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梦花期几度-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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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知那人是云逍身边的侍卫。他心里叹道：云逍竟然知晓他会带兵前往。如今云逍的话便是圣旨，他只得领着众人退出如国边城，在城外候着。
如国边城与洳疆相距不远，中间隔了一个大草原。此时草原上，大多草色已黄。陆风举目而望，月光之下，尚且能感受草原开阔。他静静地站着，面色沉静，儒雅不再，心中担忧云逍能否将她顺利接回。
天色渐明，云逍早早的起了床。看了一眼旁边的摇篮，他将盖在墨儿身上的披风掀开。出乎他的意料，墨儿竟然已经醒了，还睁着那双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时之间，大眼瞪小眼。云逍的表情虽不严肃，但也并无太多柔和。似乎，他温柔的一面只习惯在孟思清面前展现。
墨儿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之人，虽说他面上不太温柔，墨儿却似乎觉得他甚是可亲，便又是张嘴笑，嘴里咿呀咿呀地说过不停。
云逍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微一皱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本以为墨儿小小年纪，并不能领会，他只是习惯性地做了这个动作而已。哪知墨儿嘴巴一撇，将头转向一边。双手却一齐伸出来。云逍不曾带过小孩，见墨儿如此，并不知何意。
此时，孟思清也已转醒。她揉了揉酸疼的身子，勉强坐起身来，看到面前一大一小的人，噗嗤一笑，道：“他是让你抱他呢。”
云逍闻言，回头看她。她点了点头。墨儿听到孟思清的声音便将头转过来，似乎瞪了一眼云逍，看到孟思清后又是一笑。云逍见他甚是可爱，将他抱起，道：“墨儿还真是机灵。”
墨儿似乎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身子欢快的动来动去。云逍抱着墨儿，走到孟思清面前，轻道：“为何不多睡会儿？”
“醒了便不想睡了。”她又看向墨儿，笑道：“墨儿尚未出生之时，每次向他提起你，他便是忍不住雀跃。”
“看来墨儿是崇拜他这个爹爹。”云逍轻抚了墨儿的头，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墨儿一听，又是将头转向一边，似不想理面前正自我欣赏之人。孟思清及云逍一见，不禁大笑。
“不过他骨子里还有些傲气，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云逍看着墨儿，已是满脸柔和。 他又想起她经过三天三夜才将墨儿生下来，而那时他却不在她身边，心中便是万般歉疚。他看着她，柔声说道：“清儿生他时，我不在身边。清儿怪我吗？”
孟思清想起那时肚子疼得厉害。当时她一直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唤她“清儿”，便一直认为那人是她二哥。想着二哥在她身边，她便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后来才知道在她身边的人是南荣昊。
想起那人，他似乎并未对自己做过什么，除了才到如国时，他的强吻。后来，他也最多过来抱着她，再未做过其他。他说要将她纳入后宫，而她知晓他为了他的大业并不会那么做。
那一段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又突如其来。前世的情尚未完，她便转世到了这个时空。今生再次遇到他，会是缘么？此时，她想起前世的她说过：如果来世，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希望彼此不再相遇；如果相遇，希望不再爱上你……
隔了一世的记忆，本是太过遥远，却在转世十多年后，在此刻，又突兀地想起。这到底是何因果，她已说不清。思及此，她轻叹了口气。
抬眸看向云逍，他每一次看着她，眉眼里尽是温柔。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他都牵着她的手。他的一句“万水千山，不管多远”，她便笃信地要与他一起。若说起初只是不经意，若说当初年少不经事，那么又是在何时起一往情深？他的恣意潇洒，他的孤高冷傲，他的磊落坦荡，他眉头轻皱，他嘴角微扬，他含笑看她，他伸手牵她，每一个表情的他，她都是那么喜欢。若还有轮回，她只愿还能遇到二哥。
云逍见她若有所思，嘴里发出一丝轻叹，继而又是发怔地看着自己，便是眉头一皱，道：“我们用完早膳便回去。”
孟思清回过神来，见他皱着眉头。是了，他皱眉的时候也那么好看，只是她不愿看到皱眉的他。她笑道：“好，我们回家。只是，我怎么会怪二哥？是我一直想到二哥才有力气将墨儿生下来。若是没有二哥，恐怕我已经……”
她尚未说完，云逍便隔着墨儿，俯身吻上她的唇，末了才道：“别瞎想。”
用过早膳，孟思清只拿了那件未缝完的衣服，其余的再未带走。一家三口刚出了房门，南荣昊便踏进了静馨苑。他看了一眼孟思清，面上表情复杂难辨。他又神情严肃地看向云逍，道：“这么快便要走？”
“承蒙武帝救了清儿一命。清儿既然已痊愈，便再不敢叨扰武帝。”云逍一手抱着墨儿，一手牵着孟思清，语气淡淡。
南荣昊看着二人相牵的手，微一愣神，却又在瞬间醒过神来。他看向孟思清，尽量温柔地笑道：“不知思清可否与我单独谈谈？”
孟思清看了云逍一眼，云逍面无表情，却并未反驳。她转过头，对南荣昊道：“武帝有何事？若是国事，自当与二哥商议。若是家事，林皇后尚在。我认为没必要再谈什么。”
南荣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已不再自称“朕”，她却口口声声唤他“武帝”。原本努力装着柔和的脸变了色。他转头对云逍道：“给我一刻钟时间。我保证以后两国都和平相处。”
“二哥，在这里等我。”孟思清一听南荣昊说以后会和平相处，便欣然答应。云逍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南荣昊走到静馨苑一处大树下。朝阳已经渐渐升起，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身上有些温暖。今日的南荣昊一身紫衣，并未戴冠，长发随意束起。这身打扮令他少了几分君王气势，却多了几分风流潇洒。他背对着她，久久不语。
孟思清一直等着南荣昊开口。等了许久，他仍是一言未发。她禁不住出声道：“武帝既然无话可说，我便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
“思清！”
她刚转身，南荣昊便回过身来叫住她。她顿住脚步，然后转身，等待他的下文。
见她似有些不耐烦，他心中苦笑。她要走了，他只想多看她一眼，与她多呆一时而已。她却迫不及待地要他开口，然后与那个人一同离开。若不是他说以后和平相处，她是连最后道别的机会亦不会给吧。
“武帝既然说了以后和平相处，希望武帝遵守承诺。”孟思清见他仍是看着自己不语，便率先说道。
“我自会遵守。”南荣昊心中喟叹一声，缓缓说出口。他并非只因她才做出这个决定，而是他知晓如国从前屡战屡败的原因，以及现下如国并不能与大离抗衡，特别是有云逍的大离。
“那便好！那么，就此别过！”
“等等！”他双眼看着她，似有些恍神，道：“若是我当初未存心将你作为人质，是否会有些不同？”
“没有若是。”她偏过头，未看他的脸。继而又补充一句：“那便不是你了。”
南荣昊有些讶异，她说这话的语气竟像是她深知他许久。他负手望天，轻声一叹：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良久，他才又回过神来，问道：“思清，可否许我来生？”
朝阳又是升高了几许，旁边的白云已被染成了云霞。几片落叶轻轻旋舞，最终落在了他们身上。
孟思清未加思索，便答道：“不能。”
“即使只能相遇也好。”他似乎早知她的答案。然而，他仍是问出了口。得到答案后，他微微一笑，似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温文尔雅。那微笑，暖若春风。只是，他知晓她心里只云逍一人。然而，他总认为他们之间有前世的因果循环。那么，若说今生相遇是缘，又或者说他的情深缘浅，那么，他只愿来世能修得几许缘深。
孟思清转身背对着他，只道：“没有来世。”她看向站在一旁的云逍，他一身凛然，傲视天下，却只在她面前绽放温柔。她含笑看着他，缓缓朝他走去。缘是忘却前世情牵，换得今生万水千山。从此愿意生生轮回，彼此相伴。淡看：春风闹，花月笑。
南荣昊看着她坚定的步伐，看到云逍笑着牵起她的手，然后，一家三口慢慢地消失在眼前。他敛起唇角的笑意，看到静馨苑中的石桌，曾经他们一同在那里用膳。再想起她手上除了那件他扔掉后，她又捡回来的她亲自缝的衣服，她竟然什么都未带走……
眨眼间，几度春秋去，生生世世，轮回无常，有几人记得有秋叶缓缓飘荡？只道：浮生若梦，淡看人生处，花月正春风。
番外
近年来，如国与大离两国和睦相处，两国边疆已再无冲突。并且，两国官员时常相互拜访，两国百姓亦相互走动。普天之下，一片和乐。
然而，云逍却反而比以往更加忙碌。他整日埋首于奏折之中，除了批阅奏折，便是回到正和宫中陪一会儿孟思清。这会子，他已翻阅了一天的折子，现下已然有些疲倦。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尚未暗下来，他便将身子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陆风站在殿外，小四告诉他皇上现下正在休息，不便通报，让他在外面稍候片刻。陆风想到是自己来得迟了，便含笑应下。他看了一眼“正华宫”这几个金字牌匾，信步走在殿前。
他环顾四周，宫殿繁多，亭台楼阁更是数不胜数。片片琉璃瓦经夕阳映得流光溢彩。他将目光移向众多宫阙之中的一处，然后再也不动。似出乎意料，又似在意料之中，有一人白衣款款，徐徐朝正华宫中走来。他只看一眼便知道那人是谁。
五年时间，不算太远，却足够改变许多人、事。只是他仿佛仍停留在原地，守着那些微的回忆，仰望她一身高洁。那些记忆，不曾因时间而模糊，反倒如烈酒，愈是久远，愈发浓烈。时而端出来一嗅，却也不忍心将它一饮而尽，怕是饮得多了，便再不会有了。
“左相？”
孟思清已来到他的面前，从何时起，她已不再唤他“陆大哥”？陆风回过神来，笑着行礼：“皇后！”
“天色渐晚，左相还在此处？”孟思清点了头问道。
“刚才皇上正休息，微臣不便打扰。”陆风对她的态度似乎并未有所改变，面上永远是春风一般的笑颜，只在语言上紧守臣子的本分。
“想是左相定有要事。不如现下便同我一起进去吧。”
陆风应声行礼，随孟思清一起进了正华宫外殿，孟思清一人进了殿内。
云逍听到脚步声便睁开了双眼，看到孟思清后便起身将她牵到自己旁边坐下，问道：“清儿怎么来了？”
“二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孟思清笑道。
云逍看了一眼天色，果真不早，亦是笑道：“我们回正和宫吧。”
“现下却是走不成了。陆大哥在外面等着呢。或许是有急事才这么晚了还有见你。”孟思清虽在陆风面前称他为左相，然而，在云逍面前却仍是唤他“陆大哥”。
“陆风？”云逍微一皱眉，似乎知晓陆风来找他所为何事。
他的表情，她全看在眼里，便道：“你们先谈吧，我回正和宫中等你。”
“没什么事是清儿不能知道的。你就坐在我旁边，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云逍拉住她欲站起的身子，柔声说道。
“那好吧。”孟思清便不再起身，只随意翻看着云逍经朱笔批阅的折子。
“陆风有何事要奏？”陆风进来后，云逍一脸严肃，语气似有些生气。孟思清尚未见过他对陆风如此态度，一时讶异，却不说话，只在一旁看着。
陆风看了孟思清一眼，对云逍躬身一拜，道：“微臣欲辞官归隐，请皇上恩准。”
他刚一说完，孟思清便看到几本未批的奏折上都是陆风辞官之言，也有一本云逍红字叉掉的辞官奏折。她心中不禁一阵诧异。陆风跟随二哥多年，一直尽心尽责，却从未听他说过要归隐的。不知这次是何缘由。
“此事朕已知晓。作为大离子民，理当为国效力。朕已驳回，左相不必再奏！”陆风上奏多次，他都一一驳回。
“如今天下大安，微臣已无可做之事。况且，畅游天下乃是微臣一生所愿。请皇上恩准微臣辞官。”陆风生性潇洒，喜好游历。若不是因云逍是他好友，他早已踏遍天下了。
“你暂且退下吧。此事改日再议！”云逍说罢，起身出了正华宫。
孟思清将手上的折子放下，看着陆风，道：“陆大哥是不愿帮二哥了么？哪有天下大安了便无事可做的？”
陆风听她又唤自己为“陆大哥”，心中不免略有些怅然。他双眼看着她，欲说些什么，却并未开口。
“陆大哥说畅游天下是你一生所愿。我倒觉得在哪里都是天下。陆大哥何必执着？”她不去看他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