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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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它飞快朝沈风斓的方向奔来。
因为它距离萧贵妃过近,这一个转身,掌风便扫到了萧贵妃身上。
她吃痛倒下,正倒在圣上身旁。
与此同时,眼看着黑熊朝沈风斓奔来,轩辕绝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紧接着,他拔出腰间佩剑,防卫在身前。
黑熊转变方向只是一瞬间之事,这短短的瞬间,却足以让御林军作出了反应。
轩辕绝高喝一声:“刺他胸前的月牙形!”
众人听令一拥而上,剑尖直指黑熊胸前。
那发狂的黑熊哪里顾得了这些,两只肥厚的巴掌随意一挥,便将两个御林军掀飞了出去。
那两个御林军士兵飞到台下,脑浆迸裂,鲜血直流。
已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所幸余下的士兵已将剑刺入了黑熊胸前,其中几只剑锋正没入它胸口的,那片白色月牙。
被刺中命门的黑熊,越发狂躁起来。
它熊掌一挥,再度甩开了两三个士兵。
轩辕玦连忙护着沈风斓向后急退,一把推开她,随后剑锋一闪——
他一脚轻点在地上,整个身子顺势向前飞出,长剑笔直向前。
这用尽浑身气力的一剑,几乎贯穿了黑熊的整个身体,大半支剑都没入其中,尖利的剑锋从熊背而出。
不过须臾,那熊应声而倒。
轰的一声,整个高台为之一颤。
这一颤,几乎颤动了所有人的心。
有士兵持着坚韧的麻绳迎上去,将那黑熊层层地捆了起来,直到确认它已经无法动弹。
圣上这才松了口气。
唯恐圣上吃这一吓,身子受不住,李照人连忙送上救心丹。
圣上却没理会,只是从地上扶起萧贵妃。
“小言,你没事吧?快让朕看看,快让朕看看!”
此刻的圣上,像是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尚未从惊吓中彻底恢复正常。
他望着萧贵妃的目光,几乎是含着泪水。
萧贵妃捂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勉强笑道:“臣妾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朕亲眼看见熊掌刮过去了!快让朕看看!”
他轻轻掀起萧贵妃的广袖,只见一段雪白的胳膊上,泛起了大片的红肿。
萧贵妃自入宫以来,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一星半点的伤。
要换在平时,只是宫女梳头不慎扯到了她的一丝头发,她都要皱着眉喊疼。
如今胳膊上红肿了这么一大片,倒还能笑的出来。
圣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朕从前只听闻烈女传里有个故事,叫做婕妤挡熊。汉元帝的冯婕妤,就是在熊从兽圈中跳出时,毅然挡在汉元帝的身前。”
“朕还说羡慕汉元帝,得此贤妃,夫复何求?没想到在朕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个贤良的爱妃。”
若说萧贵妃能够执掌后宫,使圣上对她的才能刮目相看。
那么今日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行为,让圣上更加震撼。
他越来越能从萧贵妃的身上,看到除了美貌和娇弱以外的东西。
她有胆识,有魄力。
更重要的是,她愿意为自己牺牲……
这是后宫其他所有嫔妃都做不到的,包括一向以贤德闻名的——贤妃。
他不禁转过头去,看着在自己身后四处逃散的嫔妃们。
众嫔妃不敢接触圣上的目光,只是躲躲闪闪,而贤妃眼底尽是阴霾。
在那只黑熊破栏而出的瞬间,她的确想过是否要挡在圣上的身前,来显示自己的贤良。
她最终放弃了。
那只发狂的大黑熊实在威力太大,她不敢赌御林军能否顺利的阻挡住它。
万一自己真的死在熊掌下呢?
实在太不值得了。
只是一瞬间的灵光突现,她便随着那些嫔妃们,向远处逃散去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等她埋在皇陵之中,再要那后世的贤名有什么用?
想不到,她这一个决定,反让萧贵妃捡了这个便宜。
只看圣上现在的目光便知道,他对萧贵妃的感情更深了一层。
这对自己,实在过于不利。
她的目光转向那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黑熊,有些疑惑不解。
随即她转向宁王,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她便明白了所有——
原来是宁王命人对黑熊动了手脚。
她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上前一步道:“圣上和贵妃姐姐受了伤,还是快些让太医看看吧!只是这黑熊好好的关在笼子里,怎么会突然就破栏而出呢?”
贤妃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圣上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看向那被击破的木栏。
“来人!把这木栏好好检查一番,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件事必有蹊跷。
明明受伤虚弱的黑熊,怎么会突然发狂,并且发狂到将木栏直接拍断的地步。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圣上蹙着眉头,“朕没事,太医快,替贵妃看看!”
宫女上前搀扶起萧贵妃,到一旁坐下。
太医替萧贵妃处理伤口,这时看管木栏的小吏上前回话。
“回圣上,这木栏并没有问题,微臣实在不知……为什么巨熊一掌就能将它拍断。”
这建造木栏的工艺,几十年未改。
从前关押过多少巨兽,从未出过意外。
怎么今日偏偏就脆弱地如此不堪一击呢?
沈风斓散着头发走到黑熊的身边,拾起自己的金钗。
她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拭着金钗上的熊血,这一擦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熊身上,除了腥臭气味之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圣上,是这熊有问题!”
沈风兰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忙朝她那看去。
只见披散着长发的美人,一双美目只盯在熊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别人的眼光。
她眉头轻蹙,“请圣上派太医来检查一番,妾身怀疑,这只黑熊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众人一听,不由心惊。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有人蓄意要谋害圣驾……
圣上大手一挥,立时便有一个太医小步赶来。
太医是为人治病的,对熊的问题并不了解,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是好。
沈风斓见他为难,便道:“请太医检查一番,这黑熊的眼耳口鼻之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物。”
那太医感激的朝沈风斓看了一眼,拱手应是,随即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挑子,在黑熊的口中搜刮残末。
熊口腥臭万分,太医皱紧眉,头检查那一堆残末。
紧接着又如法炮制,将黑熊眼耳等各部位的残末,都刮了出来。
一团团腥臭发黑的肮脏东西里,果然有些许白色的残渣。
太医兴奋的大呼一声:“这熊的确被人下了药!”
众人哗然,圣上皱着眉头。
“是什么东西?”
太医此时也顾不上肮脏,挑起一坨白末凑到自己的鼻子跟前,认真地嗅了嗅。
这是一种轻可成药、重可成毒的东西,对于行医之人再熟悉不过了。
“是五石散!这只黑熊必定服食了大量五石散,才会异常亢奋,力大无穷。”
五石散?
相传魏晋名士喜爱服用五石散,服用过后人便会通体燥热,异常兴奋。
怪不得这熊分明受伤虚弱,竟然突然亢奋了起来,甚至亢奋到能将坚固的木栏拍断的程度。
圣上冷哼一声。
“速速查明,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若非萧贵妃挡在身前,又有沈风斓急智,吸引了那大黑熊的注意。
今日之事,便是一场弑君的大案。
因这黑熊是晋王猎到的,在黑熊口中发现了五石散,矛头一下子直指轩辕玦。
有大臣便道:“这黑熊是晋王殿下猎到的,晋王殿下是否应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熊口会有五石散?”
轩辕玦淡淡的回视那大臣。
那是宁王的党羽,一个平西侯府出身的翰林。
轩辕玦不禁冷笑。
若是他知道宁王对汪若霏做了什么,是否还会这样帮着宁王,来针对自己?
圣上的目光也看向轩辕玦。
只见他坦然自若,站在他身旁的沈风斓,正擦拭着那只染着熊血的金簪。
等擦拭干净后,她随手将自己一头青丝挽起,动作潇洒自如,充满着一种男子方有的洒脱不羁。
这样一看,只觉得这夫妇二人,真是天生一对。
一样的淡然自若,丝毫都不在意旁人说什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坦然。
圣上冷厉的目光投向那翰林。
“挡在朕身前的是贵妃,引开黑熊注意力的是沈侧妃,最后降服黑熊的是晋王。你竟然怀疑他?”
面对圣威,那翰林不禁垂下头来,无言以对。
救了圣上的是晋王的母妃和侧妃,倘若真是他蓄意要谋害圣上,又何必多此一救呢?
众王公大臣一想便知,此言站不住脚。
宁王在人群之中,沉默不语,只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
他的确也没有指望那只发狂的大黑熊能够夺了圣上的命,但总能为晋王添上疑似弑君篡位的污点。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贵妃对圣上的义无反顾。
这种义无反顾,让他连计划失败的悔恨都恨不起来。
这或许可以称为,敬佩。
他敬佩萧贵妃对圣上的自我牺牲,因为他明白,那绝不是做戏。
后宫之中最会做戏的贤妃,都因为恐惧而逃散,萧贵妃这样心直口快之人,又哪来这样的心计呢?
他淡淡一笑,对圣上回禀。
“儿臣相信,此事与四弟绝无干系。应该从方才押送黑熊的那些御林军士兵中,寻找线索才是。”
圣上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方才接触过黑熊的御林军士兵,通通抓起来审问。一定要查出,到底是何人竟敢弑君!”
沈风斓不禁看向宁王。
他越是出言为靖王求情,她就越觉得,宁王才是此事幕后的指使者。
他敢说出彻查那些押送的御林军士兵,必然是胸有成竹,确定自己的计划滴水不漏。
难道连御林军中,都有他随时能够调遣的探子?
这让沈风兰感到可怕。
一面跟南青青联手处理了汪若霏,一面还能派人,紧盯着他们这边的动向。
这番心计实在,令人惊惧。
而贤妃呢?
他是根本不知宁王这一计策,还是知道,却不敢用自己以身犯险?
这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圣上看到了萧贵妃的真心,只会对晋王母子更加偏爱。
她的内心不禁柔软了起来。
萧贵妃嘴上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像是心中洞明,自己与圣上之间,不过是男女的一场权色交易罢了。
为什么在生死攸关的瞬间,她还是做出了牺牲自己,保护圣上的决定?
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萧贵妃呀,真是个少女。
口是心非的模样,和当初的靖王殿下真是如出一辙。
她正失神想着,只听圣上朝她这处开口。
“今日贵妃和沈侧妃救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沈风斓连忙谦道:“妾身只是略施小计,争取了一点时间罢了。哪里及得上贵妃娘娘以身挡熊,这般不顾性命。妾身不敢居功,眼下还是贵妃娘娘的伤势要紧。”
萧贵妃抬头看她一眼,面色苍白,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本宫无事,不必担心。”
圣上深深的看了沈风斓一眼。
随后略微点了点头,目露赞叹之意,便命人送萧贵妃回御帐之中歇息。
经此一事,从后宫嫔妃到前朝公卿,人人心惊胆战。
究竟此事是冲着圣上而去,还是冲着晋王而去,谁也说不准。
若是前者,自然更叫人心惊。
若是后者……
参与党争的一众大臣,心中便有了个数。
而后宫的嫔妃们,有萧贵妃珠玉在侧,便显得她们如尘土卑微。
既不贤德,又无胆魄,对圣上也没有敢于牺牲自己的意识。
看着萧贵妃受伤肿胀的胳膊,她们似乎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圣上宠爱萧贵妃,宠了整整二十多年。
并非只是她们以为的美色而已。
这种觉醒,让她们格外失落。
众人散去之时,贤妃朝宁王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那是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只有宁王能够领会出,其中蕴含的深意。
不满,指责。
那才是真相。
他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穿过了营帐外围,绕到御帐左侧嫔妃的帐子中去。
贤妃的帐子外,早有面熟的宫女在外迎候,一见他过来连忙进去禀报。
宫女打起帘子,宁王方踏进帐中,一道不满的目光便朝他射来。
那目光犹如一盆寒冷的冰水,从他的头上泼下。
叫人遍体生寒。
“你今日都做什么去了?狩猎,没猎着什么。想构陷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