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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令我像花一样盛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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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动作颇为僵硬,坐下时小心翼翼,背部似无法挺直。

谭斌的心仿佛被人揪住。

来的路上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一遍遍在心里模拟着,如果换做自己,会不会不假思索地扑过去?

但她最终发现,即使是沈培,她也不能完全保证,电光火石的一刻,自己能够以身相代。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那一天的云层压得很低,黑压压似夏日暴雨前的一刻。

她在出租车的后座,将额头抵在车窗上,双眼渐渐泛红。

世间无数人相遇相离,缘起缘灭,时和运缺一不可,早一秒晚一秒,都只能擦身而过,注定是过眼烟云。

她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说。

“喝点什么?”程睿敏问她。

“不用,谢谢。”谭斌摇头。

的确是什么也喝不下,从看到沈培那只鞋开始,感觉就象吞过一块焦炭,从口腔到食道,一直烧灼似的疼痛。

程睿敏微笑:“身体好点了?你怎么过来的?”

便装的他看上去年轻而放松,与平日西装革履修饰整齐的程睿敏不太一样。

“打车来的。”谭斌如实回答,“我打你手机,你朋友接的,说你伤得很厉害,伤得……不能活动。”

“这小子……”程睿敏笑,总算明白,严谨临走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说:“小幺,背伤了,腰还是能动一动的。”

他又说:“本来想教育教育那公母俩,不过……咳,再等等,没准儿有个理由,让我心一软,能放过他们。”

谭斌沉默地注视程睿敏。

纵使千言万语,她能说的话,也只有一句:“今天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自己闯的祸,连累到你和你的朋友,我很抱歉。”

“你想太多了。”程睿敏望着她,“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这么近的距离,看得到她眼中的伤感和迷茫,可即使近在咫尺,他依然触不到她的手。

他退后,靠在沙发上,柔软的丝绒面料,并不能减轻背部的疼痛。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玻璃窗外的云层却是越压越低,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室外就黑得象深夜,空气中始终酝酿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程睿敏起身开了顶灯,

谭斌抬头,尚未说话,天空中电光霍然一闪,几秒钟后雷声炸响,轰隆隆一声接一声,近得如在耳边,雷雨风把露台处的纱帘高高卷起。

不消片刻,豆大的雨点先落了下来,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谭斌站起来,惊异地问:“冰雹?”

程睿敏探头看一眼,“是,还挺大。”他想关上露台的推拉门,却无法如愿,稍微用力,背伤就象撕裂一样。

他倚着门框定定神,谭斌已经走过来,拉上门站在他身边。

他隐忍的表情,并未逃过她的双眼。

“你坐下好吗?能不动就别动。”她望着他,是祈求的口气。

程睿敏只得朝她笑笑。

片刻后天色亮了许多,蚕豆大的冰雹霰弹一样四处跳跃,弹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今年天气真怪,秋天了还有雷雨和冰雹。”程睿敏说。

“嗯。”谭斌分明走神。

她想看看他的伤势,又觉得唐突而冒失。

程睿敏极力想驱散凝滞的空气,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派出所找过你?”

“啊?对,他们找我问话。”

一天之内,两次和同一个派出所打交道,想起那个片警惊异的表情,谭斌嘴角有一丝无奈的笑。

“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谭斌低头,有点儿惭愧,“前面照实说的,后来的场面,我说被伤至脑震荡,不小心就把油门当作刹车,他们一直追问,我一口咬死,就是错踩了刹车。”

“挺好。”程睿敏笑笑,“严谨要和你对口供,我告诉他,他根本没有见识过Sales忽悠人的水准。”

谭斌更加羞愧,“不好意思。”

“以后千万小心,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不讲道理的,能忍则忍,你得先保证自己人身不受伤害。”

“我知道。”谭斌点头,随后补充,“你也一样。”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复杂的含义,足以让程睿敏将目光避开。

他迟疑,虽觉难以启齿,终于还是问出来,“那……男朋友的下落,有没有进展?”

“有。”谭斌的声音很低,“警方今天找到他的手表和相机。”

程睿敏挑起眉毛,微觉意外。

“手表和相机?”

“是,有两个人用它们和牧民交换食物和衣服,据说,那两人的样子,很象警方通缉的毒贩。”

程睿敏心里咯噔一下,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如果沈培真的在草原中和逃犯遭遇,的确是凶多吉少。

他伸出一只手,手指无意识地涂抹着茶几上的水渍。

他很少有这种不知所措的动作。

谭斌勉强一笑,“我觉得……还好吧,总好过……好过……生死不明。”

她的声音颤抖,然后哽咽,最终没能忍住,深埋下头,手遮着额头和眼睛,双肩和背部剧烈发抖。

程睿敏挪到她身边,踌躇良久,轻叹口气,只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安抚地拍着,就象他平日安慰沮丧的下属。

“警方还在找那两人对吧?”他勉强组织着措辞,自己都能感觉到语言的无力,“他们现在最想的,是活着逃脱追捕,不见得有伤人的心思。你安下心,再等几天,说不定就有消息。”

这一次谭斌却很快平静,抬手抹去眼泪,“对不起,我失态了。”

程睿敏慢慢退回原处,“明早去雍和宫上柱香许个愿吧,都说雍和宫的香火是最灵的。”

谭斌一怔,“我不信佛。”

“看得出来。”程睿敏温和地说,“我也不信。但是那个地方,也许能让你感觉到平静和希望。而奇迹,只有你真正相信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谭斌低下头不说话,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外面冰雹的声音渐渐止了,只剩下单调的雨声,似瓢泼,不见丝毫雨停的迹象。

客厅电话此时骤响,程睿敏说声“对不起”,走到书房接听。

笑声一传出来,便知道是严谨。

“喂,上手了没有?我没搅黄你的好事吧?”

程睿敏异常恼火:“你把人巴巴地骗来,这么大雨怎么办?你滚过来,把人送回去。”

此处是别墅集中的地方,很少有空出租车经过,天气不好的时候更加困难。

严谨笑得直喘气,“程小幺,这是多好的借口啊,老天都在给你创造机会,你再矫情,当心天打雷劈。”

“少废话,赶紧开车过来。”

“老子没那闲功夫。”严谨一字字说完,扑嗒一声挂了电话。

程睿敏气得说不出话,站在窗前犹豫很久。

他回到客厅,发现谭斌站在楼梯过道处,正仰脸注视着墙上的照片。

楼梯下的空间长约六米,十几平米的墙壁上,挂满了相框。

那些镜框是程睿敏从世界各地搜寻来的收藏,各种材质都有。

其中一部分黑白照片,颜色已经发黄,显然经过了不少年头。

谭斌看到戴着红领巾的少年程睿敏,一位五六十岁的清瘦老人搂着他的肩膀,身后是S大著名的标志。

更早一些的,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两人,眉眼的神韵颇为相似,那女子脂粉不施,身上的装束是八十年代初的服饰,但五官秀丽,笑容温柔,竟是难得的天然美女。

一路看下来,谭斌隐约觉得少点什么,却又想不起为什么。

此刻让她目光定格的,是一幅彩色照片。

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并肩勾腿坐在石栏上,对着镜头笑得青春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的话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有用,对吧?

周末两天接着更。

第42章

此刻让她目光定格的,是一幅彩色照片。

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并肩勾腿坐在石栏上,对着镜头笑得青春灿烂。

虽然年少青涩,但容貌与今日相比,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一眼就能认出。

照片中的严谨咧着嘴毫无顾忌地大笑,程睿敏则笑得收敛,头顶却直直竖着两根手指,乍一看象蜗牛的触角。而手指的主人,一脸无辜地看向前方,笑容纯真清澈。

他的形容在三兄弟中最为出色,五官轮廓分明,谭斌不由凑近多看了两眼。

程睿敏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外,她看照片,他看她背影,两个人都没有动。

客厅内一时间没有别的声音,四周只余雨声不停。气温在雨后骤然下降,近灯光处似凝起一层雾气。

直到谭斌转身,发现程睿敏就站在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对不起。”她立刻道歉,“一时好奇。”

程睿敏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墙壁上,然后他笑一笑,“没关系,挂在这儿就是给人看的。”

谭斌问:“三剑客?”

“对。高考完拍的,挺傻的是吧?”

谭斌抿紧嘴唇没有出声,分明是有点默认的意思。

程睿敏走过来,伸出手指在镜框玻璃上抹了一下。指尖一层薄薄的灰尘,象已经尘封的往事。

“转眼就十几年了,做梦一样。”他说。

“都一样。”谭斌微笑,“我现在还常做梦,发下来一堆卷子,旁人刷刷地答题,我却一个字都看不懂,梦里一身一身出冷汗,醒过来按着心口庆幸,说幸亏是梦,这时才能想起,已经过去十年了。”

程睿敏看她一眼,失笑。

“这几年和考试有关的梦少多了,又换了花样,不停地丢合同,各种各样的原因……”

谭斌知道自己话多,可是只有不停嘴地说话,才能勉强压下心口的钝痛。

“你太紧张了,对自己要求太高。”

“你说的对,以前Tony批评过,我对人对己都太苛刻,凡事强求十全十美,连累得周围人都陪着我紧张。”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沈培。

不一样的是,沈培从不抱怨。之前以为他天性温厚,但把前尘旧事一一过目,谭斌发觉,不过是他有足够的耐心容忍她。

程睿敏却保持沉默,望着她出神。

一天之内她似已憔悴落形,浓密的长发胡乱夹在脑后,碎发溅落,纷披在额角颈后。原本标致的面孔,因为没有上妆,脸颊嘴唇都缺乏血色。

他终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鬓角,语气非常非常地温柔,“这没什么,不要总是苛责自己。”

谭斌受惊一样抬起眼睛。

两个人站得如此接近,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小小的自己,但又似隔着一线天。她不敢动,也不能动,整个人如被点了穴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忽然醒悟,踉跄后退,语无伦次,“我……太晚了……对不起……我该回家了。”

程睿敏也退后,身体靠在楼梯上,象刚打完一场仗,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他看向露台,大雨还在不停地下。

“我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回不去了。”

谭斌象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象是没有完全明白,所有的矛盾挣扎都清清楚楚暴露在脸上。

看着她略带凄惶的神色,程睿敏的心口疼而苦涩,但能见到她片刻的挣扎痛苦,到底还是值得的。

谭斌最终镇静下来,“明天还要上班,我真的要回去。”

程睿敏无奈,“这附近方圆三公里,不会有一辆空出租车,你怎么个回法儿?”

谭斌没有回答,而是绕过他走到沙发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印有“同仁堂”标志的塑料袋。

“明天开始,每天一丸,黄酒化开,敷在伤处。”她把一盒活血化瘀的外伤中药放在茶几上。

程睿敏远远抱臂站着,并不说话。

谭斌把背包挎在肩上,抬头笑一笑:“可以电话叫车的,你没有试过吗?”

程睿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置可否。

她坐在玄关处换鞋,再抬头,程睿敏已把手臂支在墙上,挡着她的去路。

“别回去了。”他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天气,又是城外,你叫了车不一定有人愿意来,就算有车,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我今天又实在不能开车。”

谭斌安静地看着他,坚决地摇头。

“留下来有这么难吗?你对我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程睿敏依然维持着风度,紧绷的嘴角却分明有压不住的火气。

他明显误会了。

谭斌想说,不是不信任他,她不能信任的,是自己。

但是她忽然间松懈下来,这样子较劲,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有什么意义?又能证明什么?

谭斌颓然脱下穿了一半的鞋,低声说:“好吧,麻烦你了。”

程睿敏反而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带她到一层客房。

客房面积不大,却家具齐全,墙上挂着小液晶电视,外面连着一间小小的浴室。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未拆封的男式睡衣裤,并一一交待,“厨房有电热水壶,冰箱里有饮料,你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谭斌也客气得不得了,“今天骚扰你太多,实在抱歉。”

程睿敏牵牵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一点奚落的味道。

谭斌避开他的眼光,低声说:“今晚伤处可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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