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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孟婆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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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上了马车,令车夫快些策马,直到马车行出一段路,那些不安的感觉才渐渐平静。他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将头伸出去望了望,想看看那老人走了没有,却远远地看见她还坐在那,身子伛偻,油纸伞孤零零地躺在她脚边,她头上一片灰白,也不知是她的白发,还是雪片。大概都有吧。他看得出神,双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孤寂,他好像忘了一些事,上辈子的事。

隔日,他发现那老人还坐在那。她每天都来,每天都坐在那个地方,哪怕那天特别的冷,直到黄昏才离去。如此十几个日子,他担心那老人会冻死在那里,却害怕出去。那个老人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但那并不是很幸福快乐的感觉。

这日,下的雪比往常大了些,家家户户都闭了门,起了火炉子,捂着被子躺在炕上。她却还坐在那。她没有撑伞,什么都没有,就这样任风雪吹着,一动不动,头上和衣服上都是白雪。若在那呆久些,大概都要被风雪掩埋了。

他终于撑着伞走了出去。

他蹲在老人面前,扫去她身上的白雪,将一件大棉衣披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望着他,问:“你肯买吗?”

他问:“老人家,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孟婆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簪子卖给我呢?”

孟婆还是摇摇头。她朝他伸出手,簪子就放在她掌心之中。

男子看着那簪子,又是一阵哀伤,“如果我不买,会怎么样呢?”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

男子苦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买就是了。”说罢,便伸手将老人掌心上的簪子取了过来,放进自己的怀中,“我买了,老人家以后别这样了,这么冷的天,你这身体怎么扛得住?伞和棉衣就留着吧,这么大的雪,你回家时会用到的。”说完便转身进了门。

将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总觉得有什么从他的心里不见了,永远地不见了。随后他又自嘲地笑笑,那只是一根簪子,一个老人而已。

倚在门边许久,男子却突然拉开门,追了出去。

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他的门前却躺了两把油纸伞和一件棉衣,上面落了些雪。他弯腰捡起来,抱在怀里,朝那老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终于在下个路口看见了她伛偻的身体,路上没有其他形容,她的身影几乎要没在风雪里,有些看不清。他想追上去,为她披上衣裳,为她撑伞,至少让他送她回家。可很快的,他停下了脚步,只因为在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温柔地拂去她身上的雪花,用厚重的披风将她裹紧,一把伞,一个怀抱,将那些寒冷的风雪挡在了外面。

他看见她对那个男人温柔地笑了,仿佛一瞬间年轻了许多。尽管她的身影在风雪里的那个模糊,可那个笑容,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再走上前,看着那老人将一些碎银子给了路边一个可怜的乞丐,看着那个两个互相依靠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突然十分的难受,仿佛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机会想起。那上一辈子,究竟忘了什么呢?

第五十三章

隔年的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山下两个大户人家成了亲家,满街满巷地敲锣打鼓、派喜糖,十分热闹。

再过九年,孟婆在白华的搀扶下,慢慢地行走在青石道上,也不知道这人间的路还能再走几次。她已经彻底地老了,满头白发,连路都走不快了,唯有那双眼睛还稍显光彩。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从年纪看来,像是她的子孙,但那年轻人眼中的温柔却不该是看一个长辈该有的神情,更像是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总之,十分奇怪。

孟婆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身边的人,笑了笑。然后目光便定在了不远处的地方,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那孩童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有光在里面淌着。

她突然想起那年,那个叫白草的少年,在那片芦苇中,一手拿着食物,一手攀爬着这面墙,努力地翻身进去,偶尔还会摔个四脚朝天,但痛过之后,还是咧着嘴,笑得那么灿烂,像太阳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那个年轻的妇人牵着孩童的手朝孟婆他们慢慢走近,她一脸温柔地对那孩子说:“回去可不许跟爹爹说娘亲买了豆糕饼给你吃,免得你晚上吃不下饭,爹爹生气。”

“知道了,娘,我一定不会说的。”孩童大声答应着。

妇人走至孟婆面前时,见那老人一直望着自己,便朝她和善地笑了笑,然后擦肩而过。

“娘亲,那个老婆婆干嘛老盯着我们看啊?”

“娘亲也不知道。”

母子二人的声音愈行愈远。

微风轻拂,卷了那年轻妇人的一些散落的发丝,盘起的黑发中,斜斜的插着一根白玉簪子,簪尾刻着一朵花,简简单单,却又十分好看。

许多年前,也是春风涣然。她看见她坐在老树上,穿着白衣,长发飘飘,皮肤是那种不曾见过阳光的病色,泛着白,连眼珠子也是微微的透着一点白色,看起来有些透明,像是有泪水盛在里面。她捏着纸鹤的翅膀,让它慢慢地飞着。还是孩子的秦梓竹便无比开心地笑着,只他看不见她,他开心的只是那只会飞的纸鹤。那女子见他如此开心,便也跟着微微地笑着,带着心满意足,眼中是满满的深情和温柔。

两段回忆,都已经有些模糊,随着风,慢慢地散了。

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说:“回家吧。”

白华笑着点点头,扶着她的身子,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身后是美丽的晚霞。不知道晚霞的那边,又有着哪一些人?哪一些故事?谁知道呢?

两年后,她的阳寿已经到了尽头,面如枯槁,气息微弱。

她知道,今日就是她最后的时日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将白华支走,自己那苍老的魂魄便回到了地府,任那地府里的谁见了都是一阵惊呼,孟婆不过是离开短短数十年,怎么就变了这摸样?她不是早已经死了么?为何还会衰老呢?那些鬼差无从得知。只见她安静地在黄泉路旁摘了数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又去了十八泥犁,取了一捧绿色的火焰,又从奈何桥下打了一桶污黑的忘川河水,又将一朵不知从哪取来的红莲扔进了那忘川鼎中。那冥火灼烧着忘川鼎,鼎里的水也渐渐地滚开,乌黑的烟雾从里面渐渐散开,而后那黑色的烟雾又变成了红色的,缓缓纠缠着,看似深情。

那红色的雾气升至地府的上方,最后竟成了一朵朵的红莲,绽放红光。那些鬼差亡魂都看得痴了,地府何时有过这样的风景?

孟婆抬起她那苍老的面容,看着这地狱上方的朵朵红莲,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记不起了,(炫)恍(书)然(网)之间,忽然泪流满面。泪水顺着她老去的面颊,滴进忘川鼎中,每一滴泪水,皆是她在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爱、恶、欲,还有那些执着了数千年的东西,都伴随着她的泪水流向忘川鼎中,逐渐消失,心中那种痛彻心扉也渐渐感觉不到了。直到最后一滴泪水流尽,她的眼中再无光彩,浑浊一片,却也再不见悲喜。一心要大彻大悟,又怎可有悲有喜?无数悲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是谁在低声吟唱?

地狱上方的红光渐渐黯淡,那朵朵红莲也成了烟雾逐渐退散,散在这地府的每一个地方。忘川鼎中只剩一碗碧绿的清水。

她捧着它,回到人间。

待白华回来,孟婆便将清水捧至他面前,说:“喝了它。”

“是什么?”他问。

“毒药,你敢喝吗?”她笑着说。

白华笑了,满目深情,“无论你给我什么,我都喝。”说罢,便附上孟婆的手,低头将那碗清水一滴不剩地喝下,“可真是清甜。”只要是她给的,他都从不曾怀疑。

孟婆死死地看着白华的面容,似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印在心里,可她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那面容却始终都是模糊。再也寻不回那种深情,再也寻不回了。

“今日,可是我的死期了。”她说。

他摸着她的白发,温柔地说道:“不要怕,我会一直追随着你的魂魄,无论你投胎到哪,我都能找到你的。”

听了白华的话,孟婆突然问了别的,“白华,你可知道白头山怎么走?”

“你怎么糊涂了,这里就是白头山。”

“不,我说的是,你我在人间第一次相见的地方。白草死的那个地方。”

“怎么?”

“你去那里,我有东西留在那,是给你的。”

白华皱眉,“为什么不直接拿给我?反而放在那地方?你什么时候去的那里,我怎么不知道?”

“不要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我还要陪着你走过黄泉路,看着你轮回转世。”

“不用怕,我一时半会也断不了气的,你御风而行,不消一时半会就能到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她笑着。

白华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你在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说罢,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要回头……”她在他身后轻轻地说着,只是他离开得太快,已经听不见了。什么东西?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

孟婆抬起浑浊的眼睛,虚视着那满山遍野的红花,往事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纠缠,却再也惊不起任何波澜,一点儿也不行了。

窗外起了一阵风,将许多的落花卷进了屋中,她又抬眼,望了望天,仿佛又回到在天庭那日,她与他沉默对视,就这一眼,(炫)恍(书)然(网)已过数千年,到头来都是空。

她看着天际,气息渐渐弱了,直到最后一点气息也消失不见的时候,她的身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的眼睛还虚视天空,不肯闭上。

白华迅速地下了山,人间依旧喧闹不止,他穿梭在人群之中,无心理会旁人,虽是满腹疑惑,可脚步依旧不停,只想取完东西就尽快回到她的身边,可离那桃花满天的白头山越远,他心中的景象突然越变越模糊。他渐渐停了脚步,脑海中似乎有很多东西搅成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心中有个声音,催促着让他回去,往原来的路回去!

他转猛然回首,那声音不见了,脑海中的事物也突然变得空白。只见满目人间繁华。他……为什么会在这?

一阵微风突然迎面拂来,吹得心中一片恍惚。风里还卷了些东西,他伸手轻轻地握住,是一片桃花瓣。他茫然四望,哪来的桃花?而后又想,他在这干嘛呢?奇怪,自己不是应该在昆仑山上修炼吗?怎么会突然来到人间?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人间的繁华喧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在眼前别过,无数的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无一个是他认识的。他该认识谁吗?

怎觉得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忘了什么呢?到底忘了什么?从未有过的心神不宁。

远在西方极乐的如来佛祖睁了睁眼睛,口中又是一句佛偈。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不消一会,豆大的雨滴便砸向人间。路上行人纷纷逃窜,偌大的街道只剩他一人依旧站在那,浑身湿透。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可除了大雨,始终不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突然天际闪过一道白光,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同时也唤回了他的心智。最后,他摇了摇脑袋,扔了手中的桃花瓣,往昆仑的方向去了。

那花瓣顺着水流,不知去了哪里。

正文完

番外一红莲似火

“偷偷地告诉你哦,其实我们是红色的!”一株雪莲对着身旁的另一株呆呆的小小的雪莲小声地说着。其实它不用小声地说也没其他东西会听见,毕竟这一大片的雪莲里只有它们两株觉醒了。

那株呆呆小小的雪莲先瞧了瞧同伴的雪白的花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胡说!我们分明就是白色的!你看看……”说着就伸出了自己的叶子。

“我们现在是白色的,但我们以前是红色的。”那株雪莲辩解着,又低头说了句:“那是我爷爷的爷爷说的,它才不会骗我呢!”

“那你爷爷的爷爷呢?”

“不知道啊,有一天我正跟它说着话呢,突然就变成了一道白光,升天去了,大概去做神仙了吧。”

“神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你怎么就想着吃!”

“我觉得好饿啊,我才刚睁开眼睛不久,你就拉着我一直说一直说,到现在都没停过……”

那株雪莲有些委屈地说道:“自从我爷爷的爷爷升天了以后,有几百年没人跟我说过话了。”

“几百年是多久?”

“大概是我们从一棵种子变成一朵花的时间。”

小雪莲思考了一下,严肃地问了句:“那是多久?”

邻居雪莲想了一下,严肃地说了句:“很久!”

“有比我睡醒到现在还久吗?”

“可比那久多了!你才醒来不到一天,一年里可是有几百个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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