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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凰兮凰兮从我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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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术同楼玉都愣住了;在楼玉反应过来前;白术已纵身跃进仙障里;楼玉伸手去捞;只捞到白术衣带的一角。
    “你给我回来!”楼玉吼道。
    白术站在屏障另一侧;举起自己的双手怔怔地望着;“我为什么……可以进来?”
    “你先给我出来!”
    “不。”白术摇头;眼神坚定;“我要去找翊泽。”
    “你才是疯了!”楼玉捶着仙障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你还想为他死第二次吗?!”
    已经向前走出几步的白术听闻此语猛地转过身来;惊愕道:“你、你知道?”
    楼玉看着她;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同你说过。”白术忽然轻笑一声;“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楼玉深吸口气;“我被神君赶出上清宫后;没有立即流落凡间;翊泽上神收留了我一阵;我与他曾是同门……阿术;你先出来;我慢慢告诉你。”
    “不用了。”白术转身;“我亲自去问他。”
    ***
    进入到翊泽凝成的仙障后;白术才发现;障中除了在外边便感受到的翊泽与水麟兽的气泽外;还有一丝气息;于她而言;熟悉而又陌生。
    白术竟一时想不起她在何处遇过这丝气息;直到她看清那个正坐在水麟兽背上;操纵着这头上古妖兽的黑衣男子——魔君无垢。
    彼时的翊泽身着白衣;一袭黑发悉数披散下来;随着疾风在身后舞动;他手执一柄鎏金长剑;剑身寒光闪烁;剑柄嵌一颗耀眼夺目的红色宝石;雕刻成古老的图腾式样。
    白术在心中叫出了那把剑的名字;“苍梧。”
    仿佛是为了应和昔日主人的呼唤;红石闪烁一下;接着苍梧剑周身流光四溢;挥出的剑气将水麟兽逼得退开半步。
    此时的水麟兽受无垢所蛊;本就暴戾的妖兽愈发狂躁;同翊泽斗在一处;难解难分;苍梧剑与水麟兽的妖气碰撞间;激起道道惊雷。
    “哈哈哈哈!”无垢戏谑的笑声此刻听来分外刺耳;他倚在水麟兽背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场恶斗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无垢的身体比白术之前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后者这才意识到;此刻她所见到的极有可能不是无垢的一缕恶魄;而是他的……本体。
    “泽儿;我早说过;你对我的反抗是徒劳的;你本就是我身上分离出去的一缕魂魄;如今三魂七魄我一共齐了九个;只待你归位;我便可再度称霸三界!哈哈哈哈!”
    翊泽持剑;抵抗得分外吃力;双眉紧锁着;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字;“做梦。”
    “哼。”无垢闻言;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手一抬;水麟兽便如入疯魔境般嘶吼着;从它身后腾起巨大的水漩涡;在末端结成蛇头的形状;混着赤色雷电自四面八方呼啸着向翊泽袭去。
    翊泽起身;躲开迎面一击;熟料那些水蛇并不停息;当真像是活物般紧咬他不放。
    无垢道:“水麟兽召出的水蛇;不伤着什么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翊泽此时明显已处于下风;水蛇攻将过来;眼看已避无可避;在翊泽身前忽然出现四五个人形;皆是生了他的貌肖了他的形;刚好将他护在其中;那些水蛇本无灵识;只知攻击;便逐一与那些幻化出来的影子同归于尽。
    爆开的水花天雨般散落下来;翊泽忽然皱紧眉头;从混沌的水雾中拉出一个人影。
    下一刻;便将那人拥挤怀里。
    “你疯了?!”男人的声音温润动人;此时听来竟失了方才面对水麟兽的攻击时的镇定;变得慌乱无比。
    白术脸上的面具在水流撞击下碎成一块一块;她伸手拂开;然后去挣翊泽窝在她腰上的手。
    见挣脱不开;白术幽幽叹口气;“这话当是我对你说。”
    翊泽不语;眸中隐隐有幽火跳动。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他;“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白术急着要挣脱;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他面前;但每一次;她都感到慌乱与难堪;“放开我。”
    翊泽开口;似要说什么;无垢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泽儿;你来见我;怎还带了……”声音一顿;眼见着无垢瞪大了双眼;“是你!”
    “躲开。”翊泽突然松手;将白术送往一边;接着执剑向无垢击去。
    无垢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待他回身;苍梧剑已近在咫尺。
    “不可能!不可能!她竟然没死?!她怎么会没死!如果她没死!那我做的这一切!那我做的这一切……”无垢发狂般地握住苍梧;剑身胳膊他的掌心;滴下的黑色血液落在水麟兽身上;烧得那头牲畜嗷嗷直叫。
    “好啊!你背后阴我!你背叛我!你……”
    “咔”地一声;剑身刺穿无垢的身体;剑尖自他背后露出一抹光亮。
    “结束了。”翊泽说。
    “结束了?”无垢歪歪头。
    “是。这么多年;结束了。”
    “哈哈哈哈!”无垢仰头大笑起来;被苍梧刺穿的地方慢慢化开;整个人即将消散。
    他突然低头;眼底充血;“怎么可能?我魔君无垢;怎么可能输?”
    黑气聚在无垢四周;将挨得极近的两人;连同被魔血腐蚀的水麟兽一齐围住;一声巨响过后;黑气散开;空中只剩翊泽一人;如同折翅的孤雁;无力地坠落下来。
    白术上前于半空中将他接住;箍在翊泽身上的手臂不断收紧;几近失声地喊道:“旸谷!旸谷!”
    翊泽微微睁开眼;气息已若游丝;然而他还是在嘴角噙了抹笑;“你终于……肯认我了。”
    白术此时只知摇头;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哽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翊泽仍是微笑;似是觉得白术的话很有趣;又似是存心想和她打趣。
    “那你呢?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翊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点了点白术的心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他说完那句话;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缓缓垂了下去。

第51章 解谜之章

太兴宫;寝殿。
    四处皆是极为朴素的摆设:一座书架;搁得满当;些许书要费心寻找缝隙摆放;一只书桌;摊着几册书卷;旁边置了张拉开的扶手椅;一方床榻;一侧素色的纱帐被撩起;叫人看清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自香炉里浮出的袅袅白烟袭过窗纱;熏过殿梁;逐渐消散开来。坐在榻旁白眉长须的尊者收了诊脉的手;冲着立在他身侧的女子低低叹了口气。
    女子鬓发散乱;衣衫也有些褴褛;苍白的一张脸上空空如也。正是白术。
    “玄尊;翊……殿下他……”
    “无妨。”妙成玄尊捻了捻他的胡须;“老夫来得还算是时候;要是再晚些;只怕十颗凤凰内丹都救不活他。”又叹口气道:“罢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花样我是玩不动了。”
    “玄尊……”白术低头;作势要下跪;被妙成玄尊一把扶住。
    后者眯着眼睛;笑得很慈祥;“六丫头;不过二百年不见;从前的刁蛮气哪儿去了?”老人枯瘦的手掌握住白术的;“来;我们到屋外说。”
    寝宫外的侍者已被妙成玄尊遣开;空荡的大殿寂静无声;妙成玄尊自殿上走过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倒是白术;尽管已经放轻;但还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殿里响起;略显突兀。白术知道;那是她的凡尘浊气作祟。
    “六丫头;你已在下界游历二百多年;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吗?
    白术原本以为妙成玄尊会问她些诸如为何能转世;为何在世而不归家;为何又与翊泽纠缠一处的问题;她甚至都已做好拒绝回答的准备;未曾想玄尊只是问她;下界游离二百年;可有什么收获。
    仿佛她还是昆仑仙姬;是妙成玄尊最头疼的一个学生;学堂上抛出一个问题;她答不上来;抓耳挠腮。
    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有些心痛。
    “玄尊;我已不是……六丫头。”
    “好;好收获。”妙成点头;“获新识。”
    白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妙成玄尊话中之意;沉吟片刻后继续道:“我也不是昆仑的仙姬。”
    “新知。”
    “我是白术;一只魅叉。三千世界;我身处其中。”
    妙成望着白术;意味深长道:“上仙晋神;天劫是必经之险;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来;且不同人会遭遇不同的天劫。渡过来了;便金丹化成;位列神籍。渡过不来;便堕入六道;重新轮回。翊泽他历毕天劫;晋了神位;现在当轮到你了。”
    “玄尊的意思是……这二百多年;原来都是我的天劫?”
    “从你在诛仙台;舍弃内丹救人的一刻起;天劫便开始了。”
    “我未死;托生在凡间的事;你们也知道?”
    “我知道;你的父母兄弟并不知道。”妙成说;“还有一人;他也是知情的。”
    这一人;是翊泽。
    白术走出屋子;见院中红叶落了满地;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清脆声响。妙成玄尊的话语犹在耳畔。
    “你与翊泽命格相系;天劫又同时经历;原本只能存活下一个。
    二百年前的诛仙台上;你若不救他;那么他便渡劫失败;堕入六道;重新轮回;而你的天劫则不久便至;应会顺当许多。
    可你出手救了他;不仅如此还不惜舍弃自己的内丹;助他渡过天劫;当死之人便成了你。
    又偏偏;你二人做了同样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诛仙台上你明明已经形神俱灭;为何还能生在现在的身体里?翊泽的锁仙障为何旁人无法突破;单单你能进去?”
    妙成玄尊说到此处;抬起手;用干枯如树皮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白术的心口;“这里跳动的;是翊泽的心脏。”
    ***
    月华如练;从窗棂的缝隙中的投射进来;在地面倒出极不规则的窗影。
    屋外有风吹树叶的响动;一下一下;于寂静的夜里分外磨人心神。
    被设成祭坛模样的玉床上;翊泽合衣而躺;眼眸紧闭;神态是说不出的静谧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他陷入昏睡前沁出的微笑。
    白术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陈杂。她轻声询问静室另一端的妙成玄尊;“到时间了吗?”
    妙成玄尊手持一柄玉拂尘;垂目而立;“时辰未到;再等等。”
    翊泽此刻已被妙成玄尊施术固住;为的是不让侵入他身体的魔气流泻出来。
    那日锁仙障中;无垢其实并未被翊泽剿灭。翊泽是无垢一缕幽魂所化;此事白术已被妙成玄尊告知。
    八万年前;天君协天后同无垢一战;将无垢魂魄击得粉碎;却无法将其摧毁。有一缕魂魄便趁乱钻入当时怀有身孕的天后腹中;慢慢酿成恶果。
    天魔之战后;天后分娩;诞下的孩童亦正亦邪;既是皇族血脉又带有魔族恶气;据说翊泽降生的那日;天生异象;圣山崩塌;天柱摧折;山洪与火岩肆虐;人间陷入疾苦之中。天君怒极;本想杀之而除后患;天后护子心切;苦苦哀求才留下翊泽性命。
    于是便有了在旸谷山上天生地养;无人管顾的旸谷。
    于是便有了八万年后的那一场相遇。
    “就连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你们策划的……”
    “不错。”妙成玄尊道:“是天后殿下的旨意。”顿了顿;继续道:“为此;你母亲已与天后殿下反目。”
    白术苦笑;“我娘她……”若不是妙成玄尊告知;白术根本不会知道她娘亲紫菀上神曾与天后情同姐妹;紫菀的爹娘于天后有养育之恩。
    “你可知;无垢为何要一心置你于死地?”
    白术摇头。她当真不知。
    二百年前诛仙台舍丹前夜;无垢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能救旸谷的唯一方法;白术照做了;下场是她在诛仙台上灰飞烟灭;险些就此在世间烟消云散。
    二百年后;无垢又一次步步相逼。
    “在无垢的认知里;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虽然偶尔在星宿盘上还能看见你命格转动的痕迹;也只当是你留在世间的一些残念。当然;残念他也不会放过;二百年里你所遭受的大小磨难;皆是他无形之中加负给你的。”
    妙成玄尊手中的拂尘一挥;半空便凝出一卷画轴;“他想杀你;原因无他;你侵占了于他而言万分重要之人的命格;只有你死;命格空缺;那人才有转世重生的可能。”
    画轴徐徐展开;出现一名红衣女子;白术愣住:“慕离?”
    “不错;妖女慕离。无垢的心上人。”
    妖女慕离?白术尚且记得很多年前入慕离的幻境时;见她拜在妙成玄尊门下;修的是正统仙道;于情于理;当尊称一声“仙子”;而不是“妖女”二字。
    妙成玄尊静静地看着画轴;画上女子曾是他的徒弟;现今被他以妖女相称。
    白术在妙成玄尊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惋惜之色。
    “慕离她……何时故去的?”
    “很久了;久得我也记不清了。”拂尘又是一挥;画轴合起;被玄尊收入袖中;“时辰到了。”
    “我……”
    “莫再问;翊泽的梦境里;自会寻到你想寻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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