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神-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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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一下就暖和起来,狸猫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它重新坐回原地张大嘴打个哈欠,又洗了脸,脚步轻快地向远处跑去。
半个小时之后,它看到一团亮光。
那是一栋小小的简易房屋,窗口透出柔和的灯光。这房子就在人群聚居地的外围,看起来好像“离群索居”——即便距离最近的一栋执勤士兵营地也有十几米远。
光亮代表着温暖。它跑过去,借助后退的弹力蹭地一下跃上窗口的窗台。
于是和里面的女孩对了眼。
眼下张可松正坐在桌面写信。不是她的私人信件,而是有关今天发掘出的那具骸骨的详细报告。
明天将会有专车将城里的信件一同送出去,转运到附近的基地,并且由一架经过改装的喷气飞机送往帝国。只是她的心情激动,一张纸上连着出现了三个错别字。因而她气恼地将报告揉成一团、揉揉眼睛,向窗外看去。
结果发现那里有一只猫。
毛色相当漂亮的一只花狸猫,就好像是刚刚从谁家跑出来的。
那小东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没有跑开也没有其他动作。张可松之前抑郁的情绪因为看到了它而烟消云散,试着慢慢站起身——狸猫只微微向后退了退。
于是她凑到窗前,将一扇窗拉开了。狸猫还没有跑,只是微微抬起了一只小脚爪。
张可松拿起桌子上快要见底的午餐肉罐头,在窗口晃了晃,轻声道:“来呀。”
狸猫抽了抽鼻子,又严肃地看看张可松,那神情就好像在考虑某件有关宇宙存亡的大事。
十几秒之后它做出了决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凑过来,湿润的鼻头在罐头开口处嗅了嗅。于是张可松将罐头放在桌面上,坐下身抽出一张崭新的信纸,继续写字。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轻轻的、“啪嗒”一声。狸猫轻盈地跳到桌子上,尾尖黑色的短毛在她的信纸抬头出扫过。
可松没有抬头,只微微笑了笑。
当她安心写完报道的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分了。
狸猫缩在她的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还不时地动一动,将头埋在两只小爪里。张可松给信封封了口,又盖上加急的印鉴、拉上窗户,伸手在狸猫的身上摸了摸。
这小东西的毛发油光锃亮,身上热度惊人,就像是一只小火炉。
而她觉得小腹又隐隐地痛起来,于是将狸猫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狸猫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不耐烦地瞧了瞧她,就任由她将自己揉成一个团。
然后张可松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一年又四天。
然而她从不相信李真会真正死去。就如她之前不相信,李真会是什么叛国者。
多么可笑——一群心怀叵测的人迫使他远离故土有家难回,又为他扣上那样一顶耻辱的帽子。然而权力的纷争还没有结束,第二次极光便出现了。同时到来的还有全国性的恐慌、太平洋舰队覆灭的消息、三宝颜的可怕的类种。
战争与灭亡的威胁改变了很多事——国内的斗争就好像两个孩童在彼此纠缠,一旦大幕被未知的力量拉开、他们发现自己身处鲜血与火焰飞溅的战场之上时,从前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因为被他们奉为至宝的核武器、战略打击力量失去了作用。
应决然同她说过三宝颜的类种被消灭之后国内的反应——先是恐慌。
人类失掉毁城灭地的力量,然而一个不完全觉醒的类种却可以制造出上百万的难民潮。即便因为电子设备的全面瘫痪消息的传递变得滞后,然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件事还是被公众知晓。
然后便是大规模的抗议——在帝国强而有力的统治下,菲律宾的一座城市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而军方却毫无作为……这消息令绝大多数人心生不满,同时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深深的忧虑。
太平洋彼岸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去,李真所做的那些事情也瞒不过去。
因而在这种压力下,两个基地之间的争端终于被强力压制下来。为了平息人们心中的惶恐与不满……
牺牲者被推上舞台。
制造一个英雄总能有效安抚人们的心灵创伤、重塑人们的信息,然而……
在她看来这只是另一种侮辱罢了。他又怎么会乐意见到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被那种人拿来利用。
猫在怀里的呼噜声越来越大,张可松睁开眼睛。
窗外走过了两个巡逻兵,天幕还是血红的颜色。
她微微皱眉,将猫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外。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觉得自己心情烦躁,胸口积聚着一股闷气。虽然有很多说法可以解释自己眼下的异常——例如生理期、例如白天找到了疑似北川晴明的骸骨……
然而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就好像胃部突然悬空了、吊在身体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气闷感……
就和极光出现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那一天自己的能力发生了“进化”。原本只能单纯地感应到某些人和事,然而就在强烈的光亮突如其来地降临那一瞬间,她忽然产生了可怕的幻觉。
就好像整个人跳出了这个世界,冷眼旁观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在三宝颜的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她确信自己所见的就是当日的某些片段——那些影响与幸存者的描述分毫不差。
如果说这就是先知的力量,那么接下来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倘若那便是类种,就让类种被彻底消灭、让她的李真活下来。
事后安小姐告诉她,那的确是自己使用了“先知”的力量——观察。
也就是说自己做出了一次预测。
迄今为止还没有先知的“观察”失效的先例——那么李真呢?
类种的确被彻底消灭了,他呢?
第三章“创造”未来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观察结果是正确的——尽管她不清楚这种预言未来的力量通过什么原理发挥作用。
如果那真的是北川晴明的骸骨……
这意味着李真一直没有来找她。
那么就是说……
他还没有苏醒。
是的,苏醒。她本能地厌恶“复活”这个词儿。没有死去,谈何复活?
可是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的信念也不那么坚定了。她也觉得便是因为这道小小的裂缝使得自己艰于呼吸,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将她抛弃。
张可松站在覆满夜空的红光之下,很想再使用一次能力,进行一次“观察”。
但她抿了抿嘴,想起那个人的话来。
那个“先知”。
在得知自己的消息之后,那人是通过电话与她联系的。当时她身处一个被严格保卫的密室之中,屋外有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卫警戒,就好像在防备什么有可能突入北方基地、又突入这片保密区的敌人。
那人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必须离开帝国本土。先知的力量会相互影响。”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但没能弄清楚,最终还是那个人进一步解释——
“先知的预言的确是相当准确的——在没有其他人干扰的情况下。”
“但观察是一种强大而可怕的、远远超越了人类一切认知的力量。这种力量神秘而不可控,在每一次观察之前你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或许你会预言到你想要的结果。然而那个结果以何种方式实现,却不是你能够掌控的。”
说到这里之后那位先知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等待张可松思考、发问。她细细品味这番话,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预言”。这意味着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定数,先知仅仅是通过“观察”的方式将它记录下来,然后传达给其他人。
如此说来不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都已被注定。
那么,“也许你会预言到你想要的结果”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预言”可以随着“先知”的主观愿望而改变?难道“先知”可以让自己获得“好结果”,而不要“坏结果”?
她思考很久,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对方的回答却是——
“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网不跳字。
这也是她刚才对那只花狸猫心生好感的原因之一——因为那个小家伙让她想起了薛定谔的猫。
薛定谔的猫是关于量子理论的一个理想实验。张可松对于这种事情原本没有太大兴趣。但李真曾经热衷此道,因而在他的潜移默化下,她总算能够知道对方提问的这一句所指的是什么。
一枚小小的电子,并非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像行星围绕恒星转动一样安稳地待在轨道上。实际上它有可能同时出现在这一处。又同时出现在另一处。它可以在同一时间内出现在在不同地点。直到被人观测到,才安稳下来。
量子理论在刚被提出的时候很多人想不通——就连薛定谔这样的科学家也想不通。
于是他设计了一个实验。
将一只猫、一个含有放射性原子核的毒气装置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原子核在一个小时之内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发生衰变,一旦它衰变了。毒气就会被释放出来毒死那只猫。
而根据量子力学的理论,在未被观察的情况下,原子核这种微观粒子处于“已衰变”和“未衰变”的叠加状态。这就意味在在盒子没有被打开的时候,盒中的那只猫也不知是死是活,直到被人打开看一眼,才能判定它的生死。
这个实验的出来的结论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活猫或者死猫,这是不会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然而这是因为这个实验通过猫、原子核、毒气这样一个装置将微观与宏观联系了起来——而量子理论原本就只适用于微观领域。
张可松将自己所了解的东西如实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道,“其实我也不大懂”。
对方似乎微微笑了笑,说出一句令她震惊到了极点的话——
“那么如果我说,对于先知而言,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盒子、我们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是那只猫,你怎么看?”
张可松惊诧了好久,然后头脑才恢复清醒。她虽然不精通量子理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无所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着问——
“你是说,先知的观察,就相当于‘打开盖子’。而未来发生的事情……就因为我们的观察而确定了下来?”
对方赞许地说道——
“你很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这种事,不愧为先知。我们‘观察’的本质不是‘预言’未来,而是在某种意义上‘创造’未来、‘决定’未来。”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张可松的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因为“观察”而“创造”未来……
她怎么也难以相信“先知”会拥有如此力量。孤身拯救世界之类的事情,和这个能力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吧?网不少字!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诧异,因而继续说道——
“但你要清楚,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先知。已知有你,我,真理之门的那位先知。而或许还有什么其他人也生活在世界的其他角落。还是那个例子,一个人打开盒子,也许原子核已经衰变,猫死了。另一个人打开盒子,也许原子核没有衰变,猫还活着。如果是几个人同时打开呢?以谁的观察结果为准?”
“——这就是我们,先知,所要面对的问题。更强大的人会对其他人产生影响,弱小的人同样会对其他人产生影响。不同之处在于,强大的人起到决定性作用。”
张可松决定暂时压制心头的震惊、让头脑恢复清醒,问一个关键问题——
“你是说,如果我要让李真活着,但真理之门的先知要让李真死去……那么她的观察会改变我的结果?”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道——
“神农架行动之前我进行了一次观察。那一次,我想要类种被杀死。但我看到的是类种死去,还有千万人的鲜血浸满土地。”
“这也就是我同你先前说过的,你在观察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比如你想要李真活着——他活着,或者死,每一种结果都有可能发生在未来世界。如果你运气不好,看到的是他死……那么你就算是帮了真理之门一个大忙。他的未来被固化了,他就会死。而为了不让那些普通人感到恐慌,我们必须学会隐瞒自己的力量,于是这个结果就成为我们口中的‘预言’。我们‘预言’李真会死——在他们看来,这与我们这些观察者毫无关系,那是未来注定的结局。”
“但一个先知进行观察的时候,更加强大的人,例如我、例如真理之门的那位先知,都会感受到你模糊的主观意识。或许出于某种目的,别人也会进行一次观察。他也许不知道你观察的结果是什么,但他必然会想要给你造成一些困扰。更加强大的先知的观察也会改变一些事情——”
“这种改变就会造成结果的不可控。也许你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穷人向魔鬼祈祷,要他拥有一大笔财富。魔鬼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