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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举案齐谋-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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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他醒了也应该吵醒她,或者去园子里逗逗柴小狗与那几只小白兔,不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是终于想他父皇和母妃了?或是离家出走了?若真是这样那可真真阿弥陀佛了。但显然不可能是真的,别说他一个人走不出这左都督府,即便真走出去也会有人来报。如今的沈府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内有府兵看守,外有五城兵马司城卫走动,除了沈府的人恐怕也只有柴骏和萧誉有法子来去自如。
  
  叫来小翠一问,沈画方知这小祖宗居然天将将亮便已起身,规规矩矩让小翠替他穿好一身锦衣,跑去府门口眼巴巴守着等他先生了。
  
  沈画汗颜地从床上下来,又汗颜地梳洗一番,再汗颜地用过早膳,才汗颜地梳妆,准备去外府陪着他等。她竟然活得没有一个五岁小孩儿上进!这念头实在令她无地自容。
  
  小祖宗都已学会巴结先生了,她还一点儿不积极,没想过去巴结下自己未来的夫君大人。这让她情何以堪?估计让柴骏知道了,又得无语好一阵子。
  
  因此觉得亡羊补牢为时未必已晚,赶紧匆匆往府门口赶。
  
  可经过内府花园,沈画却听见一阵悠扬的古琴声。需知道沈家这十几年若是传出兵器的打斗声绝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有人抚琴,且琴声如此悠扬悦耳,那就很奇怪了。
  
  遂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沈画远远见到水榭中一抹人影“独”坐。墨色锦衣在秋日的微风中显得如此飘逸,犹如画中走出的上神一般悦人耳目。那抚琴之人神色端凝,脸上虽没有一丝一毫表情,却令人觉得恰到好处。似乎他一笑必会桃花漫天,倾城倾国;一怒则山川为之变色,地动山摇,却独独没有想过他会哭。
  
  是的,沈画实在想象不出柴骏流泪的模样,倒是能想到与他作对的那些人如何痛哭流涕。
  
  沈画见过燕谨和萧誉抚琴,前者翩然出尘,后者恬静安逸。却独独缺了这份浑厚有力,气势磅礴。
  
  有些事没有比较便没有伤害。从前只道如燕谨般偏爱素色衣衫的男子才会有谪仙的感觉。不曾想即便他一身墨色,抚起琴来也有这般仙气动人。不,应该是神气才对。
  
  只不过二人的确截然不同,燕谨的仙是那种慈悲的仙,多少带着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可他却是那种沉稳内敛,略微带着些许邪气、藐视众生的大神,更加令人仰望兴叹。
  
  连岳说得不错,二人似乎不相伯仲,但显然,柴骏略略就胜了那么一筹。或许这仅仅是她近日来放开心怀的偏爱,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出大神。
  
  沈画痴痴凝望许久,方听见小翠低声问:“小姐,要不要……让他们散了?”
  
  她这才发现水榭对岸的那条羊肠小道上竟然围满了自家的下人。男的女的都有,包括罗妈妈都丢下烧火棍跑了来,一起在欣赏这绕梁三日的神曲。
  
  嗯嗯,沈画即刻对小翠说:“去让他们小声点儿,别打扰小侯爷授课。”
  
  之所以有这样的吩咐,完全是因为府中下人被她调丨教得实在太过随便。让他们好好提高下自身修养不谓不可,只是他们“议论”的声音也忒大了点儿。正如她在校场见到有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舞剑,情不自禁便尖叫出声。可她一人叫也就罢了,一群人跟着起哄未免声势太过浩大。知道的就说柴骏这琴弹得着实精绝,连不通音律的下人们都被吸引了过来。不知道路过她家后院墙外之人还不以为老爹将兵练到内府里来了?
  
  万一正赶上严氏之人偷窥,完全可以到燕帝跟前参老爹一本私练兵马,意欲图谋不轨。
  
  沈画忍不住伸手扶额。
  
  许是小翠的这番走动,终是惊扰到了水榭中的那位授业大神,悦耳琴声戛然而止,却又令人意犹未尽,抚琴之人缓缓转过头来,冲沈画淡淡说了两个字,“过来。”
  
  其实沈画离得尚远,只是从他的嘴唇开合辨出,遂整了整完全不用整的衣衫,安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小心肝,踏着轻快的步伐过去。
  
  柴骏修长的手指轻放琴上,待她近了,淡淡说:“不必麻烦。”
  
  猜想他这话是指她命小翠过去招呼下人安静一事,看了一眼他对面严谨端坐的小五道:“不麻烦不麻烦。不能影响小五听课。”
  
  柴骏随手拍拍身侧,暗示沈画过去坐着。
  
  沈画打量了一下对岸,不大好意思地挪了过去,事实上知道府里下人都明白她与他的关系,且老爹都没过问,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太自然地矜持着,可潜意识又告诉她,不坐白不坐,因此在潜意识战胜羞涩的情况下,还是扭扭捏捏地过去了。
  
  将将坐下,便听柴骏在她身侧不咸不淡道:“试下。”
  
  这古琴沈画从来未曾摸过,就如一家境贫寒的小孩儿买不起钢琴一个道理。且上辈子看的多半均是五线谱,又的确五音不全,就连儿歌都能跑调十万八千里,完全不敢卖弄。但方才见柴骏抚琴的模样,实在有些羡慕,因此忍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果真如他所言,试了一试,尽量让自己至少看上去优雅一点。不通音律的缺陷或许可以用形态稍稍弥补。
  
  但始终是不得其法,顿时院子里鸟兽遁走,人畜全无。唯独剩下小五,那也是掩耳状生不如死的小模样。
  
  沈画很是惭愧地笑了笑,“献丑了。”
  
  柴骏几不可见一笑答曰:“愤怒表达得恰到好处。为夫受教。”
  
  沈画不觉嘴角连带着半张脸抽了抽,原来他是要她表达出他内心的愤怒?因为她压根儿没怒,还觉得府里的下人能鉴别出琴声造诣非凡,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至少证明他们没有传闻中粗俗。怎么可能怒?
  
  于是呵呵道:“下回若再遇到勾搭你的妹子,我必然将这首曲子奏得出神入化。”
  
  那才是她从今往后应该愤怒的事!她若不想要,自不会在意,但若她一心一意想要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觊觎。
  
  “很好。”柴骏体贴状问,“还记得自己奏过什么?”
  
  沈画好生回忆了一下,确实不大记得自己方才精妙绝伦的手法,“这个,单奏一曲有些乏味,下回我奏点儿别的。”
  
  柴骏遂伸手虚按琴上,修长的手指一动,几乎是原音重现,唯独不同的是,他优雅的动作比之沈画好看得不是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因此忽略琴声带来的耳膜不适。正是她方才欲达到的效果。可将将飞回来的那些小鸟实在没有沈画同样的鉴赏水平,尚未安全着陆便被琴声惊得再次飞起,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到沈画家的院子里来愉快地玩耍了。此处危险,暗藏魔音。
  
  沈画由心赞道:“小侯爷记性真好。”
  
  柴骏淡淡看她一眼,将脸转向小五,十分严肃地教导说:“业精于勤荒于嬉,按着我之前所讲,练吧。”
  
  隧又回头对沈画安抚般道:“你不用学。有我奏给你听就好。”
  
  原来他竟将她当了反面教材,不给面子啊!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可他每回只辱不杀,沈画就这点已忍他很久了,起身便往姜凯院子里走。没一会儿提来一杆长丨枪,重新回到水榭里,找了处空旷的地方挥舞。将一身怒气挥洒得淋漓尽致,犹如沙场上披荆斩棘的女将,英姿飒爽。终将之前不屑用自己长处与他短处相较的宽容大度抛至脑后。无论如何也要挣点儿面子回来。
  
  小五原本好端端练着琴,被她这一扰停了下来,一双小眼珠又瞪得跟牛犊子似的。哪见过女子这般骁勇的模样?小画姐姐不仅人长得美,连舞刀弄枪也漂亮得不知如何赞美。
  
  倒是他对面的人许是怕沈画寂寞,饶有兴致地重新抚上琴弦,伴着她的动作奏起一只铿锵的乐曲,没想竟与她的动作合拍得天衣无缝。倒令小五觉得,他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曲声停下,沈画方收招,冲着小五仰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只会琴棋书画,吟经诵典,有健硕的体魄才像样子。”
  
  旁边随即响起一阵击掌声,方才抚琴之人十分赞同她的说法:“五殿下,往后每日抽一个时辰习武。她教。”
  
  呃……
  
  沈画这才发现好似给自己惹事了。忘了这人睚眦必报。
  
  呵呵,正想找个借口开溜,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却听某人异常诚恳地说:“这点,别学为师。你小画姐姐是能手。”
  
  这话生生将沈画凝住。还让不让人活了?连自扇耳光这招都用上了。她若再将自己之前的话收回,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不肯将沈氏的枪法传授给外人?
  
  关键小五如今好似被他迷了心窍,竟还奶声奶气、十分坚韧地说:“师父,我会跟着小画姐姐好好学的。”
  
  沈画闭上眼皱起眉头,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柴骏身边伸手将他拽起,勾住他脖子便将人顺走,直到确认小五听不见才问:“你是真当了自己是他先生了?”
  
  柴骏打开她那只不大规矩的手,微微仰头,“不然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十九天。O(∩_∩)O

☆、061

  沈画凝着柴骏看了许久,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教不教好小五其实并没他想象中那么重要,猫教老虎本事时还知道留一手爬树的本事呢!
  
  可又觉得柴骏并不是个傻子,很多事应该比她想得透彻。
  
  顿时灵台一瞬清明,不确定问:“后路?”
  
  她的猜测许是令他挺意外,因此柴骏就这样直勾勾将她看着。
  
  沈画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其实……我对他没有丝毫余情未了,只是……稍稍有那么点儿……”
  
  说到一半,沈画忽然不想说了,微微扬起下颌,按捺心中那丝想笑的冲动,等着鱼儿自己上钩。
  
  柴骏显然明白她所谓的那个他指的是谁,轻蹙眉头,好一阵子等不到想要的答案,终于有些恼了,沉沉问:“什么?”
  
  沈画噗呲一笑,“内疚罢了。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将小五当做后路,便是针对燕谨。沈画虽不忍心这样谋算昔日的初恋,但若只有这样才能令柴骏安全,令沈家无忧,她也唯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毕竟这或许是柴骏唯一的出路。他日燕谨登基,能忍下他今日横刀夺爱的事实么?
  
  再说与小五相处了一段日子,她挺喜欢这小祖宗。燕图待她也越来越亲密。
  
  沈画虽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却也不愿柴骏为今日两人共同的决定付出代价。
  
  不过事实证明男人的底线是不可以随意挑战的,尤其是在前任这个问题上半点都不能含糊,尚未等沈画收起那抹笑容,忽觉身子一轻,便到了他怀中。
  
  “本侯虽不会舞刀弄枪,但身子骨也没你想得那么孱弱。至少,抱你绰绰有余。”说完柴骏冲水榭里的小五交代一声,让他自己练着。便抱了沈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将她很是收拾了一顿。
  
  在猎场时沈画就一直在考虑,他若再非礼她,是不是应该非礼回去。但那时候绝对仅仅为了报复,不过眼下却不那么单纯了。不仅有几分报复,竟也生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念头。因此不甘示弱。
  
  只是沈画伸手圈住他脖子回应的那一刻,柴骏有些微僵,停在她唇上的动作也因此凝滞片刻。之后方肆无忌惮地纠缠,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直到他激动得无法自抑。
  
  兴许他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得到她的回应,甚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真正放下燕谨,全心全意将自己付出。或许这正是他在等的,他想要的。
  
  因此二人仿佛灵魂合体,不绝不休。
  
  但事实证明,沈画的确比他肺活量好!率先止住这场干柴烈火,将人拥进怀里搂着的人是柴骏。
  
  她将头靠进他颈窝里暗想,若早知会遇上他,当初一定会忍住不与燕谨交往。并不是燕谨不好,而是觉得他更好,与她更合拍,至少眼下这么觉得。
  
  说起来这事的确怪她。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这大燕皇朝女子过了十五便要谈婚论嫁呢?
  
  未免被别人先盯上,沈画唯有主动出击。虽然到最后差点儿给人家做了小,却也算是悬崖勒马。
  
  幸好这马勒得着实及时,否则哪会有机会让他占她便宜?她自然也没机会占他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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