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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2014010605-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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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类欲望,德国哲学家叔本华也描述得相当深刻。他认为,人就像是一个钟摆,永远摇摆于欲望和无聊之间。当某个欲望满足了,他又开始无聊了。为了排除内心的无聊,必须寻找更刺激的欲望;于是一次次的追求,换来的是一次次的满足和无聊,然后又是一次次的追求。直到,生命衰竭,或者被毁灭的那天,方可停止。

马斯洛和叔本华对人类心理的描述的案例,随便翻开中国历史,那是一抓就是一大把。比如,眼前的这个刘武就是一个典型。

刘武享受了他不该享受的东西,这个阶段,他应该已经满足了彻底被尊重的需求。欲望满足后,按照叔本华的理论,就是继续向更高欲望冲刺;按照马斯洛的心理结构,那就是必须向最后一个层次冲刺,追求和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

身为诸侯王的刘武,他人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当然就是那个诸侯们做梦都想的职位:皇帝。可是,天子之梦,无论是同姓诸侯,或是异姓诸侯,如果有此爱好,首先掂量自己的实力。远的倒不说,看看刘濞的下场就知道了。韬光养晦四十年,还是落下一个:四十余年天子梦,换得千古笑骂名。

还必须提及一个问题:关于皇位的继承问题,兄终弟及的时代早就终结几百年了。近几百年来,从来都是子承父位。即使皇帝只剩一下孩子,此孩不管是傻儿,还是痴儿,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皇位还得乖乖留得他。吕雉就是一个典例,刘盈崩后,她是多么渴望当一回女皇。可是最后还是畏于男权传统,让位给刘盈那些还不懂事的小不点。于是,她不得与中国第一女皇的光荣称号擦身而过。

说了那么多,只说只想总结一句:刘武想当皇帝,于情于理,那实在是很不靠谱的。

可刘武却不这么看了。他认为,一切皆有可能。况且,他有一个宠着他的老妈子窦太后。还有,他身边纠集着一帮蠢蠢欲动的亡命之徒,他们都时刻准备着为刘武的天子之梦挨刀子,或者伏首甘为铺路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武差的就只是一个机会。果然,机会还是来了。此机会,其实就是前面说过的事,刘启怒废刘荣太子职位。

我们知道,刘启废掉刘荣太子,这完全是当时刘嫖和王美人的共同劳动成果。然而,刘荣被废后,刘武立即闻风而动,挂名探望母亲,扑回长安。他要做的是,在刘启封新太子之前,抢去刘嫖和王美人的劳动果实。

于是,窦太后再次出面了。老人家摆宴设席,刘启刘武俩兄弟坐左右。一翻杯来酒酣之后,她开始发话了。

窦太后:皇儿,你曾经说过百年之后,传位于小武,这事你还没忘吧?

刘启一愣:这事一直放在儿的心上呢,一点都不敢忘。

窦太后微笑,说出了一句古文:安车大驾,用梁王为寄。

所谓安车,是古代一种小车,以其可以坐乘,故名“安车”。但是,此车妇人均可乘坐,这里窦太后是喻指自己。所谓大驾,本指帝王出行的车驾,在这里,窦太后委婉喻称死亡。那么,连起来,窦太后此话的意思是说:我百年之后,就把梁王托付给你了。

换句通俗的话来说:梁王能不能当皇帝,就看你的了。

这下子,刘启彻底傻掉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以前不过是一句哄太后开心的话,竟然一再被提起。谁说吹牛不打税。看来,刘启想不交这笔大税,难熬了。

于是,刘启只得硬着头皮,跪谢窦太后,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诺!

诺字说完以后,窦太后和刘武其乐融融,笑开了花。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刘启心里有多苦。明白说吧,太子问题,说小了是换人问题,孝顺母亲问题和心痛问题;说大了,则是国家问题。因为古今以来,因为争抢太子闹得国家鸡犬不宁的大有人在。所以,皇帝这个接班人,必须慎之又慎啊。

现在终于看清楚了吧。其实,孝子这饭碗,是很不好端的。曾经有这么一由漫画:一个将军出阵在外,都是士兵们向他敬礼。可是他回到家,则是向夫人敬礼。两千年前的刘启演的就是这种双面角色,上朝接受群臣的叩拜,他说了算;退朝必须向太后叩拜,窦太后说了算。

事实上,关于刘启要不要真把皇帝位传给刘武,刘启说了不算,窦太后说也不算。只有一个人说了才算。

这个人,就是晁错曾经的死对手:袁盎!

那时,刘启退出宴会后,心里甚是怏怏不乐。于是,他第一个想到了找些人发发牢骚。袁盎就是一个不错的同志,对,就找他去,看看有没有办法。

当然了,刘启不是傻皇帝,他有他做事的风格。那就是,装傻。当袁盎等一帮人被召进宫里来的时候,刘启简约陈述了他和窦太后等人吃饭喝酒一事。然而,故作糊涂地问道:你们说说,太后对我说的那句,“安车大驾,用梁王为寄”是什么意思?

窦太后这句话,如果仅从字面上理解,还可以这样翻译:皇帝无论是坐大车或是小车,都要让梁王坐在身边。

然而,袁盎一听,就笑了。皇帝装傻,但他们不能装傻。于是,袁盎告诉刘启:梁王这么大一个男人,太后整天让他跟着你,当然不是想证明你们俩手足情深。明白地说,老人家就是想陛下把皇位传给梁王。

嗯,答得不错。刘启心里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听到的话。袁盎既开此口,接下来,自然就不用他操心了。因为,自有袁盎这帮人主动开口替他跑腿。是啊,不跑腿,养你那么辛苦干嘛?不跑腿,当然也不会把你们都召到家里来了。

这时,刘启故作惊慌,问道:“既然这样,那现在怎么办?”

只见袁盎一笑,安慰刘启道:陛下放心,对付窦太后,臣下自有招儿。

刘启就知道袁盎有招,不然,他不会屈身找到这里来的。那么,袁盎到底有什么招儿能搞定窦太后呢?事实是,袁盎所谓的招根本就不算招,说到底,不过是袁盎有胆。因为,袁盎要对付窦太后的招儿,不过是劝谏。

袁盎是这样认为的:窦太后是个读书人,凡是读书人,都得讲点道理。而他要讲的,正是只要是读书人都能明白的历史真理。当然,袁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群人。果然,袁盎纠集十来个大臣,个个端着历史教科书走进了窦太后的宫寝。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袁盎也不多废话,各就各位后,他首先向窦太后发问:听说太后想梁王为帝,请问窦太后,梁王百年后,帝位传给谁好呢?

窦太后:当然是复立景帝子。

袁盎心里一乐,他就知道窦太后会说出这话。道理是漂亮的,事实是残酷的。窦太后并不知道,权力是魔鬼,一旦被粘上,将是六亲不认,骨肉相背。想当初,刘恒对刘长够好吧。结果怎么样,越纵越骄,越骄越不好收拾。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

当然,如果袁盎将旧事重提,那窦太后就有话说了。刘长和刘恒并非同母所生,怎么能将他和刘启刘武俩兄弟相提并论呢。袁盎既然来了,当然不会傻到戳皇室旧痛。他要戳,也要戳远一点的别人。这个别人,正是春秋时期的宋宣公。

于是,袁盎再问窦太后:汉朝初立,法周还是法殷?

窦太后:当然是法周!

袁盎:那么你应该知道周朝立太子的规矩吧?

窦太后:周道,太子死,立嫡孙。

袁盎得意地笑了。很好,窦太后已经落入了他的语言圈套。接着,袁盎再说道:

窦太后应该听说过春秋宋宣公不守周朝规矩的下场吧。如果能不嫌弃我话说,那我就当做多话再给您讲讲这个故事吧。宋宣公死前,他曾说过一次灾祸的话:父死子继,兄死弟及。

于是,他死后,将皇帝不传给亲儿子,留给了亲弟弟宋穆公。宋穆公死后,又把王位传给了宋宣公的儿子。结果,他的儿子却说,父死子继,天经地义;于是,就杀了宋宣公的儿子。最后,今年你杀我,明天我干你,鸡犬不宁,宋室祸乱五世不绝。

经典,实在经典。窦太后终于明白袁盎一行人此话目的:什么话都好说,什么规矩都可以破。偏偏是,传帝位一事,老规矩是不能破的。一破,保不准国家也跟着破。流芳千古,或是遗臭万千,只在一念之间啊!

这下子,窦太后无话可说了。仔细一想,宋宣公说过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天下通义也。这简直就是屁话。屁话之所以是屁话,是说得响亮,贯彻起来却是遗臭无穷。

兄终弟及,那是殷朝的规矩;父死子继,那是周朝的规矩。每一个周代都有自己的规矩,两套一起用,只有一个结果:国家不安,祸乱横行,问题多多。

既然这样,那刘武接班的事就算了吧。于是,窦太后再也不提将刘武托付刘启的话。再接着,刘嫖和王美人终于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结果:刘彻立了太子;王美人封了皇后。

刘武的美梦,就此被天杀的袁盎搞砸了!

二、刺杀袁盎

孙子兵法说,兵之道,诡也。其实,将此话套在官场,完全可以实用。古今以来,官场若赌场,有人倾家荡产,国破家亡;有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人一生抑郁,徘徊不进;有人突飞猛进,忽如流星。

官场世态,道出多少冷暖炎凉。似乎没有一个领域,能够比官场更能激烈的诠释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一幕又一幕,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到剧罢人残,决不罢休。

回头看,刘恒下去了,刘启起来了;刘长远走了,刘武心痒了;晁错头落了,袁盎高兴了。事实上,此时的袁盎,一点都快乐。快乐的理由很难,不快乐的事情,说来就来。

袁盎替刘启保住了太子肥位,不流外人田,可是他得到了什么?事实上他得到的东西不少,至少有两样东西摆在面前:一是刘武的恨;二是刘启的丢弃。

前者可以理解,后者似乎是百思不得其解了。其实,只要用心想想,答案马上就解出来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观离合。走在官场的路上,是月满花开的的路;走着,开着,月至圆则缺,花至盛则凋。如果你凭着一腔热情扑到官场中,往往升得快,跌得也快。这不仅仅是官场之道,是整个宇宙的生命规律。

一切皆是梦影,一切皆是过客,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此时,袁盎的生命之花已经开到了极盛。说得好听,就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特有的历史任务。用官场一句套话来说,袁盎的利用潜力和价值已经完了,结果只能是,该是打发他走的时候了。就像一条甘蔗,啃完了糖水,还有不丢掉的道理吗?

于是,刘启马上给他安排一个新岗位:楚相。

今天的楚国,不是从前的楚国;今天的刘启,不是从前的刘启;今天的袁盎,亦不再是从前的袁盎。袁盎做了一段时间楚相好,只有两个字:郁闷。如果再加一个字,很郁闷。

他郁闷,是因为他屡屡上书,刘启不再踩他。刘启之所以不想踩他,是想让他好好安度晚年,别瞎折腾了。可是,袁盎身在其中,却全无知觉。最后,袁盎发现,他和刘启的蜜月和政治友谊,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既然这样,还有玩下去的必要吗?袁盎决定称病辞职。很快,刘启批准了他的请求。于是,袁盎作别官场,郁闷归乡。

回头看袁盎这多半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保过皇家,卫过国家;被人整过,亦反回整;有如船行波浪间,起伏不定,摇晃不安。历经种种,有惊无险,如影如幻,仿若梦里。

所谓政客,戴上官帽就是人样,脱下官袍,分明就个大流氓。政治创造了袁盎的神话,生活却还原了袁盎的面目。袁盎回到家乡后,无官一身轻,闲得乐逍遥,斗鸡走狗,无人不交,三教九流,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然而此时,有一双遥远的眼睛正在仇恨地注视着他。这是一个死神的眼神。袁盎并不知道,他的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了。

袁盎的死神,来自于遥远的梁国。袁盎搅破梁王的皇帝梦后,刘武一直对他恨得睡觉时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在所有欲望中,仇恨的驱动力无疑是最强悍的一种。仇人不灭,仇心不死。这是刘武最想对全世界宣布的内心想法。

想杀袁盎不仅仅只有刘武。有两个人也对袁盎恨得咯咯响,而且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是羊胜,一个是公孙诡,他们都是刘武的智囊团。老实说吧,怂恿刘武要当皇帝的是他们,鼓动刘武干掉袁盎也是他们。

他们要杀袁盎的理由很简单:袁盎让刘武升不了天,他们这些当鸡做犬的自然也升不了天。让我们升不了天的,也没想在地上混。于是,他们抱团结伙,准备派出刺客暗杀袁盎。

地狱很黑,风很大。袁盎,你准备好了吗?

那时,羊胜和公孙诡列出了一张黑名单,包括袁盎在内,总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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