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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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分神应付暗器,不免落在下风,暗器来得越急了。
杨华怒道:“火粒之珠,也放光华。叫你开开眼界!”突然间剑光暴涨,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向他打来的暗器恍如流星四散,邓中艾双笔交叉,只攻得一招!忙即后退。
杨华用的是无名剑法中的“破暗器式”,用剑法来破暗器,乃是当年一代武学宗师张丹枫别出心裁,独创的功夫。变化繁复之极。运用之时,还得看具体情况自行变化,不能墨守成规。杨华也还是第一次应用。
第一次应用自是难免尚有破绽,邓中艾双笔斜飞,疾攻一招,“嗤”的一声响,左笔笔尖挑破了杨华的衣裳,伤了他一点皮肉。
但好在那姓丁的汉子暗器虽然打得不错,华竟还不是第一流的功夫。杨华的“破暗器式”虽未能运用自如,已是足以对付。暗器流星四散,逼得邓中艾不能不退,这又才不能对杨华续施杀手,否则杨华既要应付暗器,又要应付他的双笔点穴,胜负之数就难测
饶是邓中艾退得快,额角也给一枚暗器擦过,擦得皮破血流。两人受的是皮肉轻伤,邓中艾稍重一些,亦无大碍。但他见杨华的剑法如此神妙,看来他的伙伴是没法帮他的忙的了,甚至越帮忙只怕越糟,不由得锐气大折!
杨华喝道:“有胆的莫逃,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伎俩。”飞身扑上,把快刀刀法化到剑法上来,不过十数招,登时把邓中艾的身形,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
邓中艾固然是又急又惊,那姓丁的汉子更是吓得大惊失色,主意又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早走为妙!”他的暗器已是所剩无多,顾不得邓中艾了。
杨华那匹红鬃马放在草地上吃草,姓丁的汉子趁着邓中艾还在和杨华缠斗,蹑手蹑脚的从旁边绕过,想要抢了那匹坐骑便逃。
杨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蓦地喝道:“你干什么?”姓丁的汉子早已是跑近那匹红鬃马,哈哈笑道:“姓杨的小子,有胆的你到拉萨来找我,我是恕不奉陪了!”
哪知这匹红鬃马与杨华相处虽然未够半月,已是颇知认主,它听得杨华呼喝,似乎业已知道来人不怀好意,主人之敌,哪里肯让他骑。姓丁的汉子一接近它,它扬起的蹄就踢。
姓丁的汉子亮出钢刀,大怒喝道:“畜牲,你不听话,我就宰了你!”
杨华怕坐骑被抢,稍一分心,邓中艾趁这机会,以进为退,疾攻一招,迅即跳出圈子。他生怕杨华追到,竟然和衣一滚,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山坡一片积雪,滑如铲面,滚下去比施展轻功逃跑还快得多。
杨华难以兼顾,只好让邓中艾逃走,回过头来,冷笑说道:“好,有胆的你就动手,你宰了它,我宰了你!”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声音不大,如似钢针刺进那人耳朵。姓丁的汉子心头一震,回头一望,这才发现邓中艾已是滚下山坡。而杨华也正在像飞鸟一般向他扑来了。
这一下登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去伤害杨华的坐骑,慌不迭的连忙逃跑,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
他的轻功比不上邓中艾,更比不上杨华。慌乱中打出两枚喂毒的骨钉,哪里伤得杨华分毫?
杨华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我这么多废铜烂铁,我也该送一枚小钱给你了!”
双指一弹,一枚铜钱去若流星。可笑这姓丁的汉子,发了那么多暗器,都没打着杨华,杨华只是飞出一枚铜钱就不偏不倚的打着了他足后跟的“地藏穴”。
杨华把他拖了回来,笑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要洗一个澡,我可以让你如愿。”
白鹰泉是从火山狭口喷出来的泉水。这座火山是已经“衰老”了的火山,地面并不喷火,但地心蕴藏的热量,还是难以想象。喷出的水是黑油油的,此时正在沸腾,沸水像根柱子喷上空中,成螺旋形地旋转,越转越快。这样沸腾的喷泉,根本就不是他刚才想象的那个样子,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的。杨华将他拖到喷泉旁边,让他看个清楚之后,登时吓得他心惊胆颤,面无人色。这样滚热的水,要是给抛下去的话,只怕用不了片刻工夫,就会把他煮得皮焦肉烂!
这姓丁的汉子哀求饶命,自是不在话下。杨华盘问他的口供,他当然也是不敢不说实话了。
原来这个汉子名叫丁兆栋,是大内总管萨福鼎手下一个护卫队长,他扮作商队的“老大”,“商队”其他的人,也就是原来归他统带的卫兵。
他们是奉了萨福鼎之命,到拍萨的“宣抚使”衙门去送一封重要的公文的。到了拉萨,他这个卫队也要留下来,暂时不能回京城去。视当地情况的需要,由宣抚使衙门调用。为了恐防沿途碰上义军,是以他们扮作行商。
有关拉萨的情况,杨华也是从这个丁兆栋的口中,得知一个梗概了。
拉萨是西藏两大活佛之一的达赖喇嘛所在之地,清廷鞭长莫及,在那里是没设正式驻军的。
虽然没有正式驻军,但清廷在拉萨设有宣抚使衙门,拥有一支小小的武刀。人数不多,却都是从御林军和禁卫军抽调出去的精锐。
宣抚使名叫赵廷禄,官是文职,但赵廷禄本身却是曾经百战的将军。宣抚使之下,设有参赞武官,此人并非带兵出身的战将,武功却是极其厉害。他名叫卫托平,是大内卫士中三大高手之一。另外两个是曾经和杨华交过手的刘挺之和叶谷浑。
拉萨政教合一的领袖是达赖“活话佛”,这个“活佛”今年才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大权操之于首座护教大喇嘛弥罗觉苏之手。梵语中“弥罗”的意思是“广及四方”,“觉苏”的意思是“恩泽”。汉译称他为“广惠法师”。此一尊称,曾得清廷正式的诏书封赠。
赵、卫二人与广惠法师深相结纳,多年来不但相安无事,而且在好些事情曾经得过他的助力。
杨华问明拉萨情况之后,说道:“好,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萨福鼎叫你送的那封公文,说的是什么事情?”
丁兆栋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说道:“重要的公文,我岂敢打开来看?”
杨华冷笑道:“你和邓中艾刚才在山坳那边所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听你的口气,你分明是知道内情的。说老实话,其实我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也知道。但我要考察你是否对我毫不隐瞒,你倘若说一句假话,嘿,嘿,那我就要请你洗一个澡了!”
丁兆栋心里一想:“不错,他是和那个神偷一路的人。说不定他当真已经看过那封文书,待他试我。”性命要紧,只妨和盘托出。
“说老实话,公文我是没有看过,不过里面的内容,萨大人是曾摘要告诉我的。为的是预防万一失掉公文,我也可以给他捎口信。”丁兆栋解释过后,跟着便即谈及内容:“这是萨大人给赵廷禄的密函,嘱他办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情?”杨华问道。
丁兆栋道:“第一件事情,是要他怂恿广惠法师,以护教为名,出兵青海,讨伐白教喇嘛。因为据萨大人得到的消息,在昭化的白教法王,是暗地里支持以前在小金川那股义军的。”他本来想说:“强盗”,话到口边,察觉杨华面色不善,连忙改口称为义军。
此事杨华在柴达木也曾听冷铁樵谈过,心里想道:
“冷、萧两位头领果然是料事如神,敌方动静,早已在他们所算之中。”于是问道:“第二件呢?”
丁兆栋道:“萨大人得到消息,西蔽和回疆已有五个部落与冷铁樵订有盟约,相互支援。其他部落,和他们有勾结的尚未调查清楚,料也不少。回疆那三个部落归伊黎将军去对付他们,西藏这两个部落朝廷不便派兵,是以萨大人密令卫托平,把这两个部落的酋长,秘密绑架,解来京师。”
杨华想道:“这手段果然阴毒。义军方面的人是决不能让盟友遭殃的。怪不得邓中艾估计,快活张或李麻子偷了公文,必须忙于四方报讯。”“第三件又是什么?”杨华继续问道。
“第三件事情是要捉拿孟元超。”丁兆栋说道。
杨华吃了一惊,你们已经知道孟元超躲在哪里?”
丁兆栋道:“孟元超前往拉萨活动,经过昭化之时,已被我们查察。这人是冷铁樵的一条臂膀,地位极其重要,武功又极高强。御林军统领海大人和我们的萨大人为了缉拿孟元超归案,先后派出许多高手,第一批是大内卫士刘挺之和叶谷浑;第二批御林军的副统领马昆和周灿等人。”
杨华冷笑说道:“你们第三批了?”
丁兆栋甚是尴尬,赔着笑脸说道:“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配得上和他们相提并论?我们奉命留在拉萨一个时期,不过是供卫托平使用,顶多是拿来威胁广慧法师,威胁利诱,双管齐下,令他不能不就范而已。杨少侠,你若饶了小的,小的也不敢前往拉萨了。”
杨华冷笑道:“谅你也不敢在孟大侠的太岁头上动士,你去不去拉萨,我才不管你呢!”
他说了这话,心中可不由暗暗惭愧,他嘲笑这个丁兆栋是在太岁头上动士,但他自己,可不也正是想到拉萨去,在孟元超“的太岁头上动士”吗?
清廷费尽心力所要杀害的人,难道自己竟要去帮凶?清廷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要帮忙敌人去做?
杨华想至此,不觉一片茫然,大为惶惑了。
丁兆栋道:“杨少侠,我知道的事情,都已说了,并无半句虚言,你可以放了我吧?”
杨华冷冷说道:“你急什么?再等会儿!”原来在这时候又隐隐听得远处有人马奔驰之声。
杨华凝神细听,听得出是两个人骑着马跑上山来。
再过一会,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隐约听得见了。
“咱们要接的人,一定是在这座山上。”一人说道。
另一个道:“你是根据咱们发现的那两匹马来判断的么?那两匹马虽然一死一伤,但也说不定是别人的坐骑?”
先头那人笑道:“老兄,你跟了场主也有几年了,对各地出产的良种马,似乎还是懂得太少!”
“我怎比得你老兄在行,请老兄指教。”
“其中一匹体形瘦小但却相当精悍的马,是小金川的特产。你不知道那位邓大人是小金川来的吗?”
“死掉的那匹呢?”那是张家口出产的‘口马’,据我所如,那种高头大马是常被挑选去作军马的。”
“如此说来,失了坐骑的这两个人可能就是那位邓大人和那个丁兆栋了。”“不错。”
杨华在丁兆栋耳边问道:“你的坐骑,是不是在上山的时候,遭遇意外死了?”
丁兆栋诧道:“你怎么知道?在上山的时候,碰着雪崩,幸而只是轻微的雪崩,结果只是坐骑一死一伤,人倒侥幸没事。”他还没有听见那两个人的说话。
那两人又走近了一程,说话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要是接到这两个人,功劳倒算是不小。”
“倘若不是昨天咱们的场主刚刚得了一个绝色的女子,他会自己来的。这功劳也轮不到你和我了。”
“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听说是金逐流的女儿!”
“是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吗?”
“是呀,所以场主在知道她的来历之后,也是深感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呢。”
杨华听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一颗心都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丁兆栋也听得见“得得”的蹄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杨华一掌拍下,把一块石头拍得四分五裂,说道:“你莫以为来了救兵,待会儿你顺着我的说话,要把我当作你的伙伴。否则,我不信你的脑袋会硬得过这块石头。”说了这话,索性把他的穴道解开。丁兆栋吓得连呼“不敢”。
那两个人转过山坳,听得马鸣之声,抬头一望,首先发现杨华那匹坐骑。大喜叫道:“在这里了!”喂喂,在上面的可是邓大人和丁大人么吗?”
杨华咬着丁兆栋的耳朵悄声说道:“态度放自然一点,你若故意露出马脚,我不杀你也要捏碎你的琵琶骨!”
丁兆栋站了起来,叫道:“不错,我是丁兆栋。”
那两个人下了坐骑,上前施礼,看见杨华这样年轻,不像是在武林中早已成名的“五官之首”邓中艾,不觉有点诧异,说道:“这位是……”
杨华说道:“我是丁大人的随从,我们遇上雪崩,邓大人和我的坐骑毁了,只剩下丁大人的坐骑,风雪迷途,被困山中。好在找到这个喷泉,得与免受寒冷。”
那两个人道:“邓大人呢?”
丁兆栋道:“他、他”……杨华连忙接下去道:“邓大人性子急,他说与其坐待救兵,不如我自己去找。丁大人劝他不听!大概两个时辰之前,他独自下山去找你们的人。”说至此处,眼角向丁兆栋一瞟。
丁兆栋三年前到过了江布场主那里作客,依稀还认得这两个场丁。知道他们虽然也算得上江布的亲信,本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