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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贤德妃-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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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听了这几句话,冲口又说了几句土话。
  余副将立刻喝道:“你老实点,这是我们镇北王殿下!”
  野人本极为愤怒,可突然听了“镇北王”三个字,眼神微微一怔。
  赵宗冕问:“你听说过本王?”
  野人迟疑地看着他,终于道:“你、真……王?”
  赵宗冕知道他的意思:“难道还有个假冒的不成?说罢,你们有多少人,都在那儿,只要你们乖乖地投降,还算是悬崖勒马,本王,兴许可以考虑……”
  他正在思忖,野人道:“鹿公要见你。”
  赵宗冕疑惑:“你说什么?”
  野人摇头,却又清晰地重复了这一句。
  赵宗冕身后的段珍道:“鹿公该是他们的首领。”
  余副将道:“王爷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你们鹿公在哪里?”
  赵宗冕瞧了他一眼,余副将忙后退数步,不再吱声了。
  野人却仍是直愣愣地瞪着赵宗冕:“鹿公要见……谈……”
  赵宗冕道:“谈什么?”
  野人皱紧眉头,嘴唇翕动,却说不出来,急得叫道:“那个!”他的眼睛往旁边看去,赵宗冕回头,却见旁边堆着些野兽的皮毛。
  余副将道:“这是他穿来的。”
  段珍上前拿了过来,翻来覆去,发现贴着胸口处有个口袋,入内掏了掏,却拿出了一块儿麟纹的玉佩。
  赵宗冕将玉佩拿在手中:“这是关潜的,关潜……在你们手中?你这是在要挟本王吗?”
  野人直直地看着他,被赵宗冕慑人的双眸一扫,原本雪白的脸憋得通红,仿佛不知要说什么。
  赵宗冕拿了玉佩离开营帐,吩咐身边的各位副官:“动手的就是这班野人无疑,这白山虽然大,这里却有三万人马,不信连区区几个野人都奈何不得。如果不能报前锋营跟斥候团之仇,雁北军三个字从此就给狗吃了!”
  段珍道:“王爷,白山不仅大,且地形极为险峻复杂,气候说变就变,别说三万人马,就算三十万,要填补只怕也不够,我看此人似乎是想跟王爷议和之意,不如……”
  “他拿着的是关潜的玉佩,显然是想要挟本王。本王像是个给人吓大的吗?”
  赵宗冕不由分说,进了营帐后,吩咐先前曾进山探过的斥候带路,先点一千人为先锋,留一万原地驻扎,其他尽数进山。
  果然如段珍所说,进山走了半天,原本灿烂的天色突然变化,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且飞下鹅毛大雪。
  行军中有几个士兵脚下不稳,被大风卷着滑入旁边的雪窝之中。
  明明已经是四月,气候却比雁北十冬腊月还要冷。
  “这鬼天气。”赵宗冕抹去脸上的雪,抬头望着天空,却见灰色的阴云在头顶横亘着,影影绰绰,竟像是一条黑龙蜿蜒盘旋,正在往白山洒落雪花似的。
  赵宗冕正在打量天色,前面突然起了骚动,传令官飞奔回来报说:“有野人出没,前锋营正在交手。”
  “呸,老子还愁他们不敢露头呢。”赵宗冕吐了吐扑到嘴里的雪,疾步往前,他的亲卫营见状也忙都跟上。
  然而在赵宗冕赶到现场的时候,战事已经告一段落。
  前方是一处雪谷,入口狭窄,而前锋营有几十人此刻已经倒在地上,风卷着雪,发出呜呜的声响,雪片渐渐地盖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的身影显得若隐若现,这一幕场景看着十分骇人。
  两名亲卫跃过去查看,却见死者多数都是给人砍中要害,一刀毙命,手法狠辣非常。
  可看来看去,却竟没有发现一个野人的尸首。
  赵宗冕盯着这场景,雁北军到底是他带出来的,虽不是手把手的教,但每一个都算是精锐,若论起单人作战能力,比京城的王师还更胜一筹。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人像是杀猪宰羊似的消灭了。
  从来没有过的败绩。
  赵宗冕盯着这一幕,心中的怒火越发高涨。
  就在这时候,那被士兵一起拉来的野人突然叫了起来,大家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狂风烈雪之中,对面雪谷的入口处,影影绰绰露出几道身影。
  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看着尤其诡异,竟像是悬浮于空中一样。
  身边的野人叫了数声后,突然冒出一个令众人精神一振的词,他喜悦地高叫:“鹿公!”
  赵宗冕知道他们的首领终于出现了,擒贼先擒王,机会却是千载难逢。
  何况才死了这许多人,血腥气跟怒意在胸口翻腾,让他两只眼睛都有些染红。
  “让本王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赵宗冕从腰间将刀抽出,越过地上的尸骸,一步一步向着对面逼近。
  其他亲卫见状,忙也要跟上,谁知就在迈步的一瞬间,从崖下传来的风越发急了,有那走的仓促的,竟给大风生生掀翻了一个跟头,跌在地上爬不起身。
  其他众人想靠近也无法,狂风中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推搡阻拦着众人,让他们一步也无法向前。
  只有赵宗冕只身一人,破风而出。
  段珍因走的慢,此刻才赶到,见状知道事有蹊跷,急的大叫道:“王爷,回来!”但声音才出口,就给飓风卷的消失无踪。
  等段珍勉强睁开眼往前看的时候,却见前方风雪迷蒙,早就没有了赵宗冕的身影。


第57章
  雁北王府。
  赵宗冕去后半个多月,王妃请陆知州夫人跟小姐过府看戏。
  原来这戏班子来雁北也有些时候了; 如今时值五月; 春光融融,草长莺飞; 便打算回江南去。
  本来他们只是应陆康所请,在春节时候以娱众宾,其实早该启程回南边了。
  却没想到竟合了王妃的眼缘; 所以又来至王府多留了一阵子。
  半月前赵宗冕还未去白山的时候,戏班的管事已经悄悄跟陆府管家透露过想走之意; 陆康碍于镇北王的面子; 仍是劝他们稍安勿躁,才又强留了这数日。
  今日演的却是《碧玉簪》,讲的是李秀英给人污蔑私通; 被丈夫王玉林误会,最后真相大白; 玉林高中后; 捧着凤冠霞帔跪在李秀英面前认错赔礼; 然后大团圆的故事。
  正演到李秀英给折磨成疾; 玉林后悔莫及的时候; 王妃叹道:“虽然知道结局是好的,可这一段却总不忍看。”
  陆夫人笑道:“娘娘说的很对; 可我私心想; 若没有这些叫人心酸流泪的地方; 怎能显得出最后结局的好呢?”
  王妃想了想; 也自笑说道:“原本是我当真了,但只要想想,若真有此事发生,这李秀英只怕也活不到玉林高中榜首的时候就被折磨死了,哪里还能等到后来的扬眉吐气呢。所以总叫人心酸不忍。”
  陆夫人点头,叹了口气。
  忽然陆尔思说道:“娘娘纵然是慈心仁善,不忍看人间疾苦的。不过妾私心想,凡事也不必总是往最坏处打算,譬如这李秀英如此贞节贤良,老天爷也是不忍心的,自然会暗中照看着她,所谓人善人欺天不欺嘛,所以才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
  王妃微怔。
  陆夫人笑斥责道:“当着娘娘的面儿,也敢如此多嘴。”
  “不妨事,”王妃笑道:“我倒是觉着尔思说的很有道理,也盼着如此。倘若这人世间所有之事都有天神佛祖暗中照看着,我又何必在此杞人忧天的为一处戏伤神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罢,陆夫人又说道:“我们只是心粗,只顾看戏瞎乐而已。王妃心软且细,才会格外为戏中人担心。”
  王妃道:“也是他们演的好,才会叫人不知不觉的入戏呢。”
  西闲在旁听着她两人的对话,并不言语,只默默地含笑看戏,却见那扮李秀英的小旦演得着实是好,悲悲戚戚哭的叫人心酸。
  王妃终于受不了,便笑对陆夫人道:“还是把这段先过了吧。”又回头问西闲,西闲自然是无可不可。
  陆夫人笑道:“一切都听王妃的。”
  于是一直跳到最后一幕,是玉林终于高中状元,亲自捧着凤冠霞帔跪着向李秀英请罪,夫妻们争执了一场,秀英诉说满腹委屈,终于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王妃舒心地笑道:“果然这个才和我的心意。方才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只怕妹妹也禁受不住。”
  西闲笑道:“娘娘看个戏也惦记着我,其实不碍事。”
  陆夫人忙道:“我倒也疏忽了,侧妃娘娘月份也大了,的确不宜听先前,大家还是欢欢乐乐的最好。”
  众人一团和气,西闲也笑着颔首。
  戏台上大喜落幕,王妃命赏赐,众戏子跪地谢恩。
  西闲扫了眼,眼角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重转头望那“出将”的入口,却见帘子垂着,像是风吹过似的一动而已,却并没看见什么人。
  待大家尽兴后,撤了席,西闲略坐陆尔思因跟西闲投契,便陪着她回房。
  经过花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道:“这李秀英也是个没气性的,原先给人污蔑,就该一头撞死。”
  两人对视一眼,西闲听出说话的是王琴儿。
  却又听另一人道:“妹妹怎么变成贞洁烈妇了?还是跟王妃一样也入了戏呢?”这却是柳姬。
  王琴儿道:“呸呸,入的什么戏,就算入戏,也不要选这个呀。你知不知道,这处戏原先不是这样的,这还是改过了的呢,原先的叫做《三家绝》,你听听这个名字,可是个好的?”
  “果然不是好名字,”柳姬道:“可我竟然不知道这些,妹妹怎么知道?”
  王琴儿道:“我、我当然知道,原本那个是地方上的戏嘛。我们自然听说过。”
  柳姬笑道:“我以为呢,还当妹妹竟然也能通今博古,连戏文也有研究了。”
  两人说到这里,就听是李夫人道:“先前五夫人所说的,倒也没什么错。”
  王琴儿一怔:“什么?”
  李夫人淡淡道:“若有气性,一头碰死那句呀。”
  王琴儿笑道:“怎么,姐姐也觉着我说的对?”
  李夫人瞥她一眼:“我非但觉着你说的对,还觉着,最后状元双膝跪地捧着凤冠霞帔一节实在多余,换了我是李秀英,该失去的已经失去了,绝不会再原谅他。”
  她的口吻十分坚决,好像还另有一层意思。
  柳姬跟王琴儿对视一眼,王琴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柳姬却仍是笑道:“这也是人各有志,我却觉着还成,状元娘子谁不乐意当呢,我这辈子还没试过凤冠霞帔,何况夫君还跪地相求……啧啧,已经是够本儿了。”
  西闲跟陆尔思听到这里,双双一笑。
  陆尔思送西闲回到卧房,略坐了会儿,说了些时下之事,便起身告辞,好让她休息。
  西闲正也有些乏了,才靠在榻上,就见外间奶娘满面慌张地走了进来。
  杞子道:“奶妈,你怎么了,像是见了鬼一样。”
  奶娘一张口,却又紧紧闭嘴,仍是走到西闲跟前儿:“姑娘,我、我……”
  西闲看她一眼:“奶妈,有什么事?”
  杞子也跟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奶娘几度张口却说不出来,只又回头看向杞子。
  西闲心中一动,吩咐道:“去给我倒杯水。”
  杞子只得去了。
  奶娘这才上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方才去后院,我、我好像看见了……”
  她到底不放心,凑近了在西闲耳畔说了那四个字:“苏三公子。”
  西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而“苏三公子”这一声传入耳中,就好像极遥远的沉睡的记忆一样,迟钝的让她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可虽然脑子反应迟钝,心底却突然出现了苏霁卿那温和清俊的笑脸。
  西闲咽了口唾沫,禁不住捉住了奶娘的手:“在哪里看见的?是不是你看错了?”
  奶娘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本来听他们整天说戏班子,我把后面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正看到有个人走出来,看身量,容貌,的确是三公子无疑,我惊呆了,还没顾上说什么,他就一折,不见了。”
  奶娘说完,自己也有些惊魂未定无法确信:“姑娘,你说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还是说戏班子里有个长得很像三爷的人呢?”
  西闲虽然也宁肯相信是这样,但理智却不这么以为。
  奶娘见她不做声,自己也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西闲飞快理了理头绪:“奶妈,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就……也当是什么都没看见的。你也千万不要特意再去后院,假如……不小心碰见了,只要他不主动同你说话,你也就当作不认得的,知道了吗?”
  奶娘听了西闲吩咐,这才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
  奶娘去后,西闲的心微微地有些惊跳,突然想起在看戏的时候,仿佛察觉到戏台上的异样,现在看来,只怕并非偶然。
  三公子……人在雁北?且还在戏班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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