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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贫道有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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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然殊笑。
  行歌突然觉得她方才直勾勾盯着人家说好看可能让他误会了,连忙又道:“不是说你的脸。”顿了一下,发觉还是有歧义,补道,“当然你的脸也好看。”
  说完之后,行歌对自己很失望。思维混乱,语无伦次,估摸着是又犯病了。啊,下山以来病发得有点频繁啊,要不要看个大夫什么的?
  “说到脸,姑娘长得极像斐某的一位故人,连声音,都很像。”斐然殊并没有发现行歌的混乱,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企图从她神情中寻出蛛丝马迹,“所以看着姑娘时,明明应是初次相遇,斐某却觉得久别重逢。”
  行歌愣了一下,说道:“能叫庄主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个美人。”
  “倒也还好。”斐然殊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
  “那肯定不是我。”行歌接得倒也很快。
  斐然殊哑然失笑。
  那位姑娘也是这般自信,也偶尔说话颠三倒四,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姑娘虽然身体虚弱眼神却始终慧黠清明,而眼前这位姑娘,生气勃勃,眼中却偶有混沌迷茫,甚至有时看不到自己。
  如果不是她,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真是她,世间竟有如此不像的一个人。
  马车在路边的一个茅屋前停下时,夜已深沉。四方城与鹿阳城皆是富庶之地,往来商贾路人众多,由于行程较远,最快也需一天一夜,所以路上常有些这样简陋的茅屋,供人歇脚过夜。斐然殊与行歌十分幸运,这间茅屋目前只有他们一行人。
  承影抓了一只走地鸡,行歌十分顺手地接过来烤。
  “狗蛋姑娘,你似乎很擅长烤鸡?”承影下车以后不知为何,已不像初见时和善可亲,与行歌对话时语气甚至略带敌意。
  “山上修行清苦,我也只有这么点业余爱好了。”行歌道。
  “狗蛋姑——”斐然殊开口。
  “等等。”行歌终于明白狗蛋为什么对着知客松哭泣了,原来被叫狗蛋的时候,心里真的会有点不开心,“别叫狗蛋了,大家好歹共过患难,不如就叫我小名吧。”
  “小名姑娘。”斐然殊从善如流。
  “不是说我叫小名,是说我有个小名啦。”行歌笑道。
  大名都已经做到这么绝叫狗蛋了,小名还能怎么叫?就在斐然殊与承影满心以为行歌会吐出“狗剩”啦“旺财”啦“全有”啦之类的名字时,她说:“我小名叫行歌,也是法师起的。”
  一旦接受了狗蛋这种设定,乍听到行歌两个字,斐然殊有点小失望。
  “妙善在给你起名字的时候,一定处于非常人可想象的矛盾挣扎之中。”斐然殊道。
  行歌想了下,颇为赞同地点头:“大概是在挣扎中午吃青菜配馒头好呢还是白菜配馒头好吧。”
  斐然殊决定不附和这个问题,回到最初他想问的:“行歌,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抓你?”
  说到这个,行歌就有一肚子的苦水,“我也不知道啊。之前因为不知道庄主身份所以有所隐瞒,其实我也是个修道之人,下山不过两个月余,在四方城呆得好好的,突然又有衙役上门,又有一群男女道修来找来。幸好贫道人见人爱,得知音仗义疏财,又有城门守卫帮忙,才跑了出来。贫道连那群男女道修为何而来都不知道,更别提之前那群黑衣人了。”
  “其实狗蛋根本不是你的名字吧?”承影皱眉问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行歌道。
  “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的?”承影受不了道。
  “承影,不得无礼。”斐然殊向承影瞥去一眼。
  承影收到命令,只好忍气低头,一把抢过行歌手中的鸡,自己烤了起来。
  行歌默默地挪动屁股,坐到斐然殊那一边,与他并肩望着承影,说:“七情伤身啊,承影公子。”
  承影怒目瞪她。
  行歌连忙转向斐然殊,“承影好凶啊,庄主你要保护贫道。”
  “你也适可而止。”斐然殊无奈道。
  “哦。”行歌默默地在嘴上打了个叉。
  “照你说来,不仅有神秘黑衣人,还牵涉到大批道门中人,那么事情就有趣了。行歌,眼下你的处境并不安全,若无其他安排的话,不妨来天下第一庄做客。一来可保你安全,二来,我也很想知道,这些人熙熙攘攘,所为何来。”
  斐然殊想:这种江湖不稳定因素,还是要亲自带在身边才好。
  行歌想:干得漂亮,就这么抱上大腿了!保持住这个姿势,不要动!
  心中欢欣雀跃,行歌强忍笑意,一脸凝肃地点头,持重道:“嗯,贫道全听庄主的。”
  不多会儿,承影烤好了鸡,三人分食。
  席间行歌慑于承影的冷酷神色而不再言语,吃饱后默默找了个角落铺好干稻草,躺了上去。早晨就是宿醉,这一整天下来又是鸡飞狗跳的,又惊又累,这会儿行歌一躺下,想着天下第一庄庄主就在身边,心中一阵安心,然后就势不可挡地梦周公去了。
  斐然殊与承影在靠门的这一边。
  斐然殊见行歌睡着,才与承影传音入密。
  “承影,你在与行歌闹什么别扭?早先不是还与她有说有笑?”
  “回庄主,我听到了你们在车厢里说的话了。”
  “嗯,然后呢?”
  “庄主说她像您的故人,如果她真是那女人的话,那她不就是那个令您害怕女人独身至今的罪魁祸首?一路上还满嘴谎言,根本就是个坏女人!不懂庄主为何要请她回庄!”
  斐然殊闻言,呆滞了半晌,才开口:“承影啊承影,印象中本庄主并未同你说过故人的事吧?那么,害怕女人,独身至今,坏女人,你是用身体哪个部位思考得出的结论?”
  承影默默地扭头,沉痛道:“庄主你别问了,不要因此而回想起让你伤心欲绝的往事,睡吧。”说完闭上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斐然殊无语望苍天,长叹了一大口气。跟承影聊天,怎么就这么难?
  天才难免孤独身,风雅总是寂寞客。
  这难道是仲裁者的宿命?
  斐然殊放弃了解承影的想法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去四方城查一查她遇到的人与事,速去速回。”
  “可是四方城城门已关……”
  “嗯?”
  “……属下领命。”
  承影虽然对行歌很有意见,但对斐然殊的命令还是要乖乖遵从的。
  茅屋此刻剩下斐然殊与行歌二人。
  就在斐然殊从马车之上取下被褥打算去睡时,听到角落那边有动静。抬眸望去,只见行歌不声不响地起身,然后缓缓向他的位置走来。他正要出声相询,发现她神情有异,不像醒着,倒像梦游,便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行歌来到他的位置,跪在他身侧,然后握起他的一只手,掌心相抵。
  斐然殊心中大震,乍然瞠目,眸中太多猝不及防的情绪,尽掩于夜色之中。

  ☆、世间所有误会都是脑洞开错

  行歌有时候,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比如说现在。
  从在茅屋里住了一夜后,这气氛就很不对劲啊。如果说那一夜承影是用鼻孔对她出气的,那么现在就是用下巴了,说不出的冷艳高贵小傲娇。
  而这斐然殊更奇怪,按说他这身份才该冷艳高贵啊,为什么对她这么和蔼可亲?不,这不只是和蔼可亲,近乎热情亲密了都。
  如果不是斐然殊跟知音有点什么又武功高强,她都要怀疑那夜在茅屋是不是发生了点儿什么。
  比如说她半夜梦游把他给办了。
  再比如说她活儿好,不仅把他办了,还给办服帖了。
  这想法太下流,行歌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呸,下流胚子!
  “行歌?”斐然殊握住行歌的手腕,阻止她对自己行凶。
  行歌打了个哈哈,道:“没事儿,贫道打着玩儿。”
  斐然殊报之一笑,冷不丁问道:“你昨夜睡得可好?”
  行歌道:“挺好的,就是可能睡得太多有点累。庄主你呢?贫道看你气色好了不少。”
  斐然殊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大概是沾了行歌的福气,斐某的功力不仅完全恢复而且隐隐感觉更胜从前了。”
  “真的?”行歌一脸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斐然殊一脸毋庸置疑。
  行歌想,她果然是个上仙,仙气太精纯了,凡人吸一吸就要涨功力。
  斐然殊想,她果然对昨夜的事果然毫无印象,想必也不知道她体内镇魂珠的作用。昨夜她梦游起来为他疗伤,足以证明,她正是那位故人。因为这世上,只有一颗镇魂珠。
  镇魂珠,传说中道门代代相传的宝物,以天下至阴之人为容器,能调和一切真气,是习武之人的至宝,为历代道门之首持有,传予道门之秀。
  每任道门之首的修为都超凡入圣臻于神,没人敢挑战,只有镇魂珠刚传到道门之秀手中时,才有唯一的机会控制尚未成气候的道门之秀,将镇魂珠收为己用。所以每一次道门选出道门之秀,江湖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便忌惮道门的武学,神器的诱惑又岂是凡人能挡的?
  不过妙善法师是个例外。她当上道门之秀时已过不惑之年,才智武功在江湖中已是鲜有对手,她的道门至尊之路可谓顺风顺水,就算偶有风浪也极易被她摆平,故而维持了江湖百年间的太平。
  五年前,行歌还不叫行歌,叫聂云时,他遇见了她。
  五年后,她叫行歌,却已经不认得他,眼中的陌生作不得伪。
  唯一相同的是,她仍是镇魂珠的容器,仍会在他功体受损时,为他缝补经脉。
  “行歌,你说,你在洗月观呆了三年?那么,三年前呢?”斐然殊问。
  “实不相瞒,贫道今年芳龄三岁。”行歌面不改色道。
  “原来你失忆了。”斐然殊点点头,又问,“是因为受伤?还是生病?”
  行歌是个有病的,特别听不得病字,连忙道:“是受伤!法师说贫道是从山上掉下悬崖的,可能脑部受过重击,所以丧失了记忆。”说起来她有病,会不会就是因为脑部受过重击?
  这话题有点危险,行歌连忙又道:“庄主今日为何如此关心贫道?是想测字还是看相?”
  斐然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半闭着眼,略加沉吟,睁开眼时突然语带温柔,道:“以后别叫庄主了,叫阿斐吧。”
  行歌一个激灵,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阿斐?!”
  庄主咱俩不熟啊!虽然我在抱你大腿但你这么不矜持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啊庄主!
  “嗯,阿斐。”聂云是这么叫他的,他也只允过她这样叫。
  行歌放下茶杯,拉住斐然殊的手,语重心长道:“庄主啊,你老实跟贫道说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对你那啥了?”
  “那啥?”斐然殊偏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疑惑。
  表情太纯真,行歌感觉自己就是个怪姐姐。
  “就是……贫道夜里没对你做过什么不该做的吧?”行歌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嗯,做了的。”斐然殊点点头。
  行歌吓得跳起来,整个人退到车厢一角,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做做做做做了什么?不不不不不,你不不不要告诉我,你你你你放心,我我我不会负责的……”
  斐然看着她的模样动作还觉得奇怪,想了下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只是握拳抵着唇笑一两声,后来越想越好笑,直拿手掌盖住脸,笑得收也收不住。
  笑得行歌是心肝直跳,直觉这斐然殊也是有病的。
  “亏你想得出。”斐然殊好半天才止了笑,道。
  “那是……贫道想多了?”行歌小心翼翼道。
  “叫我阿斐吧。”斐然殊道。
  “啊?”行歌还是有点懵。
  斐然殊见她还愣头愣脑的,一伸手,就把她拉近了,也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道:“行歌啊,你看,你眼下危险得很,不是要抱大腿吗?你再看,斐某不是说过你的声音模样都与斐某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吗?那位故人便是称呼斐某为阿斐。那么,你觉得你该怎么做呢?”
  行歌脑子一转,立刻蹭到斐然殊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阿斐啊,喝茶。”
  “故人可没这么狗腿。”斐然殊觉得行歌有点儿不走心。
  “爱喝喝,不喝滚。”行歌撤手。
  “过了,故人没这么凶。”斐然殊皱着眉头。
  “阿斐啊,故人有没有说过你很难伺候啊?”行歌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演戏的,更何况就算她是个演戏的,也没法儿演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啊。
  斐然殊看着行歌那又烦他又拿他没办法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道:“说过的。”
  “那贫道跟故人还真有点像。”都觉得你烦。
  “你已经有些接近了,继续努力。”斐然殊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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