然嗔怪的说道,吓得谢道韫猛一回神,先是有些奇怪的恍惚,旋即明白柳絮会错了意,便斥责了一句:“你想到哪里去了?”
柳絮小脸一红,忙摆手道:“我没想,我啥也没想,我就是想七郎君都成亲了,娘子的婚事……”
话还未完,就见谢道韫陡停了脚步。
“此事以后休要再提!”谢道韫陡地厉声道了句。
柳絮咋咋舌便不再说话了,小跑着跟了上去。
新房之内,谢玄看了顾钰很久都未动,看得顾钰都不好意思了,便催问了句:“谢郎,你到底要看我多久?”
“可能一辈子都不够。”谢玄极其认真的回了句。
顾钰便谑笑道:“谢郎何时也学得这般油腔滑调了?”
“油腔滑调是什么意思?”谢玄锁了眉,一副不解的问。
顾钰这才想起,东晋之时似乎还没有这个词出现,晋时名士清谈讲究语甚简至,确实留下了不少成语,可油腔滑调这一词似乎是从清时才有的。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打情骂俏……嗯,好像可以这么解释。”
大约是从未见过顾钰这般紧张而羞涩的模样,谢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他是真正的开怀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