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第7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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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了下,看了看两人身上半干的衣袍,“咱们且不要在这里说话了,且去凌波宫面圣,既知陛下这会儿不会出事,现成救驾的功劳,为什么不要?”
孟归瀚悲观的说道:“咱们这会儿去了有用么?如果这一切是密贞谋划的,救驾的功劳怎么会给咱们?如果这一切不是密贞谋划的,高密王只怕已经在陛下跟前要玉玺了吧?”
“如果这一切是密贞谋划的……你觉得葛太监故意放走盛喜也还罢了,为什么连咱们也放过?”孟归羽淡淡的说道,“可见咱们对密贞还有用处,既然如此,吃肉轮不到咱们,汤汤水水总也有些剩吧?如果这一切不是密贞谋划的……”
他冷笑了一声,“咱们到了高密王跟前,不是现成可以卖密贞么?好歹咱们给密贞做了这么久的事情,高密王岂能不感兴趣?!”
吐出一口浊气,孟归羽转过身,“走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容睡鹤:论亲爹的用途!
长安城的百姓们在风起云涌的巨变中惶恐时,远在西疆的容睡鹤,正从一匹通体乌黑、皮毛光滑如绸缎的骏马上翻身而下,随手将马鞭交给旁边的侍从,大步走向迎上来的乐羊文:“如何?”
“刚到的鸽信,计划一切顺利。”乐羊文压抑住眼底的喜色,矜持的微微颔首,“从高密王此番发动的禁军人员来看,先帝留给他的后手,就算没有全部用上,也已经曝露了十之八九,剩下来的,已经不足为惧!”
这个数目很好估计,因为如果先帝在禁军中留给高密王的人手再多点的话,这位王爷压根就不需要跟孟氏掐上这么久,早在孟伯勤还没进入北疆军的时候,就可以强行登基了。
容睡鹤微微一点头,他这段时间将益州的政务全部托付给乐羊文为首的一干文官,自己吃住几乎都在军营里,陪着新鲜出炉的骑兵们摸爬滚打,忙碌跟疲惫之下,无暇打理仪容,以至于留了一圈儿的短髯,望去沧桑了许多。
这人本来容貌昳丽,面容白皙,是典型风流俊俏的长相,最适合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下来,面皮依旧白皙,轮廓却粗犷了不少,一颦一笑都有着刀锋般的凛冽。一双眸子尤其的明亮锐利,顾盼之间犹如鹰隼,就算长年伪装出来的性情使然,谈笑洒脱,依旧难掩气势逼人。
仪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曾经打趣:“郡王如今越发有威仪了,雁影上次过来回话,出去之后在回廊上按着胸口站了好一会儿,直说看到您这会儿的样子就害怕,好容易下去了得赶紧定一定神呢!”
容睡鹤闻言之后,觉得自己可能心底有些着急了,以至于无暇伪装。
他这会儿急的不是别的,就是盛惟乔人在北疆这件事情。偏生不提谶语之类的事情,这妻子身孕日渐沉重,也是轻易不能回来他身边。
如孟归羽所言,他的生长环境,注定能够一步步到今日,性情难免多疑。尤其这会儿朝野上下都不太平,似盛惟乔这种重要之人,按照容睡鹤的脾气,交给谁照顾他都没法子放心,必然要放在身边亲自看着才成的。
不过乐羊文等人却认为没必要收敛这样的气质:“郡王年轻,就算有着一路走来的成绩,在那些以貌取人还有以资历取人的眼里,终究有着怀疑。然而年轻有年轻的优势,就是犹如朝阳徐徐而升,希望无限……要的就是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以容睡鹤也就没有刻意掩饰锋芒,此刻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水袋打开喝了几口,眯起眼,寒气四溢,淡淡说道:“这样就好,咱们这会儿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谁有功夫成天应付他那些折腾?乖乖儿的亮出底牌,给老子削弱孟氏做幌子做诱饵,回头再老老实实的滚下台,死也好活也好,也就不需要老子操心了……能派上这些用场,总不枉老子人前喊的那些‘父王’!”
乐羊文微笑道:“郡王杀伐果决,我等也就松口气了。”
他犹豫了下,看了看四周,到底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在下有一事不明,只是不知道是否说出来会冒犯郡王?”
“先生但说无妨。”容睡鹤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先生可是想问,孤在禁军之中是否有人手?”
乐羊文赞道:“郡王真是洞察人心!不错,在下听说郡王为了往禁军之中安插人手,不惜将孟氏四房的子弟孟归羽扶上左威卫将军之位,哪怕知道孟归羽与其弟孟归瀚在舒氏姐妹跟前挑拨离间,野心勃勃,但因为他们始终没有将郡王的义兄等人驱逐出禁军,也一直忍着……在下就觉得奇怪,难道郡王在禁军之中,没有其他顶用之人了吗?”
“说起来孤也觉得很奇怪。”容睡鹤沉吟了一下,示意他跟自己朝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才低声说道,“当初老师留下来的名册所记暗子,可谓是星罗棋布,朝野上下,街头巷尾,三大边军以及沿海水师……差不多都有人在!就算位子未必紧要,多年下来也未必可靠,服老师却未必服我,但至少名册之中有所记载!”
“问题是,唯独禁军,却是没有只字片语!”
“哪怕孤让义兄他们在禁军中待到现在,也从来没有接到任何密信、暗语之类。”
“孤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老师在禁军当中根本没有人手?”
乐羊文怔了怔,说道:“这不可能!”
“孤也觉得不可能。”容睡鹤说道,“当年先帝几乎是寻死觅活的不想立今上,全仗老师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才有今上今日。而今上登基之前并无出色表现,登基之后也才振作了几天就沉迷酒色,哪里来的本事,在禁军之中笼络到大半以上的人心?归根到底全赖老师之功!所以老师倘若在禁军无人的话,凭着高密王此番调动的人马,早就干掉今上自己做皇帝了,又怎么会有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是不是留给桓家了?”乐羊文沉思了会儿,说道,“其实高密王跟孟氏这些年来之所以会礼遇桓家,又让各自的子弟去追求静淑县主,除了看中桓公留下来的名望外,也是打桓公昔年力保今上登基的那些手段的主意。”
容睡鹤道:“孤曾经借重五节宴试探过,就是在上林苑里开办的那一次,贵妃不是从楼船上摔落甲板,以至于当场重伤,陛下与昭仪为此勃然大怒,几乎欲杀春波湖水师的前任统帅左威卫将军欧阳弧么?当时静淑县主曾经夜访孤,要孤设法保全欧阳弧,因为欧阳弧是老师的人。”
他皱起眉,“如此看来,老师确实留有遗泽给桓家。然而孤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静淑县主在高密王与孟氏之间,若即若离了好些年,始终没有选择!”
“确实奇怪。”乐羊文不解的说道,“倘若桓家有左右禁军,哪怕是大部分禁军的力量,就足以倾覆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两军对峙的局面。而桓家这些年来公开的目的,就是为桓公讨个公道!之前高密王与孟氏想拉拢他们时,暗地里全部答应过这个条件、信誓旦旦会把舒氏姐妹交给桓家处置的,也不太可能会食言,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保持中立,不进行选择?”
“难道他们也跟孟氏一样,打算取代容氏不成?!”
“人家孟氏好歹是外戚,至今太后都在,他们桓家,连位娘娘都没有,哪怕禁军悉数在手,也非边军之敌……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啻是异想天开啊!”
“桓家的做法既不合常理,桓公将欧阳弧之类的人手留给家族也说不通!”
“这些人手给桓家哪里有给您来的合适?”
“哪怕需要桓家帮忙维持关系……郡王与桓家联系上之后,可曾跟桓家要过人?”
容睡鹤哂道:“暗示明示都有过,然而静淑县主始终装糊涂。她这样的态度,孤也吃不准强行让她交出来的人手是否可靠,想着自己左右有玳瑁岛的班底在,来了西疆又有先生等一干吉山营的兄弟帮衬,禁军也就可有可无了。”
说是这么说,乌衣营与吉山营再厉害,到底不比就驻扎在上林苑的禁军位置险要,正常人怎么舍得放弃呢?
乐羊文不知道容睡鹤对桓观澜这个老师其实也不是完全信任,对于桓观澜留下来的遗产,始终都是挑挑拣拣、绝不强求的态度,闻言暗忖:“看来郡王八成是念及桓公的栽培恩情,不忍对桓家过于施压了!问题是……桓家为什么不愿意给人?他们在高密王与孟氏之间周旋多年,却也不打算选择郡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该不会,赤胆忠心的只求宣景帝安好?
“不过那些人就算没交给孤也没什么。”容睡鹤又说,“既然桓家这些年来一直没选择高密王,这会儿八成也不会给他篡位的机会,总归也等于是为孤做事了。”
“就是郑侯三兄弟老奸巨猾,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得手?”乐羊文闻言思索了下,说道,“高密王明着逼宫犯上了,那三位怎能不死?”
容睡鹤道:“本来也许把握不大,不过郡王妃胡闹,居然把阿喜派了过去!”
他说到此处皱了皱眉,才继续道,“这种事情,阿喜赶上了,怎么都会出手的。他的本事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又说,“如果阿喜失手的话也没关系,孤一直留着孟归羽兄弟,此番派人过去时,也让他们转告宫中的葛中鹏,务必注意给孟归羽兄弟拉偏架……可不就是让他们及时给孟氏补刀的?”
孟归羽跟孟归瀚与郑侯等三房人虽然是血脉至亲,却隔阂重重。
冲着孟归羽早先在容睡鹤的胁迫下、后来在仇恨的驱使下做的一系列事情,他不弄死郑侯那些人,自己都心里难安!
所以要是高密王这次逼宫失败,孟归羽只怕比谁都希望郑侯几个死掉!
不然高密王身败名裂,成为孟氏进一步壮大的垫脚石之后,就算郑侯他们这会儿无心清理门户,容睡鹤只需要将手中关于孟归羽坑孟氏的事情跟证据朝外一抖,足够他们四房全军覆没了!
这个道理,容睡鹤没有让使者特别告诉孟归羽,他也相信,孟归羽不需要自己的特别告诉。
“孟归羽兄弟家底比咱们还要薄弱,所以派遣高手趁乱刺杀郑侯等人的事情他们可能做不来,然而趁火打劫吞噬孟氏的基业、掠夺权势、弄死弄残几个同辈或者晚辈、姻亲之类,却并非没有可能。”容睡鹤淡淡说道,“这是孤专门给他预备的崛起的机会,希望他不要让孤失望才是!”
乐羊文闻言,皱了皱眉,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郡王,孟归羽并非善类,您不怕养虎为患么?”
“孤曾于山林中赤手空拳搏杀过成年猛虎,遑论孟归羽?”容睡鹤轻蔑道,“而且孤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今日既受孤之恩惠壮大,他日自然有归还的时候!”
他没有告诉乐羊文让孟归羽还债的方式,只说,“曹老将军提供的练兵之法虽然详细,但孤看着,却不如先生前两日专门送来的要略……想来吉山营皆赖先生之功?先生既然有此大才,如今一支名副其实的精骑,又是我西疆必须,不若将手头政务放一放,先将练兵策略完善?”
第二百七十五章 火不侵玉
容睡鹤跟乐羊文讨论练兵之法的时候,长安,上林苑。
时已深夜,宣景帝携二舒驻跸的合欢宫内外,却被无数灯笼火把照的通明。
正殿,三重纱幕后,年过半百的皇帝面沉似水的端坐帝座上。
到底是十七岁践祚、迄今已经做了三十来年人主的人,虽然这些年来他的时间都花费在后宫享乐上,长年高居人上的养尊处优,到底将气度沉淀了出来。
此刻固然神情凝重,却还算镇定,不至于失了天子该有的体面。
相比之下,舒贵妃与舒昭仪究竟要慌乱一些,此刻双双花容失色,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手臂,鬓发间的步摇不时瑟缩作响,似她们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纱幕前的丹墀下,翻滚着金盏玉盘,数十名原本正翩翩起舞的伎人三三两两的蜷缩在墙角下,不时从指缝中偷看一眼四周,明媚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与仓皇。
夜风从大开的殿门外吹入,卷走倾倒于地的酒菜的气味,也卷走了原本浓郁的脂粉香气,只留下满殿肃杀,以及刀枪和甲胄的森然。
从帝座上俯瞰下去,是如林的刀戟与森寒的盔甲,排列成墙,挡住了天子的视线,也挡住了叛军的枪林箭雨。
然而人墙挡不住的喊杀声,与箭矢、刀剑入体的闷响,依旧不断传来,使得帝妃不时不安的调整着坐姿。
“高密王!你身为皇家子嗣、天子亲弟,罔顾圣恩,犯上作乱,简直丧心病狂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