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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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传神,显然不是信手涂鸦。也许是平常看他懒散看惯了,冷不丁窥到他的长处,伊楠难免有些意外之喜。
终于完工了,孟绍宇扬手将画递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像不像?”
伊楠举在手里左右端详了几下,嘴上却问:“这纯粹是你的兴趣爱好,还是你的副业啊?”
孟绍宇起身,拍了拍手,面露得意之色,道:“兼有吧。有个朋友开画廊,向我约过几幅,据说反响还不错。”
“是吗?”伊楠瞥了瞥他,很直接地问,“你一幅画能卖多少钱?”
“俗人!艺术不是论斤卖的。”他边说边走向卫生间。
伊楠笑了,“我也没说你的画只能被废品站收购啊!”
他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直着嗓子道:“别担心,你这幅不但不收钱,我还可以免费帮你裱起来!”
两人坐下来吃饭。伊楠打趣他,“你一定给很多美眉画过像吧?然后一个个顺利地俘虏到手?”
她不知怎么又想起那晚在楼梯角落里见到的那一幕,但再审视面前的孟绍宇,只见他脸色纯净,气质优雅卓然,怎么也不像个随便的人,可见人是不能光凭外表来判断的。
孟绍宇听她调侃自己,脸上开始显出无奈,顿了一顿,才道:“我不是生而为花花公子的,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所以得一个个找来试啊。”
伊楠抿着嘴乐,然后故作关切地问:“你也不小了吧,二十八还是三十了?也该试出来了。对了,前两天看见有个女孩送你回来,你现任女友?”
孟绍宇盯着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没有女朋友!”
伊楠一看这架势,唯恐他乘势耍无赖,赶紧给他盛了碗汤,热情招呼:“来,喝汤,多吃点儿!”
孟绍宇却不肯就此放过机会,一边接过她递来的汤,一边不满地道:“你说我哪里不好了,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好歹也是个白领,你怎么就这么瞧不上我?”
伊楠耸了耸肩,知道不讲明白他不肯罢休,于是干脆道:“你别费劲了,我只喜欢专一的男人。”
孟绍宇把脸从汤碗上抬起来,眼睛眨了眨,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现在哪还找得出这样的男人来!”
伊楠一时怔怔地,仿佛有些心灰意冷,隔了片刻,才轻声问:“是不是男人都想当段正淳?”
“段正淳是谁?”
伊楠闭上眼,叹了口气,嘟囔道:“咱们有代沟,算我没说。”
孟绍宇大笑起来,“我蒙你呢,金大侠的书谁不知道啊!不过,男人的确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用筷子夹了些蔬菜放在自己碗里,却没有立刻吃,想了想又道,“不过段正淳也没什么不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至少他对着每个女人的时候,都是一心一意的。”
途:靠近(8)
伊楠见他居然对段正淳颇有推崇之意,暗自冷笑,“这么说,你是他转世的不成?”
孟绍宇愣了愣,遂又笑嘻嘻地道:“我比他差点儿,人家怎么说也是个王爷。”
伊楠哼了一声,“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喜欢谁?”他反问伊楠。
“我?”伊楠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乔峰!”
他一听,立刻啧啧地咂嘴,摇着头道:“你是典型的小女生情结,所以会喜欢悲情英雄。这年头,也许像段正淳那样的情人能找着一大堆,可是乔峰……呵呵,反正我是没见过。”
伊楠有些不服气,“这世上,总会有的,总会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她猛地住了口,眼神无端空洞起来。
她蓦然间觉得烦躁,不想再谈。孟绍宇也似乎从她的话语和神色之间读出了什么,很自觉地刹车转而聊开了别的话题,而她却开始漫不经心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孟绍宇对她手艺的赞美之词已是不计其数,伊楠的脸上却了无得意之色,也不敢轻易接他的话茬儿。待到吃得差不多了,听他又开始给自己戴高帽子,她这才谨慎地开口道:“你不会是……想借着夸我以后经常过来蹭饭吧?”
孟绍宇连连摇头,拿手指点着她道:“你这人,疑心太重!”
伊楠被他一语道破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沉默起来,她记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
吃完了,孟绍宇抢着收拾饭碗,这倒令伊楠很惊讶,“你还会洗碗?”
“废话!”他拿白眼斜着她,“我从高中开始就住校,什么粗活没干过?”
伊楠乐得逍遥,看他乐颠颠地忙碌着,也算她辛劳一场的回报吧。
她倒了两杯饮料,自己捧着一杯边喝边看刚才买回来的杂志。
等了足够长的时间,仍未见孟绍宇从厨房里出来,她想象不出他干家务会是什么样子,于是端着杯子踱了过去。
碗早已洗好,垒成一堆放在操作台上,孟绍宇挽了袖子,正用干毛巾逐个擦拭,干得煞有介事。伊楠难得看到他这样一副认真的神色,心里某处蓦地一动。
不得不承认,她跟孟绍宇在一起时感觉很不错。不用费心去猜度对方的心思,也不必在意他是否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心情沉郁,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然而,这快乐是否与爱情有关,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联系?她不是十分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讨厌他,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跟他在一起时,没有那种伤筋动骨的痛苦和疲倦,而这,正是她极度渴望的。所以,对着孟绍宇时,她潜意识里偶尔也会遗憾,如果他没有这个毛病,也许她真的愿意与他尝试。
然而,有些原则性的东西是不能变的,比如她不想爱上一个花心大萝卜,那绝对是自找麻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纯粹的朋友。
啜了口手上的饮料,伊楠在他身后开口道:“对了,请教你个问题。”
孟绍宇回头瞅了她一眼,脸上重又堆积起戏谑,“不敢当,请说。”
伊楠慢慢地抚着手里的杯子,有些支吾,“你上回说……你以前也读过四十二章经,我只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真的忘记过去?”
她说得断断续续,其实心里已经后悔不该这样贸贸然地去跟他探讨如此敏感而深奥的问题,也许是他刚才那个温馨的背影给了自己错觉。
孟绍宇将手里的最后一个盘子擦净,搁好,然后转身,双手反撑住台面,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却异样深沉。
途:靠近(9)
伊楠的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唯恐被他窥破内心。她迅疾地别开了目光。
孟绍宇却什么也没有说,忽然大踏步走了出去,像风一样卷进阳台。伊楠错愕地瞪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跟了过去。
厚厚的窗帘被孟绍宇有力的双臂扯开,他的力气过猛,以至于有些地方被微微撕裂了。伊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怔忡之间,竟忘了阻拦他。
很快,他已经将玻璃窗也一扇扇地打开来,久未曾动过的窗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清冷的风扑进来,伊楠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忍不住叫道:“你想干什么呀?”
孟绍宇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才回过身来注视着她。他的眼睛如此闪亮,在黑暗中,伊楠能看到他眸中有光在闪烁。
“是不是觉得很冷?”
伊楠没好气地走过去关窗子,反问道:“你说呢?你有病是不是?”
“关着窗自然会很温暖,”他在她的身后悠然地说,“可是别忘了,任何空间都有通风透气的必要。”他顿了一顿,又平静地道,“心也是一样。”
伊楠怔住了,扶着窗的手僵在那里。半晌,她才扭过脸来看他,眼神逐渐柔和。
他眼里的调侃和油腔滑调早已荡然无存。他没有走近她,隔着清冷的风,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又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用游戏的心态去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过去是忘不了的?”
伊楠在他清亮的眸子的注视下,转头望向遥远的星空,不禁想起小时候自己特别喜欢和爷爷一起睡在夜空下辨认星座。同一星空下,她还能找回童年时的那种清明平和的心境吗?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天是周六,伊楠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而是仰面躺着,缓缓睁开眼睛。
上午九时的阳光灿烂如金,透过窗纱执著地投入眸中,她不觉眯起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刺眼的强光是因为阳台的窗帘没有拉上。
昨晚,孟绍宇离开之前建议她就这样拉开窗帘睡一觉试试。他正经得像个心理医生,让伊楠觉得好笑。
“如果没有安全感,就想想隔壁的我,你一敲墙我就过来了。”他微笑着如是说。
伊楠刚想反驳他——两家根本不是共用一堵墙,当中隔着一米左右的大空隙,她若真有什么事,把墙敲穿了他也未必能感觉得到——但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竟然会跟着他的逻辑走下去!她能有什么事呢?
她也很震惊。也许,人果真会有很多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就像她未曾想过闭塞的阳台其实是自己闭塞心灵的一种表现,而孟绍宇却察觉到了。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吗?
她从来都不是胆小鬼,她放不开的不过是自己的心而已。
事实证明,她一夜无恙,睡得死沉,连梦都没有光顾。
伊楠翻身下床,走上阳台,逐一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很快渗透进来,晨起的微凉让阳光一晒,已是无影无踪。
伊楠侧头望了望邻家的阳台,没有孟绍宇的身影,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酣梦中。
这是她第一次在晨光里打量他住所的一隅。阳台很干净,没有窗子或者别的任何障碍物,维持了交房时的原样,阳光和微风可以肆无忌惮地穿行;靠左手边,摆了一张小圆台和两张藤椅。这个小区的阳台都设计得格外宽敞,即使置了家具也不显拥挤。
她不禁思忖:他会和谁坐在那里畅谈闲聊?
她正喝着牛奶,酒店来了电话,说临时到了一个旅行团,人手不够,要她立刻过去。
途:靠近(10)
伊楠匆匆喝完牛奶,换了衣服就出门。
她等电梯的时候,一身运动装的孟绍宇从楼梯走了上来。见了她,他目光定了定,仿佛有些陌生,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笑嘻嘻地道:“气色不错,看来睡得挺好。”
伊楠对他友好地笑了笑。经过昨晚,她见到他时有了几分亲切感。平心而论,他若是真诚起来,的确可以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注意到他额上有一层薄汗,遂问:“大清早的,你跑哪儿忙去了?”
“晨练啊!”他作势原地小跑了两步,反问道,“你呢?穿得这么光鲜,准备去赴约?”
伊楠的心情很好,一边朝电梯里走,一边点着头开玩笑道:“正是,见男朋友去,拜拜。”
她在电梯里转了个身,面朝外站着。等了片刻,门迟迟不关上,她讶异地探头出去察看,不曾想孟绍宇的头也向这边伸来,两人差点儿脑门儿相撞。原来他的手指始终按在电梯按钮上。
伊楠吓了一跳,皱眉道:“你又搞什么?”
孟绍宇紧抿着唇,显得很不高兴,“这话得我问你。”他下巴一扬,有些不客气,“你出来,咱们好好说清楚。”
伊楠先是诧异,继而笑了,站着不动,“您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不就昨晚一起吃了顿饭,聊了几句吗?又没怎么着,他还真的顺竿往上爬了?!
他的眼睛忽然深邃起来,令伊楠捉摸不透。她很快收起微笑,淡淡道:“麻烦你松手,我赶时——”话音未落,她眼前有阴影赫然晃动,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他老鹰捉小鸡似的给拖了出去。
伊楠在他面前一贯自诩有淑女风度,此时被他这样像物品一样拎来拎去,一张脸顿时因为羞恼而涨得通红。他把她拎到自家门前,死死地按在门上,热乎乎的身子一下子就紧贴上来。他身上的气息整个儿轰然包拢过来,伊楠一时头昏脑涨,几乎无法呼吸,心里又开始生出悔意——面前的人如此直接,根本就是一匹狼,而她却昏了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当成羊。
孟绍宇低垂着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他的脸色诡异得很,没有一丝笑意,让伊楠觉得陌生,又有几分害怕。定了定神,她伸手使劲推他,低叱道:“放开我!你发什么疯?”
他的头忽然俯下来,向伊楠的脖子凑近。她大惊失色,想要呼喊抗议,嗓子却中了邪似的一下子失声,发不出半点儿声响。她举在半空的双手梦醒似的重新乱挥,却被他伸手随意一撩,扣住了手腕,直接压在了墙上。她还没有弄清他的意图,他的唇已经沉沉地覆了上来。
伊楠拼命挣扎,无奈身子被他挤压住了,动弹不了,唯有喉咙里,尚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吻娴熟而热烈,似乎蓄谋已久了,吮住她的双唇肆意索取。伊楠的脑海里出现了许久前见到的那一幕,忽然从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