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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孟婆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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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奇了。”老道士皱着眉头,“就算你前世是仙人,如今投胎,已经经历过一次轮回,也不过是凡人。百鬼不敢靠近的事也可能是因为你身上还带着仙气,而使它们惧怕。但也不可能还存有仙法,能如此轻易地将它们杀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道士怎么想也没办法想通。

“人死了后,会去哪?”花开突然开口,这么问老道士。

“三千业障,任谁都逃不过一死。平常人无怨无怒地自然死去,便有白无常引渡,走过黄泉路,过了奈何桥,再去投胎。若是死后生性凶恶,危害人间,则由黑无常抓入地府,让判官定罪。若是对人间还有眷恋的,则通常是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若是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则往往会成怨鬼,不肯去投胎,最后成妖成魔。”

“那被妖怪吃了一半的身体,还能投胎吗?”

老道士沉默了一下,便无奈地说道:“妖怪在吞食凡人的身体时,也会将那部分的魂魄吃下,这样,身体被吃了一半,魂魄也自然少了一半,只能在死去的那个地方不停地徘徊,永生永世都不能投胎了。”

花开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夜间,万籁俱静,难得有圆月高挂在上头,为大地铺下一层浅浅的金色。

花开躺在床铺上,睁着眼睛,旁边的梓竹早已经睡去,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梦。花开静静地从床铺上下来,开了门,走了出去。

花开来到老道士的房门口,敲了门。那老道士似乎也在等她,没有入睡,便说了句:“进来。”

花开推开门走了进去,便朝老道士一跪,问:“爷爷,被妖怪吃了一半身体的人,真的不能投胎了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

花开的眼睛里有了些许光亮。

老道士却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长大了,我觉得时候到了,便讲与你听。”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时机还没到。不过人海茫茫,数年后,我也不知道能否遇到你。这样吧,你做我的徒儿,跟着我学习捉鬼除妖之术,也算为你积点功德,以后也好位列仙班。”

花开没有犹豫,便重重地对老道士磕了三个响头,喊了声:“师傅。”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个叫白草的少年。

老道士笑了笑,站起身,从墙上摘下一把长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不得心存恶念,不得见死不救,不得违抗师命,你做得到吗?”

花开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说:“做得到。”

老道士便把长剑放到花开的手上,“这剑你好好收着,等过两年你有足够的力气挥动它的时候再用吧。好了,去吧。”

花开抱着剑,便走了。

过了一会,老道士便朝门口说道:“还不快进来。”

只见梓竹缩头缩尾地走了进来,看着老道士,没有说话。

“躲在门后,怕我伤了那小姑娘吗?”

梓竹默认。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梓竹想了一下,便立刻跪了下去,说:“爷爷,你也收我做徒弟吧!我也能杀妖除魔。”

老道士笑了笑,说:“你不行,你没有那个本事。”然后转身拿了几本泛黄的书,和一个藏着铜钱的龟甲递给梓竹,说:“所谓占卜,就是通天命,知未来。但有些东西虽然你知道了,却无法改变,一旦试图改变,定会遭天谴,你可要记住。而且,这龟甲灼卜也不是那么好学的,老夫无慧根,现在都一把白发了,却也只学得一点皮毛。能不能学好,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慧根。”

梓竹接了过去,也跪在地上,叩了个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傅。”

随后,老道士又将一个小瓶子递到梓竹面前。那瓶子只有半掌大,白底青花纹,瓶口用木塞塞着。梓竹不解地看着老道士,问:“是给我的吗?”

老道士点点头。

梓竹接了过去,小心地将木塞拔开,就看见里面有一只通身都是白色的蝴蝶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梓竹轻轻地摇了摇瓶子,那蝴蝶依然没有动静。

梓竹抬起头,问老道士:“师傅你给我只死蝴蝶干什么?”

“它没死。”

梓竹将蝴蝶倒出,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明明就是死了。”

“你好好收着,总有一天,它会醒过来的。”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们有缘,这只蝴蝶一直我的面前徘徊,然后带着我到你们昏倒的地方,如果再晚点,你们就得死了。找到你们后,它就停在你身上,睡着了。以后你就带着它吧。”

梓竹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蝴蝶说:“冬天怎么可能有蝴蝶?而且还下着雪。”

“那就证明它不是普通的蝴蝶啊,总之,它一心救你们,便是心中存善,不会害你们的。”

梓竹想了想,说:“它一定是神仙!不然,怎么可能去救我们?”说罢,就小心地把瓶子盖好,小心地藏到怀里。

回去后,花开还没有睡,看着梓竹从门外走进来。

花开什么话也没有说,倒是梓竹先开了口,说:“他也收了我做徒弟。”

花开只是答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睡了。梓竹也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将怀里的小瓶子搁在床头,看了花开一眼,也慢慢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的那个瓶子的塞口竟掉了下来,那只通身雪白的蝴蝶从中慢慢飞出。身上有着莹莹的白光,像是从天上而来。它颤着翅膀,在两人身边徘徊,不久后便停歇在梓竹的额上,静静地歇着。

第十九章

隔日一早,梓竹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门外有些许声响。梓竹起身,将昨夜放在床头的瓶子拿起,拔了瓶塞,看了看。那白色的蝴蝶依然在里面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梓竹便把塞子塞了回去,找了跟细绳子,绑住瓶颈,挂在自己的身上。一切弄好后,就向门外走去。

只见花开已经将门边的雪扫去,空出一块地来,她就站在那空地上吃力地挥着一把长剑。即使是寒冬,也有汗从她额上冒出来,瘦小的身体还没有力量将那长剑挥洒自如。

梓竹朝着她喊:“花开,你不要耍了,会生病的。”

花开喘着气,依然用力地挥着长剑,没有理会梓竹。

这时,老道士也从隔间里走出来,见花开正在胡乱地挥剑,就让她停了,“懂得努力是好事,但也要谨记分寸,你尚且没有挥动长剑的力量,固执下去,只会伤了自己。”

花开虽然听从老道士的话,停了动作,可眼中的执拗,依然可见。

果然,在夜深的时候,老道士和梓竹都看见她又站在那空地上,瘦弱的臂膀拼命地挥着长剑。为了心中那深藏不见的痛苦,固执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些许救赎。

梓竹只是看着,心肺处有隐隐的痛楚,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她的心,早在那个叫白草的少年死去的时候,也跟着死去了。除非那个少年再活过来,否则,再没有什么是她能在乎的了。

老道士看了,也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三千业障,命各有归啊。”

几日后,老道士拖着一架木板小车,那小车破旧得很,有隐隐的腥臭味,还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迹,都成黑色了。

老道士将拉车的麻绳挂到梓竹的脖肩上,说:“拉着车,跟我走。”然后对花开说:“你也跟着去帮忙。”

梓竹不解地问道:“师傅,我们去哪?干什么啊?”

“渡魂过桥。”

老道士说的渡魂过桥,其实就是将那些遗留在街上或者荒野的无主尸体搬抬到无人的地方,烧毁。然后诵经超度。一是为了不让这些尸体无人理会而变成瘟疫,二是让那些亡魂能好好在经文的指引下走过奈何桥,安心投胎。也算是为自己积功德。

梓竹在前头拉着车,花开和老道士就把那些白骨或者已经腐烂了的尸身搬到小车上。光是白骨还好些,但是那些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却让梓竹不敢多看。幸好是寒冬,味道不是很大,不然梓竹真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倒是花开,仅仅只是沉默地帮着老道士搬抬尸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连看着那些恶心的尸首也不动容,似乎已经见惯了。

其实,她也确实见惯了。

待将尸体都搬上车后,就换老道士在前头拉,他们二人在后头推着。一些百姓见有人将这些曝尸荒野的可怜物收去,便好心地将一些馒头啊干粮的什么给了老道士,老道士自然也就收了。

后头那些亡魂都跟着尸体走,只是碍于花开的存在,都远远的跟着。

梓竹看着小车上几副被吃得干净的白骨,问:“师傅,有些人为了活命,把死去的人当食物般吃掉,这种人,死后会怎么样?”

“虽是迫于无奈,但日后去了地府,自然有判官审问,或挖眼钩舍,或油锅煎炸,总之死后都有应得的惩戒,不得超生。”

梓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偷过东西的,怎么算?”

老道士笑了笑,“只要从现在开始,从心向善,多做好事,多积阴德,佛祖不会怪你的。”

梓竹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将小车推至无人的荒野后,老道士和梓竹便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都搬了进去,然后一把火烧了。既是烧了尸体,也是烧了前世的业障。

老道士跪在地上,长诵经文,随着大火,缓缓而上。

然后花开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衣,带着面具的男子出现,他手中拿锁链,身后还跟着两个鬼差,一路嘻嘻哈哈的样子。

两个鬼差在不经意靠近花开的时候,都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白无常见了,啧啧称奇,将手中的铁链丢给了两个鬼差,命他们将那些亡魂锁起来。然后就围着花开直转,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对这那两个鬼差说:“不过就一个普通的女孩,你们怕什么?”

鬼差还是瑟瑟发抖。

白无常又盯着花开的脸直看,沉吟了一会,最后才认真地说:“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没我好看。想我当年,迷死多少深闺怨女……”

鬼差一阵哀嚎,“白大人,您就好心一些,别老说些骇人的话来玷污我们兄弟的耳朵。”

白无常气愤非常,咬牙切齿地说:“我从来不说大话的!”

“行了吧白大人,您还老说跟佛祖有过一面之缘呢。有一面之缘您还能跑到这地府当这小小的勾魂阴官吗?再说您老天天戴着个面具,就不曾见您摘下来,您说您长得跟天仙一样也行啊。”

“我是怕把面具摘下来后,你们都被我迷死了,然后要死要活的,那我做的孽可就大了。”

“是啊是啊,您老摘下面具后,我们一定会死的!都是吓死的!”说完后,鬼差就哈哈大笑起来,一丁点也不信这口若悬河的白无常。

“嘁,爱信不信。”白无常撇了撇嘴,眼睛又直盯着花开看,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一样。

终于,白无常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女孩的眼珠子一直随着自己转,眼中异常冷静,又带着些警惕。白无常惊呼了一声:“你看得见我?”

“你是谁?”花开淡淡地问道。

白无常又撇了撇嘴,说:“连我都不认识?你看我这身行头,还有这块面具,当然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了。”

“你为什么不怕我?”

白无常愣了愣,“我为什么要怕你啊?”

“那些鬼怪都怕我,一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为什么你不怕?”

白无常笑嘻嘻地说:“因为我不是鬼啊!虽然我身在阴曹地府,做的也是到人间勾魂的小小阴官,但也是天界派遣的,好歹也是个神仙啊。”

花开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来把这些鬼魂带走吗?”

“是啊。”

“你会带它们去哪?”

“阴曹地府,投胎转世。”

“少了一半魂魄的鬼魂,你带它去吗?”

“肯定不带的啊,这又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内。”

“要怎么样你才肯带它走?”

这时,梓竹慌慌张张地跑到花开的身边,急忙问:“花开,你在跟谁讲话?”原来刚刚梓竹一直站在老道士的身边,听着他诵念经文。转过身时,就看见花开一人站那,起初也不怎么在意,但后来便觉得不对劲了,发现花开像是在与什么人讲话,就赶紧跑了过去。

花开没有理会梓竹,只是再问白无常,“要怎么样你才肯带它走?”

白无常想了一下,说:“除非你把它的魂魄都找齐了,我就带。”

梓竹见花开没理会自己,便开始有些慌了神,以为花开被恶鬼缠身了,拾起地上一根树枝就往花开身边的空荡荡的地方疯狂地挥打,嘴里一边喊着:“滚开!别来纠缠花开,都滚开!”

白无常看着那树枝在自己的身上穿来穿去的,一点也不疼,看着那小鬼凶猛的样子,还笑盈盈地说:“哎哟哟,这剽悍的小鬼。”随即又对花开说:“这小鬼对你真是好,可惜啊,总有一天他会因为你而死。”

花开愣了一下,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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