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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201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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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西蜀有不具名商人捐献朝廷二千万倆,又另有云越商人捐献皇粮十万石。不晓得是谁,又听说两人或为同一人,似乎姓“邪”又或姓“谢”,年轻还算年轻,就是没人见过真面目,只知道甚有钱。如此掀起一拨匡扶龙脉的大义风潮,一时间百姓上下热血激扬,纷纷慷慨解囊。
    这算是一笔雪中送炭、扭转乾坤的钱粮了。
    从十一月开始,因着四海奋起的护国士气,与接连充盈的后方供应,北方的战事逐渐开始反扑。到次年三月春的时候,就已经打到了先前被夺回的十座城池边上。而京城的瘟疫,并着周边几个被牵累的州县,也都在封城、洒醋与施药的层层治理之下,得到了有效控制。
    成…祖皇帝迁都北京,是为军事要塞之前线也,在敌军铁骑危及岭外之时,皇上与太子没有弃民而去,而是力挽狂澜,却叫百姓俯首帖耳感激涕零。
    四月的天,雪…白的梨花闪闪簇簇挂满枝头,掩映着奉先殿额的宝蓝色宫牌。楚邹牵着两个小世子,和陆梨从墙根下走过。那衣缕蹁跹,男儿英俊美人娇媚,叫宫人们看见了,纷纷搭腕勾头敬畏恭迎——
    “太子爷千岁。”
    “太子妃娘娘千岁。”
    ……
    “嘻~”
    傍晚的内右门下悄静无人,四岁的楚忻左右探了探,小皂靴便一步跨进遵义门里。
    爹娘带着弟妹去拜祖了,这会儿没人管的他可悠闲,一截干净无尘的甬道,走到养心门门口,便望见两只憨傻的黄狮子。他可不知道这铜兽的巍峨,瞅着龇牙瞪眼的,他就走过去,负手在跟前转了两圈:“我父王是皇太子,按制见了我你该屈膝行跪礼。可你不会说话,今儿我就放你一马。”
    狮子昂着脑袋也不理他,春天的叶子掉落在前爪子上,楚忻替它捏起来,这便又拐去了门里头。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看到那个皇帝爷爷一个人在躺椅上装雕塑。他便自己去台基下看仙鹤,摸乌龟,又溜去御案后的龙椅那里,仰头看上方金龙的藻井,忽而嘁嘁地绕着跑起来。
    这个殿里每个装饰与摆设都叫他充满新奇,他跑得快,那龙好像也转得快,转着转着眼前就都是明黄的金色了。忽儿不慎碰翻了笔筒,“呱当”一声掉地上,唬得他立住了没动弹。
    楚昂正在假寐,不自觉两眉一蹙:“何人在此吵闹,过来给朕瞧瞧。”
    楚忻挪过去,走到跟前,楚昂问他你是谁,楚忻答:“我叫小柚子,四岁了。”
    俊美的小脸蛋,窄平的肩膀,条直的小青袍,虽然有着几分陆梨的影子,但更多却是楚邹幼年的模样。皇帝认出来,是爱宠的,几许光阴倒回从前的柔软。
    四岁了,又已经四年过去。
    他便摸了摸楚忻的爪拉帽,假装不拆穿他:“小柚子,这可是太监的名字,你到朕的宫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金龙,和它赛跑呐,我跑它也跟着跑。”楚忻指着藻井说。
    楚昂顺势看去,长眸勾起笑弧:“傻小子,龙不会跑,能跑的只是人。谁坐了下面那把龙椅,谁就是它的主人。”
    楚忻脑袋被摸得莫名舒服,连小太监也忘了装,应道:“我想让父王坐那把龙椅,他可厉害了。”
    “哦?一个顽劣生事的小子,他除了叫人操心动气,还有哪里厉害了?”
    楚忻听了回忆,北关打赢第一场仗的时候,父王单臂托起娘亲,然后在宫墙下转了三个圈;他还能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喂弟弟吃饭,两不误;他雕的东西栩栩如生,他还会一箭老远射中靶心。他厉害的可多了,可楚忻不愿意被人看穿自己在关注和崇拜父王。
    楚忻就不服气道:“反正他很厉害,我想让他坐龙椅,这样我就是个权倾朝野的亲王。”
    依稀相似的言语,好似又看到初登基的年轻天子,坐在坤宁宫的锦椅上,听那最爱的幼子对自己说这些话。
    他都已经快要忘却,往昔有曾多么珍视过这个儿子。
    楚昂隽颜上浮起苍凉,笑道:“傻小子,真到了那一步你也不会快乐了。他是厉害,这皇城里朕窥不破的情与事,他在几岁的心思就已瞒不过。身在帝王家,许多事你偶或遇见了,便知是光阴慢了你想要的,也不得触动情。该给你的是谁,那人便是你的谁,贪不得,也离开不得。是朕错了。亏负了他,十多年的少小年岁。”
    说着双目便有些湿润地阖起来。
    “柿子爷,小柿子——”
    外头传来太监的叫唤,十五岁的半大奴才,带着点南方的清秀与饶舌。
    楚忻立刻紧张起来,蹙眉道:“我今儿不小心踩坏了妹妹的小粉簪子,娘亲知道该训我,我得在你这里藏一会。”
    他叫着“我”和“你”,对他倒是“平易近人”,说着就钻去了内殿里。
    藏啊藏,藏去哪里就不懂了。楚昂本来想听一声“皇爷爷”的,但一直等不来动静,猜着估计就是走了。
    幽旷的殿梁下寂静,后来便听他启口道:“来人……伺候笔墨,替朕拟遗诏。”
    “朕以菲德,嗣承祖宗大业,先后逾一十九年矣。自即位至今,忧劳夙夜,勉修令德,兢兢业业,不敢怠遑。慨政不能兴,四海多扰,未能全如期望也,是为己之过,不胜自责。皇太子克承宗祧,睿贤持重,宜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朝臣同心辅佐,振业兴邦,是朕身后无穷之愿……”
    夕阳从紫禁城巍峨的殿顶上层层第退,楚昂的光阴也在逐年追回。他的声音渐次慢下去,仿佛又回到那年,在看望完新晋美人周雅后,随同张福游逛至夏日御花园的荷潭边。傍晚清风习习,拂着裙裾轻盈曼妙,那个腰若扶柳的纯淡女子,她的笛声幽幽哀婉。看见他一道尊贵龙袍忽然而至,许是睇见他经年之后鬓间的憔悴,目中忽然一酸,动情地唤了一声:“皇上……”
    他知她后来是爱他、倚眷他的,那么长又那么短暂的几个看星星、相拥相吻互诉衷肠的夜晚,骗不了人。这是他的不该,他藏了也就不再去触碰。
    但这不是他的皇后。
    楚昂脚下微微迟顿,并没有停留在何婉真的身旁。狭长眼眸望向前方,看那前方树下有一道俏丽侧影,似正弯着眉目对身旁之人说着什么。那人身高颀长,言语似对她甚温柔,而她娇笑嫣然,竟不排斥。他忽而紧张,便几步快随了上去。雾气茫茫,忽而便连自己在哪儿也看不见了。
    朕的皇后……
    天钦一十九年,春四月,上咯血,不幸驾崩。
    是月,皇太子隐忍哀思,于白虎殿前停灵二十一日发丧,葬大奕帝皇陵,谥号仁宗。
    五月,皇太子楚邹继位登基,次年改元万成。东宫太子妃陆梨册封皇后,原良娣自请打发出宫,万成帝遂厚金安置。史载万成帝二十三岁登基,二十五驾崩,一生唯仅皇后一人,并中宫四子。身后尚有一小五女,只待来不及看望便已西去,追谥号英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本章听着姜小青的《落叶》写的,音乐蛮有意境的~221
        
第222章 『大结局』得与君朝暮(+番外)

    万成帝楚邹在位虽仅二年; 但于大奕王朝的整顿革新却作为不少。五月登基时正逢北关战事紧迫; 六月楚邹废除盛行了近二百年的东厂,破格启用幽禁的泰庆王楚邝,这在当时算是一步极端风险的举措,毕竟楚邝早年有过造…反逼宫的前科。楚邹此时动用他赴辽打战; 也是赌他作为当年王府潜邸的几个兄弟,不应当会在王朝水深火热之时置国运于不顾。而事实也证明,楚邹此举是对的,在前二年陆梨对春绿母子的照拂、以及楚邹对张贵妃的厚葬之后,楚邹的再次启用楚邝; 让楚邝自此记了这桩情与大义。
    是年楚邝出征辽北; 以七万兵击溃蒙古、谡真十六万大军,又经过半年余的扫尾; 终于将失地收回,于万成元年四月大胜得归。
    其后,楚邹在午门外痛斩完颜厉头颅; 又先后赐死齐王楚曎与七弟永义王楚邯; 匡扶谡真王五子完颜辰上位,二公主楚池为王后; 并签订百年不战之约。他的这些举措及推行的各项雷厉政策; 使得民间和朝堂如若焕然一新,亦根绝了皇室谋逆的隐患,保证了王朝在最后的一百年间所拥有的太平。
    是年九月,江北属国高丽被倭寇入侵; 危急存亡,时高丽王李仁允向大奕求救。这一次的远征,是楚邹亲自领兵出发的。
    其实在他出征的前几天,陆梨就莫名地觉着有些不安妥。
    仲秋的紫禁城,入夜风扫落叶,带着寂静的凉意。毓德宫内,陆梨坐在床边给他叠着路上的衣物所需,素白的缎料中衣,宽松条长的裤管,带着他一抹熟悉的味道,抚在指尖都是缱绻。
    他也很是执拗,登基后除却在养心殿处理朝政外,起居并不住在乾清宫,亦未让陆梨移去坤宁宫,只是带着几个年幼的皇子女,搬进了养心殿后头的毓德宫里。朝臣们知他脾性怪异,也未敢置喙,反正不耽误办公。
    小翠自请出宫后,楚忻就归吴爸爸和跟班太监照应着了,其余三个小的,归李嬷嬷和侍从们带着,清早过来请个安,一块儿用膳玩耍,入夜了带回后殿去睡。
    彼时烛火摇曳,陆梨对楚邹说:“就不能不去。”
    惜字如金似的一句,但可听出满满的恋眷不舍。这年的陆梨二十了,楚邹二十四,可瞧着她朱唇皓齿的,还跟当初那个十几岁的丫头差不多。
    楚邹坐去陆梨身旁,挪开碍手的衣物:“一个敢抢朕媳妇的外藩王,怕朕这一去,见识了你的品位?”
    都多久的陈年往事了还提?恼得陆梨捶了他一拳:“这跟你说正经的呢,谁让你掰旧账了。皇上若要提,那我提小碧伢……唔……”
    蓦地气息一堵,却被楚邹霸道地堵住了呼吸。楚邹最不想听就是陆梨提这个,那个牙都长不齐还妄想把皇子当傻子讹的歌女,陆梨偶有提起,楚邹每回都必咬到她没力气嘤嘤讨饶。
    这天晚上的楚邹似乎比平素更要耐烦,单手托住陆梨的腰肢,勾起精致嘴角:“总嫌我在跟前碍眼,人还没走这就舍不得了?”
    陆梨不应他,只乌泱的双眸凝着他看。喜欢你从来不隐瞒,就是不舍得你走怎么了。那烛火打着耀耀闪闪的光芒,楚邹忽然便动容,匀出一手挑开陆梨朦胧而娇满的衣襟,柔声附耳道:“今夜再怀一个吧,等朕回来怕就能抱得上了。”
    自从上一胎生完,因为心疼陆梨受生产之苦,之后的每次事后都有用药。药也是经御药房和李嬷嬷精心调配过的,并不伤身体,这一次陆梨便没有喝。
    帷帐摇曳的龙榻上,楚邹温柔地曲起陆梨,把棱角分明的脸庞埋入其间。龙蛇在暗河游走般,陆梨颤颤地发着抖,两指头只是揪着床边的枕巾。“嗯……”后来楚邹就进去了,那一次去得那样深,来去轻重缓急之间,像是有无数的缱绻,像生怕日后将会要不到似的,一直一直地要了陆梨很久。
    后来便在她的腰下垫了颗枕头,痛得陆梨咬上他清宽的肩膀。氤氲的烛火朦胧中,两道年轻的身体紧紧地扣抱着,楚邹忍着顿空的荒芜说:“咬吧,咬疼了朕,朕便记着有个人她在等我!”
    那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是两两在这红墙根下相伴二十载的真情,只是彼时的陆梨被楚邹充盈着,竟忘了分心去细想其中是否有深意。
    九月十五日清晨出发,陆梨牵着几个孩子送他到午门外。楚邹穿着金丝铠甲,记得走的那天,脖子下还隐隐留着陆梨咬下的红痕。
    陆梨站在风中叫他:“臣妾在宫中祈福,皇上早日凯旋而归!”
    从昨夜亥时开始的缠绵起伏,一直持续到寅时天快亮了才消停。那天的陆梨两腮未染胭脂也娇红,千褶裙被风吹得一荡一荡,楚邹专注地看着。低头对几个玲珑可爱的孩子道:“要听母后的话,等父皇回来。”
    “儿臣遵旨!”五岁的楚忻带着弟弟妹妹点头,然后楚邹就走了,不时地还回过头来看几眼。
    那场战役打得异常凶猛,倭寇武士分封不均,亟需拓开一片疆土,倾所能之势破釜沉舟也。但高丽是汉土的门户,大奕又岂容门户被夺而失防?
    “杀——”
    “嘶——唔!”
    热血喷涌,长剑入腹,刀下不留情。楚邹遇难的消息,便是在大约三个月之后传来的。那时候都已经是腊月初了,紫禁城掩映在一片皑皑厚雪中,清早御前行走太监小冬子手持黄册,一路揩着曳撒从前朝疾步走来。彼时陆梨正在喂楚憬和楚忱喝早粥,听他颤抖地跪下膝盖:“奴、奴才……这信……还是皇后娘娘亲启吧!”
    她也不晓得怎么了,眼睛空空望向外头的花坛,没来由地就湿润开。
    送信的参将身披黑色油衣,身旁驻一匹长途奔波的汗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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