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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表哥成天自打脸-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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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门“砰”的一声关上。

    萧叡望了望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阿妧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去反省了,反正接下来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她有点慌了,他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了吧。

    虽然他在她身边安插眼线这件事是有点让她生气,但那也是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当时的情况来说,阿妧也能够理解。况且他现在也主动坦白了,阿妧气一会儿也就释然了,没再计较这件事。

    到了第三天,萧叡让人送来一个黑底红纹的精致木盒子,盒子上有锁,但不是寻常的锁,而是暗藏机簧,须拨动盒子外面的天干数字,全部对上才能开启木盒。

    阿妧试了一会儿,一直没打开。忽而想到,这不会他的借口吧,好让自己去向他请教?

    阿妧的手在盒子上轻扣数下,去就去,她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他计较。

    到广明宫的时候,侍从告诉她太子正在书房。

    进到内室,萧叡端坐在几案后,见她进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自己面前。

    “我打不开。”阿妧的目光在盒子上停了一停,随即转到萧叡身上,与他四目相对。

    怪不得这么平静。

    萧叡放下手中的笔,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试试你的生辰。”

    阿妧微怔,她怎么没想到这个。随即手指在铁锁上拨动数下,按照自己的生辰排出一列天干数。当拨出最后一位数字的时候,盒子内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那是弹锁机簧被正确触发所发出的声音。

    阿妧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几页画纸,乍一看到便愣了。第一张是一个宫装艳丽的少女被男子紧紧搂在怀中,榻上几案的水壶倾倒,茶水流了满案。

    第二张是少女衣衫半褪,素白的裙上沾染了点点血迹,被强制锁在身着戎装的男子臂弯抚弄亲吻。

    第三张是飘摆的帐幔下,少女玲珑如玉的身体几乎完全显露出来,长发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挡……

    阿妧看完这三张已是满面通红,想也未想地便把手中的画纸撕烂。她知道萧叡极擅丹青,尤其能绘得一手绝妙的人物,但却没想到他竟这么无耻,居然把两人以前亲密的情形全部描绘出来。

    她面如火烧,一双灵闪闪的眸子里也全都是怒意,瞪视着萧叡。

    “随便撕,我这儿还多得是,要看吗?”

    萧叡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沓雪白的画纸,看样子是跟阿妧方才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一样。

    她一下子就慌了,扑上去要抢,萧叡姿态懒散地后退几步,倏而将手一扬,几十张画纸雪片一样纷纷扬扬。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拽到萧叡怀里,两人一齐向着旁边的大榻上倒去。

    最后一张画纸也飘落下来,和先前的一起,铺在地上和榻上。

    阿妧倒在萧叡的身上,一手撑着他身侧的榻面,一手捶他肩膀,怒视着他:“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想用那个破玩意儿来威胁我?”

    “我哪儿敢啊。”萧叡道,“只是描绘旧景,想借此唤醒表妹心中旧情。”

    “你确定我看了不会更生气?”阿妧随手从旁边摸过一张画纸,瞅了一眼,这一张倒还正常,只是她及笄那天时的情形。

    她随手揉成一团,轻轻砸到萧叡脸上:“你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萧叡头枕着一只手臂,看着她道:“以前画的。”

    死变态。

    “以后不许画了。”阿妧心里满是羞耻,还有一种无地自容的说不清的感觉。

    萧叡答应了。

    她捏了捏他瘦削的脸颊,忽而道:“我还是有点生气,为了公平,我也应当在你身边安个眼线。”

    萧叡轻笑着点头:“行。”


第58章 深渊

    魏帝回来的时候没有遣人奏报,他在解散了随行的官兵之后便回了未央宫。

    刚刚踏进内殿,脚步就顿住了。

    一个身着浅紫银边深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抬手整理木椸上的衣物。双手高举的时候露出白皙的手腕,身后的青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长发一直垂到腰间的玉带。举止轻柔,姿态娴静。

    眼前的这一幕猝然与多年前的寻常景象相重合,视觉与幻象交织,现实与记忆重叠,推动着萧谡(sù)一步步往前走去。但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一直走到女子的身后,在她刚刚有所察觉的时候,倏然抬手抱住了她。

    姜后一怔,刚要开口说话,萧谡的脸已近在咫尺,在她耳边道:“叫我子升。”

    姜后被他从身后紧紧抱着,愣过之后才想起来把手放下,尽量维持着一个自然的姿势。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甚至试图牵动嘴角,勉力挤出一个笑来,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道:“子……子升。”

    “不对。”萧谡似乎闭上了眼睛,头挨着她的,静静听着——不对,她的声音没有这么温柔,应该更低一些、冷一些。

    姜后想要转过头去看他,萧谡却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他将头俯低一些,贴着她的脸颊,仍旧闭着眼睛,“再叫。”

    “子升。”

    “再叫。”

    “子升……”

    姜后无法窥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上的表情,只能揣摩他的语气,同时极端厌恶却又不得不在脑海中拼命回忆那个人的样子,再模仿她的语声。

    不知道是第几遍了,萧谡终于不再命令她。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轻轻摩挲数下,而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内室的大榻走去。

    ……

    夜很深了,殿中的灯烛都已熄灭,大榻边的帐幔在夜色中勾出一个朦胧的暗色轮廓。

    窗外,亮白的闪电划破天际,闷雷的巨响从天边滚落,“轰隆隆”一声,一直炸到人的耳边。

    萧谡被滚雷一惊,半梦半醒,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身边的人,轻拍着她的肩背:“别怕,别怕……”

    然而他柔声安抚的人却毫无反应,萧谡终于察觉到不对,慢慢睁开眼。他在看清怀中人的时候彻底清醒过来,然而双目凝滞了许久,才动作迟缓地把手抬起,收回。

    那个会在打雷的时候害怕得缩进他怀里的人,早就不在了啊。

    他动作更慢地转过身去,面对着风雨侵袭的窗子。又一道闪电伴随滚雷从天际碾过,像利斧劈开阴云,世界有一刹那的雪亮,窗外的树影魆魆如鬼魅,倒映在他瞳孔深处。

    脑海中似乎有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翻涌而出,一贯平静的面容上清晰地浮现痛苦之色,他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风停雨歇,世界归于寂静。

    ……

    开春,魏帝在未央正殿大宴群臣。

    阿妧去得不早也不晚,刚刚走到殿门外,回身看到春雨霏霏,来时路上的青绿石苔被雨水打湿,遥遥望去,草色渐深。

    侍女在她身旁,低头将撑开的伞收回。抬眼时见她不动,便也没出声,只静静站着。

    不一会儿,萧叡从廊下走过来,看着她道:“怎么不进去,外面风大。”

    “我略站一站,你先去吧。”

    陆续走来的官员纷纷向萧叡行礼,他看了看阿妧,点点头:“别待太久。”与官员们一道进去。

    初春乍暖还寒,阿妧抬手呵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入殿,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行人走来。

    最前面的女子身姿娉婷,一步一步走下石阶,雨水打湿她的软丝绣鞋。鹅黄色的裙边随她动作轻轻飘摆,阿妧的视线慢慢上移,从款摆的裙角移至绣纹繁复的精美玉带。女子双手交握着放在腰带处,是个很优雅的姿态。再往上,瞥见她线条优美的肩颈。

    女子的脸被雨伞遮挡住,只隐约看见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淡色的唇。

    撑伞的是个男子,几乎大半边身子落在雨中,只将伞前倾,完完全全地替前方的女子挡住风雨。

    那两个人是同时向着阿妧走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先注意的却是被雨伞挡着的女子。许是因为她周身的气质太过独特,清而冷,如寒泉一般,一步步走来的时候,似乎要与这初春微带寒意的泠泠细雨融为一体。

    而她身后的男子,虽然面容俊逸,给人的印象却不深,在这岚岚的雾雨中,更像是一道缥缈而虚幻的影,说得更确切一些,像是隐在这女子身后的影。

    她听见身旁的侍女呼那女子为公主,心道怪不得方才乍一看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萧叡的妹妹。

    “她身旁的是陆驸马?”阿妧问侍女。

    “回郡主,是。”

    她们这边说着话,长乐公主一行人已经步上玉阶,来到殿门外。阿妧和身旁的女官侍女们一道向她行礼。

    女官向她介绍阿妧。

    萧道徽停住脚步,垂眼定定看着阿妧,良久,淡色的唇微启,轻声道:“久闻大名。”声音也是清而冷,如泠泠珠玉。

    阿妧见她神情微冷,望着自己的目光却温和,微微笑道:“不敢当,早听说公主气度高华、容色绝代,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此番照面,才知传言不虚。”

    萧道徽轻轻一笑,请她入内,边走边道:“我七年来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巧今次就碰到了郡主,正好有一事相告。”她微微转头看着阿妧,“郡主初入宫时我曾派人刺杀于你,虽不为取你性命,倒也确曾心怀恶意。只是此事为兄长所阻,我便猜到他倾心于你。料想他未曾将此事告知,唯恐将来你二人因此心生嫌隙,所以借此机会向郡主解释。郡主若心中有怨,罪在我一人。”

    阿妧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她。

    萧道凝声音虽轻,但她却一字一句地都听清楚了。她说的刺杀一事,是什么时候?初入宫,难不成是她第一次跟萧叡一道在宫外逛街的时候?萧叡杀的那个刺客,其实要刺杀的人是她?

    待得到肯定的答案,阿妧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她脑子里有点乱,向萧道徽微一福身:“我很感谢公主的坦诚,只是这件事有些突然,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萧道徽点点头,随即转身从容地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

    阿妧的视线和对面的萧叡一碰而过,她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色。

    等到仪官的唱奏声响起,魏帝入殿,众人起身下拜。在跪了一地的人群当中,安静地坐在长案后面的萧道徽显得格外突兀。

    魏帝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目光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仍旧脚步沉稳地向着上座走去。

    酒宴正酣,殿中的丝竹声嘈嘈切切,混杂着宾客的欢声笑语。

    萧谡不想喝酒,也不想听曲,就连身旁的姜后跟他说话他也不想搭理。但他急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来排解心中那无可言说的隐痛。

    他办了一场宴会,然而宴会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热闹是别人的。

    他把下方的尚书令叫到面前来,问他朝堂之事。尚书令言无不尽,他凝神细听。

    正说到去年年底的广陵一行,萧道徽却突然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来。

    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长乐公主的举动,皆好奇而惊讶地抬头张望。

    萧道徽在他面前站定,一手持着酒樽,居高而临下地看着他:“陛下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长乐公主与魏帝的关系极其冷淡,在甄后去世之后,便拒绝与魏帝见面,搬离了宫中。那一年她才十二岁,整整七年也未见过她跟魏帝说过一句话,因而众人见此情形,无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皆停止交谈,凝神注视着上方。

    “因为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萧道徽一扬手,将酒洒在了地上,“陛下是不是觉得这个日子特别值得庆贺?”

    萧谡放在案上的手紧握成拳,喉结滚动一下,又缓缓松手,没有理会萧道徽,向尚书令道:“继续说。”

    “陛下想不想知道我母亲死前的情形?”

    “是,”尚书令道,“陛下率军至广陵,东吴严设固守,后方空虚……”

    “马车还未到昆阳你的人便追了上来,把她拖下来,扣在了驿舍里。”

    “……鄱阳人彭绮率军反吴,攻陷周围数县,拥众数万。”

    “他们逼着她喝下了毒酒,她疼得全身都在抖,手掐在榻面上,指甲掀开了都没有感觉。”

    “东吴应接不暇,派中郎将访蜀以求支援……”

    “等她死了,不动了,他们在她的嘴里塞上米糠,卸下钗环,以发覆面,叫她到了底下也不得伸冤……”

    “够了!!!”魏帝猛地一喝,抬起头来,几欲杀人的目光盯视着萧道徽。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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