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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妾身由己不由天-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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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大周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有情的男子。
  有情而不妇人之仁,晋王这样的人,怪不得能跟宁王一争高下。
  要不是他有沈风斓了,这个选择,或许比宁王更好。
  侍女朝左右看了看,御林军的士兵守在宫门四周,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公主,别在这里说晋王,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兰公主眉梢一挑,风情万种地瞪了她一眼。
  “热亚,早知道你到了大周就缩手缩脚起来,本公主打死也不带你来!”
  说着径自上了马车,热亚手脚并用,迅速跟了上去。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是王后娘娘吩咐的,到了大周要谨言慎行,切莫……”
  兰公主不耐烦地一挥手。
  “母后教的那些,是不惹事的法子。可本公主千里迢迢来大周,是为了不惹事吗?”
  她随手在马车里举起一方靶镜,对镜细细地描了描眉毛。
  又用指腹蘸了些许口脂,将双唇描得红艳似火,神秘莫测。
  “本公主来大周,就是为了惹事!”
  ——
  平西侯府外,森严高大的侯府大门上,挂满了白布挽联。
  门外空旷无人,少有路人敢从此处经过。
  平西侯的两子一女,皆死于非命,这是件让人忌讳到,连靠近都不敢的事。
  于子嗣这桩事上,如果说晋王府是京城中福气的聚集地,那平西侯府就是衰气的聚集地。
  连宁王都不曾上门吊唁,甚至连个底下人都没派去。
  一众宁王党人看清了形势,更不敢轻易上门吊唁了。
  昔日煊煊赫赫的平西侯府,而今连后嗣都绝了,还能有什么威风?
  只有偌大的侯府之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哭,和几声佛语经纶。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忽然,一架华丽的白色马车,从远处慢慢行来。
  车经过平西侯府,竟然停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停在大门中间。
  门房看守的管事连忙赶出来,见那马车不像大周的规制,一时也看不出是何人。
  平西侯府冷清若此,还会有什么达官贵人上门吊唁吗?
  他心中隐约觉得不祥,还是耐着性子,试探地上前去问话。
  “请问……”
  马车帘子刷拉一声响,把那管事的吓了一大跳。
  车厢里头探出一个胡人打扮的少女来,看也没看他,跳下了马车。
  她伸出手,将马车里的另一个女子扶了下来——
  这才是正主。
  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袭耀眼的红袍,腰上紧紧勒着带子,将优美的曲线尽露。
  她生得容貌妖娆艳丽,一双眼含着媚意,叫人心荡神驰。
  看着她头上那顶圆帽,垂着无数的发辫和流苏,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们,你们是楼兰使臣的人?”
  近来京中能光明正大出现的楼兰人,也就是这一拨使臣了。
  热亚下巴一抬,“这是我们兰公主,还不快行礼?”
  兰公主默默看了她一眼。
  好热亚,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学得真快。
  管事的以为是楼兰使臣带来的女眷,没想到竟然是楼兰公主,慌忙躬身行礼。
  “本公主是来吊唁你们世子的,快些引本公主进去吧。”
  管事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一身红袍,以为她是不懂大周的规矩。
  “公主,我们世子新丧,您穿着红袍进去……是不行的。”
  “不行?”
  兰公主眉梢一挑,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本公主来吊唁,那是给你们平西侯府面子。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咯?”
  这一番动静很快引来了旁人的注目,平西侯府外不敢驻足的路人,也站在不远处观望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兰公主身子一软,迅速地倒在了地上。
  “你这人好生无礼,本公主好心前来吊唁,你怎么倒把本公主推到了地上?”
  她眉头蹙起,娇娆的面容委屈地抽搐着,泫然欲泣。
  那管事被踹得生疼,正捂着胸口要爬起来,吓得又倒在了地上。
  他推了兰公主?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推公主啊!
  而一旁围观的路人,已经议论起来了。
  “一个大男人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真是不知羞!”
  “就是,楼兰的公主是来和亲的,怎么能让一个下人推到了地上?”
  “瞧瞧公主那么柔弱,被欺负得太惨了……”
  那管事的瑟瑟道:“我没推……”
  热亚高声一呼,打断了他的话。
  “公主,公主你没受伤吧?天哪,平西侯府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小小的一个管事都敢对公主动手!”
  热亚的惊呼引得更多人驻足围观。
  美貌的女子被欺凌,这是在市井之中,最容易引起公愤的场面。
  何况眼前的美貌女子,倒在地上身姿娇美,一脸楚楚可怜的神态……
  就在有路人大着胆子,想上来搀扶她一把的时候,平西侯终于出来了。
  兰公主上门的事情,他在府中早就听见了。
  这个女子万分可恶,他实在不愿意见,再听她说那些羞辱自己的话。
  可是府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想置之不理,都没有办法。
  “呵呵呵,原来是兰公主啊,老夫有失远迎。”
  平西侯拱手上前,笑得生硬。
  “你不把公主请进去,躺在地上干什么?没用的奴才!”
  他瞪了一眼地上的管事,管事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高声喊起来。
  “回侯爷,是兰公主把小的踢倒了,小的爬不起来啊!”
  平西侯怒甩衣袖,“怎么可能?兰公主好好的,踢你这个奴才做什么?!”
  他接话之快,没有给任何人插嘴的余地。
  围观的路人听了这话,情绪比方才镇定了许多。
  原来兰公主被管事推到,其中还另有隐情?
  那管事继续高声道:“奴才劝说兰公主,穿着红衣来吊唁,不合大周的礼仪,兰公主非要进去!”
  围观群众一听,方才的激奋情绪便平息了。
  看着兰公主身上鲜艳的红衣,他们不禁同情起了管事。
  谁家死了人,会愿意别人穿着红衣服来吊唁呢?
  “兰公主是胡人,她也不知道大周的规矩,就算了吧。”
  “是啊,兰公主也不是故意的,也不能推人家嘛。”
  路人乱糟糟的议论中,热亚将兰公主从地上扶起。
  兰公主伸手一指自己的马车,“在我们楼兰,白色才是喜色,所以本公主入京的时候,众使臣都是身着白色的。”
  她这话说的诚实。
  楼兰使臣入京那一日,围观的看客不少,众人都看见了一团白色。
  路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此言不虚。
  兰公主又指着自己身上,“而红色才是哀伤的颜色,本公主听闻贵府世子新丧,又听说平西侯的两子一女,都死于非命。心中哀伤,特意身着红衣来吊唁……”
  说着掩着脸啜泣了两下,惹得路人们纷纷心疼,平西侯面如猪肝。
  他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就是他的两子一女,死于非命。
  还是当着他的面提,这跟骂他绝后有什么区别?
  兰公主又道:“听闻平西侯的长子是花柳病死的,次子还是花柳病死的。那贵府的那位小姐,不会也是死于这个病吧?”
  她说得一脸无辜,好像根本不知道,花柳病有多可耻一样。
  路人的议论声压低了,嘁嘁嚓嚓,让平西侯格外烦躁了起来。
  “住口!是谁告诉你,本侯的儿子死于不堪的病?!”
  为了掩饰真相,为了保全平西侯府的名声,他不惜亲手闷死了汪杰人。
  虎毒不食子,他做了比恶虎更狠毒的事。
  既然已经做了,他就绝不容许有人将真相揭穿。
  兰公主看着他,似笑非笑。
  她当然清楚汪杰人到底得了什么病,平西侯也知道她清楚。
  彼此心照不宣,她却在嘲笑他。
  嘲笑他为了虚无的名声,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嘲笑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于花柳病,他却无能为力。
  那嘲讽的神情转瞬即逝,兰公主一脸天真地睁大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药方。
  “这是城西药堂的柳掌柜,给贵府世子开的药方。上头写的药材,都是治花柳病,难道不是吗?”
  她一手高举着那张药方,给四周的路人看。
  上头写着什么败毒散,有荆芥、防风、当归、红花……
  这些药材寻常人未必看得懂,但最底下还写了几行使用说明。
  什么将以上药材四碗水煎成一碗,人坐入盆内,以水浸没下阴为宜,浸泡半个时辰……
  众人露出了嫌恶的神情,还有拖长尾音的咦的惊叹声。
  平西侯垂在大袖之中的手,蓦地收紧成拳。
  “哪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方,就拿来诬陷我平西侯府!楼兰公主,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兰公主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
  “到底是乱七八糟的药方,还是贵府世子因为不敢请太医,所以偷偷到外头请医问药,把柳掌柜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世家大族,侯府隐秘。
  这样的新闻,平常是不容易听到的,路人都竖起了耳朵。
  有人道:“柳掌柜家里世世代代开药房的,我的老母亲跌折了腿就是他看好的。他的字迹我认得,这是他开的方子!”
  平西侯面色铁青。
  他百密一疏,竟然忘了发现汪杰人病情的时候,他房中的那股药味。
  那分明是他私自请医看诊过的痕迹。
  而他当时只顾着不让人发现,把汪杰人钉在了屋子里头,忘了追究那药味的来源。
  兰公主,她果然布置周密,桩桩件件都考虑清楚了。
  一声银铃般的轻笑,从兰公主口中传出。
  “花柳病就花柳病嘛,高门贵族的公子,眠花宿柳也是常事,只是贵府世子运气不好罢了。侯爷何必遮遮掩掩,还弄出什么痨病来,吓得别人都不敢上门吊唁了。”
  痨病是人靠近就有可能传染的,花柳病则不然,是有过肌肤之亲才会传染的。
  众人听着兰公主的话,只觉得她是异域女子,不懂得大周的风俗。
  或者是因为未出嫁,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
  眠花宿柳对于世家贵族,的确不算奇怪的事,得了花柳病,那就不是普通的眠花宿柳了。
  而是生活淫靡,不思进取,甚至道德沦丧。
  一个人得了花柳病而死,那就罢了,可平西侯府上一个世子,传闻也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这不禁让人怀疑,平西侯府家教不严,子孙无德。
  更有人联想到了汪若霏。
  她也是莫名其妙就死了,至今连尸首都没找到,是不是也因为什么肮脏的理由?
  平西侯白眼一翻,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他竟被兰公主,活活气得昏倒了!
  “侯爷,侯爷您怎么了?快来人啊,快请府医!”
  那管事的杀猪一般嚎叫起来,路人见状不好,连忙四处逃窜。
  还有胆子大的,逃开前还提醒了兰公主一句。
  “公主快走吧,小心沾惹上平西侯府的烂事!”
  兰公主却没有走开,而是看着平西侯府的下人们,七手八脚把平西侯抬进去。
  “侯爷的演技也不错啊,这晕得可真像!”
  她在身后轻飘飘地喊了一句,抬着平西侯的下人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往里抬去。
  而平西侯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生生地被他咽了下去。
  看着他那副猪肝脸,兰公主心情大好。
  热亚站在她身后,不解道:“公主,您跟平西侯无仇无怨的,何必三番两次羞辱他?人家毕竟是个侯爷,要是记恨上咱们……”
  兰公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谁说无冤无仇?宁才人是本公主嫡亲的姨母,她是被贤妃和平西侯府害死的。本公主为自己的姨母报仇,只是羞辱他几次,太轻了。”
  说着转身回到马车上,又对热亚道:“你别看表哥总是冷冰冰的,其实我让平西侯吃瘪,他的心里也会有一丝痛快的。”
  宁才人是宁王的生母,要说报仇,他的心情只会比兰公主更强烈。
  热亚不解道:“奴婢一点也看不出来。上回在宁王府,公主羞辱了平西侯,宁王殿下还有些怪罪公主给他得罪人了的意思。”
  兰公主翻了个白眼。
  “他那是被贤妃他们养坏了,喜怒不形于色,又爱装出一副谁也不得罪的好人脸。”
  起初她也以为,宁王真的是个无情无义,只会假笑的人。
  在宁王府住了那些日子,慢慢地了解之后,她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活得太压抑了,所以本公主要让他痛快些,让他释放自己真正的情绪。他是我们邸家的血脉,怎么能活得那么像贤妃那个坏女人呢?”
  热亚不禁笑了起来,“公主管他痛快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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