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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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四月初,燕帝龙御归天。
沈画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一切已落下帷幕,她再不用担心柴骏的安危。只需等到小五服丧一月便可以登基称帝,到时只不过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事。
此时沈画已六个月身孕,渡过了最难受的前四个月,精神也好了许多。整日与小翠和景琳一起在院子里给小家伙做各种各样可爱至极的小衣服。
只不过都是小翠和景琳动手,她与新嫂子温多娜在旁边干瞪眼。
温多娜的燕国话说得并不好,但好在没影响交流。和她们呆得久了,反而有了些进步。
这日一众女眷又聚在一起为沈画的宝宝做鞋子,小翠直称赞姑小姐的手艺真好。
沈画很是汗颜,差点儿没亲自挖条地缝钻进去。
景琳笑着安慰:“大嫂,这事大哥都不介意,您就不必介怀了。您看,这些小东西多可爱?等大哥回来,您也差不多该生宝宝了。到时候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景琳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沈画,柴骏随军之后,每过一段日子便会命人捎封家书回来,除了府里,还会单独给她带上一封。
不过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自打那封罪己诏之后,她便再没收到柴骏的音讯。一开始还以为是军中事忙,他抽不出空,可他做事从来没这样没有交代过。
遂捉住景琳的手问:“府里最近可收到过你大哥的来信?”
景琳摇了摇头,噗呲一笑,“大嫂,大哥若是来信怎会少了您的?即使不给我们写,他也不会不给您写呀!”
可说完,就连这丫头也觉出些不对劲来,“不过这几日府里倒是挺忙。二哥老不见人。听说一应事务都是各房自己在想办法处理呢!”
有什么事能大到见不到柴玮?这小子自从与他大哥冰释前嫌后便对族里的事很是上心,绝不会无端端丢下不管。
沈画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遂转头问温多娜:“爹与我哥这段日子在忙什么?怎的不来看我?”
温多娜想了想,“他们似乎很忙。三天两头见不到人。”
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沈画当晚直接去了父亲书房,开口便问柴骏什么时候回京。
柴西词面不改色地说:“快了。”
可这句快了,沈画足足等了两月,依旧没有他的来信,柴玮也依旧很忙,沈家也忙,沈画甚至留意到,就连连岳也不见了。
沈画不蠢。
所有人都在骗她,都在隐瞒着一个真相……柴骏失踪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论,还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忙。忙着找他。
所以她仍有一丝希望,若哪天他们都不忙了,她才会感到绝望。
自那之后,沈画不再问父亲这个问题。若连柴氏加上沈家,甚至还有东郡王与小五都找不到他,她一人之力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也不希望回来时见到她丢下一切去加入其中。毕竟他们的孩子还需要她!
从来都是他冷静从容,眼下该轮到她了。
五月末,沈画在小五派来的太医和医女的精心照料下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因燕国的风俗,要等到周岁才能起名,沈画唯有私下给他起了个小名……小戎。取自诗经。
小戎百天时,司墨传来消息,严氏叛军已被完全镇压,战事告捷。被他们挟持的前太子燕谨即将回朝。
燕谨回来的那一天,七岁大的新帝燕图下旨册封二皇兄为贤亲王留在京城协理朝政。
没过几天燕图便召了沈画进宫。这是自他当上太子后,第一次相见。沈画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着宫人的面,行过大礼。
燕图便似模似样地挥退了所有人,御书房中剩下二人,小五哇一声哭了出来,“小画姐姐,先生丢了,他们找了快半年了,是小五对不起你。我……我要是早点狠下心就好了。先生就不会丢。您替我保住了母妃的命,小五却对不起您。”
之前的事沈画明面上没有过问,但她眼下只想见一个人,“皇上,您已经是一国之君,莫再叫臣女姐姐。这不和礼法。先生从前是怎么教您的?您需谨记在心。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可否让臣女见见贤亲王?”
之前她便听说柴骏是去与燕谨汇合的路上没了音讯,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其中细节。甚至……
燕图抹了抹眼泪,固执道:“今日传您进宫,正是他想见您。但小画姐姐,您永远都是小五心中的姐姐,一辈子都是。无论先生在与不在,我都不会变。”
沈画虽十分欣慰,却不再多话,或许终有一天他会自己明白君臣之别。他不愿忘情,她不敢勉强,但她会认清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免落人口实,给柴氏或者沈家招惹是非。毕竟这么多年,两家牺牲得太多了。
小五为了让小画姐姐开心很快召了二皇兄来。
沈画听见脚步声走进大殿,缓缓转身,见到昔日自己最熟悉的翩翩少年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歉意,她的心却异常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五十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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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文案:
那一夜,她闯进了他的马车。
传闻中,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可她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必须忍耐。
他说:“那么,你又了解我多少?”
他还说:“本王不要就真不会要,要却要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最后他说:“到家了。记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在看。错变不了对,对又何须藏起来?”
1V1、HE。温馨小暖文。不虐。甜到腻人。真心甜
☆、093
燕谨向五弟施过礼,方转身看向沈画,沉默良久,方道:“抱歉。那日是我迟了。他原本想好与我做一场金蝉脱壳的好戏,顺道替我参详严氏内部的事情,奈何我俩约定好的那天苇河附近连降暴雨,车马均难以行进。我赶到时没见到人,等了足足一整天……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确有前来赴约。”
“你不是故意?”沈画明眸半阖,就这样直直地逼视着他。
燕谨深深吸了口气,别开脸道:“收到你的信,我的确很伤心,也有些不甘。但,小画,我更不愿见到你伤心。说起来有些事或许你不知情。十几年来,他曾背着他父亲不计两家恩怨,暗中帮过我无数次,为达成眼下的局势也好,或真为保我性命也罢。我都不会恩将仇报。你应该了解我的性子。”
或许她不知道,之前柴骏在劝说他的信里用了怎样的措辞。那是多年的知己才会有的腔调。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柴骏只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直到他深陷困境,前途未卜,才体会到柴骏这些年对他的助益。
那些看似冰冷的言辞,可以说句句替他着想。他也是因此才放下两人间因沈画生出的嫌隙。
他爱的人此生与他无缘,追根究底不是柴骏的错。不过是命运使然罢了。若再拒绝一位知己的相助,此生他还剩下什么值得留恋?
或许柴骏不是对他最好的人,却的确是帮他渡过难关,救过他性命之人。此生无以为报。
“好!我信你。但无论他在与不在,会不会回来,此生我都不会负他的情。不过,我觉得他是真心想救你。”那个人从来都是嘴上不说,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鉴于柴氏与严氏水火不容的关系,他自然不会明着帮他,那是在违逆父亲,他又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连岳说得对,他并非无情,学医之人,仁心自见,他至少用自己的方式保住了想保的那几个人。
燕谨心里明白,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沈画都不会再原谅他。反而有些释然,无法再爱,恨也行,至少不会对他毫无感觉。
的的确确是他失信于柴骏,无论那日他有什么借口,晚了就是晚了,除非柴骏安然无恙回来,他与她之间的结或许才有解开的一日。自己虽是无心之失,但的确有愧于人。柴骏出于信任方将性命相托,是他辜负了他。
“皇上,臣先告辞。”燕谨黯然放下后便要离开。
“等等。”沈画叫住他问:“你们约在哪儿?”
“苇河边。”说完,燕谨转身离去。
得不到,惟愿她好。如果他在眼前,她好不了,他便离开。到她永远看不到,不碍她眼的地方好了。
待二皇兄没了踪影,燕图方开口说话:“小画姐姐,您是怀疑皇兄吗?可……可我觉得皇兄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护我这么多年了。不过沈都督与首辅大人也让我将他留在京城,他本来是要走的。去封地。我不太明白,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画呼出长长一鼻子气,有些发愁,小五的确太小,唯有告诉他:“无论你皇兄性情如何,留他在京是对你好,也是为他好。他不会不懂,既然疼你更不会怪你。你放他去封地,反而会害了他。”
燕谨怎么说也是前太子,又是严氏所出。即便他放弃本应该属于他的皇位,却也难免被人说三道四。留他在燕京,看似是种软禁,实则却可以保他无虞。
毕竟曾经喜欢,沈画狠不下心肠。既然他说这事与他无关,她便信他。除非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她还是宁愿相信,燕谨从未变过。
这样也好!小五多个人照料,于柴沈两家,或是燕谨都好。
小五点点头,“如果你都说好。想来必不会是假的,那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皇上。这话不能乱说,会让沈都督与首辅大人被人指责,您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什么人的话能听,什么人的话不能听,您要学会分辨。”若这个时候柴骏在就好了,他应该会比她更懂得如何解释这些道理。
沈画既不想将话说得太过明白,也不能太含糊,怕小五听不懂,“还有,将来贤亲王殿下若在朝堂之上有何建议,您得听一些,不听一些,这样别人才不会对他不好。”
“可我该听哪些不该听哪些呢?”燕图不大明白。
沈画想了想,“您正式亲政尚有八年,八年内首辅大人与沈都督都会陪在您身边给您建议,凡事不用急着早朝决定,下来多与他二人商量商量。他二人均是先帝指派的辅政大臣,不会害你。”
沈画想起燕帝托孤一事,看着小五犹豫了一下,“他俩意见不一时,你再找几个人问问。弄明白后,再作决定。”
虽然这样的几率或许很小,但沈画不能拿老爹和父亲做赌注,让小五一定听谁的话,以免将来被人弹劾专权。
能为小五做的也就这些了,看着他小小年纪便要面对这些,她也于心不忍。实在看不下去,也唯有告辞了事。
可没想到的是,回府之后,却并不消停。小五一没了主意,便命人偷偷往府里送信,还打出柴骏的名号,说是先生在锦囊里说过一定要沈画替他斟酌。弄得沈画哭笑不得,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圣谕,她哪敢不从。
无关痛痒的小事,她替他出了主意,但遇到大事,她也只能想法子对他阐明利弊得失,给他一个思路让他自己取舍。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太长,燕谨似乎也有意无意地帮忙,终于在小五十岁这年渐渐少了。再送信来多半是问她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
沈画从未放弃寻找柴骏,可三年过去,依旧没有丝毫音讯。
小戎不知不觉已三岁了,周岁时柴西词亲自告诉沈画,柴骏临走给儿子取名不凡。沈画听了噗呲一笑,原以为他至少会取个雅致一点的名字,没想居然如此通俗,如此随便。
但既是他说的,她便照办了。
可不凡三岁生辰刚过,柴西词便将沈画叫去与她商量,说什么柴骏走时留过一句话,若他回不来,不想耽搁沈画。
说完便沉沉叹了口气,“画儿,骏儿已失踪三年有余,怕是……若他还在,怎会杳无音信?这事,你不妨考虑一下。”
沈画听完很是气恼,却强压着怒气问他:“父亲,您这是放弃了吗?他可是您最疼爱的儿子。除非有人告诉我,他真的不在了,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改嫁。他说这话时考虑过我,考虑过不凡的感受吗?我走了,不凡怎么办?既然如此,请您允许我亲自出门寻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