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无日不春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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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嘴唇直抖,艰难地抖出一个笑:“好、好!总算让我知道这小子的下落,没苟活着给他爷爷丢人!妈的,今天老子就把你们两个也穿成串,连皮带骨啃了!”
“别急。”越毂一扬手,止住红眼的程天开,“他们说的不错。旗开得胜,哪能没旗呢。蛇雕、猛隼,你们是看不到了。”
二将正琢磨他这话啥意思,忽感到平地一股风,是挥舞的长钺搅起的。他们见越毂又老又胖,本没太放在眼里,更没打算以二敌一,可那股钺风太疾太可怕,根本看不清招式,不约而同地一起抡开兵器胡乱招架。
三招。第一招从神鬼莫测的方位虚晃而过,第二招锋利的钺刃削去蛇雕连盔的半个脑袋,第三招钺尾铁疙瘩生生将猛隼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那两件兵器甚至没有跟钺相交,便沉甸甸落了地,紧接着栽下来的是两具尸身。
越毂长钺一挑,前方竖着的一杆苏鲁锭入手。他交钺于左手,右手执苏鲁锭,锭头流苏做笔,沾着狂喷的鲜血,于尸身上飞快挥走。
写毕掷锭于地,长钺还交右手,越毂吩咐一声:“穿起来!”
两具尸身穿于长矛之上,被两个悲愤的老人高高举起,鲜血淋漓的大字异常醒目,百丈外可见,一具上是‘晖’,一具上是‘越’。
第32章 鬼话连篇诱色敌
“伙房的老伙夫?”马沓沓向前几步,马上人举鞭下指,“断雁刀谢长风、奔雷斧程天开、日月双锤金百炼。”
赤隆听得惊讶:“这……”
“这都是几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大将。”
“你认识他们?”
“认识他们的武器、武艺。越家军撑着晖朝大半边天,知己知彼,与晖作战,怎能不知越家?”
“老东西,真能打!”
“空耗着‘白发将军坐碧油’,泱泱大国不战而降,却年年割地岁岁赔银。”
赤隆道:“这样的国,该亡了。”
龙虎将军抬头,向远望着东南方:“就算不改朝,也该换代了。”
赤隆却全神贯注于烟尘中杀得难解难分的双方:“我们的神鹰也是一样神勇!”
“若这些老将年轻三十岁,神鹰还能一样神勇么?”
道理如此,可怎能涨他人威风:“豹鸢受重伤不能迎战,鬼鸮、血鹫他们几个也带着伤,不然的话……”赤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下方局势很不长脸。
“驾——”龙虎将军不再多言,当先催马而下。
越毂看着青冥巨斧,龙虎将军看着龙雀长钺:
“你就是龙虎将军?”
“你就是越老将军?”
越毂道:“自古斧钺难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亲身上阵论个长短,快哉!”
龙虎将军道:“好,你我二人便分个高下长短!”
越毂:“且慢。我有条件。”
“越老儿!”赤隆在旁喝道,“别不知死活!你往前看看,我蒙古大军有多少铁骑?你们这群糟老头子有几个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二十万铁骑齐发,马蹄子踩也把你们踩成烂泥,现在我们大将军愿意同你单打独斗,你还敢提什么条件?”
越毂哈哈大笑,震得赤隆恨不得捂耳朵:“十三个老头儿十三匹老马,没旗没号,你们是看准了城上那位没把这帮糟老头子当回事,说不定还是个饵,引你们大军近前,到时候炮火齐发,炸也把你们炸个稀巴烂,所以才不敢贸然发兵的——我猜的有错么?”
不等赤隆跳脚,龙虎将军道:“两军对阵,只管打!讨价还价讲条件,不是大将所为。”
“不。我跟你说的,不是国邦交涉,是私事。如果我胜了,请你放了我的小孙女;如果我输了,随你提什么,要我越毂的脑袋也不在话下。”
“你的孙女,七姑奶奶,越季?”
听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越毂那一颗饱经历练的心竟是微微一颤。他知道小月季?不过是京城中一个没职没权的姑娘家,再闹腾能闹到万里之外鞑靼头号猛将的耳中?
“你的条件,我不答应。”龙虎将军道,“第一、我现在并没有抓了你的孙女;第二、若她将来落在我手里,必死无疑。第三、越老将军的脑袋,如果我赢了,自然不会吝于取。”
“你——”越毂勃然大怒,一柄龙雀长钺轮得飞沙走石,“狂妄!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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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革商刘通举着火把,绕祝北觐走了好几圈:“错不了错不了,这的确是揆文王世子。小的远远近近见过他好几次,虽然没说过话,模样是绝错不了的!”
高椅上铺了一整张花斑虎皮,古鲁哥正用把锋利的匕首割一块生不烂熟的大肉,刀尖扎着肉,往嘴里一塞,挥挥手。
侍从道:“下去吧,领赏。”
众人都道:“恭喜王子!”
“放他妈的屁!喜你奶奶!白养个什么亲王几十年,现在还要再加上这个狗屁世子。草原有多少粮食喂这帮脓包废物?还不如多喂几条狗!”
“他的爹可号称是东南财神。儿子落在您手里,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粮食有多少粮食,要多少金银有多少金银,要多少美女有多少美女!”
“哈哈哈哈哈——妈的,这个屁好!”古鲁哥咧开油花花的大嘴,猛地叼住刀头肉一撕,呱唧呱唧大嚼,眼睛像头饿狼似的死死盯住越季。
“那个,您……哎呦——”越季揣度着这头食肉兽的喜好,把最后一个字哼哼得无比油腻,却被他猛地一把扯着胸口拽进怀里。
“小美人儿——”那双眼睛恨不得把人从头到剥到脚,“你是条蛇啊,毒蛇,谁敢碰?”话这么说,大油手已经从后重重捏上她的屁股。
越季的一招‘托腕’使得很巧,既没让他占了便宜,又没显露出身怀武艺。不过到底是弄疼了对方,古鲁哥的眼中露出凶光。
“哎呦——”越季飞速回想着以前淘气钻到烟花地的所见所闻,用指头在古鲁哥脑门儿上一顶,“看不出您这么威猛,胆子却这么小?我这条小蛇,怎么也敌不过您这大金雕啊。”
本来她想的是吧,草原人都崇拜鹰,赞他是雕,肯定是投其所好。不想话音一落古鲁哥连同帐中所有人都炸雷一般狂笑,几乎把牛皮军帐给掀起来。那超出意料的兴奋让越季都受宠若惊了——有这么……好笑么?只得附应着干笑两声:“哈哈——哈哈——”
“小美人儿了不起,没试过,就知道本王子的大金雕?”
自从上次越毂漏嘴说了次‘鸟儿’,越季之后果然去虚心求学了,所以现在让她一下就明白了,当即闹个大红脸。祝北觐则是绿脸。
古鲁哥使劲儿捏着她下巴掰过来掰过去:“难怪那个狗屁世子那么着迷,被窝儿里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自古美人配英雄,我虽是个小女子,可也想找个大英雄,他哪儿行啊,那么弱不拉几的。”
天地良心,越季的意思是祝北觐看着文弱,可立即又引来第二波掀帐顶般的狂笑:
“我们王子猛,可猛了!保证让小美人儿你满意。”
“让你三天下不了地。”
……
越季一阵头昏脑涨——这帮吃生肉的玩意儿,脑子里干脆不想人事儿。祝北觐则是真的要昏过去了。
越季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原先的说辞,媚笑道:“能伺候龙虎将军您,小女子心甘情愿。”
笑声戛然,军帐里一片行刑前的死静。
“你——说什么?”古鲁哥放开一双揩油的手,瞪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却又与适才那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急色相截然不同了。
越季眼见着这么头野兽脖子上青筋暴跳,粗壮的小臂绷得血脉突起,连长满黑毛的胸口肉都一蹦一蹦的,心里不能说一点也不怕,可这越发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说,龙虎将军是……”越季用四指包住拇指,双拳都暗暗结起金刚手印,吸一口气,“草原第一英雄!举世无双的勇……”
还没说完她便向后摔出,重重掼在地上。相比起来,身上的疼已经感觉不到了,连脸还在不在脖子上都感觉不到了,嘴里有血腥味,她伸手摸了摸,还好,颚骨没塌。
这一嘴巴是要挨的,必须要挨的……她在心里不停地鼓励自己,伸手向上一抹蹭掉嘴角的血,强迫嘴角也勾起来,指节死顶住承泣穴,不许眼泪流下来。
祝北觐的眼睛却热了,不由向前走了两步,立即就被押他的人用力一扯:“干什么干什么?找死啊!”
一边咧着嘴一边肿着腮的笑容很难好看,越季尽量让声音甜腻:“怎么了?龙虎将军,我在夸您啊。”
“呀——”一声吼,割肉匕首擦着越季的耳朵划过,刺破厚厚的牛皮帐飞了出去。
众将都知道古鲁哥动怒非同小可,七嘴八舌道:“这位是我们的王子,不是龙虎将军!”
“不是?”越季一脸不可思议,“可我听人说,龙虎将军是草原第一英雄,您生得这么英俊威武,我以为,王子就是将军、将军就是王子呢。”
古鲁哥一向对自己的相貌有一种与镜不同的自信,威武这种奉承屡见不鲜,‘英俊’还是头一次听说,而且是出自那血迹未干的小檀口,心立即又痒痒起来。
侍从道:“谁说龙虎将军是第一英雄的?我们王子才是当之无愧的草原神鹰、第一英雄!”
“今夜好好伺候本王子!”古鲁哥攥着越季纤细的胳膊把她半拎起来,“本王子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您您您……轻点儿。能伺候您是我的荣幸,可是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洞房花烛夜都是要放炮庆祝的。听说您把晖军打得落花流水,得了一批特别珍奇的烟花,能不能……”
古鲁哥把手又一用力,都要捏到骨头里去了,恶狠狠:“你都不知道给他睡过多少次,还有脸说是洞房夜?”
“没有没有一次没有,这种事能骗人么?”越季一边说,一边趁势抽出自己胳膊,撸起宽袖,露出大臂上的一点朱砂,“您这么风流倜傥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个吧?都说了他太弱了,小女子还是完璧呢。那人家大姑娘上轿,您就带人家开开眼呗。”
古鲁哥似乎有些犹豫,侍从好死不死这时候提醒:“不行阿王子,龙……将军上阵前下过严命,那些烟花有古怪,千万不能乱动,要等找到懂火器的人查过了再……”
不等他说完,古鲁哥果然就怒了:“放屁!他说不动就不动,他是个什么东西?杂种羔子,要不是父汗抬举他,他能进本王子大帐?还敢乱放屁?”
在寺庙里,越季偷听到鞑靼军们的零星对话,听到龙虎将军对这些‘烟花’有多慎重,也听出了古鲁哥对龙虎将军的妒忌以及二人间的不和,只是没想到,真的不和到这般势同水火的地步。这一场豪赌,算是押中了宝。
作者有话要说: 1。没让男主出来英雄救美是因为不想让女主太弱鸡,下次就出来了。
2。我已经尽量挤水了,这些情节都不能跳的,以后用用,觉得节奏慢的亲可以养肥。
3。因为这个文还没到V线,字数已经快12万了,所以暂时不能加快进度了,要是字数太多V就只能倒V了(倒V对读者很坑,作者会被骂死o(╥﹏╥)o);谢谢大家,敬礼。
第33章 箭光照夜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烟花’堆放在一起,其中最显眼的那条大龙,虽然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看似无害、虽然做工比小时候见过的更精巧,越季仍能断定,那就是‘火龙出水’;一种威力奇大的□□。几十年前朝廷造水雷,本打算用来对付沿海的倭寇,后来在一次大战中,倭寇惨败,从此几乎绝迹,这桩大工程就搁置了。近年来鞑靼屡屡南侵,到达了有江海的地方,水雷便有了新的用武之地。只是由于其工艺极为复杂,虽初具雏形,还有很多缺陷,所以并没有真正施用。也就是说,即便不曾伪装,鞑靼军也不会认得,只怕是连听也没曾听说过。
一霎时,越季心里有了主意。
古鲁哥虽然已经是欲火烧身急不可耐,可经不起越季一力撺掇,还说晖朝天子是孬种,连放烟花时轻微的火药炸裂声都会害怕,所以地方进贡的这条大花龙不用点火就能放花。说得古鲁哥都好奇起来,让他受不了的还有她话里话外透出的‘您怎么能连那位孬种皇帝都不如呢’?
鞑靼将领都纷纷道:
“有诈吧?烟花烟花,没有烟火哪来的花?”
越季把花龙漂亮的外皮撕开一片:“你们看看这都是死的,火药藏在哪儿了啊?”
水雷为了避水,必须将火药严密地封在铁壳中,再十分巧妙地藏起引线。越季借这一撕,正好看个究竟。这条火龙的制法与蹇策书中所载理出一源,可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