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新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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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通过小门又放大了拥挤而来,花窗格子的木门在风中孤单地摇晃,沈瑄只觉周身被寒气包围,彻骨地冷。
她转身的一瞬,他才骤然明白。
原来这许多纠缠,许多争执,许多若无其事的言语,看似不经意的调笑和偶尔抱怨的不满,纷然而降的闪光思绪和轻若羽翼的梦中剪影,都已经化作千般柔情和说不清楚的依恋,牢牢地系在那个哭泣奔走的小姑娘身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了。
苏灵琳,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劫匪,你可知道,你抢走了我的心。
30 谁都有秘密(中)
天边滚过一声巨雷,浓密的乌云遮住月光,原本深沉的夜色更加阴霾。
苏灵琳抱膝坐在床边想着伤心事,一面吸鼻子揩眼泪。坏蛋,混蛋,王八蛋……然后词穷。关于“蛋”的形容词实在少得很。
又一声炸响打破她的思绪。她下地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狂风冲涌进屋中,冷得她缩紧了身体。
变天了,要降温了。
她疲惫地转身,脑海里闪现过一句熟悉的话:
“我最见不得云遮月、风卷雪,夜里无光。以后你记着,凡是遇到这些个情况,就把灯掌好,千万别熄了。”
她又回到窗边瞧了一眼。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恰无月光,而这大风也实在凶猛的很。
不知道那家伙……
关心他干嘛。她恼怒地摇摇头,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
别人害你,你还对别人好,这叫犯贱。
苏灵琳对自己极为不满,懊丧地爬上床去,蒙上被子决定睡觉。
又是一道闪电照得满地亮光,苏灵琳使劲地用被子蒙住头不去听,风声雨声却作对似的声声入耳。
今夜的雨格外暴躁。窗沿和门缝都在发出吱呀响声。
那家伙一定很怕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他油灯里的油够不够。苏灵琳从被子里伸出个头,叫道:
“小兰,你去弄盏灯来。”
却是无人回应。小兰也怕打雷下雨,早早回房睡觉去了。
苏灵琳翻身,手刚扶住窗沿,第一只脚刚刚落地,又猛地缩回来。
怎么又不听话了,怎么又犯贱了?
她懊恼地回到床上,暗暗掐自己。贱手,贱脚,早晚剁掉。
床板有一种硬邦邦的冷,看来明天起早要加一床垫絮才行了。
风雨之声更加狂暴,几欲有一种破门而入的凶猛。
不知道这样的夜里,那娇生惯养的家伙睡不睡得着。会不会嫌弃床板太硬,或者明早起来受凉……现在的他,很可能抱着膝盖在床边做噩梦吧?
想着沈瑄一个人独坐在黑夜之中,额上淌下的冷汗和苍白的唇色,便宛然若在眼前一般真实,苏灵琳再也坐不住,翻身坐起——
不然,就再犯一次贱?
苏灵琳提着灯笼打着伞穿过园子到达对面,却见一个人影站在廊檐旁边却不晓得躲雨,她挑起灯笼一照,竟然是沈瑄。
沈瑄伫立在园中,简直比苏灵琳想象中的还要憔悴,只穿着单衣,全身被大雨浇透,雨水顺着头发一直流淌到衣衫里外,里外都是冰冷透湿。他那眼神像是滞然了,苏灵琳从眼前走来却看不见,呆呆地像个木头。
苏灵琳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一软,忙把伞遮过去替他挡雨。沈瑄却如同不察。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下大雨?”
雷声轰响,盖过苏灵琳的声音。沈瑄仍是那默默然呆滞的样子,眼神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
苏灵琳这才注意到,这是她刚刚离去的方向。
原来沈瑄方才看她离开,一路追到这里。
苏灵琳心里一酸,伞也不注意地被狂风挂走,灯笼熄了,两个人都淋在雨中。
“沈瑄,沈瑄!”她摇晃着沈瑄的手臂。
沈瑄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活死人,眼神孤独地凝视着虚空里的一点,心头点点滴滴的回忆再肆虐折磨着他的神经。
狂风,暴雪,漆黑的夜晚,一切如同重来。
他再一次感到被抛弃的孤独。
一旦想要追寻什么,就好像指间的雨水和掌心摊开的雪,流失的流失,融化的融化。不留痕迹,不留余地。
他的世界全暗。
“沈瑄,沈瑄。”
“沈瑄——”
他恍恍惚惚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却又在黑夜中看不清晰。他看见自己在雪地里跌扑滚爬,抱着最后一线求生的希望追寻。
“沈瑄——啊啊啊啊啊!”
暗夜里,那个人的脸渐渐清晰了。
是个小小的姑娘,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和稚嫩的脸蛋,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灵琳嘶声大喊,和风雨雷电死命较劲,她非要压倒这雷声,非要盖过这雨声,让他听见,叫醒眼前的这个人。
沈瑄低下头,像是微微有了一点反应,半响,诧异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
苏灵琳以为沈瑄刚刚中邪了,拥住他大叫:
“你不要不说话,我好怕!”
她的手臂太过有力,简直有要把他压碎挤爆的趋势,沈瑄感到她紧拥着自己,虽然疼痛,但是心里却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解脱了啊。
他反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雨水或是眼泪,晶莹肆意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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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雨夜中,苏家大院里,一床棉被飘在路上横行移动。
“左边左边,唉不对!”
通地一记闷响,沈瑄的脑壳撞在柱子上,哎唷一声痛叫:
“苏灵琳你搞什么,会不会带路?”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啊!”
“我走前面,你给我跟着。”
“知道了知道了……哎唷,你撞我干嘛?”
苏灵琳和沈瑄两人裹在一床被子里挪动,这奇怪的组合一前一后艰难地协调着步调前进。
“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大半夜去厨房烤什么火。”
苏灵琳不满意道:
“现在大家都睡了,难不成要把小兰她们吵起来烧暖炉?你走几步去厨房烤火有什么关系?”
“烤火我没有意见,但是裹成粽子一样有必要吗。”
“废话,穿着湿衣服你不冷吗,我贡献我的铺盖出来你该感激才是,啰嗦什么劲儿呀。”
“好好好,走走走。”
“嗳呀你挤我干什么呀!”
“我什么时候挤你了,是你在乱走好不好。”
……
“好,这下子大功告成。”
苏灵琳在灶前生火,指挥沈瑄添柴薪扇风,自己又在锅上蒸了一笼馒头。
“等会不光可以烤火,还能吃馒头。”苏灵琳把沈瑄身上裹着的被子拉开一个入口,钻了进去,两个人一同坐在灶边暖手。
“我看你单纯是为吃东西而来吧。”
苏灵琳翻了个白眼,神气地道:
“什么,要不是怕你受凉了,我大半夜的跑厨房烧火来干什么。”
一直烧火的人是我吧!沈瑄无语,扔掉蒲扇,张开双手,展示他修长曼妙的五指给苏灵琳看:
“看,这样的手是用来添柴火的么。”
苏灵琳哼了一声,拾起蒲扇,把一根柴枝塞进灶膛。火光艳艳地照映着她的脸颊,沈瑄出神的望着,突然有凑上去亲她一口的冲动。
“你干什么。”苏灵琳见沈瑄突然靠近,警觉地回过头来。
“啊,好冷。”
苏灵琳摸一模他身上,确实还有些发凉,便坐过去一些挨着他:
“你把那头扯好。”
沈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扯动被子封好被角,两个人便缠粽子一般裹在一起。苏灵琳觉得好像没有动弹的空间了,不满意道:
“太紧了我怎么烧火?”
沈瑄答非所问:
“刚刚你为什么回来?”
苏灵琳愣了愣,忽然想到之前吵架之事,不禁拉下脸。好半天才闷闷答道:
“我天生犯贱得很。”
沈瑄怜惜地摸摸她的脸颊:
“是我不好,什么都不对你说清楚,让你有所误会也是难免的。”
苏灵琳像是被提点到什么:
“对了,你为什么怕黑?”
沈瑄愣了愣,苏灵琳知道自己问错了,补救道: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沈瑄沉默了良久良久,脸上轻松的神情渐渐收敛。
“在杭州的时候,我不是问过你,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亲人遇到危险都不救援,那便不算个人么?”
“嗯。”
沈瑄一笑,苍白的脸颊带着几许凄凉之意:
“那个人便是我。”
“我现在的母亲并不是我的生母,乃是父亲的续弦。我的生母出身贫贱,颇为爷爷奶奶所不喜,她性格孤高,也因此受了不少气,渐渐地便身体不好,生下大哥和我之后更是气血虚弱。”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还不曾当上丞相,他带兵出征北疆,我们母子随军。父亲带领大军追击敌人路过雪山,却不曾留意到我和我娘已经落下。”
“当时发生了严重的雪崩。我们被困在雪山里,我娘在雪崩发生时被巨石压住了腿,怎么都拔不出来,而我当时年幼,更帮不上一点忙……”
沈瑄的脸色十分平静,宛若讲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后来我娘要我先走,我先是不肯,她告诉我,只有一个人先出去,另一个人才有活路。要我出去找到爹爹搬援兵来。我便一个人在雪地里寻找出路。苏灵琳,你知道雪山的景象么?”
沈瑄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视线找不到落点,更找不到出路,黑夜和白天连轴运转却悄无声息,一个人在雪里面走,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心跳,它时刻向你证明,活着是一件多么孤独和可怕的事情。”
“也许是幸运,我走了一天一夜,竟然真的找到了山下的村落,很快我爹也带着援兵回来搜寻,我随着部队在雪山里搜了整整三天,却再也没有见过我娘,连尸体也没有。”
苏灵琳的心像是被什么抽紧了一般,她摸索着抓住了沈瑄的手,此刻,不知用何种言语才能安慰。
“我并不缺安慰,”沈瑄微微笑了一笑,教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当我知道父亲在第一时间便知道我们遭遇了雪崩,却因为为了追击敌人立功,没有立刻派兵前来救援的时候……啊,原来我是和一样父亲自私的人啊。我便是这样想。”
“你不觉得我是个懦弱自私的人么?我当时逃出去,只是为了保存自己,我丢下了亲生母亲,没有和她同生共死,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必然是孤独的,痛苦地死去。是我放她一个人孤独死去,你明白么?”
沈瑄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嘲讽,和憎恶。
此刻他也能感到,苏灵琳牵着他的手在无力地滑出掌心。
这么自私冷血的人,任谁都会讨厌的。他笑了笑,把这些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卑劣的人,不值得结交的朋友,便如完成一次对自己的鞭挞和自惩一般,鲜血淋漓的自我揭露,带着痛苦的快意。
“苏灵琳,你应该庆幸,因为你可以悬崖勒马。我这个坏人,也偶尔心血来潮说点真话。”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这样邪诡,这样危险,如同悬崖绝壁上陡然长出的妖花,流淌着猩红的血液,世间至冷,世间至毒。
31 谁都有秘密(下)
苏灵琳的眼睛里感情起伏的波动很复杂,沈瑄冷静地一一解读。
惊愕,恐惧,悲伤,不知所措……
接下去要是厌恶和嫌弃上演了罢?
可是转折却突如其来。苏灵琳抱住他的身体,那力量冲击极大,一下子将两个人带倒在地。
“我会保护你的。”
沈瑄一瞬间微微有些失神,甚至忘了掩藏声音里的颤抖:
“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以后只要是风卷雪、云遮月,夜里无光的日子,我都会保护你。”
“你不丢掉我么?我可是这世上最……”
“我不丢掉你,我永远陪着你。”
沈瑄几乎感到自己的身体想要去回应这个拥抱,然而却硬生生地克止住。
“苏灵琳,我一直好奇,你的忍耐极限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凶狠霸道地掠上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温馨的前奏,只有放肆的掠夺,和羞辱性地碾压撕扯,他把苏灵琳按倒在地,野兽一般地施为。
推开我,打倒我,恨我,忘记我。
沈瑄越是这样想,心中越是痛苦得无以复加,手上动作也越不怜惜,将苏灵琳雪白的胳臂都捏出紫红的印痕。
苏灵琳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住了,怔怔地呆望着沈瑄,眼角没有一滴泪。
“苏灵琳,你是不是觉得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
她愣愣地,机械地点头。
“那我就让你好好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