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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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天杀星不介意他话中的讽刺味:“我的意思已经表示得明白,桥归侨,路归路互不侵犯干扰。你还有甚么要求,开出价码来。但我得申明,发还你的栈号已势不可能,除非你愿意接收另一家栈号。你如果漫天开价,我自会就地还钱。”
“我说过,我不会接受另一家栈号,也不要你们赔偿。唯一的要求,是你们这些大菩萨,不要管我这种小鬼的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后你们如果再挑衅,就让天老爷安排结局吧!我想,我没有甚么好说了,你不会和我立契约订合同,双方的承诺你也无权完全遵守,绝世人屠纪指挥使与王指挥三千户,一句话就可以勾销你所订的一切承诺。天色不早了,诸位请打道回府。船在原处相候,恕不远送。”
“我会遵守承诺,王指挥授权给我和你订约的。请记住,千万不要和怨鬼那些人勾结,你知道那会有些甚么结果。告辞。”
双方各自喝掉杯中茶,表示送客和告辞。
第十七章
第三天傍晚。
李季玉出现在江东门的小宅中。
房舍一切依旧,不需整修。
过去的三天中,镇抚司的人皆集中全力,由平江士地的爪牙配合,侦查千幻修罗和京华女魅的下落,不再留意李季玉的活动。
监视李家的密探早就撤走了,避免在李家附近走动,以免引起误会。当然,监视不可能完全撤销。
怨鬼几个人,似乎逃离京都不再骚扰袭击。
他像是重见天日,可以在阳光下公然活动,但仍然小心翼翼,避免招摇飘忽不定,很少在家中逗留,尽量避免固定在某处活动。
小霸王的名气,已有相当份量,打出了京都小霸王的旗号,知名度日高。
没有人把他与千幻修罗联想在一起,他只是崛起的地方豪少。镇抚司的人逼他做密探,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地方蛇鼠的活动面广,交游广及各方龙蛇的才华,以侦查千幻修罗的根底,怎么可能两人有所牵连?
人怕出名猪怕肥;当然有不少麻烦需要面对,只要能撑过一段风险的时日,就可以站稳脚根了,撑不过就没有他这号人物啦!
傍晚时分,江东门一带热闹得很,客货船纷纷抵埠,旅客拥挤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市肆购物的人摩肩接踵。
急需进城的旅客络绎于途赶得匆忙,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不然得在江东门的客店耽搁一夜。
谁也不理会旁人的事,他悄然启锁入屋,连邻居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直敲瘁堂巡视宅前宅后,看不出异状,亲自生火,沏了一壶茶,写意地在堂屋品茗。
脱掉宽大的青直缀,露出里面的汗衫,腰带藏了一把平常尺寸的两尺二寸单刀,皮护腰,还有一把匕首。
为了防范意外,他开始携带兵刃防身。镇抚司的保证,有如镜花水月,即使是王千户亲自承诺,也是不算数的。
连绝世人屠的承诺,也是靠不住的。
这位天下为之战栗的人屠,每当抄没贵戚名豪的家,惯佣的欺骗手段,就是设法把藏匿的财宝骗出来,指天誓日保证对方的安全,保证罪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把所有财物交出表示忠诚,保证不再追究。
结果,一切保证成空,窖藏抄出,藏匿在其他处所的财物到手,主人立即被正法。缴入皇家金库的财物,只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
他所骗出来的财物,则全是他的,所以他疯狂地陷害异己,疯狂地积财,任何骗术运用,在他心目中全是合理的。
小霸王与天杀星打交道,就坦然指出一切保证都靠不住,绝世人屠与王千户,一句话就可以勾销一切承诺,所以没有提条件谈判的必要,契约或合同也毫无用处。
江东门的蛇鼠,只知道他在栈号出事之后,曾经携带匕首,从来也没见过他使用。现在,他不但带着匕首,而且携带单刀,表示他不敢掉以轻心,有搏命的准备,让有心人明白,他有应付意外变化的准备。
堂屋设备简陋,家俱甚少,甚至没设有供祖先的神案。光杆子的家简陋是必然的,平时他也很少在家住宿二 餐在食店解决,这里,只是他的一处落脚点,表示他是有家有业的安.份守己良民。
解下刀搁在桌上,他写意地喝茶,第一杯热腾腾的茶入腹,汗衫立即出现汗影。天气炎热喝热茶,未免有点反常;他本来就是一个反常的人。
刚斟妥第二杯茶,他突然放下壶抓住了连鞘单刀,警觉地抬头上望,将刀插在皮护腰上跃然欲动。
这种平民房屋谈不上格局,上面没建有承尘(天花板),抬头可见梁桁屋瓦,有人在屋瓦上行走,下面可以听得到瓦片受压挤的声息。
堂门是大开的,外面小小的天井一览无遗。他像一头猎豹,闪电似的扑出。
人影恰好向下飘落,非常准确地接触。
“哎呀……”熟悉的惊叫声十分悦耳。
从屋上飘落的人是假书生欧阳慧,距地三尺便被突然冲出的李季玉抱住摔倒在地。
李季玉一惊,滚倒地再次攻击咽喉的手,停在她的喉下收了劲,挺身拖了她站起。
“老天爷,青天白日,你在屋上高来高去,被人看到叫一声有贼,你我都有麻烦。”李季玉一面埋怨,一面拉了她的手入屋,顺手替她拍掸身上沾了的灰尘,“我刚回家不久,你有意替我惹麻烦。”
“你算了吧!”她笑吟吟喜形于色:“你这里在这段时日里,不论昼夜,都有人跳上跃下进进出出,知道的人见怪不怪。这两天才不再有人窥探,镇抚司的人总算真的撤走了。我一直就在打听你的消息,今天忍不住跳入察看,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季玉,我要知道原因。”
李季玉挽她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
“你要知道甚么原因?”李季玉信口问。
“镇抚司的人为何撤走的原因。”
“他们不再过问我的事。”
“哦!你和他们订了密约?不会是和他们合作吧?我……我不喜欢。”她脸上笑容消失了:“那些人的要求十分一可刻,心不黑不毒的人是受不了的。你……你不会是曾经落在他们手中,而被迫听他们使唤吧?”
“谢谢你的关心,不要往坏处想好吗?呵呵!”李季玉欣然大笑,挽住她的小蛮腰:“是他们再次提出停战的要求,承诺今后不管我的事,我答应了,所以我可以公然自由走动啦!”
“真的?”她眼中有疑云。
“所以我才敢回家呀!”
“你相信他们的诚意?”
“不信,所以我带刀。”李季玉取出刀搁在桌上,手上一紧,她便紧偎入李季玉怀中:“我在京都生活了三年多,对那些人有深入的了解,谁要是愚蠢得信任他们的诚意,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小慧,以后你最好不要来,这里不安全,我不想连累你。”
“可是你……我怎么找你?”
“我会找机会和你见面的。”李季玉亲吻她的粉颊,她却热情奔放亲吻李季玉灼热的嘴唇,近乎狂野的拥抱,几乎推倒长凳。
沐浴在爱河的男女,一旦冲破肌肤相亲的藩篱,生理本能的反应,一发便不可遏止,需要进一步的亲蜜接触,不会逗留在原阶段趑趄(音资居)不前。
李季玉迷失在激情中,第一次碰上热情如火的大姑娘,反应更为激烈,近乎狂野地把她紧抱在怀里,吻遍她的面庞、粉颈,双手在她扭动着的娇躯寻幽探秘。
她沉醉迷乱的喘息、呢喃,成了引发本能情欲的无穷诱惑力,浑志身外一切,抱起她往内间走。
他在京都以豪少身分活动,活动必须适合身分,以另一面目,掩护本来面目予取于求,一直就非常成功。
在风月场中有他的踪迹,当然只限于品流高的风月场。
品流高的风月场艳姬,招待的恩客品流也不低。
这些艳姬受过适合身分的教养,在正式的交际场合,不可能流露荡妇淫娃的风情,扮成高贵、矜持、能歌善舞,不轻易流露奔放的风情。
要想成为有品味的高级名妓,荡妇淫娃型的女人绝难胜任。
欧阳慧那种少女之美,是欢场女人万难企及的,清新秀丽天然国色,而且健美婀娜,已经让他有点神魂颠倒,所呈现的叛逆性奔放热情更震撼着他,给予他截然不同的感受,完全克制不了野性的冲动。
那天在荒郊,他几乎剥光了这位她喜欢的少女,不克自持几及于乱,事后连自己也感到心中有愧,而且大感不可异议。
他见过、交往过不少漂亮的女人,从来就不曾发生过这种激情失控的现象。与欧阳慧仅见过几次面,怎么就发生被迷的奇特反应?
有些女人,的确具有令男人一见便想到床的魅力。
现在,他就想到了床。
屋顶又传下声息,他还没被情欲迷失了灵智,立生警觉,急急将人放下。
“你带有人来?”他急问,从走道迅速退回堂屋。
他还记得刀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本能地抓住了刀。
欧阳慧随后跟出,迅速掩襟整衣。
“我都是独自走动的。”欧阳慧说,热潮从身上消退,有点羞怒:“交给我。”
有人跳落天井,轻功大佳,倏然急落,着地无声。
“不可冲动,这是我的家。”他一把拉住要抢出的欧阳慧,领先出堂。
这是他的家,不管来人是何方神圣,必定是冲他而来的,出了任何事,他都得负责。
是怨鬼冯翔,和另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
怨鬼居然换穿了长衫,不再蓬头垢脸,像一个有身分的仕绅,花子恶鬼的形象消失了。
老江湖对化装易容术多少有些涉猎,白天在城内外公然走动,不化装易容寸步难行,一露面便会被密探发现。
他的化装易容术更精,连京都的狐鼠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这期间他一直就在都城内外活动,神出鬼没消息十分灵通。
“唷!改头换面了。”他一眼便认出怨鬼的本来面目:“你来干甚么?”
欧阳慧却认不出是怨鬼,冒火地随时准备拔剑扑上。
怨鬼却认得欧阳慧,甚至知道是女而不是男书生,在观音门曾经交过手,给了欧阳慧一针,因此眼中涌起强烈的警戒神情,迅速从袖底取出一根尺八铁洞箫戒备。
“我一定要和你谈谈。”怨鬼沉声说:“那天你与天地双杀星在沧波门约会,我也带人去了,一方面希望和你谈同仇敌忾合作事宜,一方面想助你一臂之力……”
“他娘的!你该说打算混水摸鱼。”
“随便你怎么说,你不否认同仇敌忾吧?结果你这家伙软硬不吃,我不但有一位朋友被他们剐了,而且连累了三家农舍十七个男女老少,这些皇家走狗做的事天怒人怨,你难道不和我并肩站?我们化敌为友,可以大展鸿图……”
“去你的!我再次郑重警告你,我不会和你这种也是天怒人怨的混蛋合作。我活得好好的,与镇抚司的人并无深仇大恨,为何要和你同仇敌忾?我还没活腻呢!我警告你,离开我远一点,老鬼,惹火了我,我真会把你卖掉。”
欧阳慧猛然醒悟,这才知道是怨鬼冯翔,旧怨新仇涌上心头,愤怒地拔剑抢出。
怨鬼早怀戒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铁洞箫一抬,指向欧阳慧的胸口。
连鞘单刀飞旋而至,先一刹那到达,叭一声刀靶击中铁箫,铁箫向下急沉,一枚毒针贯入方砖地,入砖两寸以上,劲道并不比往昔使用的杖弩差多少。
欧阳慧到了,剑迸发慑人的电光。
高瘦中年人及时斜出,大喝一声一袖斜挥,蓦地罡风大作,劲气如潮。
响起一声气爆,欧阳慧被强劲的袖风,震得冲进的身躯斜移,光临怨鬼胸口的剑光,也随马步的斜移而离开怨鬼的胸口要害。
欧阳慧仅斜退了两步,剑随即转向高瘦中年人,凤目中似要喷出火来,被可怕的袖风激怒了。
高瘦中年人吃了一惊,这劲道雷霆万钧的一袖,应该把人震飞出两丈外的,怎么仅退了两步?袖劲伤不了人。
“扯活。”高瘦中年人急叫,急走两步飞跃而起,跃登前进房舍的瓦面,溜之大吉:“以后再找他谈。”
怨鬼也不慢,后撤跃登如飞而遁。
“不能追,老鬼仍可用手发射毒针。”李季玉拾回刀,阻止欧阳慧上屋追赶。
欧阳慧总算接受劝告,后空翻消去上纵的冲势,对怨鬼的毒针,确也心中懔懔,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上次在观音门,怨鬼那一针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另有心懔的理由,心理上并没有必胜怨鬼的信心,凭武功,她也奈何不了怨鬼。
“小慧,今后你必须提高警觉,别让这老鬼有机会蹑在你身后暗算,走在大街上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给你一针,不要再在外面乱跑好不好?”李季玉叮咛:“这老鬼的兵刃,不论长短都可以发射毒针,防不胜防。走,我们到太白居晚膳。”
经过怨鬼的骚扰,情欲之火早已烟消火灭,哪有心情继续偷欢?心疚的念头克服了生理的悸动。
“下