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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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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道:“戚公公这前后两番话可就差异太多了,既是本心无愧,又如何当场就把人证弄死?来人,给爷把这几个拖下去。”
    收回剑鞘,年轻的英姿凛冽地站在风中:“既然人已死,那么剩下的便由本太子来陈述吧。天钦十四年,康妃私怀身孕而受到父皇猜忌,为了挽回父皇与九弟的宠信,合谋戚世忠勾结高丽死士,于马场狩猎途中布阵刺杀皇帝,假意牺牲腹中胎儿以命挡之,后又造假陆梨身世,辱没我大奕楚氏皇族清白,险些害去我东宫皇长孙一事,此事你又做何解释?”
    “唔……唔……”露台上戚世忠不甘地挣扎着,头上翼善冠都被晃丢到地上。他虽已年过六十有余,但因日饮人…乳,劲道恁是个猛硕,几名羽林卫箍着他的胳膊肘子死摁着,那满面红光与散洒的斑白头发,便显得狰狞又狼狈。袁明袁白两道干瘪的死尸从他身旁拖下去,露台上滴滴答答渗透下黑红。
    锦秀看着这一幕,忽然便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后盾再助力了。她仰头,凝了眼苍穹之下玉树临风的皇太子,蓦地便两眼一汪,跪在地上泣道:“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万不得已!当年十四进宫,日子寒碜熬得不易,什么都不懂只求活命,被戚世忠拿捏住出身,怕皇上知道了牵怪,不得已而为之才帮着做了一些事。可臣妾是真的爱皇上,从十七年前皇上刚进宫,龙袍携风地从臣妾跟前走过,臣妾便念挂着皇上了。这些年悉心侍奉,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对小九爷亦是巴心巴肺,视为亲生的骨肉,断没有加害之心。那些都是戚世忠为了图谋篡位而做的,求皇上看清臣妾的心,饶恕臣妾的过错……呜呜……”
    她说着,便匍在楚昂修伟的龙袍前拭泪。楚昂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眼前略过七年前的那天深夜,尚是宫女的锦秀慢慢地倚进自己怀里,那是他在孙皇后去世后最为孤寂的一段,只当是个毫无负担、满心崇慕的女子,即便她已经不比选秀的淑女要年轻。而他兀自以为可以平本心,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费尽层层心机送到自己跟前的棋子,他心里便陡生出一种侮辱感。
    陆梨站在后头看着,这时便幽幽开口道:“一个为了谋权夺宠,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可以用于算计的女人,又怎会对别人的孩子真心?江妃这话说的,倒好像所有事儿都是被迫了。可我这里,至少有三桩事儿,可都是你自个儿谋划的。”
    她的声儿在风中空灵动听,人们抬头看去,只看到中极殿前的空场上,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穿一袭淡紫色宫装,衣襟洁白,裙裾在风中缱绻轻舞,倾国倾城的脸容美如画卷。面前是一张轮椅,上头倚坐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两眼空洞,脸上苍黄蛀烂,膝盖上披着一条薄毯,印出底下骨头耸突的痕迹,两腿肌肉都萎缩了。
    啊……锦秀看得心头一跳。那二十年前时兴的款式,熟悉得宛若旧人回归索梦,便连百官前列的宋岩,高大的身躯亦将将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抠字眼老毛病又犯,本章很短小哦(掩面)
 
第217章 『壹零玖』与你清算

陆梨推着轮椅徐徐过来:“七年前你为了摆脱万禧牵制、得以有机会亲近圣躬; 贿赂袁明袁白在我的糕点里掺毒; 陷害太监陆安海毒死万禧皇后,致使齐王在高丽借口与蒙古发兵申讨;三年前为了掩盖怀孕痕迹,糊弄宫中耳目,把安胎的药膳哄九殿下一起服用; 若非被我无意中发现,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前年上元夜,又因怕太子爷审讯,你下毒囚禁袁明袁白,企图事先杀人灭口; 这三桩事儿; 不论哪一桩可都不是人逼你!这么多年了,你占着小九爷的心软良善; 一面在他跟前扮着温婉可怜,背地里却不知使了多少伎俩,又害死过多少个宫人?你的手上沾满了看不见的血; 你也许不认; 可这一桩桩事儿,总有一天会有人与你清算。”
    三月天阴凉; 露台之上显得肃穆而空旷; 风吹着陆梨栀子花地的裙摆,几缕碎发在她的眼前迷蒙。这一幕,宛如当年在玄武门下乍然睇见的朴玉儿,错了; 她的口齿更加清晰明利,姣颜亦更加真实和坚定。
    宋岩站在台阶上看着,又想起那宫墙下扣着大帽耳朵的小太监,眼神便稍稍一黯。她长大了,为着她那幼小不离的太子爷主子,不卑不屈,字句珠玑。这个女儿他没有负过责任,亦对她不知从何认下,终究她自己过得能好便是。
    一席话在官员中激起骇浪,当年五十不到的万禧突然被太监毒死,前朝本就多有猜测,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那几年先是江南水涝,后又接连西南干旱、闹白莲匪,再加上一场仗打了两年多,不光国库耗损,人力也损失了不知道多少,使得王朝摇摇欲坠有如千疮百孔。陆梨的这般一击却是击得够狠,不给人留后路了。
    这件事本是楚昂念在小九的连日跪求下压制下来的,此刻一曝光,却是无以能压下。只他没想到,锦秀对楚鄎竟也能下得去手。他以为,至少她该很明白这个儿子对于自己的意义有何不同。
    ……孤寡之上,一切皆是假象。
    帝王狭长的眼眸便眺向远处,看着左翼门一排金黄的琉璃瓦殿顶不说话。
    陆梨是不让步的,心里想到冤死的老太监陆爸爸,只恭敬作一揖又继续道:“在你诱骗小九爷喝汤之事被我点穿后,小九爷与你疏离,这时你便与戚世忠勾结高丽死士,上演了一桩刺杀皇帝的戏码,并在刺杀中假借挡箭的名义滑胎,用以挽回皇帝父子对你的怜惋,同时把罪名嫁祸远在高丽的齐王。这还不够,你嫉恨太子与九爷的亲近,又忌惮我回宫对你构成的威胁,便命袁明袁白查找当年唯一知道我身世的老嬷嬷,为了封她的口,你对她施以虐残囚禁,同时造谣我为隆丰帝遗女,将太子置于风口浪尖,背上混乱朝纲大纪的罪名,致使皇帝父子兄弟离心……如今这一桩桩事儿真相告白,人证物证皆在,江妃你又从何反驳?”
    她说着,便叫身后的宫婢递上一枚淡黄色小锦盒,转呈与皇帝。
    却是一卷高丽制宫廷御纸,上书为汉字,想来应是来自高丽皇室的亲笔信函。锦秀一紧张,顿地回头看向皇帝。
    巳时的风清簌簌的,吹着楚昂墨色鎏金边斜襟龙袍,那旒冕与朱缨勾勒着他隽朗的脸庞,岁月除了在他身上留下寂寞的痕迹,他依然还是当初那个尊贵优雅的帝王。她曾经在暗暗里多么的渴慕过他,丝毫不敢想象得以仰望他的天尊,不敢想他会注视自己,会与她说话,更甚至给予她那样真实而绵长的温存,又或是激烈。那些相依相偎的过往都美得像一场梦,让她从来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深深眷爱着皇后的男子,竟已被自己得到。于是费尽心机、苦心算计经营,可眼看就要真的得到了,他的脸上却又为何变回从前的冷漠,那样的清贵与茫然?
    啊……锦秀害怕被打回尘埃的鄙陋,连忙一挥袖子,上前欲要掌掴陆梨:“住口,哪里来的野丫头与疯婆子,奉天殿乃祭奠天地先祖之圣洁之地,岂容你等在此胡言乱语丢人现眼?来人,给我把她们拉下去!”
    嗓音都扯得有些变了调,带着喘气与哆嗦的,如与寻常判若两人。
    那袖子却被一枝短鞘弹开,蓦地受痛垂下来。
    是小九。
    楚鄎盯着轮椅上的老妪,他已经认出来那是四哥院子里的沈嬷嬷,那年在咸安宫后院烧烤,她还帮着自己拣菜加料,本是个圆润慈祥的妇人,此刻却两眼空洞干瘪,双腿萎缩疮烂,看着那般的凄厉可怖。
    他不禁痛苦地摇了摇头:“康妃别动她们,让她说下去!”
    “小九儿……”锦秀不可置信地唤他,他视线强忍着隔绝开锦秀,无动于衷。
    沈嬷嬷虚弱地咳了咳嗓子,沙哑道:“哪里来的疯婆子?你不是很清楚吗……隆丰二十六年最后的那天晚上,你为了贪图富贵,卖主求荣,眼见朴玉儿生下侍卫的孩子,急忙冲进雨中对万禧撒谎邀功……可叹那个男婴不出气,万禧大怒,命令把一屋子的人都挂了。你跪在朴玉儿的白绫下哭诉,哭诉是她不该、不该让你嫉妒,为什么她得到的情…爱你没有……你的贪欲、不甘与自私在那一刻表露无遗,就这么入了戚世忠的眼,你跪在他跟前表示愿为他效劳,只要能够不死。可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手上还抱着个女婴躲在耳房里,那孩子命不该绝,愣生生不哭一句,让我也逃过了一劫……”
    “这些年我躲在浣衣局,眼睁睁看你入了贵妃宫里,做了大宫女,得了皇九子的抚养差事,升了三品女官,忽然有一天又做了后宫的主位……如果你不来寻我麻烦,我也不会去揭穿你。可巧天意作弄,让丫头回来了,生得与她娘亲可真像,连我瞧一眼都吓了一跳……你开始起了疑,让人在宫里打听我的消息,后宫就这么大,查来查去我就被贵妃先找了去,你怕我对贵妃说出事实,便威逼我说陆梨是隆丰的骨肉,妄图再破坏一次太子爷的姻缘和情智。我不答应,你便叫双胞胎太监活生生剜瞎了我的眼睛,挑断了我的腿筋,然后把我丢在了那个密室里……我本以为我就要这么死了,要感谢老天有眼,让我在临死之前还能剩一口气,把、把这一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沈嬷嬷吃力地回忆着,那虚弱的嗓音回旋在奉天殿的上空,朝臣们听得哑静无声。没想到太子爷竟是吃了这么多的冤枉账,一个个想起先前的弹劾与诋毁,不禁唏嘘又赧然。
    楚昂看着面前的黄卷,笔笔工整的汉书道:“……兹吾高句丽感恩大奕王朝护卫,敬畏吾皇多年英明执政,遂劝阻齐王放弃行刺。彼时死士已入境,后行刺之事非齐王也,应另有其人。今受皇太子所托,查清‘亡月’实际乃名为‘巾禾’之人,而当日齐王与死士之交易,也非以‘亡月’之名,却为吾公主李真海化名是也……”
    巾禾……莫不非锦秀么?她与戚世忠互相算计,可在这些细微节点上,戚世忠也是对自己保留的,推出的却是她江锦秀。
    楚昂不禁睇了眼陆梨:“这是你叫人去查的?”
    他这般一问,可见对于楚邹之后的行事,是多有在暗中盯查的,否则也不会知道是自己。陆梨不动声色地答:“是。太子殿下身份敏感,不方便见齐王,怕引起猜忌,而齐王大抵也不会愿意说。所以陆梨瞒着太子,自个儿做主,求请朴在成将军与王世子帮忙查了。这是高丽王对于当时的陈述,一国之主,乃当无戏言。”
    说罢揖了一揖,是恭敬的,仰起下颌却也端庄大度。
    确然是个聪慧的丫头,不怪皇后当年有心把她留给老四伺候……
    楚昂怅叹地凝了一眼,又转而看向一侧的楚邹。楚邹背对着父皇而站着,背影清逸而修长——已经是个二十有一的大男人了,四个孩子的爹爹。
    楚昂想起他大冬天抱着小奶娃跪在养心殿门外,想起他冲出火海时眼中的沉痛与冷冽,想起他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步履,还有后来几乎看不见的笑脸,与满腹的隐忍……但即便是已被自己误伤成这般,他今天的这番话,却依旧是给自己留有余地的——锦秀只是朴玉儿的侍女、卖主求荣,而非前朝皇帝的殉葬淑女,这其中的意义便大不一样。楚昂的心头不自觉一悯。
    转而看向锦秀,锦秀瞬时哑然,萋萋抬头注视着他:“皇上……”
    那样柔弱无骨的嗓音,满目爱眷,不忍心揭穿。使人眼前又略过往昔一幕幕,非真非假。
    楚昂容色一愠,末了将信纸在掌心揉紧:“你这一路爬上来,都是为了权利与地位么?……朕给你的荣华给的还不够多,用你这样口蜜腹剑处心积虑尔虞我诈!”
    他忽然厌倦,后面的语气便决绝,蓦地拂开袍摆往后头的台阶下而去。大襟宽袖的袍服在风中带出扑簌声响,那背影写不完九五之上的孤独。小路子反应过来,连忙几步随了上去。
    “啊?皇上……空空为色,这后宫中,若没有权,荣华圣眷终成空,是臣妾怕失去皇上啊……”锦秀失声恸哭,一回头,露台上却早已经找不到小九了。她一袭青色宫裙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陆梨姣好的颜颊,忽然哭嚷道:“朴玉儿,朴玉儿,这么多年你非要阴魂不散……宋岩——领侍卫内大臣宋岩!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浑身打了个颤,双目透过阴凉的天,看向前排魁梧高隽的宋岩。这个城府不语的男人,她曾经艳羡过他的情他的烈,忌惮过他的手段他的权,不到万不得已不招惹他,可今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梨听到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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